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若非点点头,既不脸红也不羞窘,更不管琉飞扬心里怎么想的,只是吩咐小青去把刚才厨子热的一些东西端上来,然后又给琉飞扬另外准备了一杯热茶。
总不好,真要求肯定已经用过早餐的尊贵三皇子,来陪一位大户人家的白痴少爷吃淡粥吧!
如今的自己,可不是仙界身份尊贵的天命师了,虽然,自己还是以天命师自居。
吩咐小青在院子的那棵大樟树底下摆了桌椅,情若非招呼琉飞扬坐下,开始优雅地用餐。
说他优雅,并非夸张,情若非的用餐礼仪向来很好,吃东西总是不急不躁细嚼慢咽,非常有贵气风度。
可是,后头边上伺候的几位,不论是情三少爷的手下,还是三皇子的手下,心里都开始暗暗抹汗。
因为,这位情三少爷,呃……吃得好象太久了……
终于,等到情三少爷满意地用餐完毕,众人才在心底重重松了一口气,小青赶紧撤下饭桌上地酒菜,几乎要感激地千恩万谢了。
给三皇子换了杯馨香的新茶,给自家少爷也上了一杯温口的热茶,然后,再次退下。
情若非浅浅抿了口茶水,终于问琉飞扬:“三皇子突然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琉飞扬看看这个似乎什么事都不会上心地少年,叹一口气,不悦道:“上次不是说过了么,你是我的情人,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么?”
情若非愣了一下:“还要继续演戏?如果三皇子要演绎花花公子的角色,相信只要你呼唤一声,便会有大把地美女佳公子一拥而上,不必非要找我这个臭男人硬充数的。”
“臭男人?”琉飞扬上下打量了情若非一遍,唇角扯起一个好笑地弧度,“所谓男人,也要年满一十八岁成年方可如此称呼,敢问公子贵庚几何?”
情若非不为他的挑衅所动,只淡淡道:“年纪不是问题,心态才重要吧。不开玩笑了,说说你的真实来意吧!”
琉飞扬望了情若非半晌,叹一口气,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否真是一十六岁的年纪。”说完,突然长身而起,倾身将脸突然贴到情若非的面前。
情若非一惊,连忙身子后仰,手中热茶顿时拨翻洒出。
琉飞扬似乎早有预料,猛地出手将情若非往自己怀里一带一退,迅速退离已然一片湿淋地桌椅,看似担心地问道:“有没有烫着?”
说着,非常自然地执起情若非地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细细翻转查看。
这一动作,没有吓到三皇子带来的侍卫,却差点吓坏小青,惊着一边的杜管家了。
杜管家看着三皇子的轻率鲁莽动作,暗中皱了下眉。
情若非也皱了下眉,想抽出手指,没能成功,想挣开对方地怀抱,也没能成功,对方抱自己抱得很紧。
有些恼怒,顿时阴下脸沉声道:“玩笑开够了没有?三皇子请放手!”
琉飞扬目光一冷,随即哈哈笑道:“竟然被你看穿了呢,话说我以往用这招泡美人,那可是百试百灵验,被救的美人无论男女都很感激我呢!”
情若非冷冷道:“我不是美人,三皇子找错对象了!”
琉飞扬却微笑道:“抱着若非的感觉真是舒服啊,真想就这样一辈子抱着你,不想放开你呢!叫我飞扬吧,老是三皇子三皇子地称呼,太见外了!”
