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得他控制不住身体向后倾倒，可每当他身体晃动的瞬间，都有一只手揪着衣领拉回来。
麻木！
这是小方第一体会到的无力感，无力到麻木的感觉。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因为抵抗毫无作用，人家根本就是把他当一个不会动的靶子来打。
王俊杰的嘴角轻轻扬起，连续击出十三拳，除了第一拳故意击在小方的双臂上用来调整力道，后面每一拳的落点都在一处，那就是右胸的肺部。
这是快到极点的十三拳，整整十三拳击出去只用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十三拳中每一拳的力量都不一样，从大到小一一尝试。
眼角一瞥旁观的人们，王俊杰心满意足最后一次把被他击得身体趔趄的小方拽了回来，足尖一点地面身体向后击退三步。
“好了！”王俊杰拍拍手掌，仿佛刚刚帮小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般。
小方直挺挺的站着，身体绷得如一棵老松，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胸肺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呼吸都困难无比，连续十二拳击在肺部，那边的肋骨像是已经贴住了肺泡一般。这还不算什么，比胸肺更难受的是他的手臂，落在身旁两侧的手臂已经快要失去了知觉，空荡荡的袖子无力摆动，手臂的主导权是那样的艰难。
旁观的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刚才那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发生了怎样突破人类极限的事情，人们只能看见王俊杰突然冲上前去，一拳击在小方的胸口然后再次后退，站在几步之外微笑。
小方苦涩的笑了笑，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好了……
这两字的意思只有他能明白，今天这一场结束了，彻底的完败。不过小方的苦涩并不是源自于失败，而是败得稀里糊涂的自己曾经还以为天下英雄不外如是！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学一道你才是刚刚进门，切不可自得自满！
小方忽然想起十八岁那一年，自己坚持要去参军时师父说的话。
自己就是那只井底的青蛙，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谢谢！”小方想了想，忍着剧痛躬了躬身，这声道谢发自内心。他真心感谢王俊杰，感谢他打醒了自己，也许也感谢他帮自己开启了新的世界大门。
武学一道路途还很遥远，自己有什么资格自以为是？
“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我要回老家去重头练起，以前我师父给我讲过这个道理，可那时候年少气盛不懂事。”小方低着头，仿佛是对着王俊杰说话，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你修炼的是内功？”小方抬头，勉力抑制着自己的热切问道。
王俊杰揉了揉眉间，对这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去回答，他也不清楚九段功算什么样的东西，就连它是不是武功都说不清。他更不能知道自己的一场实验，会让获得了某届全军比武大会冠军，沧州张氏八极拳的传人心里产生如此剧变？
“嗯……算是吧……”王俊杰沉吟一下，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也算是一个说得过去合理的解释。
“噢！”小方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他却是会错了意，以为王俊杰之所以说得这么犹豫，是因为他师门不允许弟子在外面张扬。华夏之大武林门派众多，有希望发扬光大广收门徒者，也有隐遁世间不愿为世俗所扰者。
“我的手三天能恢复么……”
“应该没有问题。”王俊杰耸耸肩，他很清楚自己用出的力量，虽然小方此刻双手动弹不得，但并没有真受到多大的伤害。
“那好，三天之后我请你吃饭，可以赏脸么？”小方转头看看人群中急切看着这边的叶筱容补充道：“我要离开江城了，今天受你指点才恍然大悟，希望你能来。”
“好吧，三天后你给我打电话。”王俊杰对小方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也很欣赏，吃顿饭交个朋友也挺不错，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嗯，我先走了。”小方苦笑一声摇摇头：“再不走也没意义，这手现在连杯子都端不起来。”
两人没头没脑的小声说了几句，偶尔飘过来的只言片语听得不远处围观的人们满头雾水，这场景远不如刚才小方进攻时的精彩。方才王俊杰防守时小方竭尽所能，长拳短打连环腿碰头锤花样百出，看得他们大呼酣畅。谁知道换了个人进攻，这，这么直来直去的一拳虽是也有点声势，可轻飘飘击中却没有任何效果，然后就变成了两人之间无聊的交谈。
