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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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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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易灵睁着含泪的眼睛问道:“朱伯伯!这又怎么能证明我的爹娘没有遇害呢?”
  “如果来人找到令尊,获得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他们不想多花时间杀人。这并不表示他们仁慈,而是目的已达,多留无益。后来所以刀刀斩杀,剑剑诛绝,证明令尊已经先走一步,让他们扑了空,迁怒杀人,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朱伯伯方才说是要遇庙拜佛烧香,这意思是说我爹娘会藏在庙里面?”
  朱火黄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一点只是我的一种大胆揣测。”
  戈易灵紧接着间道:“虽然是朱伯伯揣测,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马原立即阻止地说道:“戈姑娘!我们随着朱爷走,就不会有错,暂时还是不宜多问的。”
  朱火黄摆摆手说道:“没有什么,我们不怕泄漏秘密,即令有人知道这条线索,没有戈姑娘同行,仍然是毫无作用。
  何况我刚才说的这还只是我的一种揣测。我以为,落发出家,遁迹空门。比起任何深山巨泽藏身,都要来得安全。”
  戈易灵一震,立即问道:“朱伯伯!你的意思是说我爹娘会遁迹空门么?”
  朱火黄要接头说话,突然眉头一皱,手中的酒杯重重朝桌上一放,轻轻说了一句:“姑娘!我们有客!”
  戈易灵也真利落,一个垫步冲到门前,拉开门扉,外面正是夕阳低沉,昏黄一片,透着苍凉。
  姑娘刚一回头,准备说话,忽然从老回回小店的侧背,冲出三匹马,一阵风似的,卷尘而去。
  朱火黄脸色十分难看,快步走到门外,只见马原已经备好了三匹马,牵到门前。
  朱火黄大赞说道:“马原!你真不愧是大漠草原中的一只鹰,动作又快又准。你能骑着马跑一程吗?”
  马原说道:“朱爷!承你谬奖,说我是一只鹰,飞都飞得,马当然骑得。”
  朱火黄道声:“好”,他又回头对戈姑娘说道:“姑娘!少时你要暂时将木剑搁下,那三个人一个也不能让他走脱。”
  戈易灵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尘头,迟疑地问道:“朱伯伯!
  他们的脚力都很健……”
  朱火黄说道:“如果他们真想逃走,现在追起来是费事多了。不过,他们恐怕不会逃走,所以,我们会轻松地可以追得上。我要再叮咛一句:姑娘!这三个人,一个也不能让他逃脱,一则让你有一个考验,再则,如果放走了一个,那会后患无穷,我们往后的路程,就难得平静了。”
  戈易灵一点头,跃身上马,老回回这时候蹒跚地走到马鞍旁,双手捧上那把刀,一语未发。
  戈易灵略一迟疑,深深地一点头,道声:“谢谢!”双手接过那把刀,挂在马鞍旁,一声吆喝,马儿泼开四蹄,如飞地追了上去。
  真如朱火黄所说的,前面的三匹马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掉转马头,缓缓地朝着来路走回来。
  三匹马极其神骏,浑身火赤,不带一根杂毛,是千中选一的名驹。马背上坐着的三个人,蓝布包头,浑身紧密排扣,外罩玄色披风,足登快靴,每个人的右肩头,都斜露着剑把,黑色流苏,扣在一枚双环玉坠上。
  戈易灵的坐骑来到近处,对方勒住胯下马,眼光落在戈易灵身后的朱火黄身上。
  戈易灵咳了一声问道:“方才在客店外边,门旁偷听的就是你们三位吗?”
  三个人没有理会戈易灵,倒是冲着朱火黄一点头,其中一个说道:“尊驾就是外号人称笑面屠夫的朱火黄朱当家的?”