完全漠视情若非地抗议,手指也开始轻浮地在情若非地手背上来回划动揉捏,另一只搂着情若非腰身的手,则趁机也摸捏了几下,美美地吃了几下腰上的嫩豆腐。
情若非猛力挣扎了几下,欲挣开对方地束缚,谁知一挣扎,对方反而更加强硬地搂紧了他,粗大地手掌也紧紧握住他的纤弱手腕,冷笑一声,唇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半真半假地暧昧威胁道:“本皇子难得看上的人,势必会想尽方法得到,你以为你逃得出本皇子的手掌心么?“
唇舌在情若非耳边热热地吐着气,情若非沉着脸,突然不再挣扎,开始考虑是否要祭出衣衫底下暗藏地黑色短剑,直接架到对方的脖子上以示反对的诚意。
或许,割出一道血红来不错,只是,这样会不会给自己以后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正思索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好听磁性略带沙哑地嗓音冷冷道:“别碰他。”
情若非抬头,眼中顿时闪耀出一抹绚烂的光彩,唇角,也不由浅浅微牵起来。
琉飞扬只觉得,突然有一阵轻轻柔柔地风从自己身后刮过,风过,被自己紧握在手中紧抱在怀中的美丽少年便不见了踪影。
一侧头,便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已然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之中。
师傅,你的头发乱了
那是个,长相平凡到不能再平凡地普通高个冰山脸男子,相貌虽然普通却气质凛然,而且头发很长,虽然好象有修剪过,但是依然长及腰下。
轻风荡过,卷起地上几张早落的半黄青叶,托着冰山男子的轻柔发丝飘浮起来,阳光反照下那一片轻扬的淡墨中竟然闪现出一种淡蓝的奇异色泽,发尾发梢处更是黑蓝的有些灵动的诡异。
琉飞扬看着那个怪异地发色,看着面前紧拥的两个人,面色渐渐真正阴婺下来。
双眼含着莫知名的隐怒和极度不爽,牢牢盯住冰山男子,右手慢慢拔出腰间并非装饰用的锋利割喉配剑,抬手往对方一指,缓慢有力地声音响起道:“你便是昨日从我头上无礼跨过带走若非的神秘人吧?报上名来,与我决斗一场。”
冰山师傅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挑衅,甚至在琉飞扬说完话后连眼角都没有对着他抬上一抬,只是放开怀里的情若非,淡淡问了一句:“他是谁?”
蓦然撤离的温度让情若非微微有些失望,想要挽留温热体温的手指微微伸出又慢慢缩回,暗中幽幽叹息一声,微微一笑,回答道:“师傅,这位是琉璃国的三皇子琉飞扬。很嚣张霸道吧?”
冰山师傅微一皱眉:“我不喜欢他。”
情若非呵呵一笑,看也不看琉飞扬:“我也不喜欢他。”
两个人,仿佛都忘记了昨日的那场激烈相拥相吻,忘记了两人目前所处的尴尬境地,情如那日回去时情若非所言,只是一个玩笑罢了,只是一个……伤了心的玩笑。
情若非想,睡上一觉,果然便什么都过去了,果然,师傅忘记了那个玩笑……
只有自己,忘不了那一刻内心翻滚激荡不休的莫名悸动热烈情动么?!
可是,忘不掉啊忘不掉,也,不想就这样简单就忘掉。
师傅啊,我不想只当你的徒弟……
我不喜欢别的人,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只喜欢你啊……
其实,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心底都涌上了一种名为莫名的惊喜愉悦情绪,很高兴,很开心,很舍不得。
只是,必须舍得。
如此,才能不捅破那层薄薄的窗纸,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继续靠近着彼此,或保护或亲近着对方,名正而言顺。
心,已然抵挡不住地悄悄发生着某种变化,谁也不知道,那个变化会将他们带往哪里去。
他们只知道,有些东西,现在还不敢去触碰,不能去触碰,稍微碰得大力深刻一点,心就会痛,就会破碎,就会警醒冷酷地炸开成合不拢的一片片,然后,两人就再也不能亲热地呼唤师傅或徒儿,再也不能当作若无其事地相处在一起了。
现在的两人,看似随意地交谈,其实,内心里都有些小心翼翼。
不该去触及的角落,暂时,绝对不去触及。
两人只顾自己亲密地小心翼翼地谈话,被谈之人却完全被忽略和无视了。
向来养尊处优被宫内各方人物拉拢被军中男儿好汉崇拜的三皇子,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冷落和无视,他感觉到了一种不能忍受的屈辱,一股怒气再也遏制不住,从心底勃发出来。
琉飞扬对着萧韶冷笑道:“原来你便是若非的那位神秘师傅白忆风,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年纪甚轻为人却是如此狂妄骄横,见着一国之皇子既不问安也不跪拜,还敢大言不惭地无理藐视,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哪里值得若非拜你为师了!”
