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在附近的乡野莫名消失,上山搜索几天,也只能找到沾了血迹的遗物。燕城调查了许久,才发现蝮虫居然又从土里钻出来重新活动。可麻烦的是,‘温余’草是一年生植物,那个时候早就枯败了,我们也就找不着解药了。”
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最糟糕的是大伙儿都以为它只在春夏活跃,哪里会防着它?也就没再结伴而行。这崇山峻岭当中,猛兽又着实不少,结果这一冬天就死了几十个人,其中有两个据说还是这地头原来的神仙老爷派来的传令官,通传的秘令就耽误了一个多月才被人在山野里找到。”他苦笑了一下。
宁小闲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被蝮虫叮咬的人,两个时辰不能动弹。在荒山野岭当中,一个人躺在草丛里长达四个小时不能移动是什么概念?尤其冬季的猛兽饥肠辘辘,在地上捞着这美食还不赶紧叼走吃掉?春夏两季人们还有防备,死伤的人也少,结果去年冬天,蝮虫一下伤了这么多人。燕城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尤其连广成宫派驻的信使都被叮倒了,耽误了重要的讯令传递。燕城的署衙自然要有所作为,才能给上头一个交代。
所以,才出现了那条简短的政令:药杀蝮虫。
“谁都不认为杀灭蝮虫对燕城能有什么影响,不过芥子大小的虫儿罢了。”汤弘业连连摇头,“小人自小在燕城乡野长大,却见过无数次金丝燕捕食,知道它们尤喜啄吃蝮虫。去年冬季蝮虫消失了。今春金丝燕筑的窝就没有了以往的神奇功效,这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宁小闲听到这里啼笑皆非:“仅凭燕城一次政令灭虫。你就敢断言燕窝失效乃是因为燕子吃不着蝮虫的缘故?”
“是,我……”汤弘业才说了两个字,楼下就奔上来一人,气喘吁吁地打断了他的话:“仙姑……大人。大人。殷府的神仙着急找您哪,差我们满城来寻!”
殷府的神仙?宁小闲眨了眨眼,那指的大概是殷承安吧?她还没接话,报讯这人一眼扫到汤弘业坐在包席里,不由得指着他喝道:“汤篓子,你怎么也在这里。莫不是又想拿你那套燕子没了蝮虫吃的话来骗吃骗喝?”转头对宁小闲恭敬道,“大人,这姓汤的破落户逢人便说他的歪理。还找上过城主府。您莫要被他骗了!”这城中人都知道姓汤的和殷府结的是阴亲,对他没有多少尊重。
宁小闲望着他。似笑非笑:“哦?我看起来很好骗么?”
这人额上的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不,不,小的只是说,您初来燕城,对这儿不熟,别被这姓汤的给,给……”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儿来。
宁小闲懒得理他,转头对汤弘业轻轻道:“逢人便说,嗯?”
汤弘业却听出了她话中隐藏的冰寒,下意识紧声道:“仙姑,燕窝滞销之后,我就向众人说明原因,怎奈他们从来不信我话。”
“不信有不信的理由。”宁小闲摇了摇头,“你这般生搬硬套,哪个信得了你?耽误我这许多时间。你回去吧,我今日心情不错,也就不留下你这条舌头了。”
眼看她站起来要走,汤弘业只觉舌头都变得利索许多,语速飞快:“小人幼时突发奇想,命人捉了十几头金丝燕偷养在后山的洞里,想待它们筑巢时亲手做好燕窝,当作赠给祖姥姥七十大寿的贺礼。哪知道这些燕子真的筑巢了,但摘出来的燕窝却没了那等功效。家父大怒,以为我用不知哪里弄来的燕窝以次充好,请家法将我训得三天下不来床。”
他知道时间无多,赶紧换了一口气:“我百思不得其解,苦想了许多年都没有答案。直到这次燕城灭了蝮虫,燕窝就失了效。我才突然想起来,当年我放在后山的金丝燕虽然被好好供养起来,每日投食不断,却从没有人捉蝮虫给它们吃。”
宁小闲淡淡道:“你知道这仍然不能证明蝮虫对燕子的作用吧?”