  朱火黄微笑说道:“先回答姑娘的话,做人要懂得礼貌。”
  三个人相互对看了一眼,还没有答话,戈易灵就说道:“偷听窥视,都是江湖上的大忌。三位看样子也是久闯江湖的人,不会不懂这点规矩。今天如果不给你们一些教训,往后把自己性命送掉了,还不晓得是怎么送掉的。”
  三个人突然纵声大笑,其中一个从马背上一个拧身,甩鞍、蹬脚、弹腿、挺身、凌空拔起一丈多高,一式极其漂亮的“丹凤朝阳”,不带一丝烟火气,飘落到戈易灵的马前。呛嘟一声,寒光一闪,宝剑从肩头反腕出鞘,剑芒凝聚一点,直指戈易灵的马首。
  戈易灵一带偏缰,坐骑双蹄一扬,正好从左边让过,戈姑娘从马肚子底下转身而出,单足拄地,电闪回旋,唰地一声,刀出鞘,快极、准极,刀刃贴着对方的剑身,一滑而上,“哎唷”痛苦惨呼,血光喷出,四指落地。
  这一招反击,使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对方托大,漫不经心,而且还有一些戏弄性的一剑,没有料到竟被戈易灵凌厉的反击,一瞬间的大意,残废了一只手。
  第二个马背上的人,长长地啊了一声,沉声说道:“想不到是位高人。”
  朱火黄一直稳坐在马上,淡淡地笑道:“你们没有想到的事还多着呢!你们可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吗?”
  对方这回是缓缓地下得马来,缓缓地拔出宝剑,缓缓地朝着戈易灵走过来。他根本没有理会朱火黄的问话。
  朱火黄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十分平和地说道:“朋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告诉你们,这位姑娘就是你们所要找寻的人。”
  那人一顿,脚下停了下来,用不信任的眼光看了朱火黄一眼。
  朱火黄不疾不徐地说道:“你们不是要寻找戈平总镖头的独生女儿吗?你们当面不识,岂不可惜?”
  那人站在那里,眼睛里冒出火花似的,盯着戈易灵姑娘。半晌,他反腕将宝剑还插入鞘,一伸手,背对着身后的两匹马,只说了一句:“咱们要活的。”
  另外一匹马的人从腰间一撒手,抖出一条软索,甩给地上那人。
  地上的人顺手一捞,软索像极了灵蛇,缠在他自己的右腕上,左手一解领扣,披风洒开老远,人站在那里,努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龙易灵。
  马原此刻充满诧异,也带有一份紧张,将坐骑靠近朱火黄的身边,轻声说道:“朱爷!
  事情有些蹊跷!”
  朱大黄微笑着说道:“马原!你是要套索的高手,对于这一类的软兵刃,你是行家,把来历告诉戈姑娘。”
  马原望了他一下,便朗声说道:“姑娘!这根兵器名叫龙头蛇身凤尾软棒,全长五尺三寸,龙头有问心钉,凤尾有回马刺,专破金钟罩、铁布衫,而且可以点穴制人。而五尺长的蛇身,则是摔人的利器,要是连让对方摔两个筋头,就得束手被擒。姑娘!如果真是龙头蛇身凤尾软棒,我没有看走眼,这种不列入大十八般兵器、小十八般兵器的龙头蛇身凤尾软棒,只有一个地方有人使用,当今大内供奉。”
  朱火黄说道:“马原!你的眼力真不错。姑娘!对方的兵刃特性,都已经讲过了,你自己斟酌着对付吧!”
  大内供奉四个字,使戈易灵听起来陌生,因为从她晓事以来,她不会想到有一天要与“大内”二字打交道。
  但是,戈易灵的反应是十分快速,她忽然想到朱火黄所说的那把折扇,其中关系到福王世子的下落……。
  她正努力将这两件不同的人与事,凑在一起,人就有些分神,突然对方身影一闪,刚一贴近戈易灵,倏地一声,戈易灵被摔了一个大跟头。
  这个跟头可把戈易灵摔得清醒了。人一落地,就地滚翻,双足拄地一弹,倒退八尺。
  可是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倒退的身形,倏地又一折而返,手中的长刀出鞘,指定对方问道:“你是宫廷里的护卫?”
  对方脸上没有表情,龙头蛇身凤尾软棒两端握在手里,冲着戈易灵问道:“你姓戈?”
