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了,她捉住他的手狠狠啃了一口,才低声问他:“乌谬和末的战斗,真的是不死不休?”
她的声音娇柔,还带着余韵过后的软腻,长天听得心里一荡,定了定神才笑道:“你怕他们打到后来又握手言和?”
“嗯。”她嘟起了嘴,“倘是如此,白费我们一番布置。”
“多虑了。”长天给出来的答案却要教她安心,“这两人不斗则已,一旦厮杀起来,必以一方的完全败北告终。你可知为何?”
乌谬和末的关系原比任何人都铁,翻脸的时候却要比任何人都狠吗?
这就叫相爱相杀吧?她想了想:“是因为深仇大恨?”
“不完全是。”长天伸指在她瑶鼻上轻轻一点,“这两人冷静而理智,都擅于克制己身,这回若非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乌谬,他也真未必对末出手。但你要注意一点,嗯,用你平时最喜欢的一句话来形容”他顿了一下,“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神境之间的战斗,又有几人能够插手?
不过宁小闲已经听懂了,面上微现恍然:“你是说,他们背后还有两大部族!”
“不错。”对她的灵敏,长天一向嘉许,“你最大的功劳,表面上是撩拨乌谬和的个人矛盾,其实却是激化锐金部和厚土部的纷争,使它们最终变得尖锐而不可调和。”
他俊面上露出讥讽之色:“一山本就容不下二虎。乌谬和末只是因为私交太好,强行将两个部族的矛盾压下去罢了。然而这种办法就好比拍皮球,你使的力量越大,它的反弹力道也就越大、越难控制,最后会将你撞得鼻青脸肿。南赡部洲有句老话,‘天无二日’,乌谬要是以为天外世界有两个太阳,所以沙度烈可以双王并治,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沙度烈经过内战之后摇身一变,成为集权制的国家,它的君主天然地追求权力的最大化。所以无论是乌谬还是末,在施政时一定不会感觉到那么得心应手,因为曾经的手足已经变作了自己政途上的拌脚石,手足身后的部族势力已经变作了维持国家稳定的拦路虎。
好在神境的寿命实在太长,权力没有下放到子孙身上,沙度烈的局势就还算稳固。本来这种稳固还可以继续下去的,因为天隙开放在即,国内的矛盾可以立刻转移到对外战争上面。
长天和宁小闲所作的,不过是将这种矛盾在短时间内扩大化罢了,剩下的,其实还是由乌谬和末自己来解决。
解决的方式只有一个:一方全胜,从此问鼎权力的宝座。
这不是个人的胜负,而是两大部族之间的生死搏杀。无论乌谬还是末获胜,为了沙度烈的真正统一,为了权力的绝对集中,一定都会对另一个部族展开铁腕的屠杀和镇制,就如他们当年对待其他五大部族一样。所以到两人开战为止,已经再顾不得什么对错、什么情面,保住自己、保住自己部族的唯一途径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不死不休。
胜者得所有,输者输天下,这就是铁律!
这种情况下,他们怎可能不全力以赴,杀出一个高下来?
宁小闲为他话中的腥风血雨而乍舌,好一会儿才道:“你觉得,哪一个会胜出?”
“这不好说。”长天沉吟道,“关于这两人的神能,我们掌握的情报不多。事实上,神境鲜少亲自出手,一般都比较神秘。若是非要我选一个的话,我还是押在乌谬身上。”
“为何?”她挑了挑细眉,“因为娜仁之死,乌谬进攻时心神大乱,这样也能赢吗?”
“末原本就有伤在身,两百多年前神境留给他的创伤到现在还未平复,乌谬只不过中了个无子嗣的毒咒而已,对他本身战力无损。此消彼不长,其一也。”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在她柔软的腰肢上轻轻挠了下,惹得她咯咯直笑:“我看乌谬虽然被你激得先攻,像是恨怒如狂,但他出手依旧沉稳,绝非以命搏命的打法,这是失去理智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她目力不及长天,方才看不见战场呢,只得摇了摇头。
“匹夫可凭一时血气之勇而获胜,但这对功参造化之辈不适用。”只会让对手趁虚而入。神境之间的战斗,精密堪比机器,比拼的绝不仅仅是武力值,不是哪一方状若疯虎强攻不已就能赢的。
第2288章 神树古纳图
“我看乌谬的战斗本能也是格外强大,一旦进入搏杀,恐怕立刻就是心无旁鹜,一心一意求取最后胜利。”千万人俱往矣也不见得能换回一个神境,可见成神之路有多艰难。
没有这种素质,哪能修炼成什么神境?
“第三。”他竖起拇指,“在这场决战当中,乌谬始终是成竹在胸。”
“什么意思?”这回她真没听懂。
“我问你,假若有一生死大敌正在闭关,你原先并没把握打赢他,你欲何为?”