汤弘业急道:“我知道!可是小人没有时间,现在就算我捉得到蝮虫,也没有燕子会在这个时候交尾筑巢。这……”
“这无法验证。”她替他将话说完,转身对弱萍道,“找人送他归家,我们也得返回军中了。”
汤弘业一下眼泪都淌了出来:“仙姑,我所言属实,请您查明我儿亡故真相……”他以头抢地,哪里肯走?可是弱萍轻唤一声,就有隐在人群中的妖卫走出来,将他架起来拖出去。他的喊嚷声越来越小,不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宁小闲往殷府的方向而去,跟在后头的弱萍知她心绪不佳,不敢吱声。
就这样走了一小会儿功夫,宁小闲突然道:“将汤弘业的过往情报都找出来给我。”
她似是对着空气说话,不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就有个声音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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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回到殷府,殷承安已经候在槿园里等着她。
宁小闲哎呀一声道:“怎好意思让你亲自上门?”
殷承安苦笑道:“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宁营主,实不相瞒,昨晚我家出了事。”
宁小闲奇道:“昨儿个你那小辈不是才接了新娘子进门,不该是喜事?”她对于拿大活人结阴亲这种风俗实是厌恶,忍不住拿话刺了他一下。不过这是殷府的家事,殷承安辈份和身份都太高,殷家估计是不敢也不会拿这等小事来打扰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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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1章 死在婚床上的新娘子
她知道殷承安对这事儿大概不甚了解。两人之间有一起扛过枪,一起杀过敌的交情,说话起来也就随意得多。
殷承安摇头道:“结阴亲也是无奈之举,怎能说是喜事?原本我也不上心,可昨晚这事儿有些诡异了,传到我这里来,我才想寻你来看一看。”
汤弘业方才已说了女儿嫁过来之后暴毙。宁小闲原先也不怎样放在心上,毕竟凡人身体脆弱,能致死的原因太多,并且这也不是她该管的闲事。不过殷承安可是修为深厚的大修士,若是他都说此事诡异,那么真有查一查的必要了。
所以她收起了揶揄之色:“请详细道来。”
殷承安道:“这一代殷家老二的次子殷天遥,自小就与城中汤家的独女汤圆定亲,婚期就排在昨日。”他苦笑一声道,“昨天半夜府内动静这样大,必然也惊扰了你。这是因为天遥在前日的北宗攻城中意外身亡,他曾祖母素来溺爱这个小子,怜他未婚而亡,遂坚决不肯取消婚事。殷府找上汤家,言婚礼照常,只是要结成阴亲。”
“汤家本不同意,奈何家道中落,这一代汤家的家主做生意不成,反欠了一身外债,连祖传的宅子都拿去抵债了,生活窘迫。殷府以替他还清债务为条件,并付高额聘金,听说也是汤家女自己点了头,这才争取到汤家如期嫁女。”
宁小闲听到这里,也只能长叹一声。这样狠心的爹娘。她在西行路上实是见过太多。原本殷天遥意外身亡,汤家大可以取消这门婚事,结果还是为了个“钱”字。送女儿去做一世人的活寡。就算汤圆自己首先同意了又怎么样,她还有别的选择么?
殷承安接着道:“哪知道昨天半夜嫁进来之后,直到鸡鸣之后,新房也一直静悄悄地,今晨丫环领命去唤新妇起来拜公婆,叩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待推门进去。只见到新娘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宁小闲突然道:“打住,新娘子只是人事不省。不曾断气?”
殷承安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随即恍然:“哦,原来风言风语已经传到外头了?大概是不懂事的下人胡乱造谣,一来二去成新娘子暴毙了?”
