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说道:“师父,若是师兄见到您将印章给了徒儿,他心中定是不快,这要徒儿如何是好?”
程翼安道:“小黎可是个聪明的孩子,前些时间,为师曾在他面前提起过传你印章之事,他言下之意,定会好好辅佐于你。如此一来,为师也安心了。小泽,这印章你就先收着吧,迟早要习惯的。”
“是,师父,弟子遵命!”宁泽心中虽万般忐忑,但师父之命不可违,便躬身伸出颤抖的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下了。
在宁泽出门时,就见宁黎正走进房来。宁黎一眼便见到了宁泽手中的印章,宁泽面色有些尴尬和愧疚。谁知,宁黎则冲他淡然一笑,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在意的模样,还有点鼓励宁泽努力的意思。
宁泽这才放下心来,出了东厢,留下程翼安和宁黎在房间。
程翼安道:“小黎,师父将印章交给小泽,你心头不会生气吧?”印章是程家医堂最重要的东西,也就代表了将来整个医堂会继承在宁泽名下。
宁黎道:“师父,徒儿不在意,只要能为村民治病,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的。”
“嗯!”程翼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小黎已经悟得了行医真谛,为师深感欣慰。医者只要是善心救人,哪怕是以乞丐之身,也是值得人尊敬的。一晃五年,小黎真的长大了,犹记得五年前,你的母亲病逝……”
“师父,过去的就别再提了……”说到病逝的母亲,宁黎面色突变,他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桌子底下的双脚也不停抖着,嘴里却淡然道:“师父,家母命苦,是师父不嫌弃,才收了宁黎为徒,给宁黎一个安身遮雨之所。”
程翼安急道:“不,小黎,为师要说清楚,当年,你的母亲中毒已深,不是师父不救她,而是师父真的没有法子救她,你要明白……”
“徒儿明白,这些都不重要了。”宁黎凛声道:“师父,宁黎从没忘记这些,毒物害人,宁黎是知道的。师父救人无数,不可能不救宁黎的母亲,这些,宁黎也是明白的。”
程翼安叹声道:“你能明白这些就好,多少次在梦里,为师还梦到你的母亲,她抓住为师的双手,托为师好好照顾你……”
“别说了,师父。”宁黎突然叫道:“人死不能复生,家母已经死了,重提这些又有什么用。师父,徒儿要去看医书了,您早些歇息吧。”
宁黎朝程翼安施了个礼,仓促出了房门,唯留程翼安在那儿叹息。
程翼安知道,宁黎是个孝子,自小由他母亲一人拉扯大,两人相依为命。病逝的母亲就是宁黎心中的坎,心中的结,如果这个结不解,他将永远不会快乐。(。)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安详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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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药铺,一位身材肥胖,双眼精明,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叠账单,不时在叹气。这时,一位衣着普通,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端着一些酒菜缓缓走了过来。
妇人唤道:“安强,辛苦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那中年男子周安强没好气道:“放那放那,别来烦我。”
妇人神色委屈,但很快又恢复了,来到周安强身边,望了一眼账单,温柔道:“安强,药铺既然生意淡,咱们就少赚一点,村民不生病,这也是好事呀。”
“你个娘们懂个屁!”周安强将账单一把拍在桌面上,嚷道:“药铺一天进不了几个铜板,月月亏损,这样下去,老本迟早要垫进去,关门大吉。”
妇人是周安强的妻子,名唤张春蕾,是个本分的妇道人家,以夫为天,很少出门。平时说话,也不敢大声言,看着丈夫的脸色过日子。
周安强冷声道:“都是程翼安那臭娘们,十年前,得了慧兰仙子两本医书,就横行福兰村,抢尽了各家医馆风头,她程家医堂整天门庭若市,风光无限。今天更可笑的是,柳絮菲还给了她一本什么慧兰卷经。要如此下去,整个福兰村都要被她程翼安一人翻天了。”
灯火下,将周安强的愤愤不平映的格外耀眼,但见他双眼泛凶光,阴森道:“老子一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妇人张春雷听的心惊胆战,怯声道:“老爷,您别冲动,别干傻事呀……”
周安强凛道:“家里没了钱,看谁会给你一口饭吃,你到大街上去讨,人家先羞辱你一顿,一个子不给你,都是他的自由。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药铺入不敷出,迟早是要关门大吉,我们一家几口,老老小小,到时怎么办,真的撑着拐杖到大街上去?”
