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虽然可以选择私生子王守田,但是她如果没有一个儿子,晚景会很悲凉。
算了,一切都是命数。
王遵之眸子里一片平静,立于窗前,望着远景,苦苦一笑。
“大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府邸的管家出现在了书房门口,小心翼翼的唤的说着。
“什么事?”王遵之转过身,看向他。
“夫人她……”管家犹豫了一下。
见此,王遵之说着:“她不肯回来,是吗?”
“……是!”管家硬着头皮回答的说着。
只不过,他预想中的暴怒并未出现,王遵之只是淡淡的说着:“既然她想在庵里,那就随她去吧!”
打发掉管家,王遵之咳嗽着,渐渐,手掌缝隙里有着红色。
“夫人,你还不明白?当年我为了稳固大位,对你是百依百顺,可是这些年来,你父亲旧部的影响,还有几分?特别是现在,闹还有意义吗?”
“这一辈子,我真的是空空如也,奔波一辈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藩镇事业也毫无起色,落得如此下场,该怨谁?”
他望着外面雨天,自言自语说着:“也许,只能怨恨自己,我不是一个好君主,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良人!”
“不过,我还没有失败,我还有田儿,哈哈,想不到当年偶然春风一度,竟然成为了我的命根子,我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
“众将桀骜,不可结亲,唯李家是文官,不掌兵权,我这才嫁了义女,以结成亲家,日后可依靠数分。”
“成都宋家,是成都的大族,我为你绸缪不少心血,才让他家同意嫁女前来,宋家富极一方,又有影响,能为你带来财富和家世,又不至于影响你的权位,希望你能凭着这些,更上一层……我这个父亲,能为你作的,就这些了。”
在他的叹息中,雨点越来越大,在凛冽的小风中,倾斜而落。
第一十五章 赖同玉(上)
汲水县上空,这时候也飘落了雪雨。
凌晨,营地一片空地,贺仲一身短装,手持长刀,跳跃翻腾,继续苦修。
在空地上,不知何时走来两人,正注目观望。
等贺仲练了十几遍刀法之后,才发觉他们的到来。
“板凳、凉子,你们什么时候过来?”贺仲将长刀放到一旁的兵器架上,又取过一条干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走过来问着。
“刚到,看见你在练刀,就没叫你。”板凳说着。
“贺大哥,你的身手比之前要灵敏很多,看来,我也要多加练习了。”凉子很是惭愧的说着。
看到贺仲努力的提高自身实力,这让凉子感到很自责。
“不要叫我贺大哥,叫我火长……哎,军中不讲究人情,现在我们几个兄弟,以后都要上战场,不能不练啊!”说到这里,贺仲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起长大的伙伴虎子,因为违反军法而被当场斩杀,并且悬首三日,使这几个人都震动很大。
仇恨还是恐惧,这实在很难说。
“凉子,你有时间就向何五切磋一下,我发现他们的功夫虽然有点杂,却很适合在战场上搏杀,回头私下问问他们,是否愿意传授一套粗浅实用的功夫给我们,若是感到为难,那就算了。”贺仲拍了下凉子的肩膀,说着:“还有,老营他们都有一手,多和他们搞好关系,多学几手。”
“知道了,大哥。”凉子应的说着,却坚决不改称呼。
“贺大哥,今天初六了,第一批回去的人已经回来了,不知你准备何时回家?”板凳忽然问的说。
贺仲想到这两天,几个兄弟也曾提醒过自己,就说着:“二日后,我们述职后,就直接回家,你们打算何时归家?”
“今年我就不回去了,过些日子,父母就回来。”板凳说着,看见二人都是不解,又说着:“县里要建医官,我觉得是个机会,和父母说了。”
“过些日子,父母准备到这边来看看,若是薛先生许下的条件没有变的话,父母就要搬过来了。”
医官分四等,学徒、散医、成医、上医,品级和吏同等,这条件很是吸引了人。
“我家的回春堂,在乡下生意不是很好,父母又收了几个乡里的小童子做学徒,经济很紧张,只是没办法,都是乡亲和亲戚家,养不起孩子,不收他们作学徒的话,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可实在负担很重,这次有机会,就一起搬来了……如果成功的话,我可能就从军中转到医官的衙门里去了。”板凳说着。
“去医官,好啊!”贺仲本想继续问问板凳最近的情况,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觉得,板凳在躲着自己。
虎子被杀,对伙伴震动很大,有的人继续跟着贺仲,有的人就避而远之了。
毕竟伤心是伤心,可是大部分普通人,却不想和强权争斗下去。
板凳还算好些,其它几个伙伴,就是来也不来了。
“你呢?”贺仲看向凉子,说着:“上次你就没回去,这次你得回趟家,让你父母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大哥,这个当然,我现在也是伍长了嘛!”凉子点了点头,说着。
红泽府
隔了上百里路,这里雨雪倒停了,但是天还是暗着。
一家旅店,门前挂着一盏灯笼,上面写着:百年老店石家。
这时,入夜了,旅店点灯,端热水给客人洗脚洗脸,伙计忙个不停,王守田住的是上房,有专人派来伺候着。
“公子,晚饭来了。”就有伙计带着食盒子过来。
给桌子清理了,一样样端了上来。
菜不算很多,宫爆鸡丁一盘,炒豆芽儿一盘,青椒肉丝一盘,鲤鱼一盘,还有一碗是鸡汤,加上馒头和米饭,还有一壶酒,王守田才吃了几口,不禁赞的说着:“好,老字店果然是老店,这味道还真赞!”
