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即是说,眼前这家伙是巴巴地贴上去了?虬闰目光一闪,也陪他把酒干了。
几轮推杯换盏,两人聊了些趣事,皇甫铭就起身告辞走了。这场上也有他需要之物,这就要赶回去参拍。
待得他的背影消失,虬闰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见,阴沉道:“这家伙,到底作什么来了?”
他说这话,却没有人答复。虬闰转过头,看见余英男早就放下箸,却望着残羹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方才酒席上,虬闰也看出她在强颜欢笑,借了个话头道:“今天晦气,方才去往其他峰上看拍品,居然又遇到了宁小闲。”
(未完待续。)
第1505章 重布置
这名字刚说出来,余英男身前叮地一声脆响,却是她手里象牙箸没拿稳,轻磕到瓷碗边缘。
虬闰忍了许久,终于拉下脸道:“怎么回事,说!”
他等着她的回复,好一会儿都未等来下文,反倒听见她上牙打下牙,咯咯两声,在这空荡的房|内尤其响亮。再看她面庞,也是惨白一片,哪有半点血色?
“怎地这副见了鬼的神情?可是害怕那小妖女?”他不由得揽她入怀,好笑道:“真是小瞧为夫了。有我在,那妖女能奈你何?”
余英男没有答话,虬闰却能觉出她单薄的身体抖个不停,也觉出了不对。余英男性子好强,胆子不小,眼下又是在青阳居中,能有什么事将她骇成这样?
他将她从怀里挖出来,正色道:“到底怎地了?说出来,我为你作主!”
话音刚落,余英男就揽着他的脖子,颤声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言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回,就足足哭了小半炷香的功夫。
虬闰却从她哭声中听出了十足的恐惧和焦虑,因此也未打断她,只是小意哄劝。
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收止,边抽泣着边将事情的原委说给虬闰听。
虬闰知晓宁小闲的秘密时,也忍不住挑高了双眉,惊叹道:“难怪她敢有恃无恐上中京来,两大神境之间的战斗,居然是这个结局。当真叫人想破了头也料想不到。”他听到余英男命吴婆婆去散播流言的时候,不由得斥了一声“胡闹”,可是再听到宁小闲给她送来半截狼獾妖的断尾时。却不住冷笑:“好,好,果然跋扈,她背靠的大树都倒了,居然还敢这样嚣张!这哪里是恐吓你?分明是不将我、不将灵浮宫放在眼里!”
涂尽在青阳居进出自如,他不知道也就罢了,这回获悉真相。也不由得怒气冲天。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宁小闲这样欺上门来,那简直就是视灵浮宫如无物。将这堂堂东海大派的尊严都丢在地上踩踏了!
余英男强忍抽泣,低声道:“你,你不生我气?”
虬闰嘿了一声:“这般大事你敢瞒着我,我自是生气。不过自从阴九幽分身潜入这府邸开始。她就注定要寻你麻烦了。无论你是将这秘密捏在手里,还是拿出去大肆传播。”他虽以任性妄为出名,毕竟出身大派,见惯了宗派之间的争斗,此刻就清晰无比地意识到,阴九幽分身既然进入了青阳居,那么无论余英男作何反应,宁小闲为了保守这个秘密。都不会放过她了。
这是形势所迫,换了他。也会如此作为。
虬闰蹙眉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听闻隐流又精于暗杀之术,她若是执意取你性命,除非你每日里都跟着我,否则也是防不胜防……”
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密的。余英男听得一个激灵,只觉自己前途无亮,不由得咬了咬唇,幽幽道:“这样说来,我岂非死路一条,今后该如何是好?”
“生路么……”虬闰沉吟半晌,突然道:“其实还有一条!”
余英男当即精神一振,只听他接下去说,“你放吴婆婆去散播这个消息,虽是从私心考虑,却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虬闰转头望她,只见她小脸上一片懵懂,显然没听明白,只笑着解释:“你道宁小闲为什么要杀你?”