她耸了耸肩。毫无愧疚感:“坏事传千里。”
殷天正叹了口气道:“我对这些从不过问。只是汤家女儿的情况反常,请了几个大夫,有的说是离魂之症,有的说是鬼迷心窍,说法各异,殷府才请我去看。”
“有古怪?”她知道殷承安素来严谨,如果自己能解决,也不会上门来找她。
“有。”果然殷承安沉吟。“我仔细瞧过了,汤圆昏迷不醒。但是呼吸平稳,初看起来只是熟睡,并且手心、脚心这等敏感部位,对刺激都没有任何反应。我的第一判断,也是离魂之症。”
离魂之症,即是病人的魂魄不全,或许是因种种意外而丢失,导致剩下的魂魄无法支配身体。用她理解的话来说,那就是植物人了,身体机能还在,但没有意识,和死人的差别也就是多一口气。
“结果不是?”
“她的瞳孔时而放大,时而紧缩,不似得了离魂症。更重要的是——”殷承安脸上露出了古怪神色:“得了离魂症的人,我以前也见过,那是魂魄已经不在,或者有所缺失。”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可是经我用神念探查,汤圆的魂魄强度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膨胀起来,也混乱得多!”
咦?宁小闲秀眉扬起,这才真正被引动了兴趣:“什么叫膨胀?”
“人类有三魂七魄,此乃天定。”殷承安见她点了点头,才继续说下去,“可是经我探查,汤圆识海中的魂魄强度却是远大于正常人。具体的情况我无法核算,因为她的魂魄不仅仍然存在,并且还处在激烈震荡当中,极不稳定。料想正是因为出了这种变故,她才无法掌控自己的身躯。”
“我当时想到的可能,或许是妖邪恶鬼入体?可我感觉不到一丝鬼气,并且城中战斗才结束不久,有什么厉鬼孤魂也都被……收走了。”他看了宁小闲一眼,虽然说得模糊,她却明白这是指隐流当中有魂修,打扫战场的时候必然将北境修仙者的魂魄,连同城中的无主新魂一起收走,哪里还会有厉鬼作祟?“我于神魂之道并不在行,惟恐强行施法会伤了她的魂魄,只得收手来找你。”修仙者看不起天师,可要是论驱鬼辟邪的本事,修仙者未必就有天师们干得好了。殷承安不去找天师,却是因为眼前就有更高明的,“我记得隐流的涂护法是魂道高人,昔日在广成宫驻地中,魂法用得神乎其神。不知可否请他出手,代为查明?”
原来他要求的人不是她,而是涂尽。这也不奇怪,昔日她偷进广成宫驻地打劫地主家的小金库,涂尽就首先潜进去接应他俩,中途换皮囊如换衣物,一定给殷承安留下了深刻印象。
宁小闲现在也对这桩案子来了兴趣,并且还是殷承安亲自上门求请。她想了想,从神魔狱里将正在调养生息的涂尽带了出来,把此间事说与他听,才道:“你意如何?”
涂尽看起来心情居然很不错。他不笑还好,一咧嘴就更显阴沉,不过宁小闲知道他只是觉得有趣而已:“看看也无妨。”
……
因为殷承安的吩咐,出了变故的新房就没人敢动,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屋檐下挂着白纸糊成的灯笼,黑檀木的窗格上贴的不是大红剪纸,而是素色纯白;进门后望见的“喜”字也是白纸剪成,甚至桌上原本该摆着红烛的地方,烧干的烛泪也是白色的。
这原本应该喜气洋洋的新房,看起来却像一口大号的棺材,让每人走近这里的人都觉得阴森森地,似乎多看两眼后背就会沁出冷汗,酸冷不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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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2章 大宅门里的阴私事
想必这地方就算是昨晚也没人敢靠近吧?
几人都走了进去。
宁小闲举目四望,发现这里的物件摆设与一般的新房也没甚不同。她看了两眼,突然觉出了不对:“新郎倌呢?怎不见他的棺材?”