伙计帮着上菜,听了这话,口中就说着:“公子明鉴,这开店若是没有些实在本事,哪能开这样长的时间,等闲小店,三年五年就没了,再多就是十年八年,我家这店已经传了五代,靠真本事,靠客官们捧场!”
还要吃时,门开了,甘厚进来了。
这伙计就聪明,一看见这个,就对着王守田说着:“公子先用着,要什么东西只管吩咐!”
说罢端着用过的水出去了。
“主公,人查出来了。”
“坐,一起吃,你还没有吃晚饭吧,叫外面的亲兵自己用餐去,你陪我吃,吃完了我们还有事。”
“是,主公。”在没有外人时,甘厚都是叫主公,见主公吩咐,跟了些时日,知道王守田的性格,当下也不推辞,坐了吃饭,拿起大馒头就咬。
不过就算这样,菜很少动,只有王守田吃过,他才吃上几口。
“主公,赖同玉在钱记商行作文书,我们找到了。”
“情况怎么样?”
“钱记商行是一家老字号商行,赖同玉在里面当三等文书,每月领一两三钱银子,这钱在乡下足够了,在城里日子也过的紧巴巴,他家里的地址也找到了,就在东沙港里,很好找。”
“恩,你干的不错。”王守田加快了吃饭的动作,就算这样,吃过晚饭,天色已经黑定。
这时,竟然又有一轮明月渐渐升起,透过院外稀疏的树影,将轻纱一样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
王守田穿着衣袍,说着:“走,别等夜禁了麻烦了。”
古代,一般十点就夜禁,会遇到巡检甚至军队,王守田不想遇到麻烦。
“主公,要不要再带几个人?”
“不必了,他们忙了一天,让他们休息下,再说,我们去见一个书生,还怕有危险吗?”王守田说着:“还有,出门有外人,叫我公子。”
“是,公子!”王守田出去,外边街上人声嘈杂,时而还夹着喝彩声,只见街上有着人打场子,作把戏,王守田扫了一眼,就继续上前。
没多少时间,就到了一处房子前,却是大呼小叫。
一群人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吵着什么,王守田皱着眉说着:“看看是什么事?”
“公子,我先去看看。”甘厚答应一声,才进去,就看见着几人拉扯着一个中年人,只是一搡,就跌在地上,这还不放过,一个壮汉一把提起他来,照脸就是两个嘴已,打的他嘴角是血。
“是赖同玉?”王守田喊着。
“公子,是他!”
就在这时,只见这个壮汉狞笑一声,说着:“你欠我三百两银子,还敢躲债,今天非把你打死不可!”
“要不死,把你家婆娘卖了!”后面又一人喧闹着。
“逼人卖妻,你们是什么人,太狠毒了吧?”这时,后面传来了声音。
“狠毒?”这壮汗狞笑着,回过头来,不由分说就打上去。
“不要杀了。”王守田说着。
甘厚应声,上前就是打,只听“噼啪”连声不绝,这五六个汉子,一上去,就被打倒在地,而且甘厚下手极重,竟然不时有着骨折的声音,一时惨叫声不绝。
“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这壮汉惨叫着,不甘的高喊着。
“踢出去!”看着甘厚把这几人踢了出去,王守田这才下阶,说着,伸手扶出了地上跌的人,这时,屋子里才扑出一个女人,哭喊着:“夫君。”
“没事,到里面说话,这位恩人,请进。”这人却也镇静,擦了擦鼻血。
到了里面,有着灯火,两人都是一亮。
赖同玉眼睛一亮,只见王守田一身青衫,面孔只能说清秀,只是眸子幽黑,说话之间顾盼生辉,自然带着威仪,后面还有亲兵。
赖同玉就知道眼前这人不是普通人。
而王守田看了上去,赖同玉身边的女子,看样子二十五六岁,在古代算年纪大了,虽着粗布衣裙,却掩盖不了那种少妇的风韵,后面跟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七八岁左右,怯生生的拉着母亲的衣角。
此女有此丽色,难怪有人要他卖妻。
“这位恩人,这位公子,多谢您的搭救。”赖同玉才说话,就被王守田一挥手:“赖先生,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这次我是专程为你来着。”
“我是文阳镇果毅校尉,以及汲水县主事,缺少人手,想请您去,先当文吏,以后有了功劳再提拔。”
赖同玉先是一语不发,扫看了家里一眼,又擦了擦鼻血,说着:“您不想问问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又有什么可问的,不管是赖先生欠了钱,还是他们诈了赌,还是赖先生得罪了人,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如果跟我一起去,算他们是什么后台,都没有关系,总不会追到文阳镇追债吧?”