她眨了一下眼:“她那秘密只我一人知道,她当然想杀人灭口……不,现在你也知道了。”
“正是如此。”虬闰双掌轻击,“她想守着这秘密不被人发现,才会派人灭口。反过来说,若是这消息已经传得全天下皆知……”
余英男美眸一下亮了:“那么她就算再恨我,首要任务也不是对付我,而是想办法应付这流言传播开来的结果。”这里是中京,天下群豪荟萃之地,不是隐流的地盘巴蛇森林!世人若知隐流的大靠山被关在神魔狱里出不来,那么隐流和宁小闲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不知多少势力会蠢蠢欲动,这种情况下,宁小闲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小小的余英男?
“不错。”虬闰冷笑道,“若是撼天神君和阴九幽一同被关在神魔狱的消息传出去,旁人暂且不提,皇甫铭首先就不会放过她。”
“镜海王府向来腌臜,皇甫铭又偏执成狂,我听他唤宁小闲作‘姐姐’,想必是存了那等不可告人的心思。现在宁小闲没了撼天神君的庇护,他怎么忍得住不下手?”
余英男紧紧咬唇,终感柳暗花明:“那么,接下来就要将这流言再散布出去?”
“正是。”虬闰笑了,“正要将你让吴婆婆去办的事,再办一遍。只不过,这一回我来。”
余英男眼睛顿时亮了。
她在中京势单力薄,只能交代吴婆婆去煽动流言,风险大、起效慢。然而虬闰是谁?以灵浮宫的手段,流言扩出去的速度和效果,至少是她动手效率的十倍、百倍以上啊!那即是说,宁小闲这一回,终有苦头可以吃了!
虬闰脸上也露出冷笑:“事不宜迟,待我今日回去之后就派出人手,煽动流言。不须等到明天傍晚,这消息就会传遍中京。”
余英男目露担忧:“灵浮宫办了此事,就是公开与隐流作对罢?”虬闰肯为她得罪隐流这样的一方豪强,若说她不感动,那是假的。
虬闰抚了抚她的秀发:“横竖是私底下传出去的,就算隐流想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灵浮宫来个死不认账就是。我倒想看看在中京、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了撼天神君的隐流能奈我何?”他话里,隐约透出一股子傲气,“另外,我让瑶先生取出他的镇魂宝塔,将整个青阳居护住。宁小闲手底下那个魂修再想像前次那般偷偷潜进来,已是绝无可能了。你的安全,自有我来守护。”
他连她的安危也考虑到了。(未完待续。)
第1506章 女人心,海底针
余英男心中激动,忍不住送上香吻两枚。
此事就这样议定了。余英男知道虬闰也是说到做到之人,他既然答应了,以灵浮宫的本事,最迟在明天午时之前,中京内城的十余家大酒楼就都会热议此事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侍女低声道:“公子。”伸手指了指包房内固化的水镜。那里面,显示出来的是摘星楼第五层的情形:这一大类的发卖刚刚要开始,打头阵的宝贝刚刚搬上了展台。
虬闰看了一眼,即笑道:“不错,不错,天上居果然安排了它来讨个开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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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涂尽做事之稳健,自然不会在后患无穷的情况下平白撤退,哪怕阴九幽分身被他擒拿之前,已经设法惊动了整个青阳居。
他虽然赶在众大能搜夺之前遁出了灵浮宫,却也留下了一缕魂魄分身,附于一只杜鸦身上。阴九幽外放的一缕神识隐藏得很好,连他一时也未能寻到,幸好他知道这东西的使命,就是把神魔狱里的秘密流传出去,所以只要盯着青阳居内最有可能传递消息的人,也就能盯住阴九幽的分身神识。
因此这只杜鸦就停在余英男的寝殿外盯梢——对魂修来说,她对宁小闲的恶念就像暴风雨之夜的灯塔一样明亮,万无认错之理,阴九幽分身能辨认出来,他自然也能。
果然过不多时,就有个侍女给余英男送了酒菜。再一会儿。后者就召了吴婆婆来会面。
屋内设了结界,杜鸦听不到里面的对话,然而余英男半夜三更还招来这老妖婆说话。自然不安好心。杜鸦看清了吴婆婆的面貌,飞回去秉报给涂尽。
这样的是非之夜,宁小闲哪怕是毒伤刚愈也无心睡眠,只得调息打坐。这一晚折腾得狠,小狐早就乏了,缩成一个雪白的毛球趴在锦垫上呼呼大睡。
杜鸦传回的消息交到宁小闲手里,她就长叹了一口气:“看来那秘密当真落在余英男手里。这可有些棘手了。倘若仍留在阴九幽分身的手中,反倒还更安全些。”
这论调倒是古怪,涂尽不解:“为何?”
