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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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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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不定能为多难的家国,能作更大的贡献,因而青史留名,也就不枉此生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说道:“江湖上都知道我保了一趟暗镖红货到北地,其实内情并非传说中那样。到现在要我保镖的人,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我毫无所知。”
  朱火黄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
  倒是戈易灵忍不住问道:“爹!那多奇怪呀!”
  戈平继续说道:“奇怪的不只是如此。待我暗保红货,到了地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根本没有点收,先摆开一桌上等的酒筵,并且有数位姿色不恶的美女陪酒。照那位老大爷道貌岸然的样子,这种酒筵太不调和了。老实说,对于像我这样练武保镖为生的人来说,这种酒筵,使我如坐针毡。当时我就向老大爷说,请他点收清楚,我要回南。”
  马原此时说道:“戈爷!照我看来,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他是必有所为,你这样走,恐怕不会让你走的。”
  戈平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位老大爷连说不忙,珠玉已经到了地头,他信得过威远镖局,信得过戈总镖头,此时不谈珠宝。得饮酒时且饮酒,一则聊表谢忱,再则人生难得几回醉,他要我不必太拘谨。如果我认为这些穿红着绿的姑娘在这里不便,他可以换人相陪。”
  马原叫道:“早就准备好了换人相陪?这是什么意思?是成心要把你戈爷灌醉么?”
  朱火黄此时忽然抬起头来说道:“马原快人快浯,这‘成心’二字,说得入木二分。”
  戈平点点头说道:“这位老大爷果然挥退那几位美女,请来两位斯文的先生,这时候我发觉有一点奇怪之处,这位老大爷和这两先生都是一身明朝穿着,没有雉发,完全是上国衣冠。”
  朱火黄仰天长吁,说了一句:“好一个上国衣冠。”
  戈易灵姑娘却于此时翘着嘴说道:“爹!你方才还说时不我予,要长话短说,尽说这些琐碎的事做什么?”
  朱火黄笑笑说道:“小灵子,你爹说的不是闲事,是关系重大的正事。”
  戈平没有注意戈易灵瞪着惊讶的大眼睛,继续说道:“老大爷和这两位斯文先生不但博学多才,而且,对于江湖上的掌故,都能够历历如绘地道来,调和了当场的情绪。而且他们三位都能豪饮,如此推杯换盏,不觉我就有了八分酒意。”
  戈易灵姑娘自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人变得活泼多了,而且童稚之气盎然。她义问道:“爹!听说你有千杯不醉之量,而且还单独地和别人较量过,怎么那么快就有八分醉意呢?”
  戈平笑笑说道:“傻丫头,传说的事,有多少可靠的啊?
  如果成心比酒,那就没有酒的味道了,何况谈得投机的时候,一杯接着一杯,人情味浓,那就很容易有酒意。”
  戈易灵嗯了一下,说道:“爹!后来你醉了没有呢?”
  戈平说道:“没有。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老大爷说了一段话,使我的酒化作一身冷汗,可以说是酒意全消了。”
  戈易灵问道:“那一定是使爹十分意外,也十分愤怒的话,才会如此的,是吗?爹!”
  戈平点点头说道:“正是大家谈兴正浓,酒兴遄飞的时刻,老大爷忽然对我说:戈总镖头,你想获得一套不世的大富大贵吗?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奉送你一套享用无穷的大富大贵!”
  戈易灵又忍不住插嘴说道:“这真是奇谈,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了呢?”
  马原说道:“恐怕不是冒出来的,而是事先早就计划好了的。”
  朱火黄点点头,传来赞许的眼光。
  戈平说道:“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话出来呢?我静静地等待下文,没有表示意见。那位老大爷见我没有说话,就接着告诉我:他的东家是前朝遗老,运来的珠宝,是准备在江湖上广结善缘,等到一旦时机成熟,复明大业就可以起事。”
  戈易灵问道:“爹!他告诉你这些事做什么?”
  戈平说道:“他要我前往官府告密,便可以获得大富大贵。”
  戈易灵急着问道:“爹!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戈平说道:“我告诉他,这种事我不能。按说,我应该将这三个卖主求荣,背信寡义的人,杀死在现场。但是,对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下不了手。我只是告诉他,一个人不要把富贵二字看得太重,那将是身败名裂的根由。今天我不杀他,如果他们仍然利欲熏心,会有别人来取他们的性命。我告诉他,我是一个保镖为生的江湖客,不懂得什么春秋大义,但是,至少我还懂得什么事当为不当为。我最后问了他们一句话: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我就掉头走了。”
  戈易灵眼神里流露着无比的尊敬,轻轻地说道:“爹!你真了不起!你的一席话,要让很多人愧煞!”
  朱火黄反复咏哦着“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这两句话,点头赞道:“戈平兄!这两句话,真是神来之句,用得恰到好处。”
  马原说道:“戈爷!你这样走,分明是犯了忌,他们会就这样让你一走了事吗?”
  戈平说道:“马原兄说得对极了,当我掉头而走的时候,那两位斯文先生在后面告诉我说:戈总镖头!你走不了的。”
  戈易灵问道:“怎么?他们要动手?他们是会家子?他们原来是装猪吃虎?”
