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御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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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闲御神录- 第9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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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她打了个响指,然后才想起这举动不甚文雅,只好嘿嘿一笑,把指头藏到背后:

    “对孟水鲤来说,龙门就是登天之梯;而对凡人来说,能够拜入山门、踏上仙途,从此摆脱贫贱无望的平庸生活,这才是他们孜孜以求的登天之梯!甚至根本不必满足这个要求,只要让他们怀揣有这样的愿望,他们就能焕发出十倍的力气来。因为,他们自己若是办不到的话,还可以寄望在儿子身上,儿子办不到的话,还可以寄望在孙子身上,如此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孟水鲤有化龙的希望,那么无论这希望有多么渺茫,代价有多么惨烈,他们也将之视为毕生的使命;凡人也是一样,只要给他们一点儿晋升仙途的希望,无论要为此作出多大牺牲,他们都绝不会放弃。

    “所以,这些仙派掌管的州府之所以产出的效能更高,不全是因为他们政通人和,不全是因为他们大兴民利,而是因为他们每过数年都要广开山门,从民间择选新血。越强大的仙派选拔条件越严格,可是一旦晋入,那真叫前途无量、光宗耀祖,从此有了俯视众生的资格;反之,在妖宗管理的领地,平民就失去了这样的登天之梯。既然自己活着、儿孙活着都没有了奔头,没有了攀往更高处的可能,那么能够吃饱穿暖不饿不冻之后,谁还会再辛苦耕耘、努力经商、聚敛财富、治安维稳?”

    生活在南赡部洲上的人,就算聪慧如汨罗这般,也未必能看透这个道理。然而在她的故乡,老祖宗们早就将这一手玩得出神入化。华夏古代推行的科举制,就是自下而上的大规模选拔,寒门子弟无论多么贫穷卑贱,都有了往上层社会爬升的机会——虽然这机会非常渺茫,虽然科举的通过率低得惊人,但无碍于所有人对它的渴望。也正是这种制度,将无数华夏人牢牢捆绑在足下的土地,一生辛勤劳碌,只为供养子孙的十年寒窗苦读,以期一朝成名天下知。

    到了现代,呵呵,还用再说么?华夏向所有人展示的登天之梯从未如此锃亮过——高考是卷入过数万万人的大型选拔,哪怕是这个社会最底层、最贫苦的家庭,只要伸出手去,也能摸到这个通往天之彼岸的云梯,籍由高考,他们的子女都有晋升大学的机会,都有搏取一个摆脱现状、扶摇而上的机会。

    家国因此而安定,财富也因此而聚积,同样地,人类个体本身也是无怨无悔地工作、赚钱、纳税:一切为了孩子。

    带着这个视角再去看隐流掌管的地盘,她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症结所在。并且隐流与华夏、与南赡部洲的多数宗派还都不一样,它的最高统治者拥有神位,所以凡人对隐流的任何期待、盼望、信仰,这些念力最终都会流向长天。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因此我在今年暮春就已经昭告天下,隐流也会广开山门,召收人类子弟。时间就定在明年春季,从西南七州开始,后面会逐步开放到隐流全境疆域!第一次选拔测试都还未进行,民间的热情就已空前高涨,至今不过半年,隐流的仙银收入就已经比往岁全年增长了三分之一。”长天收获了多少信仰之力,她并不知晓,但账面上的数字代表了什么涵义,她却看得懂。

    隐流横扫南赡部洲中部,两大旷世战役都取得最终胜利,声望如日中天。如今它准备广开山门,收纳凡人,领地内的平民对它的强大自无疑虑。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家子弟若能被选入隐流,一家人从此就是鸡犬升天,又有哪一户不是磨拳擦掌?再说入门测试这种事情,拼的是灵根、禀赋,和你家里有多少钱并无实质关联。在这相对公平的环境里,穷人家的孩子也是有可能出人头地的。

    隐流的领地,就被这一纸谕令彻底燃沸!

