是借着个话头在跟自己告状呢!
从小山对元宝的态度,不难看出两院已经水深火热了。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若离神色凝重,微微侧头对踏歌说道:“踏歌,你带上小山一同进去,看看姨娘究竟怎么样了。要看仔细然后出来回我。”
若离觉得这个小山十分不靠谱。既然郎中还没到,她也能张口就说出‘姨娘要生了’这种话。若离觉得还是要让自己的婢女看过才放心。至于为何非要踏歌拉着小山一同进去,这无非就是跟元宝的顾虑一样了。毕竟自己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沾惹麻烦的。
踏歌一进一出不过眨眼功夫,出来的时候还将小山提溜出来了:“回小姐,雪烟姨娘躺在床上,腹痛难忍。”
“可有见红?”
“尚无。”
既然没有见红,如何能说是要生了?也许只是寻常的腹痛呢?若离白了一眼小山:“所有人都跟我进来。”
若离听着雪烟那颤颤悠悠的声音,当然也知道恐怕不是寻常的腹痛。可这个时候,这样的借口反而能让自己有理由先一步进入雪烟的房间。要知道这种时候,早一步作出正确的急救是无比重要的。
若离已经等不到元宝去禀告老夫人了,或者说等到老夫人派人前来时,若离也就没有机会亲自给雪烟把脉了。
时间宝贵,若离提步直接跨进了雪烟的房间。一眼就看见雪烟倒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像纸一样,喊疼呻*吟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若离上前一把抓住雪烟的腕子:“雪烟姨娘,若离来看你了,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rp
第一三四 心狠手辣
若离一边说话分散大家的注意,而手指却轻轻搭上了雪烟的脉搏。
入微一探,的确是伤胎之象。
再按照雪烟现在疼痛难忍的样子判断,果然有些危急。
可是雪烟听见若离的声音,“嗯”的答应了一声。似乎又察觉到若离抓着她的手腕,有些本能防备地向回一缩,想把手从若离手中拿出。
她这本能地一缩,竟真的从若离手中抽出去了一截。
“力气倒不弱?”若离微微眯了了眼睛,似乎正在重新估计雪烟的病情。伤胎的脉相不会骗人,但雪烟的表现,可能有些夸张了。不过这也情有可原。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内心的恐惧会将她的痛苦无限放大。如果真是这样,若离还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雪烟的表现有所夸大,那么她的病情也就要打了折扣,若离回忆了适才指尖传来的脉息,心中略一寻思,大约有了定论。
她原本还想再仔细检查一下,但见雪烟意识仍然清明,又似乎防备着自己。想了想,为了不要泄露自己的医术,她还是起身退到一旁客座上,陪着大家一起焦急。
若离才坐下片刻,老夫人就与郎中分头赶到。
听闻郎中到了,若离这才迅速行动起来,吩咐问月踏歌摆上座位,撑起屏风。又将雪烟床上的帐子放下,为她遮住了身形。
“快!快!快!快去看看我的孙子!”老夫人才一进门就慌忙吩咐郎中快去扶脉,连若离几个大活人杵在屏风后头都未曾察觉。
“若离给祖母请安,祖母莫要慌张,”若离连忙出声请安,“雪烟姨娘腹痛难忍,但情形还好。若离刚才与她说话,她还能答。”
若离尽量将雪烟的病情说得轻松一些,她可不想见到老夫人晕倒在这处地方。
可是雪烟却似乎在于若离唱着反调一般,若离话音刚落。那边帐子里就一阵疼得死去活来一般的呼喊。若离这才明白,雪烟故意夸大自己的疼痛,还有一层别的意思。
老夫人听见若离的声音,知道她比自己先到了。难怪房中都布置好了,让郎中可以方便扶脉。可这一口气还没歇下来,便听见雪烟嗷嗷的叫声。老夫人顿时直追郎中身后,就那么立着看郎中扶脉。
这郎中也不算庸医,隔了帕子搭脉片刻,也得出跟若离差不多的结果。“黎老夫人莫急莫急,此胎虽然伤了,但尚能保住。”
“如何能保?”老夫人听见这个消息,原本晦暗的眼中总算有了点光芒。
那郎中从随身药箱提盒里取出一个针袋,放置桌案上缓缓打开。若离隔着屏风的缝隙仔细看去。见是一套最常见的毫针。
老夫人见到这副毫针,对那郎中更信赖了几分:“还请神医救救我这未出世的孙儿啊!”
老夫人是由松儿扶着过来的,这走了一路,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若离见状,忙让问月出了屏风。上前与松儿一道伺候着。
那郎中听了老夫人的话,大约也知道黎府对这一胎的看重。他神色沉稳地从针囊中抽出一只约是五分针粗细的金针,朝着雪烟伸出的手掌无名指侧刺去。
若离这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看见别人施针。
那郎中的手法与下针的分寸似乎都不是很准,不过好在他手中金针,还是刺入了雪烟无名指上的还巢穴。他一边轻捻着金针,一边询问雪烟的情况:“请老夫人问话,这伤胎腹痛之症是何时发作的?”