“如果里面有冤屈和不甘,等你任了官,回头再收拾他们不迟。”
这一话一出,赖同玉点了点头,拜了下来:“主公!”
“恩,今天晚上你们收拾东西,只带细软和衣服,其它的什么都不要带,明天一早就和我们出城,省的有些麻烦。”王守田说着,摸出了两个元宝:“身上银子带的不多,先用着,回去再增。”
“明天码头,我们原本就有船,一开城门,我们就走!”
第一十五章 赖同玉(下)
天色继续下着小小的雪雨。
路面润得很湿润,雨和雪混淆在天空中,飘扬着某种韵味。
赖同玉走在最前面,举着一个雨伞,下面是一个男孩,连头也给罩住了大半,只露出半张脸容,模糊看不清楚。
后面跟着一个女人,也用雨伞笼罩着半个身子,下面跟着一个女孩。
随着前行,烟蔼渐渐浓郁,水声传来,码头到了。
才过去,就看见了王守田。
赖同玉上前,深深行礼:“主公。”
“无需多礼,快上船吧!”王守田摆了摆手,说着。
一行人上了船,船才点开,滑出了出去,就看见码头上一行人猛的跑了过来,高喊着:“你这船,快停下。”
女人脸色一变,有些惊恐。
王守田却看也不看,吩咐的说着:“上帆!”
顿时船帆扬起,船快行着。
“啪!”的一声,只见一箭射空而来,快到船头,箭力已尽,落了下来。
王守田大怒,看了一眼,问着:“此子是谁?”
“牙将凌策之子凌杰。”
“哼!”王守田冷笑,没有说话,船只迅速远去。
船只的启动需要一段时间,就算现在这些人立刻抢到了船,也追不上了。
此时虽然是枯水季节,水流平缓,但在精湛的技艺下,船灵活如鱼,不断的向着远方而去。
等出了五里,再也看不清码头,赖同玉向着王守田磕头行礼:“多谢主公。”
雨雪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就是大雨了。
幸亏江上浪花不是很大,船还受得了。
船工夫妻,烤了一大盆热腾腾的馒头当中餐,这一大盆馒头,当然是一扫而空。
时间渐渐的流逝,雨在下午的时候歇了,天上的灰云密密层层的叠在一起,大家也就安心了。
赖同玉和王守田,在船舱里说话。
这时,王守田才仔细看着赖同玉,只见此人顶上云气灰暗,却也不以为意。
王守田仔细介绍了一下汲水县的情况,并且说着:“现在县里有七百户左右,再有三百户就可凑足一千户,就可正式建县。”
“虽然品级仅仅是下县,我也可担任从七品县令,我当建主薄厅,以及六曹。”
“主薄厅?”
“正是,主薄居中,协调文书,又设户曹、法曹、兵曹、吏曹、仓曹六司,同是正九品,以管辖县内政事。”
按照王守田的设想,这主薄厅实际上就是未来内阁,只是为官时,王守田才清楚的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主薄设为正九品。
主薄若是八品,常参机要,总领府事,掌管一县文书案牍,并且有着纠察监督县内官员行为的权力,岂不成了独相,把县令大权都架空了。
唯有品级不高,不得不依靠县令才能节制诸曹,才能使大权始终在县令手中。
县衙分三重,第一就是县令办公的“签押房”,签押,即签名画押的简称,这是县令处理公文的地方,不得奉令,即便是县丞和主簿这两位主官也不准入内,类似于皇帝的内廷。
外面又设县丞和县尉二级正八品。
县丞为县令之之辅佐,实际上类比之皇帝太子,一旦有事,县令重病或者死亡,就由县丞继位,但是平时正因为这个,所以为了避嫌,不管事。
县尉,就相当于宋朝枢密院的枢密使,掌一县之军制,这在和平时代,往往流于虚名,但是王守田却准备建立起来,并且专门负责训练新兵。
下面,又是户曹、法曹、兵曹、吏曹、仓曹六曹,也称“六房”,这实际上就是朝廷的六部。
再外面,就是衙班,除此外,牢狱、监押所、常平仓、马号、吏廨都有,可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王守田,就想着把这些充实,如果真正把县衙完全建立起来,这实际上就是一套核心班子。
王守田淡淡的介绍的说着,赖同玉却是心中一凛。
“赖先生到了县里,先担任令吏一职,熟悉县里诸事,等县里满了千户,我也可禀告大帅,将赖先生提拔为六司之一,如何?”
赖同玉听了,磕头说着:“主公,臣奉命,必鞠躬尽瘁,为主公效死!”
这话一出口,一应诺,王守田就感觉到了顶上金印一动,只见玉印中的白气,飞快减少着。
而在对面跪着的赖同玉,灰气渐渐消去,白气弥漫在顶上。
本来一个令吏,也没有多少气数,这时却见他的顶上,宛然无底洞一样,不断吸纳着白气,而玉印中原本充满的白气,片刻就小了一半。
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