“叶总，”小方不理睬几双疑问的眼睛，径直走到叶筱容面前询问道：“您要回去么？”
叶筱容的眼神在他垂落身体两侧的手臂上一瞟，隐隐能够猜到了些什么，不动声色的答道：“嗯，本来就准备走了，特意上来看看你。要是你结束了的话，我们这就走吧。”
“是。”小方微微垂下头，避开叶筱容探究的目光，迈步率先而行。他需要用最快的时间回家，不然真的快要支撑不住了。
之前攻了十几分钟已经快要精疲力竭，再受了连续十三拳的敲打，就算王俊杰每一拳都控制住力道，连续十三次下来也吃不消，要不是从小习武的底子深厚，早便是站不住。
叶筱容奇怪的跟了上去，小方还是第一次这样没有礼貌。江城移动的诸多领导们看着叶总准备离开，也再顾不上心中的问号，连忙哗啦啦的说着套话，围拢在未来的大老板身边。
走了几步，叶筱容停下脚步，微微转身向后望了一眼，那个年轻的男人还站在健身房的正中央，背着双手淡淡的看着这边。
不知怎么，那并不出奇的身影忽然变得高大了不少，如高耸入云的山峰，屹立于天地之间。
106 不敢相信
黑色的轿车在街道上行驶，开车的是叶筱容，小方坐在副驾一声不吭，双眼漫无目的盯着远方的高楼。
“你的手没事吧？”叶筱容问道，小方自从她来到江城始，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相处久了和家人也差不多。
小方摇摇头，憨憨一笑：“没事，两三天就好。”
“你们两个也真是，下手没轻没重。”叶筱容责怪一声，自从她一年前发现前夫在外面有外室之后，便瞒着家里人果断提出了离婚，从此有些心里话只能和一直默默跟在身边的小方说说，她已经把这个爷爷派来的保镖当做弟弟看待。现在看见这幅模样，心中自然也不好过。
“呵呵。”小方笑了笑，随后叹了口气：“他已经很手下留情了，不然我哪还能说得出话？”
“哦？那个王俊杰很厉害么？”叶筱容也看出小方不是王俊杰的对手，可想不到小方能对他如此推崇。
“这是自然的，”小方沉默一下忽然说道：“叶总，我要走了。”
“啊？”叶筱容一愣，手中方向盘一抖差点撞上了另一个车道并排行驶的汽车。
“你要走了？”
“嗯，我准备向首长请辞，回老家去。”
“为什么？”叶筱容很是不解。
“以前我参军的时候，师傅就不怎么同意，可当时我不懂事，总觉得自己在师傅那已经学不到太多东西，一门心思要看看外面的精彩世界。当时我师傅便叮嘱过，华夏神州高人异士比比皆是，要我在外面不要骄傲自满，长长见识就回去。可这些年总是顺风顺水，我将师傅的交代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今天才真正懂得自己的浅薄，武学一途我才迈进门槛，这次回去要给师傅磕头认错，好好的从头练起。”
小方悠悠说道，有失落也有期待，更多的是悔恨。
“因为刚才的事情？”
小方默默点头，望着自己搭在两侧不能动弹的手臂叹了口气。
叶筱容诧异的问道：“王俊杰真有那么厉害，我看你们两个交手的时间不短，最多也就是比你略胜一筹吧。”
“一筹？”小方呵呵笑出声来，经历了王俊杰的刺激他仿佛换了个人般：“叶总，他不是略胜我一筹，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或者说我根本没资格成为他的对手。连续十三拳击在身上把我打醒了，他真要击败我，不，他要是想杀了我只是举手之劳，或许一根手指就足够了。”
“什么十三拳？”叶筱容不明白。
“他最后出了十三拳……”
小方慢慢的说道，眼神低垂看着胸腹间，那儿依旧在隐隐作痛，从上车到现在他一直还在想着那快愈闪电的拳头，在那拳头面前，他只是一个刚刚出生婴儿，只有束手待毙的命运。
“要不是我听见他嘴里最后轻轻念了一个十三，我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中了十三拳，因为太快了，快到让人不敢相信。实际上他只需要出一拳就够了，一拳足以毙命。”
叶筱容瞪大了眼，无法置信：“你是说他最后那一下？怎么可能？”
她的确不敢相信，明明亲眼所见王俊杰只出了一拳，哪来的十三拳？
小方苦笑，咧着嘴抽搐着，只要一笑便会扯动胸肺部疼痛难忍：“是十三拳，其实我也不愿意相信，但这是事实。你见过能击出音爆的拳么，要是从前我也不会相信，人类的速度怎能快到那种地步，现在再回想一下刚才，他似乎一直在用我来练手。起先他每次出手我都会很难受，到了后面他对力道的把握越来越娴熟，每每格挡总是恰到好处，既能化解我的攻势，还能不打断我的攻击连续性，甚至我都觉得每一次自己落足之处都在他的控制之内，这种感觉真的不好，一切操纵在别人手中的感觉。”
“音爆……”叶筱容悚然一惊：“那不是挥拳的速度要超过音速？”
“不一定，”小方摇摇头，耐心的解释道：“音爆是指一拳击出速度太快，带动空气发出的轻微爆破声，音速应该是没有的，但起码能比正常人快三到五倍以上。”
“哦~”叶筱容舒了口气，超过音速太吓人了，这个解释来得很及时。
“王俊杰应该是某个遁世门派的传承人，更可能修习了内功，否则不可能拥有这么强的实力。人力有时而尽，有些界限是极难突破的。我记得师傅说过，他以前见过内家高手，挥手间能劈金断石，那时候我不是很相信这种事情，可现在我相信了。”
叶筱容对小方的话不置可否，转动方向盘转上胜利大道，隔了一会才问道：“你真的想好了要离开？”
“嗯，我从前夜郎自大，现在被他打醒才明白，武学一途的道路还有很远很远。再不回头走回正途，便来不及了。”