    她满怀期望地看着长天:“你收获的信仰之力,很多么?”

    “很多。”他就算曾生出小小的恼怒,也因她这一番苦心孤诣而风吹雨打去,再也留不下多少。她的出发点全是为了他,并且这一策也着实有效,“信仰之力是识海世界的基础源力。我原以为至少要数年时间,照这势头再增长下去,神国大门打开的时间会大大提前。”

    她螓首在他胸口上蹭了几下,猫儿一样满足道:“那样就好。”

    他不由得收紧双臂,将她牢牢锢住,又沉默良久才道:“收了人类上来,你要教导他们什么,嗯?隐流里面,可没有人类能学的神通。”

    她嘿嘿一笑:“这倒没甚好担心。我们吞并过那么多仙派了,选一套合适的体系来传授,并非难事。唔,我看洗剑阁的功法就不错,易上手,里面的分支又多,这道统延续了万年之久,本身渊远流长、久经考验。禀赋绝佳的弟子,练到炼虚期、大乘期不成问题,若是运气再好些,可到渡劫。”

    这几年隐流东征西讨,前前后后不知道收拾过多少个宗派,尤其打下广成宫之后,那收进来的功法神通真是多如烟海,足够开设三、四个人族大派了。这些功法,妖怪们又修炼不了,隐流就是往外卖都卖得手软,不若便宜了领地内的居民。只是这整理归纳的功夫,真真是累人的。

    长天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你可是着池行去办?”

    她赶紧点头:“正是。”

    长天提点她:“池行本身修为太低,不能胜任,让老鹤去办此事吧,另调蔷薇堂的精干协同。如今已到秋天,余下的时间不多了。”隐流如今疆域太广,一次性全铺开不现实,多亏这丫头没被信仰之力冲昏头脑,还知道先开放七州试点。

    她双目一亮,立刻明白他这便是赞同了她的作法,抬首在他脖子上叭唧亲了一大口,喜孜孜道:“神君大人果然英明神武、智勇无双、体恤民情……”一连串马P滔滔不绝拍了出来。

    他自然知道她这般卖力奉承的原因,只觉自己纵横半生几无敌手,这回终是遇到了克星,臭丫头滑不溜丢,教他怎样都拿捏不住。当下他只得长叹一口气,喝了声:“住口!”随后将面庞埋在她秀发里,一时懒得再言语。

    他最细微的变化,她也能察觉得到,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晓得自己这次又顺利过关。

    -------水云有话说---------

    本章4000字,依旧是双更合一。今日(7月19号)海上航行,应该是上不了网了,水云会想念你们

    ……的月票的。^_^开个小玩笑,求支持。为了旅行期间不断更,水云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备稿T_T(未完待续。)

第1697章 活祭

    她虽然只字未提,但长天怎会不知道:招收人类进入隐流也有诸多麻烦与后患。人类与妖怪之间从来罅隙难平,否则大陆上的仙派与妖宗为何都是壁垒森严?妖宗中的人修都是客席身份,而仙派当中的妖怪也进不了权力的核心,彼此之间总有那么一层生疏的窗纸,却是无论如何也捅不破。

    只不过在当前这条件下,她采取的新策好处远远大过了弊端,对宁小闲来说,一时一法,注重当下才最重要。而随之产生的弊端乃是作用在将来,这却是要轮到长天出面去整肃和消除的——凭借他的力量、威望与手段。

    也就是说,这一次她给长天带来了信仰之力的飞跃,代价是他要出手收拾她留下的摊子:矛盾总有两面,哪里只有单方面的获益呢?

    两人静静相倚,都没有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缕红光自东方的地平线上逸出,驱散了无边的黑暗,也照进了大车当中。

    天亮了。

    他轻轻动了动,才发现她早已沉沉睡去,却连鼻息都轻不可闻。

    她身有不便,却还随他奔波,这么一路行来,从未有只字怨言。想到这里,他心里哪里还能有半分怨懑?

