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洗干净再回来。”
“你才去洗干净！”元宵迅速凝起一个法诀，一只烈火形成的朱雀往步成诗飞去，步成诗伸手一挥，羽扇将朱雀扇了回来。
元宵侧身躲开，又放出一个焚灭诀，烈火从步成诗背后突然燃起，要将他团团包围住，步成诗却一个闪身就避开了。
火球、烈火燎原，一个个法术激射而出，却根本无法触到步成诗的衣袖，他飘在半空，身上发出红色微光，竟是法力做的一个金钟罩，任何攻击都伤不到他。
“看来把你关出脾气来了。”步成诗衣袂飘飘，纹丝不乱，元宵却气喘吁吁，体力不支。
这个时候，两个声音将她从愤怒的发泄中唤了回来。
“元宵！”那是元青和元玄。
他们都好像成长了许多，虽然还带着稚气，可是已经是少年的模样。
“师傅说你在闭关修炼，真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强！”元玄羡慕地看着她。
“是啊，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过你呢，你进境太快了。”元青发出由衷的佩服。
元宵垂下了手，终于冷静下来，她知道如果没有步成诗，她根本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能够有如此功力。
“快去打扮一下自己，我有贵客临门。”步成诗望着远方空中的一片流云，微笑道。
元宵这次不再发火，老老实实地回了百花谷，将身上的污秽一一洗净。
在元青和元玄七嘴八舌的言语中，元宵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壶里呆了一百年。
一百年的光阴，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生命的全部，对于狐狸来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元青和元玄的法术也修炼到一定程度，他们谈论着如何进步，是不是也要找个地方好好闭关一下，元宵却沉默了，好像关了太久时间，自己已经不太懂得说话。
因为听说步成诗的好朋友梅华上仙来访，元青和元玄都跑去凑热闹了，但是元宵却懒得去，她躺在谷里感受着身旁的一切，觉得十分惬意。
翌日，元青带回了步成诗的话：“并没有新的仙人飞升，你要找的那个人，没有成仙。”
元宵的心头一阵不安，如果惋宁没有飞升，那么他去哪里了呢？以前她实力微弱，自保都困难，现在有了本事，就不免心里痒痒的，想要去做以往不敢做的事情。
“我想去找人。”元宵在步成诗跟前说道。
“哦，去多久？”步成诗眼都懒得抬一下，目光流连在梅华这次来赠给他的宝物上。
“不清楚，不过应该不会比在壶里呆的时间久。”元宵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诮。
“好吧。”步成诗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洗干净的她穿着白色短褂，清秀的少女模样，只有一双美目泄露了她本来的身份，妖娇魅惑。
不知道为什么，步成诗心中居然生出一丝“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那徒儿就此拜别了。”
她退出不思洞，元青和元玄都背着包袱。
“你们干什么呢？”元宵皱着眉头问道，“我都说我自己去最方便了，外面那么危险。”
“危险也要一起扛啊，而且我们也有要找的人。”元青和元玄同声同气。
“找谁？”
“元敏。”这个名字，他们多久不敢提起，因为内心尴尬，但是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事情也逐渐淡了，只留下牵挂和怀念，让他们鼓起勇气要去把他找回来。
“那我们一起找吧。”元宵笑着将两个好友搂进怀里，他们相互打闹着离开了紫炉山，留下步成诗无聊地哀叹。
一百年来有着这些小妖怪在边上闹闹腾腾，现在走掉了，突然觉得寂寞起来。
