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马特乌斯克林斯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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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马特乌斯克林斯曼)-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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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如果我们没有赢球的话,剩下那一张应该是留给我的吧?我从福格茨脸上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狐疑,擅自干涉战术安排,和场上队长的临时调度,之间的差别是瞒不过他的,更何况,完全可能有什么话传到他耳朵里。
  意外的是,克林斯曼似乎也“失宠”了,尽管他进了不少球,尽管我和他人人皆知的“不合”,常常使他被格外重视,以平衡我的影响。
  难道是他在关键时候支持了我?或者他去为埃芬博格求了情?
  我不知道,也不愿去多想,因为残酷的淘汰赛来临了。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马拉多纳被查出服用麻黄素禁赛的消息。
  我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拨了他的电话。对迭戈,我的亲切感超过了自己俱乐部和国家队的大部分人,不是因为他是球王,而是他身上永不衰竭的天真和热情,大多数攻击他的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记者采访我这个老对手的时候,我告诉他们:马拉多纳离开了,无论谁得到世界杯,都肯定成色不足。
  这话招来一片不满,包括队里上下和足联的官员。
  接电话的居然是卡尼吉亚。
  一阵小声的西班牙语,好像卡尼在低声请求迭戈说话。
  过了片刻,卡尼无奈地回来,“迭戈不想接电话。请原谅他,你知道他的性子。”
  是的,迭戈实际上永远是个孩子。但只有被造物格外眷顾的宠儿,才有永远当孩子的特权。
  迭戈不知道,他有多幸运。
  “为我问候迭戈,我等着他回来踢真正伟大的比赛,没有他就没有这种比赛。”
  “谢谢你,洛塔尔。”卡尼用西班牙语和马拉多纳又说了些什么,声音轻柔极了。“你是我们的朋友。祝你们在比赛里好运。”最后他说。
  迭戈不知道,他有多幸运,他有风之子卡尼吉亚。
  放下电话,我走出房间,今天下午没有训练,而明天我们将飞到另一个城市,去参加与比利时的1/8决赛。
  回想四年前在意大利的这个时候,不觉感慨万千,四年过去,一切都变了,而仿佛又什么都没有改变,球场、球迷、世界杯、欢呼、进球、泪水……四年前这时罗莉塔和我如胶似漆,而今她已远在异乡;而他,从他走进我的视野,没有改变的无数无谓的烦躁……
  或许,我真的老了。
  夕阳西下,美国平原上壮丽的日落,恰似一个轰轰烈烈的终结。
  一个时代的终结。