她想也不想:“当然先下手为强。”说到这里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乌谬对末修为的了解一定比任何人都深。他得悉真相后还迟迟不动手,反过来说也是对自己着实自信,笃定末万一动手,他一定应付得了,这才能游刃有余、不慌不忙。
她舒了口气:“罢了,无论谁赢,沙度烈势必国力大削,对我们、对南赡部洲来说都是福音。”
长天轻哼一声:“对摩诘天和圣域来说亦如是。”
他们只不过投下了一粒石子儿,满池的水后面要如何波纹荡漾,那就不是他们可以管控的了。
晓风轻拂,吹动竹叶沙沙作响,饶富韵律,听着听着,倒是勾起了瞌睡虫。宁小闲在他胸口上蹭了蹭,懒洋洋地打个呵欠。长天捏了捏她的脸:“还记得死在乌谬手里的黑水族第一美人?”
“记得。”
“乌谬杀她的原因是什么?”
“不想被她挑拨了他和末的关系呗。”她费力地抬头,看他一眼。
长天笑了笑:“睡吧。”
莫名其妙。她嘟囔一句,很快找周公去了。
他漫步穿过茂密的丛林,走过斑驳的树影,将沉睡的妻子一路抱了回去。她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任风儿吹过树梢,任虫鸟林间啾鸣,可她从头至尾都未醒来。
她累了。
在天外世界,她每一天都崩紧了神经,周旋在那么多大能之间,唯恐一步踏错。就算是铁人,也要疲惫不堪。
长天悄悄搂紧了,在她额上悄悄落下一吻,只觉佳人在怀,安宁喜乐,倘能岁月静好,即臻完美圆融,真正叫作不羡鸳鸯不羡仙。
可惜两人之间这样闲适安逸的时光,以后大概很少再有了吧?这一点,他们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却倍加珍惜。
这傻姑娘也不比娜仁明白到哪里去。她们都不知道,当年乌谬挥手斩杀黑水族的美人,看起来毫不拖泥带水,只不过是因为他真地心动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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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闲睡足了十二个时辰,第二天傍晚才见到了小树古纳图。
神树当然是被长天偷走的,带回南赡部洲以后就种在仙植园的息壤上。不过她明白,古纳图的伤由蛮祖的神箭造成,不是单纯的水土营养可以治愈的。
它需要海量的本源之力,才可以对抗蛮祖箭上残余力量对自身的腐蚀。
长天把它晾了两天,所以它看起来更是病怏怏的模样,一大片树叶变黄,许多枝杈光秃秃地。
长天此举,当然有他的道理。他救神树可不出于义务,这东西境界很高早通人性,最好尽快明白它立在谁的地头上,谁是老大。
宁小闲走近,明明没有风,古纳图的树冠却轻轻摇晃起来,树枝扭转,看起来就像它转了个头。
挺拟人化的。她看长天向她点了点头,这才伸手按在树干上。
丈夫能点头,说明这棵大树对她构不成伤害。
下一秒,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两人心头响起:“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它早已探明,这两人身上拥有海量的乙木之力,这正是它最渴望的及时雨。
长天淡淡道:“你既然接受孤木部族供奉多年,应该知道有付出才有回报的道理吧?”
孤木部族是为保全古纳图而全员战死,不过这个部族平时和神树相处的模式其实是互利互惠,孤木给神树送来源源不绝的血食,让它三天两头就能打点牙祭又不用自己动手;神树则以自己的力量为蛮人提供强大的属性光环,令他们战无不胜。
双方各取所需。
所以古纳图现在的回答是:“知道,合理。”
它毕竟是一棵树,甚至有别于南赡部洲的树妖,乃是完全另类的生命,其思考方式也与普通的智慧生命迥异。不过它首遇宁小闲时,明明被她身上的乙木之力所吸引,却不将实情告诉乌谬。从这一点上,宁小闲就知道这株看似木讷的大树,其实也挺有心眼儿的。
“我们能给你乙木之力,你能提供什么当作交换?”
古纳图沉默了。
抛开这两人体内蕴含的乙木之力不说,他们的修为也远超常人,尤其长天的境界高深,连它也没有探明。他们能和乌谬一样吗?
它想了想,干巴巴地问:“你们也需要子嗣吗?”