实在无聊得很，他便将一些旧物翻出来看，把玩把玩，然后他无意中拿起了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在步成诗的一堆珍宝中实在不起眼，铜质的，花纹是百合花，看起来古朴优美，像是有些时日的古物。这面镜子名叫姻缘镜，原为月老所有，透过这面镜子，可以看到邂逅有缘人的地点，姻缘由此而结。
步成诗看着镜子，面色凝重起来。
那镜子中的景象，是一个小村庄，那个村庄步成诗有些印象，依稀就是紫炉山脚下的那座村庄。
“月下老儿啊月下老儿，玉帝不见得待你多好，你何必跟我没完没了地过不去？”他将镜子收入怀中，踏出不思洞，竟也下山去了。
元宵和元青三人到了昔日鹤舞山脚下的村庄，跟一百年前不同的是，这座村庄已经不是那个因为干旱而奄奄一息的村庄了，人们安居乐业，不时有鸡鸭鹅的叫声响起，田地里也是茂盛生长的庄稼。
“真是物是人非啊。”元宵叹了一句，随便找了个路人问道：“请问鹤舞山上的通圆道观如今怎么样了？”
路人看着她狐疑地摇了摇头：“鹤舞山上有道观吗？”
路人的话让元宵等人都迷惑了，他们百年以来没有下山，一直在努力修行，可是听到这样奇怪的回答，全都不能理解。
接下去，问了几个人，都得不到答复，最后，有个老人解答了他们的疑惑：“通园道观啊，我曾经听说过，据说有一群厉害的道士在鹤舞山上修行，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落了，道观里的道士都不见了，我们有的人看到上面有现成的房屋就搬上去住了，现在那边叫作鹤舞村。”
听完老人的介绍，元宵心头的疑惑更大了，那么大的通圆道观，如何会无端没落？道士全都不见了，难道是惋宁痛下杀手？
他们立刻上了鹤舞山，原本写着“通圆道观”的山门牌匾已经换成了“鹤舞村”三个字，但是一旁的石雕仍旧能够看出当初通圆道观的道家风格。上了鹤舞山，那上面的房舍增加了不少，依稀能够看出之前的一些建筑物，墙上斑驳的八卦图案也都还在。不知道为什么，元宵就是觉得一阵悚然，虽然身为妖怪，修炼成仙要历经许多个百年，看尽沧海桑田的人世变迁，可是如今看到通圆道观的变化，她就是难以接受。
宁哥哥究竟在哪里呢？他应该就是知道所有真相的人。
第11章 第十一章 鼠患
天色已经阴沉下来，元宵他们不得不留下来过夜，夜里，元宵有些浅眠，一阵“叽叽吱吱”的叫声将她吵醒，屋顶上好像跑过了什么动物，发出各种扰人的响动。
“怎么回事，好吵啊。”元青也醒过来了。
“这鹤舞山闹鼠灾么？”元玄从地铺上爬起来，看着床上醒来的元宵和元青无奈地说。
“我觉得有古怪。”
元宵说着爬起来，从窗缝里望出去，脸色铁青地回过头来。
“不是闹鼠灾，是闹鼠妖！”外面传来一声惊叫，接着是陆陆续续的叫嚷，外面的光线亮起的瞬间，小妖们看到窗户上爬满了一只只的老鼠。
“它们想干什么？”元青有些迷茫地拉住元宵的手臂，这时候，窸窸窣窣的啃咬声响了起来，窗户纸正被老鼠啃咬开来。
元宵大叫一声：“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他们的四面八方都被老鼠包围，元玄立刻在地上画了一个防护法阵，从窗户转进来的老鼠都无法近身，但是头顶的屋瓦也开始掉落下来，元青一个水球术将掉下来的老鼠轰开。
他们没有想到地上也开始晃动，不知道有多少老鼠从楼下袭来，老鼠小妖们都红着眼睛，张大了带着獠牙的嘴朝他们嘶叫。
铺天盖地的啃噬声令人头皮发麻，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元宵念动法诀，用烈火燎原杀出一条血路，拉着他们往外跑。
但是，街上的场景更加令人生畏，潮水般的老鼠遍布在街上，墙壁上和屋檐上也都是老鼠。
元青的水护罩挡不了多长时间，元宵的引火术让附近的老鼠全部自燃起来，但是那股焦味似乎刺激了那些老鼠，让它们更加疯狂，不畏死得扑了过来。
“怎么办？太多了，根本就挡不住！”三人都满头大汗，只能且战且退。
这个时候，老鼠群突然散开，腾出一条路，那条路走来了一只巨大的老鼠，灰色皮毛，血红的双眼，长而尖的獠牙。
它应该有一定修为了，但是浑身的戾气很重。
“我终于等到你了，小狐狸。”那老鼠妖开口说道。
“等到我？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元宵感到一阵古怪。