殷天遥才死了两天,头七都还没过,当然不会下葬。可昨晚是他成婚的日子,宁小闲知道有些地方结阴亲,是要将死去男女的棺材都抬到新房里并排放好的,那么这间新房如果保持原样的话,新郎倌儿的棺材在哪?这里头的地面干干净净,怎看也不像藏了棺材的样子。
立在一边的侍女嗫嚅道:“结阴亲的二少爷是不睡在棺材里的。”
饶是宁小闲这辈子见多了荒唐、怪诞和恐怖之事,听了她的话,也觉一股凉气从背后蹿了上来,忍不住寒声道:“莫非也是睡在床上?”汤家女儿也太命苦,嫁给死人不说,新婚夜居然还要和死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人家新婚都是洞|花烛春|宵苦短,这小姑娘却是要在凄风寒夜中睡在一个死人身边,这得多粗壮的神经才能免疫?若非殷承安事先说了汤圆的异状,恐怕连她都要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小姑娘是活生生被吓得离魂了的!
她心中有气,属于修仙者的强大气势立现。这侍女只觉心口窒闷,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却喘不上来气,吓得扑通一下跪地道:“仙姑饶命,是二太太说。新婚夫妻哪有不共枕同眠的?”
二太太即是殷天遥的生母,汤圆的婆婆。宁小闲睨了殷承安一眼道:“到你这殷家来当媳妇可真危险,恐怕就算昨儿个不出事。汤圆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有婆婆如此,这嫁过门来的小寡妇就算平安活到了第二天,恐怕以后也不会被少折腾了。
殷承安事先来过一次了,但心思没有宁小闲那般细腻,见着这里只有汤圆一人,也从未往这方面深思,此刻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怒声道:“胡闹,简直胡闹!”当先走入了里间。
殷汤两家结阴亲。他知道之后也觉不妥,奈何木已成舟。他是朝云宗门下,久受师门信、义立身的教诲,听闻此事后。心中对汤家就有些愧疚。否则以他在殷氏族中地位,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曾曾曾不知道多少辈的孙媳妇,来讨宁小闲的人情?
殷家办婚事,虽然是阴亲,这新房的布置仍是一丝不苟。新房分里、外两间,里间自然摆着的就是小桌、供案,以及最重要的家具——婚床。这是一张千工红木精雕大床,木件做工极细。床栏、床围上还有蝙蝠、喜鹊、西番莲枝纹等喜庆吉物。侍女揭开两幕薄帷,床上的情景就映入众人眼帘。
新娘子合身躺在床上。胸口起伏微弱,显然呼吸缓慢。不过她是孤身躺在这里的,新郎倌不见了。
殷承安面寒若水,连说出来的话都像要凝成了冰:“天遥的尸身呢?”
侍女从未见过老祖宗发这么大脾气,吓得伏地连连磕首道:“二少爷一早就被搬出去了,仍置在原先的棺木里。”
殷承安反倒气笑了:“我早先说过,不得搬动这屋内任何一物,须要维持原样。是谁胆子这样大,敢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
侍女颤了几下,才低声道:“是……是二太太,她说不想让您见着二少爷伤心,横竖二少爷也已经……没了,凶手不是他,就先搬出去吧。”
“好,好!”殷承安连说了几个“好”字,才阴沉着脸道,“看来她也知道当中有不妥,却是怕这事儿败露给我知。殷老二娶的好婆娘,竟敢欺上瞒下!把他叫过来站在外头中庭里候着。等我把这里的事办完,再和他慢慢算账!”殷家老二,自然就是二太太的丈夫,也就是汤圆的公公了。
这要求也令侍女为难得很,却哪敢说不?慌忙应了两声,赶紧去通传了。
殷承安转首对宁小闲道:“我在朝云宗多年,门派以忠信、仁义教化门下子弟,没料想到头来,居然是我家门里出了这样的惨事,殷某实是愧疚!”
他恳切之情溢于言情,但宁小闲此刻已低头去观察床上的新娘子,闻言摆摆手道:“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