  戈易灵说道:“不要用那种盛气凌人的口气问话,那样对你没有好处,如果你无法证明你根本不是宫廷里的护卫,今天你们想活着的机会就没有了。”
  对方依然是那么冷漠,突然,坐在马背上的另一个人,蓦地从马背上劲射而下,手中宝剑挟着轻微的啸声,对准着戈易灵的面门,直刺而来。
  戈易灵刚刚一塌肩,让开这样贸然一剑,另一个如影之随形,手法快极了,软棒缠向戈易灵的下盘。
  他们的配合,真是天衣无缝,攻上盘是虚,缠下盘是实,而且,没有丝毫空隙,只听得又是叭地一声,戈易灵又被摔在地上。
  这回姑娘摔得起不来了。
  对方两人一声冷笑,一柄长剑、一条软棒同时逼向戈易灵。
  马原从马蹬上站起来了,却被朱火黄伸手拦住了。
  蓦地戈易灵手中长刀寒光一闪,有人哎哟一声,倒在地上。间不容发,姑娘侧身一滚,再次有人痛嚎,血雾喷出,一只大腿斩落一旁。
  戈易灵挺身而起,看着那个断腿的汉子转侧呼号,终于昏厥。再看原先断指的那人,竟以一柄手插子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戈易灵的确做到了朱火黄的要求,来的三个人,没有让他们走脱一个。
  但是,结束了生死搏斗的戈易灵,却站在那里,长刀拄地,人是怔住了。她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一片景象,溅血横尸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止不住浑身有了颤意,她想起当初离开海慧寺的时候,她接受了那柄木剑,要她体察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滥杀,致于天和。
  朱火黄此刻从马上离蹬落地,来到戈易灵身后,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我曾经也有过你这样的感受,一个活蹦鲜跳的人,只是一瞬间,就在我的手里结束了生命,是不是太残酷了些?为了这件事,我曾经折断了一柄名剑,整整一天没有吃饭、没有喝水,只要我一张口,仿佛我就闻到了血腥味。”
  “啊!朱伯伯!你也有过这样的情形?”
  “当然!从此以后,我不再碰刀剑之类的兵刃,直到有一天……有一天……”
  朱火黄脸上透出一丝凄凉的微笑,然后仰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反正有那么一天,由于我的不忍之心,终于酿成了终生遗憾的大错,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用双手掐死了一名不忠不义的坏人,我亲眼看到他的眼珠突出,我亲耳听到他喉咙里的最后响声,我的双手沾染上他嘴角流出的鲜血。虽然是我用双手结束了一条生命,我不再有悔意,因为我发觉一道理,由于一念妇人之仁,就可能使得更多的人丧失生命。”
  戈易灵低着头,没有说话。
  朱火黄继续缓缓地说道:“有一次我曾经落发为僧,……”
  “啊!”戈易灵真正的惊呼了。
  “我觉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要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人,结果我发觉我又错了。出家的人比我们在家的人,有更多的入世思想,所谓除恶人即是行善事,比我们要积极多了。”
  朱火黄突然加重语气,接着说道:“姑娘!我不鼓励你动辄杀人,虽然我曾经自命为笑面屠夫,那是另一回事,一个人要活在这险恶的江湖,要有许多生存之道,扮一个独行其是的恶人,也是其中方法之一。但是,今天不同……”
  戈易灵抬起了头,注视着朱火黄。
  “这三个人是来自……”他突然停住,挥手对马原说道:“马原!你去搜搜他们三个人的身上。”
  马原很快地在三个人的身上,搜出三面铜牌。朱火黄接过铜牌,又叫马原从他们三个人的剑把流苏上,取下双环玉坠。
  他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对戈易灵说道:“这三面铜牌,不要小看它,凭着它就可以进出大内,通行无碍。”
  戈易灵看那铜牌,当中雕有龙形花纹,下面有一个“卫”字,上面涂有号数。
