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那师暄暄倒是头个撑不住的,她虽是有曲艺大家之名,又多蒙各方称许,但这也只多给与她一些方便之处,那大家闺秀的身份,却多少要顾忌些的,晚间便不能留得太迟。因此,她听闻舒王如此说来,便是淡淡一笑,脸上含笑,曼声道:〃殿下说的是,这天色也越发得晚了,臣女的确是得先告退了。若再迟了些,倒是令家母担忧。〃
这话一说,后面的士子诸人也知道情景,忙忙同声恭贺一番,便是纷纷告辞而去了。这一般的喧闹景象不多时,便随着舒王等人的离去,而散落无踪,只留下那等绚烂红杏,依旧在月色风里,摇摇曳曳,添上几分动静之感。
裴煦等人,舒王凤瑜自是亲自陪同送别的。裴煦因着酒饮着多了些,头便有些发昏,只微微歪斜在凤曦的身上,沈声与舒王告辞之后,方是进了车轿,略带几分慵懒地斜倚在车轿的边上。
凤曦极少见得裴煦这等醉眼朦胧,氤氲得满脸潮红的模样,他心里本是有些郁郁不忿的,但见得如此,那些子的怒意早已飞到爪哇国去了,只稍稍用力,将裴煦的躯体转到自己的身上,笑着道:〃怎么醉成这般模样?方才还是好的。。。。。。〃
边是说着,凤曦见得裴煦那慵懒得如若无骨的模样,不禁伸手探向裴煦的脸。这原本只是想探探他脸上额上的温度,却不妨裴煦微微一晃动,凤曦的手却是落在裴煦的唇上。此时,裴煦不只是渴了还是怎么的,竟是微微伸出舌,舔拭着嘴唇。
这一举动,又和凤曦的手重合,一时间,凤曦便是觉得一丝柔滑细微的润滑之物正是在手心滑动,登时就激起了满身的热辣之感。
呆呆地看着裴煦的举动,凤曦看着裴煦细长的眸子微微勾起,里面熏熏然的透出七分的迷离之色,让凤曦他猛然惊醒过来,只急急地收回手,扶着裴煦,面上略带几分无奈道:〃煦,你又戏弄我了。〃
裴煦眼眸间依旧是浓浓的醉意,只勾起一抹深深的笑容,醉醺醺地说道:〃这却是你想多了,我只觉得有些渴意罢了,再说也未曾见得你有甚被戏弄之处,这话又是怎般说的?〃
凤曦又是气恼又是好笑,见得裴煦一反常态,还是絮絮叨叨地说这些什么,不由叹息道:〃好了,这却是我的不是。只是。。。。。。〃
这话凤曦方才说了个头儿,却又掩口不言,只取来温茶和解酒的丹药,让裴煦服下去了,又喂与他细细地喝了些茶水,方是罢手。
裴煦经着这些事后,不多时便是觉得神志清明,只那脸上眸中仍是带着些醉意,这一醒转,他想起凤曦方才的话,不由直起身,回眸对着凤曦道:〃你方才想要说些什么的?〃
稍微迟疑一番,凤曦细细地看了裴煦的脸,便是稍微暗哑着嗓子,淡淡道:〃我的身世,已是安排好了?〃
听到这句话,裴煦不由一惊,只皱眉道:〃怎么问起这回事?难道你又回转心思了?〃
勾出一丝笑意,凤曦眼眸中闪过一丝毅然,抬眼便笑着道:〃我却是不愿再认那个父亲的,只是这事还能回转过来吗?〃
裴煦不由沉默下来,这身世的布置倒是全然好了,但也非是不能变动的,只是凤曦的心思要是再变动,却是不能回转了。想到这里,裴煦不由细细地看着凤曦,沉声道:〃这又是为何?你要知晓,这事一旦坐定,便是不能回转的。〃
〃只是发现有些事,却是更重要些罢了。〃
凤曦沉默良久,面色便越发得温柔了,只直直地凝视着裴煦,温声道。
见是如此,裴煦便伸手揉揉凤曦的发稍,语气略带几分宠溺,淡淡道:〃这事,你若真是决意如此,我自是会帮着你的。只要。。。。。。〃
裴煦的话还未说完,那垂挂着的涂金缕花银熏球猛然滚动,竟从那高悬的地方落了下来,其后一只银亮的飞镖猛然落地。
车轿外,权当车夫的两人高声喊道:〃刺客!〃