  第 17 章

  16。
  我们居然被淘汰了!
  在一场本来没有悬念的1/4决赛里,我们输给了黑马保加利亚,在我的点球保持了将近70分钟1:0优势之后! 
  斯托伊奇科夫落叶般的任意球,莱切科夫的鱼跃冲顶,就这样把卫冕冠军踢出了本届4强名单。
  终场哨声响起的时候,尤尔根半跪在草地上,仿佛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耀眼的阳光灼刺着他低伏下去的身躯,金发竟恍然错觉如白发
  我强打精神,走过去把劳累和沮丧的队友们一一从草地上拉起来。走到他身边时,我轻轻拍拍他的头发,汗水被阳光几乎晒干了,烫得灼人,他默默爬起来,在霎那间我看到泪光一闪而过。
  可是没有人流泪,我们谁都不需要善意或虚伪的安慰,这是我们大多数人最后一次出现在世界杯赛场上。此刻所有的争议都不存在了,我们理解彼此。
  布雷默拉着我的手,应付过来交换球衣的保加利亚人。我最后看到的他,是独自走出球场的背影……
  福格茨给我们放了最后一天假,他很失望,然而什么也没有说。
  我在房间里用昏睡消磨掉整个白天,到傍晚才因为饥饿而醒来。生活总是要继续,悲伤的力量并不持久,包括悲伤中好的那一部分——肃穆和安静,在浴室里我已经开始考虑回国后的诸种麻烦事,媒体的尖酸嗜血,球迷的失望,足协官僚们的扯皮,我在国家队里以后的地位,拜仁下个赛季中给我的安排……
  头昏脑涨的睡眠并不舒服,吃过饭我打算出门走走,其他人大概也一样吧,反正餐厅里我没碰上任何人。出门的时候,侍应生愉快地问:“您是出去看今晚的礼花表演吗?”
  “礼花?”我一怔。
  “您不知道吗?”他兴致勃勃地告诉我,这个城市的棒球队取得了25年来最好的成绩,为了庆祝他们重返联赛冠军,市政厅和球迷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
  这是美国!我自嘲地笑了,在有些地方足球运动员为了误摆乌龙送命,而有些地方没人关心世界杯上谁进球。每人都有心爱的东西,足球不是万能的。
  很奇妙,我倒因此心情好了起来。“谢谢,我一定不会错过。”
  漫无目的地游逛了半天,我发现自己最后居然站在昨天比赛的体育场门口,真是笑话!可是也没什么奇怪,在这座城市里我只认识这儿。
  说不清楚的一种情绪,我居然想再进去看一眼,这个断送了我们希望的地方,大概这辈子我不会再回到这儿踢球了吧。
  体育馆场上不开放,但是工作人员很通融,当我告诉他们我昨天可能把戒指忘在替补坐席底下。
  “您可以呆到任何时候”他们善意地说。
  走上刚维护过的草皮,还有点湿漉漉的,其中有多少是昨天洒下的汗水呢?
  我多么喜欢双脚踏在绿茵上的感觉!感受它的硬度,它的弹性,它的魔力,它的热情和残忍……
  没有人是这里永远的主人,它迎来送往,喜新厌旧,世态炎凉……可是我他妈的就是爱它!仅仅为了还能站在这里,我愿意付出一切!
  替补席上有一个足球静静地摆在那里,我走过去,远远看着这个黑白相间的东西,仿佛打量一个怪物。我的青春,我的生活,几十年的光阴,被这个家伙象海绵吸水一样毫无痕迹地吸食掉了。它占据了我,变成了第二个我,不,是把我的生命变成了它的模样,如同神话里附体的精灵。我想起马拉多纳说——“我就是足球。”,我深深地理解他,这不是夸耀而是——宿命。我不能想象,象迭戈和我这样的人,没有足球会怎么样?
  每个好球员都是这样吗?
  似乎也不见得。
  我突然想起了他,尤尔根•;克林斯曼,他似乎不是这种人。足球更像是他生活的一个部分,尽管是很重要一部分。他用一套我不理解的办法保持着生命的平衡,除了足球,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是我永远都不能窥探的一个世界……
  一声身体深处发出来长长的叹息,都吓了我自己一跳。
  “当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凝视着你。”
  其实,我多么想去看一看那个长久折磨我的深渊,背后究竟是什么?
  “想不想来点葡萄酒?”
  夜风幽凉,场上脚灯散发柔和的光晕,有飞蛾在灯光里缭绕。
  脚下能看见那被拉长的淡淡影子,我难以摆脱的深渊在我身后说话。