  朱火黄说道:“这三个人的身份,确定是当今皇上大内护卫无疑,照铜牌的等级来说,应该是三等护卫,身手不凡,幸而姑娘以骄兵之计,除掉他们,否则,让他们逃脱一个,今后我们的行踪就麻烦大了。”
  戈易灵不禁问道:“朱伯伯!这三个大内护卫,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朱火黄说道:“他们找的是你爹,而把线索也列在我的身上。今天我们在老回回那里说话,太大意了些。”
  戈易灵忽然插嘴问道:“朱伯伯!大内护卫寻找我爹,除了证明我爹没有遇害之外,还说明了我爹那柄折扇,里面藏的不是武功秘芨,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福王殿下的世子下落。”
  朱火黄漠然说道:“这个只有你爹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也许三项内容全有,也许三项内容全无。不过有一项你要真正地弄明白……”
  他一变语气,非常严肃。
  “我要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就是要让你明白,没有人愿意杀人,更没有人愿意鼓励别人去杀人。但是,你姑息恶人的结果,比杀人流血更残忍,因为,那样会造成更多人被杀,要流更多的血。我希望你有一天带着木剑配饰,过着逍遥自在、平和无争的日子,但是,在这一天没有到来之前,你要用的是兵刃,直正的兵刃,而不是木剑。”
  朱火黄一口气说到此处,缓下语气,说道:“我不应该用这样重的口气跟你讲话,姑娘!这件事我认为很要紧,就拿今天这三个人来说,如果你不杀他们,连累的人多了,影响所及也会太大的,当然连同你的生命都将要无可避免受到伤害。”
  他言犹未了,马原突然大喝一声:“该死的贼!”
  急切之间,他飞身掠出,用手中的马鞭舞起一团鞭影,将两支飞镖击落地下。
  发镖的人是断了腿的人,腕力不足,被马原轻易地击落了。偷袭不成,终于口喷鲜血而亡。
  戈易灵想到,如果不是马原叔的眼观四方,那两支飞镖即使不致穿胸而过,遭致重伤是难免的。
  她此刻十分诚恳地面对着朱火黄说道:“朱伯伯!谢谢你的教诲,我会深深地体认到你说这番话的深意。我会记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木剑的训诲,是我做人立身处世的根本,而你的教诲,是我闯荡江湖保身立命的箴言,谢谢你,朱伯伯!”
  朱火黄说道:“我们共同动手吧!虽然是敌人,尸体暴露,这就是不仁。”
  戈易灵又等于上了一课,于是认真地用力来掘坑,将三具尸体埋妥之后,三个人牵着三匹马,骑着三匹马,又回到老回回的小店。
  朱火黄认真地交代老回回,要妥善地处理这三匹马,他说道:“这三匹马都是来自宫廷千中选一,万中选一的好马,杀掉太可惜,不杀留下线索,后患无穷,老回回!你看着办吧!我们这回真的要告辞了。”
  老回回一双手在衣襟上搓着,胖胖的脸上,分不出他的心情是哀伤还是茫然,他低哑的嗓子,不利落地说道:“朱爷!马爷!侄小姐!我不会问你们的行程,你们也不会告诉我,不过,老回回只有一个愿望,不论何时,三位再回到边塞时,千万来老回回这里一趟,在这里没有的一亩三分地,我总希望有一天能在猩猩峡,能好好地招待三位。”
  这是一份够真的感情,人与人的相爱,时间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知心,老回回能获得朱火黄和马原的交往,也可以算得上是知己二字,难怪老回回有一分浓浓的离情了。
  朱火黄一行三骑上路之后,又强调了一句:“我们此行有目标的,但在没有到达目标之前,我们遇庙拜佛!”
  戈易灵说道:“朱伯伯!在老回回那里,你准备要告诉我,为什么要遇庙拜佛?被那三个人打了岔。朱伯伯!庙里落发出家的是那些看破红尘的人,我爹如果他的遁隐不是一种躲避,他就不应该出家。”
  朱火黄微微笑道:“我先说过,我只是一种大胆的揣测。
  不论是寻人、探宝、习武,令尊戈总镖头他不是为了自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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