张春雷哑口无言,周安强说的,她都明白,也是事实。她喃声道:“老爷,肯定还有别的生意路子,既然开药铺不成,咱们换个行当就是。”
“哪有你说的这般简单,女人就是鼠目寸光,真是一点没错。现在哪条路子能赚钱?都是混日子罢了,我们一家几口,柴米油盐,要是混日子,早要饿死了。”周安强给了妇人一道白眼,没好气地数落了她一顿。
妇人低着眉头,不敢哼一声。随后,周安强思索了一阵,喃声道:“宁黎,这回要看你的了……”
那妇人面色大骇,跪地求道:“老爷,您就放过宁黎那可怜的孩子吧,他三岁丧父,十三岁丧母,现在,得程大夫收留,才有个安身之所。求您发发慈悲,就不要再去扰乱他平静的生活了。”
周安强凛道:“你懂什么,宁黎心中有恨,这些年的隐藏,不但没让他恨意消除,反而愈加深厚。他天天看着自己的仇人,却有不能动手,这种煎熬,这种痛苦,足以侵蚀他的理智和良知。”
“老爷,您就收手吧。”张春雷哀求道:“老爷,五年前,事情并不是那样的,宁黎的母亲病逝,根本就不是程大夫造成的……”
“你说什么?”周安强猛地用手捂住了张春雷的嘴巴,脸色大变,双眼恐惧地望向四周,生怕妇人这些话被第三人听见。
周安强凛道:“张春雷,你的父亲长年体弱多病,咱们的孩子又还小,如果你还想这个家维持下去,就不要乱嚼舌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懂了么?”他的声音很冷,音色却在发抖。
“唔唔!”望着面目狰狞的周安强,张春雷诚惶诚恐,嘴巴被塞住,早已大气难喘,双眼翻白,意识渐迷,她只能不停眨着眼睛,不敢再言半句。
周安强放开了张春雷,起身喝了一杯救,出了药铺房门。张春雷无助地瘫坐在地上,低声抽泣着,有害怕,有恐惧,有忐忑,也有不安。寒风凛冽,吹打在她单薄的身子,她打了一阵哆嗦,眼泪越来越少,不知不觉间,晕倒在地。
周安强去了哪里?不用问,去了找宁黎。风波暗涌,杀意映然,灯火跳跃,惊异诡谲,今夜,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
深夜,程家医堂,东厢房,一条身影如鬼魅般从窗户窜入。屋内灯火昏暗,床上的人儿静悄悄地躺在那儿,正是程翼安。来者是个脸蒙黑巾的年轻男子,眼神冷峻,身形结实,他站在床边紧紧注视着程翼安端丽慈祥的面容,眼中有不舍,有浓浓的恨意,也有一丝无奈的复杂。
半晌,程翼安突然睁开了眼,就见黑色身影映入眼帘,大惊,正待张口,“你是……”
黑衣蒙面男子面色骇然,右手猛地一挥,团团黑烟洒去,程翼安闷哼一声,嘴角流血,在诧异中死去。
蒙面男子脚步转至书桌旁,抽屉拉开,一本慧兰卷经赫然映入眼里。男子双手颤抖,将卷经拿起,眼露喜色,翻开了几页,就见字迹清秀,仔细记载着疾病的发病、治疗等方法。蒙面男子如获至宝,将慧兰卷经小心翼翼地藏进怀中,从袖口抖出另一本薄书,放在抽屉里。
就见此书外形与慧兰卷经无异,书面亦是写着“慧兰卷经”四字,如果不翻开里边,足以鱼目混珠,以假乱真。不禁想问,此男子怎会也有一本慧兰卷经。
蒙面男子安排好这一切,往窗外跃去,但站在窗边时,他竟忍不住又回头深深张望了程翼安一眼,像是诀别,像是感谢,又像是解脱。寒风凛冽吹来,唤醒了男子的意识,蒙面男子冷硬地回过头,一狠心,晃如墨黑的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年来,凭着自己的医术,程翼安尽心尽力护当地村民安康。此刻,她死相凄凉,在一个萧索的夜里就这样与世长辞了,不禁让人为之惋惜,这也是村民的损失。她的面容依旧祥和,没有痛楚。
黄昏时躁动不安的异样,冥冥之中,就像是征兆。程翼安对宁泽交代了该交代的事,对宁黎说了该说的话,但让人疼惜,她的世界还有她自己吗?她心中牵挂村民的安康,牵挂宁黎的心结,谁又来牵挂她?
