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毅率领五万大军聚集于此,眼下并未出兵,可在此地驻扎大军,目标已是不用再说,大家眼睛雪亮,都看的明白。
郭文通在蜀军至汉中后,已匆忙的调集着各地军队,准备抵御蜀军入侵。
荆州、吴越等地势力,都拭目以待,对这场双雄之战,很是关注。
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汉中这里,以为王弘毅随时会大举进攻关中的时,先是先前王弘毅派出的那七千水军,神不知鬼不觉的顺汲水河而下,前往了夷陵。
更有五千人,趁着五万大军前来,吸引着注意时,趁着夜色离开了汉中郡。
有着五万大军作为掩护,这五千人的离开,可以说是极为顺利。
天刚放亮时,他们已经离开汉中城很远,五千兵马,行军也渐渐降了下来。
密林深处,星光璀璨,月光洒下,将大地披上了一层薄纱,空气中混合着寒意,形成一股清新的味道。
队伍当先一人,是樊流海,一身盔甲,骑着马匹上,身材很是魁梧,脸带带着凛冽凝重之色,同样带着长刀,一脸肃穆的领着队伍行进。
在樊流海身后,是一名唤张藩的副将,后面是跟着他们出来的五千兵马,前面的是骑兵有五百人,所骑战马,马蹄上包裹着东西,行军中声音不显。
后面是数量众多的步兵,其中还夹杂着两辆投石机,并非是攻打大城所用的那种,只是寻常投石机,用战马拉着,一路行进中,倒是不怎么拖累进程。
士兵都是全副武装,经过长期训练,并且装备武装铠甲,五千精锐自然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磅礴气势。
五千军队快速行军,出了大本营,过了第一个关隘。
由于选择了小道行走,五千兵士默默行进,只余略有散乱的脚步声回响在耳边。
“军队缓行!”樊流海一声令下,传令兵快速行动起来,仅仅十分钟,全军缓下了脚步,显示出了严格的素质。
饶是此时的樊流海立功心切,行军一夜,脸上带出疲倦之色。
“张藩,要攻下上庸城,可有什么妙计?”缓行着,队伍最前方的樊流海,开口向身旁的副将。
“这个……”副将张藩思索起来。
战略定计,向来不是他们这些寻常武将擅长,这一次,主公王弘毅派了樊流海出兵,奇袭上庸城,定是觉得樊流海率领五千人,能攻下此城,既然如此,自己这做副将又何必多事多嘴?
他这副将,是成都府城那边派来,多少有着一些督军的意思,但作为一名副将,很多事情,他是绝不会插手,只是本着副将的本分行事。
“将军,以张某看来,等走完大半路途,将军可早派斥候,先赶往上庸城刺探情况,至于其他……以将军之能,拿下此城应不在话下,张某一切听将军的安排。”想到这里,张藩恭敬的说着。
“既然如此,到时候派斥候先到前面探查一番吧。”樊流海微笑道。
张藩的回答,让樊流海很满意,他自然知道,作为汉中这一个大郡的守将,自己又非王弘毅嫡系,成都不可能不派人协助自己守护汉中,说是协助,其实,也有监督之意。
任何一地的主君都会这样做,不光是王弘毅一人。
派来协助他的张藩,作为副将,并无任何指手划脚的言行,做事严谨,对他也甚是恭敬,能力还很是不错,这样的一个人,樊流海并不反感。
心情不错的他,随即吩咐:“前面有一处小树林,队伍行到那里后,就进行修整!”
将士听了,走的反倒快了,并且在一刻时间后,在树林内停下行进步伐。
“休息,扎营,并且进食!”樊流海下达了命令,连夜奔了一百五十里,这行军速度已经非常惊人了。
就算士兵平时养精蓄锐,养着元气,并且年轻,撑的住,也要休息了,并且日息夜行,才能保持体力。
当然一些荒芜地地带,不要紧,可以晚上休息。
虽是急行军,军队还是按照规矩,迅速扎营,并且埋锅造饭。
扎营地点都是选择着隐蔽的地点,基本上没有人,为了保持隐秘,建的是不生烟的坑灶,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这些干粮相当不错,还有着肉干,吃罢就休息。
凌晨,汉中军营之中。
王弘毅起身开始洗漱,早有士兵捧过毛巾、水盆之类,让他来用。
就算在军营中,王弘毅穿着还是国公冕服,但是在吃食上,虽是小灶,却只是极简单的几样食物。
用早膳前,已有十三司的人,将各方势力的反应,一一汇报给他知晓。王弘毅认真听了,见与自己事先预料的并无太大偏差,心里这才微微松一口气。
“樊流海率领五千人出去,可引起别人注意?”