“哈哈哈，我是谁，你是最清楚的，装作不认识也没关系，今天过后，你也没机会再装了。”老鼠妖居然也会念法诀，它的身形突然暴涨，硕大得比两旁的屋舍还要巨大，它的指甲也变长变大，闪着寒光。
元宵知道这老鼠妖已经认定了自己，没办法逃跑了，于是她也挺胸应战，放出了朱雀诀。
烈火朱雀不断袭击老鼠妖，在鼠妖的身上留下灼伤，鼠妖暴怒地挥舞着指甲，竟将朱雀切成了散开的火苗。
“你还有什么把戏？慢慢使出来！”鼠妖挥爪一攻，巨大的法力气流迅速袭来，那锋利的爪子如同铁铡落下，元青和元玄都迅速跳开，元宵施放了一个火球术炸在了它的掌心，却没有将它的爪子烧成粉末，而是被它的爪子困在了地上。
元宵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她轻咳了一声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这个时候，疼痛才如波涛般袭来，她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胸口，正插着老鼠妖的爪子。
“你是……喜欢宁哥哥的，鼠妖姐姐？”元宵猜测地问出口。
“哈哈哈……鼠妖姐姐？”鼠妖将爪子一扭，元宵便痛苦地吐出一口血来。
元青和元玄看见这场景都要疯掉了，他们一个发动阵法，一个射出水箭，打在鼠妖身上，却如同给它挠痒痒一样。
“没有用的，我将固芝园的所有仙草都吞入腹中，还将仙桃树整棵都啃噬了，仙气附体，岂是你们这些小妖怪能够动得了的？”鼠妖十分得意，也不着急处死元宵，它想要慢慢地玩弄它的猎物。
这个时候，不远处吹来一阵炽热的风，天空上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元青惊愕地看了一眼元玄，却发现元玄也同样惊愕地看着天空。
法阵旋转起来，地上的小老鼠一只只被吸了上去，在空中被灼烧成粉末，而大鼠妖看到这个法阵，也生出几分惊恐，将爪子从元宵的胸口拔出来，准备跑路。
“既然敢伤我徒儿，就要有受死的觉悟。”远处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元青和元玄此刻听着，只觉得亲切无比，简直要热泪盈眶。
“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我只是报仇雪恨而已，元宵小狐狸，我就是死也要将她碎尸万段！”老鼠妖说罢抬起爪子要再度往元宵刺去，这个时候，一道火光袭来，将老鼠妖的胸口轰出一个大窟窿。
鼠妖喷出一口鲜血，还要再次下杀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手来，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几步，倒毙了。
步成诗厌恶地看着满地的血腥残骸，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元宵，朝元青和元玄叱道：“还不把元宵带走。”
出师不利，他们出来的头一天，就差点魂归西天，到了山下找了一处破庙安置受伤的元宵，他们看元宵伤的太重，根本不敢怎么搬动她，流了一路的血，元青也跟着流了一路的泪。
“元宵，你要撑住啊！”她哭着擦拭着元宵的身体，一边用治疗术在慢慢给她治疗。
“凭你这点功力，想要元宵好起来根本就是徒劳。”步成诗冷声道。
“师傅，救救元宵吧！”元玄跪下了磕头恳求。
“不用你们说，我的徒弟可没有那么容易就死的。”他挥退了元玄元青，凝神盘坐，从掌心涌出温厚的法力，附在元宵的胸口上修复她受伤严重的胸口。
胸口的伤痕迅速痊愈了，元宵因为痛苦而纠结在一起的五官也舒展开来。
她安安静静地躺着，气息均匀，睫毛微动。
步成诗见过无数美女，天界的魔界的人间的，他自己也是端丽得前无古人，所以他对于美貌似乎已经失去了迷恋的心情，美貌固然怡人，但是比起皮相来说，他更看重实力，有实力，而又有不羁之心的人，才能与他结交。但是现在，他看着元宵的面孔，却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这张脸，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稀奇之处，但是就是百看不厌，好像可以一直看着，任凭时光流逝而去，一瞬间已经是沧海桑田。