一个医者的无私奉献,程翼安毫无保留地奉献了;一个师父的责任,她也同样没落下,她将自己全部所学,教给了两名弟子。可这蒙面男子又是谁?这样一个伟大的女人,为何又还要杀她?
一本慧兰卷经横空出世,本是医家之幸,百姓之福,为何又会遭到人的妒忌。这就是人心,人心难测,人心贪婪,人心难安。若是歹心一起,怕是天下无安!(。)
第二百七十九章 空白卷经()
♂,
第二天清晨,医堂南厢房,趴在床边的柳絮菲醒了过来,就发现手臂挣不开,原来是被凌枫拉在大掌之中。不知何时,她身上也披上了两件衣袍,难怪夜里没被冷醒。
这时,凌枫醒了过来,眼含温柔,凝望着柳絮菲。柳絮菲问:“我脸颊有东西么?”不觉伸手去摸。
“有。”凌枫低头在柳絮菲脸颊深情落下一吻,后起身,一把扶起她,道:“菲儿,昨夜你趴在床头便睡下了,身子可有麻木?”
柳絮菲面色羞红,娇滴滴道:“没事呀,你伤口怎么样了?”
凌枫吃力地伸了伸左臂,脸色一皱,口中则道:“吃了你给的药,已经没事了。菲儿,咱们今天就离开福兰村吧。”
柳絮菲道:“赶路辛苦,你伤口还未愈合……”
凌枫说:“菲儿,我是大老爷们,这点伤算什么,我眼皮直跳,担心的紧,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呆。”一不小心,忽又痛的龇牙咧嘴,那锄勾挖下不浅,伤口虽小,却是极深。
柳絮菲又是心疼又觉得好笑,道:“依你就是了。”
这时,门外脚步声凌乱,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开门,开门!”
凌枫和柳絮菲面色大变,相望一眼,柳絮菲就要走过去。凌枫快步至她身前,将她手臂拉起,道:“我来。”
房门打开,几张怒气腾腾的脸孔映入眼帘,凌枫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粗暴的声音已喝道:“柳絮菲,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拿一本假卷经来骗取程大夫的信任,现在程大夫死了,你就为她偿命吧。”
凌枫将柳絮菲护在身后,打量着众人,村长,宁黎,宁泽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刚说话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名叫阿威,长年在外与人打架,没少受伤。可这些伤都是程翼安为他诊治的,对于程翼安的死,自然是激动和愤慨。
“程大夫死了,怎么回事?”凌枫惊道。
那阿威拳头已猛地挥来,直扫柳絮菲肩头,他的手臂有树枝那么粗,拳头比碗儿还要大,劲道十足。只是,在他手臂,竟现出一条条刀疤,色泽不均,深浅不均,新旧不均,看着触目惊心。
当然,凌枫没空欣赏这些,对方拳头已打来,他忙探出右掌,将对方手腕牢牢拽住,一使力,阿威已面红耳赤。凌枫朗道:“柳絮菲是我凌枫的妻子,有什么话清清楚楚说个明白,上来就是打人,休怪凌枫不客气了。”
阿威涨红了脸,面子里子都挂不住,抬出一脚,踹向柳絮菲,就见劲风一凛,衣摆飘飘。
凌枫抱着柳絮菲一个闪身,但是牵扯到左臂,立刻拧紧了眉头,他一抬右掌,暗运内力,就要拍去。
一只素手温柔地抓住了,正是柳絮菲,她道:“凌枫,别伤及无辜。”
那村长也同时出言:“阿威,有话好好说,先别急着动手。”
“哼!”阿威瞪了凌枫两人一眼,一跺脚,心不甘情不愿退在了一边。
这时,碎玉和凤千千、玉麒麟三人慌慌张张跑来,面色苍白,跌跌撞撞。碎玉道:“凌大哥,不好了,程大夫死在东厢房。”
东厢,柳絮菲为程翼安把过脉,看了症状,心下已是伤感,身子摇晃,站立不住。凌枫扶住了她柔软的身子,问:“菲儿,程大夫死因是什么?”