宁小闲纤长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扣了两下:“各为其主而已。阴九幽分身得了这个秘密。自然也可以传播出去,但对他、对阴九幽本尊有何好处?这中京之内敢动我的势力寥寥,最有可能的就是皇甫铭。呵,若是神魔狱落在皇甫铭手里。恐怕阴九幽本尊的下场更加凄惨。单只这一点。他就不会广而告之,最多是寻一家与阴九幽关系最亲密的宗派来从长计议。”
阴九幽是蛮族叛徒这个事实,过上千年万年也不会改变。神魔狱在宁小闲手里,她投鼠忌器,怕伤及长天,还不敢对他怎样;可是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引来皇甫铭夺走了神魔狱,难道皇甫铭和蛮祖会对他手下留情吗?他是三万年前蛮族大败、远走异乡的元凶。就算皇甫铭不计较陈谷子烂芝麻的久远往事,可是前不久在十二里乡。双方争夺蛮祖残肢还争得你死我活,这桩恩怨,无论是皇甫铭还是蛮祖都要和他清算的,到了那时,才真正叫做瓮中捉鳖,不知有多少苦头等着阴九幽去吃!
因此阴九幽分身得知了事实真相之后,反而要保守这个秘密,甚至这个时候就算皇甫铭想对宁小闲出手,他都要竭力阻止。可惜的是他已经被打成重伤,逃入青阳居当中,并无时间思考新计划,只能托余英男将这秘密传给乾清圣殿。
可惜的是,他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一样:
女子的心理。
他知道余英男痛恨宁小闲,否则他也不会找上她;可他却轻估了这种仇恨,不知道对余英男来说,只要能令宁小闲不好过,哪怕是损人不利己白开心的选项,她也是愿意做的,并且毫不犹豫。
所以,她根本不会按阴九幽分身的遗嘱,去找什么乾清圣殿的殿主。
宁小闲笃定道:“余英男恨不得将我锉骨扬灰,决不愿再多耗上一段时日等乾清圣殿出手了。她一定打算自己出手报复我。”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如今她有这秘密在手,最便捷也最阴狠的法子,就是将它传至沸沸扬扬,中京人尽皆知。就算听众未必尽信,难免也会留下这么个印象,并且隐流如果不妥善回应,后头的麻烦就是无穷无尽。”
说到这里,她就额外作了一番布置,并且道:“中京如今是非之地,火儿姐与我保持些距离为好。她若是醒来,就将她先送回朝云宗的驿馆,跟她说,改日再叙。”阴九幽分身是占了胡火儿的身躯来偷袭她的,胡火儿的魂魄受了压制,却没有被吞噬掉。以涂尽的诊断,大概天明就能苏醒。
事关重大,她全副心神都在算计,没留心蜷成一团的毛球,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动了一动。
这时她派出去截击古星海的暗卫也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理由很简单:
这人倒是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方才借着曲水流觞的机会,给自己的通明宝镜做了个大大的宣传,然后在离开听涛阁之前,就将这件宝物当场交给了天上居,以隔绝心怀叵测者的觊觎目光。
换言之,通明宝镜已在天上居,劫不走了。
宁小闲虽觉遗憾,却不甚烦恼,因为明抢不成,至少还能通过正常的发卖渠道弄到它。做完这些,她也终感身疲神乏。这一天是用尽了乙木之力催发巨竹妖在先,受阴九幽分身毒击在后,又强打着精神等来青阳居当中的消息,好不容易暂时告一段落了,她也觉脑袋比脚步更沉重,甚至连闺床都没来得及爬上去,只沾着软榻就倒下去睡着,连外衣都未脱去。