他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感到心惊。
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何来到紫炉山的，也没有忘记自己看到镜子中的景象，心头是如何冒火的。
他要铲除一个敌人，一个命中注定的敌人，以免落入玉帝安排的圈套之中。
但是这个夜晚，却如此非比寻常，他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方才抚摸过元宵的胸口，一种莫名其妙的根本不可能发生的灼热，熨烫着那只手。
步成诗笑了，先是低声地笑，而后越来越大声。自从违逆了玉帝的旨意拒不肯封官授爵之后，玉帝便听了王母吹的枕边风，给他安排了一桩姻缘。说是姻缘，实则情劫，得道成仙者何须有情，一切情情爱爱对于他来说都是孽，是魔障，所以他追溯姻缘镜中的地点来到紫炉山，杀死了可能与他姻缘注定的万灵珠，但是他没想到棋差一着，真正的有缘人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活着。
元青和元玄听到笑声，也不顾步成诗的吩咐闯了进来，看到已经治愈的元宵，都高兴地扑了过去。
他们曲解了步成诗的笑，步成诗站起身来，面上是一片寒霜。
他想立马杀了元宵，但是却发现怎么都无法动手。
他想起初见元宵时那个蹩脚丑陋的山贼，简直不入流，然后，是那个可爱无比的小白狐，懒洋洋的神态，然后，是这个看起来素素净净的少女，鲜有狐族的婀娜媚态，发起火来是那么熠熠闪光。
是情在阻止自己吗？步成诗冷笑着，知道天命是多么难违，但是也不是全然就要被牵着鼻子走。
翌日，元宵醒了过来，她看到欣喜异常的元青和元玄，也看到面色冷峻的步成诗。
“谢谢师傅救了我。”元宵知道昨晚如果不是步成诗，她早就到地府报到了。
“别忘了我从不免费施舍，我救了你的命，是需要交换的。”步成诗淡淡说道。
元宵愣了一下：“师傅想要什么？”
“从今天起，你要离我远远的，不得靠近我十里以内，我去哪里，你都必须回避。”
元宵迷茫地看着步成诗，师傅做事向来独断专横，却也另有深意，但是这一次的命令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如何都想不通。
“为什么？”她喃喃问道。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步成诗冷声道：“你现在伤好了，还不快滚？”
元青和元玄都震惊地看着步成诗，不知道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会让原本好心救活元宵的师傅突然就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我知道了。”元宵低着头爬起来，感觉身上没有任何异样，就走出了破庙。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头突然一阵刺痛。
或许是胸口的伤还没好透，她对自己说道，可是眼眶一阵酸涩是怎么回事？
被讨厌的感觉真不好啊。
走了一阵，元青和元玄都追了上来。
“你们怎么来了？”元宵有些惊讶。
“你忘了啦，我们本来就是同行的啊，我们要去找元敏嘛。”元玄说着搂住了元宵的肩膀，元青也拉住了元宵的手。
“你们都看到了，这一路上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元宵自嘲道：“也许下一秒又是生死攸关，这一次师傅可不会来救我了。”
“哪有那么多危险啊，这次是意外啦。”元青抚慰着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好妖怪，没得罪过谁的。”元玄说着，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