“主公,汉中已掌握的细作,都未注意到此事,我已放了假消息给他们,只怕早将他们的视线,全引到这里来了。”十三司的人恭敬回答的说着。
“那就好,随时掌握各方情况,若有变化,速报上来。”王弘毅吩咐的说着,十三司的人恭敬应下,退了出去。
“主上,早膳用些什么?”这时,有侍从走过来,问着。
王弘毅随意的一摆手,道:“还是馄饨吧。”
这道饭食,他最为喜爱,在宫里的时候,早膳用这吃食的时候便不少,到了军营,馄饨做起来简单方便,他更是每早食用。
不一会,侍从端着木制托盘,从外面走进来。
托盘上有着一大海碗,里面正是热气腾腾的馄饨,看着就有食欲。
有两样小菜,还有木筷和汤勺。
侍从放下后,便退到了帐外。
馄饨极为鲜美,小菜味道不重,很是清淡,却吃的很开胃。
王弘毅很快便食罢这些,让侍从将碗筷撤下。
“主上,城中的商贾和大族,送来了些酒食肉食,献给主上劳军。”
“进来吧!”随着王弘毅的命令,几个侍从捧着托盘,上面满满的各色酒肉,走进大帐。
“主上,臣已查验过了,这些酒肉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食用。”侍从队长禀报的说着。
“先放置到一旁吧。”王弘毅看了眼酒肉,说。
“诺。”
侍从将酒肉放于一旁桌案上,退下。
站起身,走到酒肉近前,王弘毅轻轻一笑。
这些商贾和大族,很会讨好,也有着打听消息的意思。
“传孤命令,将这些酒肉,分送到各将军大帐去。”
“诺!”王弘毅只留下了一些,别的都分给了各营。
“就是不知,这些商贾和大族,有多少是真商人真大族,有多少是真细作了……”望着眼前的酒肉,王弘毅自言自语着,转眼之间,又想起了樊流海。
“从汉中到上庸,急行军也要七日,就算规划的道路远离人烟稠密地域,可是能不能达到急袭的效果,还难说。”
樊流海这五千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继续向着上庸方向行进。
历史上也有五千军队急行军,数百里急袭,结果敌人措手不及的事。
在几个侍卫目光注视下,王弘毅看着地图,头也不回说着:“召王从门前来。”
“诺!”
王弘毅说着转过身来,思虑着,眸子幽幽发光,额上也蹩起一层皱纹,直盯着地图上的路线图。
片刻,王从门进来,磕头行礼,王弘毅头也不回:“急行军粮食是大事,就算是繁华村落,就地补给只能供应500人,五千人急行军,这预先埋设的粮食的事,没有问题?”
王从门三十多岁,穿着六品官服,面色苍白,一对眼窝微微下陷,峭峻面上很少有着表情,重重的眉下带着一丝习惯性杀意,听了主君的话,腮上的肌肉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着:“主公,五千人给粮是大事,但如果每个据点只供应着一餐,最多二餐,还不是难事。”
“有干粮和肉干搭配,一人一斤足够了,五千人就是五千斤,也只有五十石,计划是七日七个据点,不过臣实际上在路线上,早就埋了十五个据点,每个据点都埋了一百石!”
说到这里,绷紧了嘴,伏下身来,不再言语。
王弘毅听了,还是点了点头,有些放心,却还在担忧,话语声音不高,显得有些暗哑,却是异常清晰:“这和寻常不同,是个战役,你办的不错,已经尽了人事,若是事成,连你也有野战功勋,这是计爵,但是失败了,就算是你没有错,也要受些处分——你明白这道理不?”
“臣明白!”王从门叩头应着。
王弘毅没有多说,两支军队,都有着计划,也有着内应,更有着王牌,并且还有着青色气运的人主持或者参与,无论气运还是物质都准备了,下面就看运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战(一)
秦川,大帅府。
足足到了三更天时分,整个大帅府之中,还是灯火通明。
郭文通的书房内,人影晃动。
“哼,好一个王弘毅,果不出本帅所料,这王弘毅到底是狼子野心,若非本帅一直操练兵马,防备于他,怕是还要为其所乘!”郭文通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着,坐回最上首时,脸上怒色犹自不减。
“主公,王弘毅此人本就野心很大,今日之事,咱们也早就料到了,现在王弘毅既然已经率领五万大军来至汉中,我等只能准备迎战了。”常怀远口中缓缓说着,抬眼看了一下郭文通:“只是到底便宜了他们……”
“便宜了谁?”郭文通双眉一皱,向常怀远问着。
“王弘毅夺取了整个蜀地,称蜀国公,这实际上意味着扩张,非秦就楚(荆),之前荆州和吴越都一直警惧,现在攻向我秦地,都获得了发展的机会。”
“臣以为,王弘毅率五万蜀军抵至汉中,这事,他们不会没得到消息,只怕是,等着秦蜀两军对峙,他们伺机发展,若有机会再渔翁得利。”常怀远缓缓说着。
“吴王魏越,是个厉害人物,只是短短一年,已将朝廷彻底架空,再平定五镇,吴王就稳如泰山了。”
郭文通脸色阴沉,想到吴越荆州的情况,郭文通心中自是有些阴郁。
想渔翁得利?
笑话,有他在,他们就休想如意!
在郭文通看来,王弘毅这次率领蜀军逼近秦川,其中也有着魏越的推动之力。
若非当日朝廷赐给王弘毅秦川地图,并给予秦王称号,又怎会催化两地矛盾,造成现在局面?