裴煦与凤曦对视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却又被各色的思虑淹没下去,相视一叹,那凤曦便猛然拍打一个角落,自己却是透过那戳破的窗外一看,只见外面十来个黑衣人,正是纵跃而来。
第十三章:夜深来刺
夜色暗沉,朗朗明月散落一片清冷的光辉,屋檐下,一溜的浅浅草蔓,耷拉着细小的叶片,正是随风微微飘荡着。凄清的蒙蒙银光之中,那身着灰黑夜行衣的十余人,持着一色暗淡之极的灰剑,已然将这沉香车团团围住。
为走得快些,裴煦他们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这地儿恰在一处大宅子辟出的小路角落。这里本就冷清而少人走动的,添上这般二更的夜深时辰,越发得人烟稀少。远远的,似乎有些兵戈之声,裴煦与凤曦对视一眼,便知晓那随后而来的护卫已是被人挡住了。
看来这次,却是难以善了的。
这念头方是在两人心中浮起些,外头的敦义、安迩早已拔出剑来,扑入那些人之中。这一举动,大反常人先行护住车轿的行径,倒是让这些人原先的布置乱了套,身影交错后,其间三四人稍微有些迟疑,露出了几个小破绽。
衣袂翻飞中,安迩剑光散落一片银辉,当下便是击退先行扑上的数人,左手一翻,一片淡淡地褐色药粉便是散了开来。
边上一个监视情状之人,眼角瞥到这一手,忙忙举掌平平推出,一阵气劲便是猛然扑出,将大半的药粉反推了出去。但饶是如此,仍是有人被那散出的一些药粉沾上,当下就觉得气息一顿,身躯上便有奇痒奇痛之感。不多时,这三人竟是嗥叫着在地上翻滚。
见是如此,那监视之人眸色未曾一变,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抖,三点银光便直射出来。三枚飞镖,抖开呜呜的尖啸声,在正嗥叫着的三人那说不清什么神色的眸光中,嗤的一声,便是割喉而过,了结了这三人。
这事一过,剩下的那些个黑衣人虽是心性坚定,但也不免有些缚手缚脚,那一双双眼眸,更是直直地盯着安迩的手,总是疑虑着里面又将洒出一片粉末。这般下来,这黑衣人虽是仍有七八人,个个的武艺也堪称不俗,但心有顾虑下,倒是被安迩两人挡下,相互间有守有攻,场面堪称是持平。
只是,任是何人在场,都可看出这只一时的事,若是无甚变化,那黑衣人一方必是赢的。
裴煦凤曦自不是那等胆小等死之徒,看到这般光景后,两人稍稍改动这车轿一翻,后边对视一眼,裴煦便取来一个填金描折枝花卉盒。而趁此时,凤曦微微探手,将两样东西扔了出去,当下天上先是闪过一道琉璃五彩的霞光,陡然在天际炸开,极是耀眼。后又升起一团耀眼的红光,嗤嗤得腾飞良久,方是炸雷一般散落开来,红光陡然消散。
这一举动,自是示警之意。那原是在边上掠阵警示的黑衣人,见得如此,眼眸微微眯起,伸手弹出七八个丸子,直击那些黑衣人身上的一个要|穴。
〃啊!〃
那七八人一声惨厉的嚎叫之后,白生生的牙齿微微露出,眼眸却是如充血一般,瞬间一片通红,竟是不顾即将刺入体内的剑,直直地往安迩、敦义身上扑了过去。
或是伸拳直击,或是曲爪乱爪,或是舞剑成幕,或是张口欲咬,或是扑上抱住,种种行径竟是让安迩、敦义一时手忙脚乱,虽是刺死了三两人,更重伤了数人,但是那些重伤的仿佛抓狂一般更是凶残,就是那已然是击毙的人也是临死窃机上来撕咬。这等恐惧之事,让这原是精于搏杀的两人,也感觉难以抵挡这等贴身的厮杀,身上更是被撕扯划开了十数个大小伤口。