    恰好这时,她一个翻动,在梦里还要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这妮子大概是嫌热,不知何时解了襟口的纽绊。她一向不喜欢中衣,只用样式奇怪的抹胸,这一下领口滑开,就露出了里面晶莹的肌肤,雪光致致,东升的暖阳给她镀上了一层桃红,仿佛是胭脂的颜色,看起来美味又可口。

    他清晰地记得这片雪肤摸起来的触感,以及……

    长天抽了口气,强行抑下心猿意马,伸手替她掩好了衣襟。

    这小妖女,睡着了都不忘引|诱他。现在这眼观手勿动的情形,似是又回到了西行路上,他还未出狱之时。

    柳下惠,他可真是当够了!

    #####

    驳兽拉动大车不眠不休地奔行,终于在第三次太阳升起来之前,赶到了东海之滨。

    莆溧湾,距离内陆最近的出海口。

    若从地图来看,这片陆地就像被巨斧砍过一刀,海水顺着斧痕涌进内陆数里远。而莆溧湾就在这裂口边缘,乃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深水良港,每日来往这里的大小船只也不知道有多少。

    除了今日。

    从高空看下去,这里的渔屋看起来灰头土脸,甚至高处还有大石滚落下来,重重砸掉十几栋房子,居民区外茂密的绿林也是摧枯拉朽般倒伏了无数大树。

    现在地上密密麻麻地全是忙着修补房屋的渔民,还有许多人爬到港内的渔船上不停往外舀水,或者干脆将船只都拖到岸上来,修补损坏的舱底。

    宁小闲对这番景象并不陌生,只看了一眼就低声道:“正赶上飓风过境了。”并且看样子至少也是十二级以上的飓风,否则这些靠海而居的人们应对风暴早有心得,断不会损失如此惨重——她眼力好,恰见到屋里有人被抬出来,身上盖着白布。

    宁小闲几人到莆溧湾来,乃是有事要办。可是风暴的到来,恐怕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驳兽大车还未落地,西南方向却传来了当当当几记急切的锣声,随后底下有村人奔走大喊:“献祭啦,献祭啦!”

    听得锣声和呼喊,除了留下来照顾伤者的,其他人都丢了手上的活计,纷纷往西南方向聚拢而去。

    她轻轻唤了声:“长天?”

    长天心领神会,驱动驳兽拉着大车停到了西南边的半山腰上。这里地势很高,又有一块外凸的大石,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莆溧湾西南角的景致。

    从这里看出去,海湾西南角有一块鹰嘴状的断崖,“鹰嘴”高出海平面五丈左右,并且向海上延伸,崖底浪涛汹涌,轰声如雷,用“卷起千堆雪”来形容真是一点儿也不差。

    不到盏茶功夫,崖前的空地已经占满了人,这时才有个村长模样的白发老头走到崖上,高声道:“飓风突袭,我知道各家都有损失,但是今年最大的鱼汛将至,我们还要出航,并且最迟今日午后就得出发,否则这个冬天,我们都要饿肚子。”

    底下许多人脸上都有不豫之色,甚至眼角眉梢的伤痛还未消逝,却没人出声反驳。

    鱼汛即是鱼期,指的是鱼儿大量聚集、浮出水面的时期,是小则数万、大则数千万鱼类的大迁徙。宁小闲轻声道:“秋季,洋流中时常有大型鱼汛到来,这些靠海的渔民若不能趁这机会捕捞一笔,恐怕这个冬天都不好过。”

    南赡部洲上的凡人生活不易,渔民亦复如是。那老村长也说了,这是今年最大的鱼汛,也就意味着这将是今年最重要的一次出海,哪怕是家里死了人也不能耽误——死者长已矣,生者却还要填饱肚皮。

    所以底下众人也只有抹干净眼泪听他道:“今年天气不好,看这架式,后面至少还有两场飓风。这一次出海,我们依旧必须求得海王使者庇护。”他说的话,依旧无人反驳,显然大家对这一套程序已经很熟悉了。