“唉……”叶筱容叹了口气：“好吧，你也不用和爷爷请辞，过几天伤好了就直接走吧，以后如果改变了主意，可以直接联系我。这几年谢谢你的保护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可以联系我，只要我能帮得上。”
“呵呵！”小方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心思都在方才那惊艳超出想象的一拳上。
那一拳是怎样的水准，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能击出那么恐怖的一拳，自己如果回去能不能达到王俊杰的地步？
其实小方自己也很明白，想要练到王俊杰的地步对自己来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不可能了，但是热爱武功的他还是希望能触摸到那个门槛，即使会耗尽一生的时间。
“那个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叶筱容终究还是不敢相信，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接受科学教育长大的她无法接受超出科学框架的事情。
王俊杰并不知道那位被江城移动领导们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冷艳女子，正和小方在谈论自己，他现在很忙，忙着跟在郑龙欣的身后认识将来要打交道的人们。
市场部营销部总经办一个个走过，和数十人打过招呼递上名片，同样也收下对方的笑容和问候。
王俊杰所受到的待遇是所有厂家对接业务员们所不能拥有的，再难说话终日冷脸的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愿意表示一下自己的善意。郑龙欣感觉自己都有点吃不消江城移动人们的这种热情，虽然这热情并非专程给他，他只是沾了自己部下的光。
一直到从最后一个办公室出来，两人踏上电梯郑龙欣还有种晕晕乎乎的感受，他从来没有在移动公司这么受欢迎过，从前只有他主动奉上笑脸的份，而对方是不是会还一个笑容，那就要看那人的心情如何了。
“我们现在去见见蔡总，他是分管市场营销这块的，我们这次的机型能有多少入围，入围之后是不是会被当做重点机型去推广，他的想法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郑龙欣认真的说道，今天的遭遇让他有些意想不到，但久经考验的大客户经理并不会真正忘了形。
“嗯。”王俊杰淡淡的应，看着电梯楼层指示灯一盏一盏的向上亮起。
107 识相
和蔡总的交流格外融洽，两个厂家的小业务员在江城移动手握实权的副总办公室谈笑风生，蔡总和颜悦色和两位年轻人漫天随便的聊着，从国际大事到业内新闻，这根本就像是几个经年好友之间联络感情的闲聊，而不是有上下之分的公式拜访。
谈话一直到下班时分才结束，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算最后秘书前来提醒之后，他才意犹未尽结束彼此沟通之后，还亲自把郑龙欣和王俊杰送到门口，与前者随便握了握手，和后者就热情了不知道多少：“小王，以后可得经常来蔡叔叔这里坐坐，你和邵玺是好朋友，那和蔡叔叔也不能见外，找个时间去我家吃个饭，我和邵玺的父亲在部队就是老战友。”
方才漫长的闲聊中，王俊杰随口说出邵玺的名字，倒是让蔡总找到了由头和他进一步接触。江城移动的实权副总能看得出省公司叶总对这个年轻人是有印象的，那一句感谢的话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听在耳中，对这句话的解读也各自不同。从蔡总的解读中，他不可能认为一个普通的小伙子能帮到叶筱容，能够给叶家人帮助的家伙怎可能是等闲之辈？
就算不为这个原因，只看小方对王俊杰的热情和最后在健身房的那一场较量，也有足够的理由提醒这个满心期望上进的副总，必须要认真对待这个年轻人。即便最后是他误解了，王俊杰没有任何的来历也不要紧，小心一点总是不错的。
春天的夜来得不早不晚，六点多一些就已经暗了下来，站在移动大楼之前看着一栋栋大楼逐渐亮起的灯火。
在这个城市呆了四年多，却依然找不到家的感觉，在他心中的家永远是那个小小的县城某个角落，记录着太多温暖的小居民楼。
是的，王俊杰想家了，在夜幕降临之时，远远眺望着万家灯火，总能想起某一盏灯，某一个窗和永远不计回报无私关心自己的父母。
拒绝了郑龙欣开车送他回家的好意，王俊杰觉得自己需要走一走，在漫漫长街上寻找自己记忆深处的东西。他已经离家很久了，久到快要记不起在自己离家时父亲故意板着，却又躲在窗帘后默默无语看着儿子远去的面容；快要记不起母亲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叮嘱，送了一程又一程的泪水。
有些人就像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空气，永远默默的在背后关怀着，偏偏人们最容易忽视他们的存在。
刚刚暗下来的街道路灯明亮，道路上车流不息，不时有车灯晃着他的眼，能看见他眼角泛着点点晶莹。这和脆弱无关，只因愧疚和感动。
回家，这念头愈来愈强烈，王俊杰忽然很想此刻就能回到几百公里的家中，对父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