裴煦自拿出那个盒子,亲自开启,取出十来样东西,其中有些布料、徽章、刀剑等等的事物,样样俱是放好的。稍稍挑选一翻,裴煦便挑选出一些,又将这些东西从那空隙之中,一一扔了出去。
这事一做完,那边已然是起了变化,裴煦细细地端看一番,虽是不知其中就里,但见得情况紧急,他便是与凤曦示意般的点点头,从手臂上取来一副折叠弓,将随弓带着的箭枝射了出去。
这箭枝是特定的,精钢所制,上面又浸抹上一片蓝汪汪的色调。
对准边上那些个黑衣人,裴煦与凤曦的嘴角微微勾起,那弧度细细地一看,竟是无甚差别的。只是凤曦的眼眸,却是更为寒洌,凝视着那些个黑衣人的模样,竟是一片毫不在意的眸光。
天色越发得暗淡,月色虽是清亮,但乌云渐重,竟是将一片清辉遮掩过去了,只余更深沉的灰黑色调。
裴煦与凤曦武功虽是不甚高明,可就着车轿中的光亮,却是能看得清楚的。弓弦抖动三四次,五六个黑衣人或是被直射或是被擦破些皮,绕是这些人不知激发了什么力量,也是经不住这箭枝上的毒素,身影越发得晃动,不多时,便是摇摇摆摆地倒在地面之上。
剩下地两人,由于靠得过近,裴煦凤曦倒是不能射到他们,只留与敦义、安迩料理了。
这事此地已然是罢了,只是那边上监视的黑衣人却是不知所踪,裴煦虽是有些遗憾,但留在地上的黑衣人倒是引发了他的兴致。稍稍迟疑,裴煦便是将沉香车的各色防御措施解开,自行下车,往那黑衣人走去了。
这些个黑衣人,都是倒毙当场了。这倒不是说箭枝上涂抹的毒素极为剧烈,那些毒素只是极其强烈的迷|药罢了,而是这些黑衣人一旦倒下,便是当场窒息而死,想来是那些疯狂举动的后遗症。
对这黑衣人由于各种原因引发的疯狂,裴煦仍是极重视的,这种疯狂能提高身体乃至于武术,若是无这等后遗症,倒是极好的丹药。
裴煦先瞧了瞧安迩、敦义的伤势,见得无甚大碍,便细细地观察那黑衣人一番。拉下那面罩,这些黑衣人面庞都是极平凡的,无甚特点,面色却是一色极殷红。但先前的被杀死的那三人,面色却是如常人一般苍白。
微微笑着,裴煦正是想要再行探索一番,月色陡然从云层中脱离出来,散落一片片凄清的光华,远处一阵啸声隐隐响起,恍若龙吟一般。
第十四章:惊魂一剑
月色流淌,潺潺然如清晨山间的一抹溪水,泊泊地流动,渲染出层层如烟如雾的水汽,为这静谧而冷涩的夜,添上一个梦境般的朦胧光雾。月凉如水,天气高清,晚风徐徐而来,屋檐下那一片藤蔓的细细枝叶,瑟瑟而立,仿佛被惊走的水鸟,猛然抖动着自己那不大的羽翼。
这等良辰美景,原是寻个溪泉静谧之地,招一二之友,对这月色,嗅着芬芳花香,或煮酒或品茗,谈兴无所不至,却是乐事一件的。只是此时此刻,裴煦与凤曦却是如迷惑一般,只楞楞得凝视着月下那纵跃而来的人。
煌煌然的月光,越发得清亮,这人如行云流水一般,踏着月光行来,不过三五时刻,便是近在眼前了。那瘦长的形影,在圆月夜色的笼罩下,更平添上极致的感觉,恍若这天地间皎皎然为这一人的举动而行动一般。
风声如聚,月华如洗,那远行的人,踏动间恍若天地的节拍都凝集于一身,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奇异音调。
蒙蒙的光华,如诗如画,并无任何的异样。但这等沉寂的光景里,凤曦却是猛然惊醒过来,眸光微微一颤,竟也不顾其它,只半搂抱着裴煦,往那沉香车腾跃而去。
这等举动顿时惊醒那原是呆立当场的安迩、敦义,他们面色一变,又惊疑得对视一眼,却是不顾那正是踏上路径的男子,急急行去,将这沉香车挡住,只目视那男子。
此时,月色清明,光华流转,那男子的形貌便是一览无遗。修长如玉的身形,一色青的斗笠青衫,虽极清朗,却也遮掩住那面容。只那芒鞋,未曾沾上一点半丝的尘埃,述说着男子绝高的武艺。