柳絮菲凄然道:“应是蜥鳞芝,在十里茶棚,我见过这种毒。”
碎玉惊呼:“难道是黑蜥蜴杀了程大夫?”
柳絮菲道:“不清楚,程大夫治好了黑蜥蜴的内伤,本应不会加害于她。”
那阿威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慧兰卷经,扔给了柳絮菲,道:“你看看,这就是你给程大夫的什么破书。”
凌枫将书接过,翻开一看,就见里面空无一字,全是空白页。柳絮菲惊声道:“这不是我给程大夫的书,我的书里面写满了病例和药草。”
宁黎道:“柳姑娘,你到底是谁?你拿着一本空白书,假扮慧兰仙子的徒弟,讨的我师父的信任,接近我师父,到底是何目的?”
另一村民阿勇嚷道:“就是柳絮菲杀了程大夫,我们要为程大夫报仇。”其他村民也忿忿不平,窃窃私语。
柳絮菲急解释道:“我是慧兰仙子的徒弟,我没有骗大家,我亲手抄写的慧兰卷经,不可能是空白页。”可程翼安的死,早已激起了村民内心的哀伤,柳絮菲越是解释,越像是在辩解,村民开始朝柳絮菲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姑娘看着美貌,实则心藏杀机,世间之人真是不可以貌取人。”
“什么慧兰卷经,原来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她就是想以此接近程大夫,杀害程大夫。”
“这样心狠手辣、心机深重的女子,杀十遍也不觉得冤。”
“依我看,他们这一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难听至极。柳絮菲额冒冷汗,身形发抖,凌枫紧紧搂着她,捂着她的双耳,可村民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不了,入了柳絮菲的心头。
凌枫正要说话,一旁的凤千千已经激动到不行,这些言语,就像在指责自己一般,她尖叫一声,突然阴森地笑了起来,攸地探出右手,一把掐住阿勇的脖子,眼神犀利地扫向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冷冷的字:“柳絮菲心地善良,你再说她一句试试。”
那阿勇早被凤千千这神情吓的大变脸色,颤声道:“姑娘饶命,阿勇不说了……”
这时,阿威指着凤千千喝道:“还说柳絮菲不是杀人凶手,我看你也是同谋。”
“你说什么?”凤千千甩开了阿勇,眉毛一挑,眼中凶光射出,瞪着阿威,手掌就要扬起。
突然,一只纤手轻轻地握住了凤千千的细臂,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千千,我没事,你不要激动。”正是柳絮菲。
柳絮菲内心难过极了,此刻是为凤千千。自从向牙寨出来,凤千千就像变了个性格,只要是她在意的人、在意的事,稍一刺激她,她的神情就会变的阴森可怕。柳絮菲担心,凤千千如此下去,定会被心魔所控,意识渐失,走火入魔。柳絮菲对凤千千是心疼,是无奈,当然,此刻,她自身都难保,更没思绪去感慨这些了。
凤千千一惊,回过神来,深深望了一眼柳絮菲关切的眼神,后面色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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