第二日天不亮,吴婆婆就出了青阳居大门。她才转过了几个弯,走进一家酒肆后头的小路,正打算寻个相识的泼皮无赖来说这事儿,就被隐卫给兜头擒下,逮回得愿山庄。(未完待续。)
第1507章 抢手
拷问她可比消化阴九幽分身来得容易多了,所以一招搜魂术之后,涂尽也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原来余英男的确如宁小闲所料,要将这秘密广为传播,并且更阴毒的是,她同时大肆宣扬出去的,还有宁小闲昨晚的负伤——这事儿很容易查证,当时大街上凡人不少,随便都能抓出二、三十个目击证人来。
最可怕的流言,就是真假掺杂,因为容易取信于民。并且这两件事摆在一起,顿时就容易引发一个联想:倘若撼天神君真是闭关参悟大道去了,可是他的心上人宁小闲受了重伤,中京又是流言四起,隐流地位岌岌可危,这种关键时刻,难道他不打算出关辟谣吗?
要命的是,长天断然不可能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么这流言,很可能就会变成多数人心目中的事实。
听到这里,宁小闲也不得不佩服。余英男原不是工心计之人,能想出这样的伎俩,只能说是恶念过于强大,迫得她绞尽脑汁。
涂尽却皱眉道:“抓走了老狼獾,还有一个余英男知悉秘密。放任自流,终不安全。不若我潜进去将她杀了?”
宁小闲摇了摇头:“你魂力还未尽复,青阳居自昨晚变故之后,必然加强戒备,你要潜入只怕不易。”
涂尽不作声了。他昨天潜入青阳居的时候,的确感觉到那里头有十余道强大神魂。这些家伙都不是吃素的,今日有备。他再度得手的可能性的确很小。
她又道:“找人将这狼獾尾装在盒子里,给余英男送去。我昨晚不好过,也不能让她太舒服了。”
涂尽有些担忧:“将她迫得太紧。会不会拼个鱼死网破?”
“那是你不了解女人。”宁小闲笑道,“余英男不是亡命之徒,走投无路时的选择也不会是同归于尽。依我想来,她最后十有八|九要求助于虬闰。”
“虬闰若知道了这个秘密,会作何反应?”
宁小闲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那就要看虬闰肯不肯为了余英男,开罪隐流。”
然而她心底觉得,这机率很大。虬闰本人行事任性。不像一般世家子瞻前顾后。再说灵浮宫居于海上,与大陆最西侧的隐流并无利益往来,得罪了她又怎样?
“待我去会他一会。”她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余英男不是仗着虬闰宠她如珍宝么?她以为自己背靠大树,我就偏要她知道,她倚着的不过是浮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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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居筹备了四年的发卖会终于开始。这天午后,宁小闲也进入了白玉京。陪着她同去的是琅琊。
涂尽则要闭一个短关。他自广成宫一役后。魂力未复,现在好容易抓到阴九幽分身,就要在神魔狱的帮助下,将它迅速消噬掉。他有预感,这一次中京之行恐怕也不太平,并且他在宁小闲的计划中也是重要一环。作为她的得力臂膀,他的力量自然是越强越好。
白玉京发卖会要连开二十一天,她自然不会每场必到。之所以今日要专程赶过来,却是因为有一桩关心的物事要开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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