  第 18 章

  17.
  他就站在那里,离我不到10米,简单的白T恤衫和牛仔裤,如同一个最普通的美国青年。
  只有笑容是他招牌式的灿烂。
  我凝视着这个没任何理由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人,挥挥手里的一瓶红酒,含笑向我一步步走来。
  酒真的很醇洌,有阳光和冰雪充分混合的甘香,必定来自一个饱满丰饶的年份。他故作神秘地向我指了指商标——“Mateus”……居然是我的姓?我惊讶地望着他,他忍不住大笑,蓝眼睛笑得弯弯的,活像个漂亮的孩子,跟昨天赛场上判若两人。
  他告诉我,“马特乌斯”是一种产自葡萄牙的著名红酒品牌。
  “也好,”我解嘲地说,“等我退役就去那里开个酿酒公司。”
  “那你准会赔光。”他的微笑又浮现出来,“洛塔尔,你可不是个好经理。”
  我抿了一口酒,默默无言地看着他一会儿,突然问,“那你觉得我是个好队长吗?”
  他的笑容收敛了,星光照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却有一种奇妙的难以言喻的气质。
  过了半天,他缓缓摇头:“不是。”
  真坦率,真不像克林斯曼。
  “那你觉得你会做得比我好?”我继续盯着他。
  他没有躲开我的目光,仿佛思考片刻,然后缓慢而肯定地点了点头。
  啼笑皆非。我抬头仰望晴朗的夜空,璀璨的星座在天穹缓缓转动,他们真的找了个放烟花的好天气。
  “你是个伟大的球员。”过了片刻,他轻轻说。
  我突然打断他,完全出于一种奇怪的冲动,“尤尔根,去年你到我家来的时候,想跟我说什么?那个格劳内到底和你怎么回事?还能告诉我吗?”
  他正举起酒杯,手腕颤抖了一下,却没停下,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沉默。过了不知多久,他摇了摇头,“不,洛塔尔,现在你没必要知道了。”
  烦躁又袭上胸口,到处都是线头,在我眼前这个人身上绕了个解不开的结,还连看也看不见。在球场上我宁愿付出罚一个角球的代价,把那种最难处理的抢断球大脚开出底线。
  我一撑地面跳起来,拍拍双手,“走吧,我想回去了。”
  他看着我,也慢慢站了起来。
  灯光突然灭了。
  不光是体育场,好像前面广场和公用设施的灯火,也一刹那间暗淡下去。
  我们都吓了一跳,旋即我想起来,是马上要放焰火了,熄灯大概是为了效果。
  我站住等他,就在我刚想解释的时候,他从背后拉住了我的胳膊……
  蓦然,我怔住了。
  一片深沉黑暗中,所有的欢声笑语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
  寂静的草坪,浩瀚的星空。
  我没有回头,他也没有说话。
  僵持了片刻,我试图向前迈一步,而他的手一下子拉紧了。
  慢慢地,我回过头。而恰在此时,一颗流星冲向天际!
  是礼花,开始放烟花了。流星在天穹中央辉煌地炸开,化为万道金色霞彩,照彻夜空!
  他的脸被霎时间照亮,每一道纹路,每一缕发丝,都闪耀着纯洁的光辉。那双我梦里也忘不了的眼睛里,闪烁着一层盈盈的蓝色泪膜,那么明亮,那么悲伤,那样地看着我……
  我清清楚楚听到一种心跳,深沉而遥远,仿佛已经独自搏动了很久很久,在生活的噪音中淹没了很久很久。
  我叹出了深长而绝望的一口气,伸手把他拉进了怀里。
  越来越多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的片刻间尽情舞蹈,直到粉身碎骨,光华四射,璀璨而绝美。
  当你凝视着深渊……当你凝视着深渊……
  我捧着他的脸,无法抑制地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直到一个深沉的吻把一切都沉没。
  他的身体紧张而充满力量,神奇的不可想象的经验,神奇的纯洁和神奇的毁灭。
  如果真的不可避免,那就毁灭吧,如果我始终欠你一个巴伐利亚晴朗的星空,就让我用一个满天焰火的夏夜来弥补吧……