  戈平摇头说道:“没有。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武功,但是,他们告诉我,方才饮的酒里面,渗着有慢性毒药,如果我不接受他们的意见,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断肠而死。而且不能行功,一旦行功运气,毒发得更快,立即七孔冒血而死。他们劝我:听他们的话,立即可以有一套大富大贵,唾手可得。不听他们的话,就要毒发身亡,他们要我慎重选择。”
  戈易灵骂道:“可恶!无耻之尤。”
  但是她立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你接受了他们的利诱和威胁吗?”
  马原说道:“戈爷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一定当场拔剑,将他们杀死,然后找到了解药。”
  戈平说道:“老实说生命的威胁,是很吓人的。但是,如果为了保全生命,而玷辱了自己的人格,那时候生命就不是最重要的了。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我曾经听说过,孟子说过一句话,意思是说生命在必要时,可以不兼顾的。”
  戈易灵接着说道:“爹!孟子说:生命是我所重视的,义也是我所重视的,当这两者不可同时兼顾的时候,只有舍生命而取义。”
  戈平点头赞道:“孩子!海慧寺老方丈的教诲是成功的。”
  讲到海慧寺,戈易灵一阵心痛,眼泪几乎流下。
  马原打岔问道:“戈爷!你是怎样处置当时的情况呢?”
  戈平说道:“我的心情在一阵激动之后,趋于平静。我告诉他们,他们太小看了一个真正的江湖客,也真正低看了人性的尊贵。大概命中注定我要送命在小人之手,我昂然掉头朝着大厅之外走出去。”
  戈易灵紧张地问道:“爹!他们是不是埋伏了杀手,在门外等你?”
  戈平说道:“没有埋伏杀手,可是我在大厅门口,顶面遇见一位老者,当门而立,伸着双手……”
  戈易灵抢着问道:“他要怎样?要擒拿你吗?”
  戈平说道:“这老人流着眼泪向我说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金钱美色不能动心,酒不能乱其性,是真正的英雄豪杰,是他真正要找的人,他终于找到了。”
  戈易灵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戈平说道:“大厅里的三个人,也赶上前来,向我屈膝为礼,请我原谅他们方才的一连串试炼与考验。”
  马原不解地问道:“无缘无故试验什么?又考验什么?戈爷与他们并不相识,这样千山万水,将你戈爷弄到此地,来这样考验,为的是什么?这岂不是太不合情理吗?”
  朱火黄这时候说道:“马原!关键就在这里了。”
  戈平点点头说道:“我当时倒是有了气愤之意,无缘无故,试验我的人格,所为何来?
  后来那位老者请我再度入席,把酒敬我三杯之后,沉痛地说出了他的用心。朱大哥!
  我可以全部说明白吗?”
  朱火黄神情黯淡地说道:“说吧!要不然,我们的情节怎么衔接下去呢?创痛的伤痕总是要康复的,怕碰也不行啊!”
  戈平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是的!其实这是我多余的一问,如果我不说出这后半段的经过,以前说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包括朱火黄在内,大家都缄默了,静静地等待着戈平说出这一段奇特的经过。
  戈平说道:“老者再度邀我回到大厅,肃客入座。我请教他的尊姓大名。老者摇摇头回答我:一个国破家亡的人,还有什么面颜说自己的姓氏呢?说出来无非是有辱祖先罢了。”
  “接着他告诉我,那酒里面没有丝毫毒药,他称赞我,美色、金钱、名位动摇不了一个人的心,已经是了不起。至于无视于自己生死的人,就更了不起。”
  朱人黄叹道:“其实还有更了不起的,连自己十八年不见的独生女儿的性命,都可以牺牲,只为了一诺,戈平兄!你是至诚君子啊!”
  戈平摇摇头说道:“朱大哥!只要是一个有良心血性的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老者的话很沉痛,我被他的沉痛心情感染了,没有再追问他的姓名。他告诉我:他是大明朝的一名臣民,他在福王事败之前,逃离了。他的逃离不是贪生怕死,而是领有旨意,福王殿下要他隐姓埋名,致力于一件事,这件事就是把驱逐鞑虏,光我华夏的种子,散插在民间,散播在江湖上。因为江湖上每多忠义之十,只要他们能记住这八个字,华夏重光,终必成功有日。”
  戈易灵忍不住问道:“就凭着他这样一位与江湖上毫无渊源的老人吗?”