    接着,他就走到崖前面对大海,掏出一份祭词照章念了起来。宁小闲听他言语,无非就是求海王使者保佑莆溧湾人,出海平安顺遂,渔获丰登,归来必定还有厚报云云。

    他将这份祭词连念三遍。说来也怪,这不过是个无灵力的凡人,可是每念一遍,他的声音就大上一分,体表也似乎泛起了淡淡白光。等念完三遍,这么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子,声音已经有若响雷,连崖下拍崖的涛声都盖不住了。

    这便是显了神迹,崖前村民顿时密密麻麻跪作一片。

    宁小闲轻笑两声,一眼看出来那份祭词居然是件小小的法器,以愿力驱动,能给使用者一定的护持,看起来就显得特别高大上。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随后底下就有人牵上来三匹马、三头牛、三只羊、三头猪、三条犬,以及三只鸡。这些牲畜大概也知道死期将至,拼命挣扎,却哪里有用?最终还是被活活推入了海里去。

    宁小闲看到这里,咦了一声道:“居然献六畜,看来这次献祭很隆重呵。”南赡部洲各地献祭的风俗不同,但根据地域和献祭的对象、程度,大致可以分三牲、五谷、六畜这几种类型。“海王使者”不吃谷物很正常,但动用到六畜了,并且还是每样都献三只,那就显得格外隆重,显然莆溧湾人对这次出海尤其重视,否则这么一个不足千人的小村要凑齐这么些牲口,也是有些吃力了。

    最重要的是,渔民的献祭并非像华夏那样出自信仰,而是务实之举。

    宁小闲来这里之前就作了功课。靠海吃海的凡人生活本就不易,在海上讨生活的风险远远大于陆地,并且南赡部洲的渔民除了要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之外,时常还会被海中的妖怪吞入腹中。所以,许多人类的先民就和近海居住的某些水族订下协议,由水族保护他们行船出海的安全,作为回报,他们则要时常供奉海妖。

    看来莆溧湾当地的习惯,就是在出海之前犒劳所谓的“海王使者”,以期在航海期间享受他们的保护。要知道哪怕是近海地区,对人类来说都是异常凶险的,有了海妖的保护,莆溧湾满载而归的可能性才会增大。

    按照宁小闲收集来的资料,这么十来头畜牲推下海去,水面下就应该有黑影游动,将牲礼吞掉,并且在村民面前露个脸才对。

    然而,并没有。

    断崖前的村人等了盏茶功夫,海面上空空如也,只有涛声依旧。

    往日从不迟到的“海王使者”,这一回居然没有到来。

    老村长心里也觉出不对,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祭词,又念了一遍。

    依旧是声若洪雷、依旧是身泛白光。这在以往,都是海王使者展露的神迹,怎地这一回神迹已经出现了,海王使者却迟迟没有露面?

    老村长额上冒出了冷汗,在初升的朝阳下尤其显眼。不等旁人催促,他又掏出祭词,大声地念出了第三遍。

    而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海面上,依旧是什么也没有。他们熟悉的巨鳍,始终没有出现。

    崖前的人群,声音开始大了起来,听在老村长耳中最响亮的一句,就是愤怒的海王使者抛弃了莆溧湾,再也不肯庇护他们!

    老头子知道,这种时候绝不可动摇了人心,否则午后无人出航,全村人都要等着冬天饿死。他咬了咬牙,突然道:“将触怒了海王使者的罪人带上来,今天便要由她平息了海王的愤怒!”

    罪人?难道人类。

    宁小闲立刻坐直了身体往下观望,果然就看见人群从中分开,有一名大汉推搡着身形瘦弱的小姑娘走了上来。

    这女孩双手被捆住,看模样只有八、九岁,头发稀疏,眼睛却是又圆又大,颧骨很高,因为瘦骨伶仃,所以实际年龄可能还要再大一些。她又被这壮汉抓在手里,就像被擒在老鹰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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