魏越此举,纵然有转移矛盾之意,可更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意。
郭文通目光之中,杀气尽显。
“主公新收梁川郡,实力比去年有所增强,以逸待劳,三万秦军,未必便不能阻挡五万蜀军进攻。秦地城池多坚固,易守而难攻,地形上,纵然王弘毅有着关中地图,又怎能比的上土生土长的秦地将士?虽王弘毅有诸多优势,可秦川未必都是劣势……”常怀远的话,让郭文通面色稍稍柔和下来。
“依怀远意思,蜀军不足为惧?”
“蜀军虽实力强横,但秦军亦是不弱,主公切不能在此时便丧失斗志才是!”常怀远劝的说着。
“怀远所言极是本帅此次战役,定会全力以赴,绝不会空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切战场上见分晓!”郭文通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还请主公早早休息,臣告退。”常怀远向郭文通一拜,缓缓退了出去。
常怀远退出去,书房内已是再无别人。
郭文通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阵疲惫,自己到底已经是年近五十岁的人,体力精力都是大不如前,先前这一番变故,郭文通震惊之下就是一通的调兵遣将,待放松下来,只觉得身心疲惫,好在还有常怀远为自己出谋划策,否则的话,几天几夜睡不安稳,郭文通甚至估计自己都难以支撑下去。
现在书房内自无旁人,郭文通也不用勉力支撑,疲态尽显。
回想前半生戎马生涯,何等风光,而自己现在依旧看起来身材健硕,能拉大弓,能射飞鹰,能吃能喝,可比起年轻时候,到底是差上不少。
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比起蜀地的王弘毅小儿,自己简直已是半截入土,这种对比,让他心中不由惆怅。
天下大乱,诸侯纷争,或许这是自己崛起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这样的机会,郭文通必须冒险一次!
轻叹一口气,郭文通站起身来,走出书房。
二月一日,天气,阴,乌云满天。卜,凶。
离着王弘毅率领蜀军来到汉中,已过去数日。
五万蜀军虽驻扎在汉中城外,却按兵不动,这让各地势力私下暗流涌动。先是成都全城暗查,查出来的细作,都被抓入大牢。
吴越荆州细作不再蠢蠢欲动,可他们不过是潜得更深罢了。几乎所有势力,都在关注着蜀、秦两军的战役。
蜀地和秦川,都是富饶之地,战略上很是重要,能因这次战役而都有折损,实力减弱的话,对其他诸侯自是颇为有利。
而假如有人一统秦蜀,就会恢复成当年秦国一统天下之局。
汉中城外,大营之中,王弘毅端坐自己营帐之中,持笔在白纸上写着什么,帐篷旁有侍从静静站立。
王弘毅的字苍劲有力,虽和当世书法大家无法相比,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手好字了。
刷刷刷写上几大篇后,王弘毅收笔,站在桌案前,很是满意,将这些纸张收到一旁,王弘毅重新坐下,开始翻阅从成都府发来的文书。
虽王弘毅让虞良博凡事自己决断,可虞良博依旧是大事请示,平常事务处理过后,书写成文书,汇报给王弘毅知晓。
将这些文书放置到一旁,又抽出夹在文书中的一封家书,王弘毅拆开书信,飞快的阅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书信是宋心悠所写,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宫中过年之事,又说了老夫人身体康健,素儿和赵婉都如往常一般,家中小公子,对他这位爹爹甚是思念,诸多言语。
“倒是好文采。”王弘毅轻声赞叹着。
宋心悠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子,文学造诣很是不俗,只是简单的一段话,便将家中那种过年情形,形容的仿佛跃然于纸上。
王弘毅看罢书信,提笔,准备写一封回信回去。
不到片刻,一张纸写完,王弘毅等墨略微干了一下,将纸张折了一下封好,吩咐军士,尽快送回到成都府。
同时送回去的,还有文书批文。
成都的情况,王弘毅已然知晓,有虞良博在那里留守,王弘毅很是放心。
“主公!”正当王弘毅思考这些的同时,他的帐篷外,一个声音陡的响起。
王弘毅抬起头,只见张攸之面带着笑意,站在门口。
“原来是张卿,快进来吧!”他笑着一招手。
张攸之从外面走进帐篷里,行礼就说着:“刚才就来了,见主公一直在忙于事务,臣便没进来。”
“只是看些成都发来的文书罢了,来,坐吧,说说是为了何事。”王弘毅放下笔,说着,口气很温和。
虞良博、张攸之,都是他的心腹臣子,日后更有托付内阁的意思,自然不和平常相同。
私下时,张攸之也显得放松许多,王弘毅让他坐下,他寻了离王弘毅位置较近的地方坐下了。
“主公,臣是想知道,主公接下来,是怎么打算。”张攸之缓缓说着:“据臣所知,主公只是打算牵制住众人注意,为樊将军和张都督争取时日,以达到声东击西之效。五万军士在汉中待了几日,臣发觉,主公并不是真的对秦川无进攻之意,可又一直按兵不动,不知道主公到底是如何打算?可否告之于臣?”
王弘毅笑了:“张卿料想的不错,孤此次出兵,的确并非对秦川没有进攻之意,孤到了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