  戈平说道:“傻丫头!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凭的就是一股契而不舍的耐力。一个人只要真诚立下一个志愿,没有不能成功的事。”
  戈易灵悄悄地应了一声“是”,承认自己错了。
  戈平又接着说道:“其实,真正要做的不是他,福王殿下交给他一柄折扇和一枚玉坠。”
  “啊!就是爹你所保有的那柄折扇!也是江湖上大家都在追寻的那柄折扇。”
  戈平点点头,他解开衣襟,一直翻到里面,从贴肉的胸前,取出一个黄绢缝制的布袋,两头各用黄色的丝绶紧紧地缠住。他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解开丝绶,从里面取出一柄长约五寸的折扇,扇子下面系着一枚玉坠子,一眼看上去,就可以认定是和朱火黄所保有的那枚玉坠,型式一模一样。
  戈平恭恭敬敬地将折扇捧在手里,交给了朱火黄,然后率领着戈易灵、马原、冷月三人,行大礼参拜了,朱火黄再将折扇交还给戈平,含着眼泪,也行礼参拜。
  然后,戈平将折扇慢慢地展开,扇面上画的是淡墨山水,题了一首诗。诗是一首古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题诗的人没有落款,朱火黄泪水如断串的珍珠,洒落而下,轻轻地说道:“是父王的亲笔。”
  戈平默然地收拢起折扇,良久,才擦干泪水,缓缓地说道:“老者说:福王殿下告诉他,叫他设法隐藏自己,然后让两位世子去找他。”
  戈易灵又忍不住问道:“爹!你还没有说折扇有什么作用?”
  戈平说道:“这柄折扇是一幅藏宝图,藏的是两种宝藏。一是一笔巨大的珠宝,数目价值连城。另一个是一本秘芨,里面记述的是一套拳术,没有什么奥秘,但是,人人可学,人人可以强身,可以御敌。”
  戈易灵说道:“原来人言不差。”
  戈平说道:“珠宝的用途,是用来团结武林,在江湖上结帮成派,暗藏复明的力量。秘芨拳经是给每一个参加帮派的人,强身御敌。”
  马原在一旁说道:“那老头怎么费这么大的周折,找上戈爷?”
  戈平说道:“老者领着旨意离开不久,福王殿下就发生了事变……”
  朱火黄泪水泪泪而流,戈平黯然良久才说道:“两位世子下落不明,老者暗暗寻访,得不到一点消息,他自知自己在这方面不行,于是决心找一个代他来做这件事情的人。”
  戈易灵接着问道:“于是他选上了爹。”
  戈平说道:“那时节爹在江湖上有名望,而且为人声誉不坏,于是他选上了我。假借保镖的名义,将我引到此地,并且一再的试炼考验……”
  戈易灵说道:“经过访察查问,难道还信不过爹的为人吗?”
  戈平正色说道:“孩子!这是何等的大事,万一所托非人,后果何堪想象?”
  戈易灵说道:“爹!女儿以你老人家为荣,你真了不起!”
  朱火黄低低地说道:“小灵子!你爹了不起,却付出了血泪的痛苦代价。”
  戈平哽咽住了。但是,他立即抬起头来,朗声说道:“玉坠三枚,合成一块才可以解得开藏宝图。两位世子各藏一枚,唯有寻访到两位世子,才能有所作为。最重要的是有了珠宝和秘芨之后,还要有人出而领导,所以老者把这份大责重任,交给了我。”
  戈平说到此处,脸色沉重,几度哽咽不能成声。停了半晌,才接着说下去。
  “这副担子压得我几乎寝食难安。镖局的事,我是不能再干下去了。携带着你娘和你,迁回上蔡。明曰隐退,实则我要从此设法寻访两位世子。”
  冷月静静地在一旁,轻轻问道:“戈伯伯!你又为什么将戈……”
  戈易灵抢着说道:“冷月!叫我易灵姊!”
  冷月温柔地驯服地望了戈易灵一眼,轻轻地说道:“易灵姊!我在问戈伯伯,为什么要把你送到海慧寺去?让你吃那么大的苦?”
  戈平叹道:“对灵丫头我是永怀歉疚的,可是,我是不得已哟!”
  他垂着头,表现出他内心的悲痛。终于他抬起头来说道:“自我承诺那位老者的以死相托之后……”
  朱火黄浑身震颤,抢着说道:“戈平兄!你说什么?什么是以死相托?”
  戈平神情在哀伤中又流露出肃穆之情,黯然说道:“当我接受老者的托付之后,他郑重地把折扇交给我,严肃地说着:这是一副千斤重担,要我好好地挑起,不要负他之托。而且他说这是长时间的事,不急于一时,但是不可一时或忘。他说,要我尽心尽力,否则,死后在阴曹地府不好相见。说毕,他们四个人……”
  马原疑问道:“四个人?”
  戈平说道:“连同先前的三个人,一齐朝我下拜。他说:拜的不是我,是拜的复明大业,我慌不迭地还礼。这时候,老者告诉我,这种事恐怕难以密不泄露,为了坚定我对他们的托付忠诚,他们四个人几乎是同时撞墙而死,头破血流,形状极惨!”
  朱火黄大叫哭道:“老师!你死得太壮烈了!”
  戈平惊问道:“他……是朱大哥的老师?”
  朱火黄点头泣道:“我早就猜想到是我的恩师,为了尊重他老人家的遗言,不说也罢!
  戈平兄!你说下去吧!舍生取义,给孩子们是一次教育。”
  戈平回头望望,连同马原在内,三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神情庄严肃穆,表现出无比的哀思。
  戈平说道:“做人一诺千金,何况是以死相托,又何况是所托如此大事。我当时就已经抱定,事成则已,不成我就以身相殉。可是,我的女儿不能这样小小年纪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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