宁小闲不防它有此一问,俏面立刻通红。
长天脸皮终究更厚,这时波澜不惊地开口:“需要,但你帮不上忙。”
古纳图也只是随口一问,这时失望道:“也是,你们的乙木之力比我还要旺盛,不需要我的果实。”乌谬渴求它的果实,是因为古纳图将最精粹的生命之力荟萃于其中,能够令乌谬强固本源,以生之力对抗死之咒。这两人身体当中蕴含的乙木之力比它还强大得多,他们要是生养不出后代,只可能是别的原因导致。
宁小闲抚着它树干上那道狰狞的疤,箭伤中的黑气沾到指尖,立刻引发**的痛感,仿佛硫酸泼在手上。不过她体|内的乙木之力立刻活跃起来,将它驱逐出去。这样的痛楚,古纳图已经忍受了二百多年,想必是受够了。
“你的伤深入树芯,破坏了整个给养系统,需要海量星力才能愈合。”宁小闲轻轻道,“就算南赡部洲的东方星宿之力全部由你吸收,至少也要一百多年才能奏效。老实说,大战在即,我们无法全部让度。”
从神树抵达南赡部洲那一刻为止,这个世界就有三个生命身怀乙木之力。
第2289章 更好的选择
这是前无古人的,说不定也是后无来者了。
这同时也意味着本世界的星光之力从天而降,要被这三个生命瓜分。宁小闲和长天是夫妻,本为一体,有互促之利,无竞争之害,但再多出一个古纳图可就不一样了。
这是对星力资源的争夺,很明显古纳图处于绝对的劣势,甚至这两人很可能由于不愿分享星力而将它砍掉。更别提旷世大战在即,长天夫妇不可能将星力全部让予它。
可是分不到星力,身负蛮祖神力这种速效剧毒的古纳图的下场只有一个消亡。
它沉默了很久,才发出了沉重而机械的声音:“是的,我知道。”
对神树而言,从孤木部落覆灭以后,它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先是偷偷摸摸躲在地下,虽说被乌谬寻到,也帮它打通了地心汲取世界的本源之力,可是要把世界的源力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很费功夫,而天外世界天上的星宿之力又很微弱,满足不了它的需要,所以它在过去的二百多年里只能苟延残喘,争取伤势不再继续恶化。
原本乌谬也向神树提过自己的打算,即是到了南赡部洲之后再替它争夺乙木之力。可是它也明白,那谈何容易?所以长天潜进鸣翠山脉地底以后,神树当然愿意被他带走,一来他身乙木之力,神树天然地对他有亲近感,二来南赡部洲的星力浓郁,对它只有好处。
宁小闲望着它,忽然道:“当初在祭洞底下,你为什么替我打掩护?”
她身上有它最渴望的东西,乌谬不知道,神树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当初她随着乌谬深入祭洞,正是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即使现出真身都不一定能逃出包谬的抓捕。神树为何不向乌谬揭发她呢,这样一来岂非就获得了能够自愈的力量?
这个情,她是一定要领的。
神树不具备人类的情绪,这时即很平板地说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只能指望乌谬,所以我和他签订了协议,如果他能带给我足够的星力,我就孕育出生命的果实赐予他作为交换;可在你出现在地洞当中,我就知道自己有了更好的选择。”
“怎么说?”
“神王的神通之力纠缠我二百多年,我虽然未死,然而身上每一片树叶,每一块表皮,每一根叶脉都被这种力量浸透。要将它驱出我的身体,谈何容易?”在神树的身体当中,每一天乙木之力都和神王的煞力顽强斗争,即使它不是人类,也感觉到疲惫和痛苦,“我已经累了。”
“依照我和乌谬的协议,我在获取了星力之后,还要为他凝结出生命果实。能够对抗他身上死诅的果实,至少要囤积
一千七百年的星力才可以办到。”
她一下听明白其中的关键:“也就是说,即使拿到长天身上的乙木之力,连驱逐蛮祖神力带结出果实,你至少要花费两千年的道行才能完成与乌谬的交易?”
“正是。”
“那么,遇上我们以后呢?”她最好奇这个了,“我们能给你解决这些麻烦?”
“没有‘你们’。”大树悠悠道,“只有你!宁小闲。”
这回连长天也扬了扬眉,被挑起了兴趣。
神树解释道:“你们两人虽然都具备乙木之力,却只有宁小闲与我的力量本源最相似。”话锋一转,“你们二人阴阳交泰之时,乙木之力是在她的丹田当中汇聚吧?”
宁小闲面上一红,长天却淡定道:“是。”
“那是因为她生具源灶之故。”神树的枝叶簌簌一动,“她的丹田已经变作了源灶,乙木之力得灶火滋养,这才能融合壮大。”
这个词,莫说是宁小闲,连长天都第一次听说:“源灶?”
“这个名为南赡部洲的世界,星力规则与我们不同。”神树已经来了两天,又听这对夫妇说起本世界风土。它的寿命阅历经验,都非宁小闲可比,很快就理出了一个脉络来,“你们这些妖……怪,虽然被星力宠睐,但是死后就保不住它了。星力会传去另一个妖怪身上,可是?”
长天嗯了一声。
“但她和我,却不是这样。无论我们……”神树一根嫩枝倾斜过来,指向宁小闲,然后斟酌了一下词汇,“转生多少次,星力永远只会笼罩在我们身上。也即是说,我们身上有一个标记,只要身处这片星空之下,就能让星力永远指向我们,忠诚、永恒、不变。”
她依稀明白了:“这个标记,就是源灶?”
“我就是乙木之力,乙木之力就是我;我就是源灶,源灶也就是我,所以星力很容易就辨认到我。”神树这回的说法就有点儿玄乎了,“至于你小姑娘,你是人类,与我这样的先天之灵有本质区别,所以你的世界为你准备了源灶。如此一来,东方星宿才能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你的身影。”
到目前为止,她都听懂了:“那么,你能从我这里获益?先说好,一年半后天隙开启,我没法子在这个时候自损修为。若你能等,不若待大战结束?”
“不,不!”神树声音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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