  第 19 章

  他就站在那里,离我不到10米,简单的白T恤衫和牛仔裤,如同一个最普通的美国青年。
  只有笑容是他招牌式的灿烂。
  我凝视着这个没任何理由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人,挥挥手里的一瓶红酒,含笑向我一步步走来。
  酒真的很醇洌,有阳光和冰雪充分混合的甘香,必定来自一个饱满丰饶的年份。他故作神秘地向我指了指商标——“Matues”……居然是我的姓?我惊讶地望着他,他忍不住大笑,蓝眼睛笑得弯弯的,活像个漂亮的孩子,跟昨天赛场上判若两人。
  他告诉我,“马特乌斯”是一种产自葡萄牙的著名红酒品牌。
  “也好,”我解嘲地说,“等我退役就去那里开个酿酒公司。”
  “那你准会赔光。”他的微笑又浮现出来,“洛塔尔,你可不是个好经理。”
  我抿了一口酒,默默无言地看着他一会儿,突然问,“那你觉得我是个好队长吗?”
  他的笑容收敛了,星光照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却有一种奇妙的难以言喻的气质。
  过了半天,他缓缓摇头:“不是。”
  真坦率,真不像克林斯曼。
  “那你觉得你会做得比我好?”我继续盯着他。
  他没有躲开我的目光,仿佛思考片刻,然后缓慢而肯定地点了点头。
  啼笑皆非。我抬头仰望晴朗的夜空,璀璨的星座在天穹缓缓转动,他们真的找了个放烟花的好天气。
  “你是个伟大的球员。”过了片刻,他轻轻说。
  我突然打断他,完全出于一种奇怪的冲动,“尤尔根,去年你到我家来的时候,想跟我说什么?那个格劳内到底和你怎么回事?还能告诉我吗?”
  他正举起酒杯,手腕颤抖了一下,却没停下,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沉默。过了不知多久,他摇了摇头,“不,洛塔尔,现在你没必要知道了。”
  烦躁又袭上胸口,到处都是线头,在我眼前这个人身上绕了个解不开的结,还连看也看不见。在球场上我宁愿付出罚一个角球的代价,把那种最难处理的抢断球大脚开出底线。
  我一撑地面跳起来,拍拍双手,“走吧,我想回去了。”
  他看着我,也慢慢站了起来。
  灯光突然灭了。
  不光是体育场,好像前面广场和公用设施的灯火,也一刹那间暗淡下去。
  我们都吓了一跳,旋即我想起来,是马上要放焰火了,熄灯大概是为了效果。
  我站住等他,就在我刚想解释的时候,他从背后拉住了我的胳膊……
  蓦然,我怔住了。
  一片深沉黑暗中,所有的欢声笑语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
  寂静的草坪,浩瀚的星空。
  我没有回头,他也没有说话。
  僵持了片刻,我试图向前迈一步,而他的手一下子拉紧了。
  慢慢地,我回过头。而恰在此时,一颗流星冲向天际!
  是礼花,开始放烟花了。流星在天穹中央辉煌地炸开,化为万道金色霞彩,照彻夜空!
  他的脸被霎时间照亮,每一道纹路,每一缕发丝,都闪耀着纯洁的光辉。那双我梦里也忘不了的眼睛里,闪烁着一层盈盈的蓝色泪膜,那么明亮,那么悲伤,那样地看着我……
  我清清楚楚听到一种心跳,深沉而遥远,仿佛已经独自搏动了很久很久,在生活的噪音中淹没了很久很久。
  我叹出了深长而绝望的一口气,伸手把他拉进了怀里。
  越来越多的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的片刻间尽情舞蹈,直到粉身碎骨,光华四射,璀璨而绝美。
  当你凝视着深渊……当你凝视着深渊……
  我捧着他的脸,无法抑制地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直到一个深沉的吻把一切都沉没。
  他的身体紧张而充满力量,神奇的不可想象的经验,神奇的纯洁和神奇的毁灭。
  如果真的不可避免,那就毁灭吧,如果我始终欠你一个巴伐利亚晴朗的星空,就让我用一个满天焰火的夏夜来弥补……

  第 20 章

  早晨醒来时看到的情形,实话实说,对我们两人都是个很不小的惊吓;但比这更可怕的是,有人正在不耐烦地砸着门!
  我们误了集合时间了!
  我第一个念头闪过,抓起床头的运动衫一边胡乱套上,一边跳下去开门。
  “来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嘴就被后面的手猛地一把捂住。
  他探身过来,头摇得像拨浪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在他的房间里……
  他无声地向我指了指浴室,然后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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