天下武术,分为十个等级,至高者为宗师,总其人数也不过八个,其下一至九品,人数倒是不可计数了。此时,裴煦当能有三品的武术,凤曦加上那隐秘的武术勉强能勾上七品,而安迩敦义两人却是稳稳当当的八品。
至于这人,只端看他的手段,想必他便是那九品中上上的人物,若是一日能得个宗师名号,也非是不可之数的。
浓绿的叶子,在骤然而起的风中沙沙作响,仿若被一只大手揉捏着,只差一点半丝,便是要落了满地。敦义与安迩顿觉一丝丝迟滞与重压,慢慢的沉积,直压得两人的内力一阵抽搐,随后更觉得一阵疲惫。只是那人却是屹立不动,只冷眼凝视着,半晌的工夫,方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敦义及安迩,本在气息消长之下,只落得勉力支撑罢了,这一个满带内力的音波一出,耳廓便是如暮鼓晨钟一般,陡然炸响,引得两人眼耳口鼻都渗出丝丝暗血,身影更是陡然萎靡下去。
幸好两人身后都是那沉香车,凭着一口气,两人倒是都支撑了下来。
那男子见得如此,倒是微微咦了一声。
这一声,如春日的暖阳,顿时间散开一阵温温然的气氛,倒是让安逸两人多喘了数口气,但神色却依旧是淡定如初。
这等神色落入那男子的眼中,他不禁微微提声,口气柔和地说道:〃想不到,一个不知何方来的小子,却也有这等好资质的人物守卫,倒是让我有些下不了手了。〃
这话音十分的柔和,虽略带几分鄙夷的味道,但莫名的让敦义、安迩两人心中微微松懈了几分,身影更微微摆动了一分。
裴煦虽身在沉香车中,但听得这句话,心里便生出几分莫名的刺骨寒意,不禁将凤曦的手紧紧地握紧,眸中更是闪过一丝冷光,只沉声道:〃阁下如此说来,想必是不愿再动他们两人了?〃
听得裴煦的声音,那男子隐藏再斗笠黑纱里的眸子,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只微微勾起唇角,道:〃今日我虽为履行诺言而来,本心性不佳的,却不想碰上几个有意思的,看来倒是不虚此行了。只是我早年欠着一个人情,这么多年,却是成了心头的一个结,今日便不得不动手了。〃
说着,这男子的话音越发得柔和,只似叶面上缓缓滑动的一滴露珠,明澈圆润,恍然间让人生出无法动手的触感。徐徐说完,男子的声音越发得清朗,在这小小的天地间徘徊,裴煦等人心头微微颤动,却是不言不语,只静静地听闻着。
〃自然,当时他与我一剑相助,今日,我便还以一剑,此后便是两无相关。不过,若是你等还能撑住的话,不妨在明年此时,于城东三里外的梧桐树下埋入这个玉佩,倒时自是交予你等一个说法的。〃
说罢这句话,那男子随手掷出一枚大如龙眼的小玉佩,掷于地上,便将自己手中的剑轻轻拔出。
吴钩明霜雪。
这把剑,不同那黑衣人一色的灰黑剑,激不起半点的光彩,却是明朗如月,抖动间,丝丝的清朗剑气如同水底的游丝,慢慢的洋溢出来。
剑气如雪,风声如涛,那润和的光晕猛然散落开来,安迩与敦义的眼,不由猛然一跳,正是要提剑挡住,身后一松,两人却是腿脚一松,倒了下来。
绕是如此,安迩、敦义两人还是使劲气力,将自己手中的剑,直直地投掷出去,只求能稍稍挡住那个男子。
两人身后,那沉香车已然是划开一道极平滑的裂缝,各自倒在一边,里面的两人倒在地面上,散开一片血雨。
只一眼,那男子便看得自己的目标凤曦安然无恙,看着另外一人那散落的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