老夫人将头转了一圈。才找到也躲在屏风后面的小山:“你们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小山原本躲在屏风后头,也是有些怕老夫人责罚。现在看见老夫人是来给雪烟姨娘做主的,立刻胆子也正了不少:“姨娘昨个夜里就已经说疼了,只是那时候疼得断断续续,没有这样严重。”
随着郎中几针刺下,帐子里喊疼的声音渐渐小了。所以小山这一句话,听起来格外响亮。
“既然是昨夜里就疼,怎不早说?”老夫人一颗心里七上八下,自己这样揪心惦记这孩子,没想到他身边的人却这样怠慢。
说起老夫人对于雪烟这个孩子的看中。那几乎是连多提一句都不敢,生怕自己待他太好,反而给他招了灾。尤其是在黎夫人面前,老夫人几乎表现得丝毫不在乎雪烟这胎。只是暗地里,又叫王嬷嬷将好吃好喝全都送来。
小山似乎正等着老夫人问呢,老夫人话音才落,她便张口答道:“奴婢去唱随院给老爷禀报过一回,可是唱随院的元宝不许奴婢进去,于是就一直拖到了今天早上。”
若离在屏风之后,听着这样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这一次,雪烟真的是打算咬住唱随院不放了。只是按说雪烟也不会放林氏的人进自己的院子,林氏是如何害得她伤胎的呢?
小山的话将矛头直指对面唱随院的林氏,但因着郎中尚在,老夫人也不好继续追问这件恩怨。只能先将此事记在心里,一切等孙儿平安之后,在审问计较。
问答之间,郎中已经将雪烟指尖的金针取下。又提笔开了一副安胎的方子。
“黎老夫人请看,”那郎中递上方子,见主家并没有要移步出去说话的意思,于是便直言道:“此胎伤的很重,从脉相上看大约是服用药物所致。要想保住此胎平安,这从今往后,最好只能仰卧,不要坐立走动。”
郎中吩咐了一些保胎之法,再三强调了雪烟从现在起最好就只在床上躺着,纹丝不动,直到生产。
而对于黎府的人来说,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更在意他所说的‘服用药物所致’。
这一次与之前不同,老夫人既然亲自来了,当然就要亲口好好审问一番。究竟是谁这样胆大包天心狠手辣,连黎府唯一的孙子都不放过!
于是郎中刚一离开,老夫人就对松儿说道:“去对面!将所有的人都给我请过来,一个也不能落下!”rp
第一三五章 林氏应对
雪烟腹痛这件事情,被婢女小山这样一说,还真的就惹出了老夫人的怒火。
这一下即使不是林氏下的手,老夫人也要治她个见死不救的罪名了。
老夫人要是还想给林氏留一丝面子,就不会命人将她带到添香院来。这分明是要当着雪烟的面上,狠狠打林氏的脸。
这法子虽然管用,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老夫人行事这样急躁,实在有些出乎若离的意料。可是她要是知道老夫人曾经亲口警告过林氏,就不难明白眼前的情况了。
早在林氏入府时,老夫人就打开天窗说得明白,坚决不许林氏碰雪烟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这话甚至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只要林氏不对这个孩子下手,其他的老夫人都可以尽量满足她。这就是老夫人对林氏的底限。
老夫人其实是信任林氏的,林氏毕竟不像黎夫人,因为她还年轻,与黎老爷也相处的不错。将来有自己的孩子只是迟早的事。所以老夫人在林氏信誓旦旦地保证之后,便相信了她。
可雪烟还是出事了,黎夫人被关在孝恬堂,若露就住在老夫人眼皮底下。要说下手的不是林氏,任谁都不大相信。老夫人现在也在懊悔,自己对林氏是不是信错了?
对面院子的门被松儿敲开,元宝探出一个脑袋。在听闻松儿传令之后,她脸色全白,赶紧往屋子里去请自己的主子。林氏似乎也知道事情紧急,一声令下带了院子里所有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朝着添香院而来。
若离听见老夫人“哼”的一声。目光冰冷地看着院中,想必是已经能看见林氏的身影了。
两院子不过相隔几步路而已,林氏片刻即到,这一点显得态度极好。只是她院子中的人物实在不少,四个婆子,四个婢女。这样的人马跟在身后,声势派头比老夫人还大些。虽然明明是老夫人下令要唱随院所有人来。但这真一齐来了,看着反而不想听训,倒像是示威一般。
帐子里的雪烟还在哼哼唧唧,一边哼着疼。一边求着老夫人给她做主!若离从屋内看见这乌泱泱一堆人,直替林氏悬心。
可林氏是什么人物?要知道老夫人还是她的婢女元宝请来的呢!她又怎会不知道雪烟的院子出事了!
林氏也不管添香院中的泥土地面被雨水浇得稀烂,人还未到廊檐之下,就双膝一曲。直接跪在了泥地里。而她身后的婆子婢女,当然也跟着她一同跪下了。
“林氏见过老夫人,请老夫人问话。”林氏往泥地里这样一跪。若离这悬起来的心,又落回去一半。有了这一跪,老夫人最起码不会立时发飙。这种时候,能缓上片刻,就能多辩解两句。
“林氏。你可记得答应过我什么?”老夫人果真没有立刻发飙,“郎中已经给看过了,雪烟姨娘服错了药物伤了胎,你怎么说?!”
郎中已走,若离本该从屏风后出来。可老夫人就这么直接审起了案子。这个时候再跑出去也太突兀。若离只好继续在后面旁听。
只听林氏用她一贯软糯的声音答道:“林氏林阮绝无加害雪烟姨娘,苍天为证,如有半句虚言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说得十分轻软,却也十分认真。老夫人要质问她的话直接卡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若离也觉得林氏真是个妙人,且不说是非对错。她一开口就是这么有分量的一条毒誓。让人不信也难。若离对她这种不拖泥带水的行事作风十分欣赏,心中更觉得此时并非林氏作风,恐怕真的另有蹊跷。
老夫人恐怕心中也有些嘀咕,可审案子当然不能凭感觉,还是要一步一步地问下去。
“你和你院子里的人,可有给雪烟送过什么?吃过什么?”老夫人扫过院中跪着的每一个人。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林氏的脸上。
“从来没有,我早就吩咐过下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添香院半步。”林氏毫不退缩。
林氏这话说的很真,若离也觉得这才是符合逻辑的。毕竟现在得宠的是林氏,她完全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熬得雪烟年老色衰。反倒是雪烟现在的行情不好,要是不折腾点什么,就算生了儿子,她自己也还是难以翻身。
“你是说你不光没送药送吃食,连来这个院子都不曾来过?”老夫人略起疑心,“你的下人也都没有来过?”
老夫人想到元宝清早来请自己,可将自己带到添香院门口就行礼回去了。当时虽然怪异却也没能多想,现在看来,林氏果然是立了这么一条规矩的。
老夫人当然也不希望此事与林氏有关,可林氏还没作答,帐子里的雪烟就凄楚地说道:“老夫人莫要信她,她在说谎!她明明就来过奴婢的院子,还带了婢女元宝!”
若离猛地想起,前不久确实有这么一桩事情。雪烟不断指使着婢女日夜骚扰林氏,林氏还曾经带了元宝上门理论,最后反被雪烟推下台阶,还找自己讨要了一剂药材。
但林氏也没说她没来过添香院,被雪烟这样一说,真成了她撒谎似的。
“雪烟你说!林氏带了元宝过来做了什么?”老夫人还是先问了雪烟,毕竟她是受害者。
“她跟奴婢说,要奴婢不要再去找老爷!就连昨夜奴婢腹痛派人去请老爷,她也不让奴婢的人见上老爷一面。”
这件事情要是只说一半,雪烟说得倒也没错。林氏上次来这边还真是为了不让雪烟去找老爷的。
老夫人转向林氏,也不问话,就等着看她怎么说了。
林氏心中暗骂雪烟不要脸,脸上却仍是认真的样子:“禀老夫人,雪烟姨娘每天白日要派人来个十次上下,夜里要再派人来个三五回。不是我不让见,这实在是……”
林氏话没说完,大家都知道了事情的究竟。也总算点醒了老夫人,现在究竟是谁咬着谁不放。rp
第一三六章 震撼巧合
见老夫人用手扶着额头,若离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祖母,二娘与姨娘的事并非三两句能说得清楚,不如先回了五福堂,再慢慢询问吧?也好让姨娘好生休息啊。”
老夫人确实有些头疼,问了半天连半点端倪都没有。原本最大的嫌疑人林氏现在反而越看越清白了。外加上雪烟有着身孕,屋子沉闷昏暗。老夫人一身难受,想来雪烟也不好受。
可老夫人正要让林氏起身,却见若露从院外撑伞而来。
“孙女给祖母请安,”若露看也不看跪在泥里的林氏,与她擦身而过,径直走到了已经堆满人的屋子里。
老夫人点了下头就没继续搭理她,不管她是来看林氏还是雪烟,总之现在都不是时候。
若露这时候赶到,反倒是让若离有些吃惊。一时心里头拿不准,莫非这里头是否还有若露什么事?
无论跟若露有没有关系,既然她都已经到了,若离总不能视而不见:“嫡姐怎么冒雨过来?身子可好些了?”
若离没有行礼,反正平淡地问了两句反而更显亲近。若露见她忽然从屏风后面出来,一点也不稀奇,像是早就知道一般:“我刚听说雪烟姨娘和弟弟出事了,赶紧过来看看。”
这一句弟弟叫得挺亲,却明摆着是勾着老夫人难受呢!
老夫人锤锤胸口:“都别在这挤着了,有什么话给我挪到五福堂去说吧。”
“祖母且慢!”若露见老夫人要走,忽然又行一礼:“听说雪烟姨娘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不妨查查院子再走吧。”
若露以前遇事,只知道撒泼耍赖。现在居然也学着若离的样子出谋划策起来。连老夫人也不免有些奇怪:“你又是如何知道?”
只见若露露出一个苦笑:“后宅都已经传遍了,孙女又怎会不知。”
她说完之后,甚至还抽出空来看了若离一眼,对着若离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事发到现在,才不过一个时辰。这院子中人都寸步不离,后宅如何会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