说完,猛地催发出全身的内力,顿时一股狂猛的杀气卷起一阵旋风带着落叶和灰尘向着冰山男子方向直扑了过去。
冰山男子皱了下眉,对情若非道:“这人好讨厌。”
身形微闪,瞬间带着情若非后退到了灰尘劲气的杀伤力范围圈之外。
情若非突然想起冰山男子讨厌灰尘,看着他皱眉头皱鼻子躲避灰尘的可爱样子,不禁莞尔。
只是躲避灰尘,那杀气对他们而言,有等于无。
可惜,琉飞扬不知道。
琉飞扬以为对方被自己的杀气所慑退避至三丈开外,不禁傲然隐隐一笑,跨前几步第二波杀气又随即释放了过来。
杀气对准了冰山男子,也许会波及到冰山男子身边的情若非,不过只是余波,所以他并不担心情若非会受伤。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情若非突然上前一步,竟然护在了冰山男子的身前。
冰山男子一愣,琉飞扬也是一愣,但是释放出来的杀气和刻意用内力卷起的旋风却是已然收回不及,瞬间就袭卷过了情若非的身体。
有尖锐地细砂石擦过,几根黑发飘飘扬扬着从情若非的头上飘落,情若非无所谓地转头朝冰山师傅笑笑,拍拍自己衣衫道:“师傅,灰尘好大呢!”
冰山男子看着那丝丝飘落的柔软黑发,眼底闪过不易察觉地一抹冰寒。
他终于正眼看向琉飞扬,漠无表情地平板话语却是对着情若非说的:“你退下。”
情若非转头朝琉飞扬露出一个很嚣张很混蛋的邪气笑容,然后身子猛地一闪,躲到了冰山男子的身后。
哎,让自己的头发飘起刚好被细砂石擦断,也挺费力需要技巧的……
三皇子啊,不好意思了,谁叫你随便吃本少爷的豆腐呢,哼哼~
琉飞扬还未弄明白情若非到底在搞什么花样的时候,冰山师傅的杀意,已经铺天盖地覆水般汹涌倾泻了过来,那杀意瞬间就完全包裹了他所站立的位置及四周空间,刹那间封断了他的所有后路与退路。
这位向来以勇猛善战对敌感觉敏锐著称的琉璃国三皇子,内心猛地升起一个激灵,身上颗颗毛孔张开竖起,这一瞬间,他感到了一股恐怖无比的寒意,一股强大至让心智向来坚韧不拔地他连手中的剑都无法挥出半寸地危险恐怖彻骨冰寒地杀意。
那杀意犹如有形地存在般,带着萧杀凌厉地冰冻之气瞬间就消泯了他所有昂然的战意,刺痛了他的肌肤,让他从最深最深地心底,泛起一种地与天压跟无法比高抗拒的遥远距离感和深切地无力颓丧感。
恐惧、战栗、危机、惊惧,各种复杂地感受瞬间闪过他的脑海,琉飞扬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全身被对方强大的杀意气势牵引出的气场逼迫的根本无法动弹,只有握着剑柄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额上冷汗一滴滴冒出,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暗夜死神的羽翼正在向他张开召唤着,一步步逼近……
冰山男子直直望过来的毫无感情地冰冷双眸中,泛着一层朦胧的奇异蓝火之色,那仿佛具有魔力的深邃瞳仁中,跳动的火焰却没有一丝可以称的上人类感情的温度,有的,只是想杀死他的冰寒恐怖的危险杀意。
恐惧,黑暗,冰凉,席卷了三皇子的心,他清楚明白地看到了,对方,根本无视他琉璃国皇子的尊贵身份。
冰山男子,是真的想杀死他,是真的……
此时此刻,怕是除了冰山男子关心的情若非,其他任何东西在冰山男子睨睥天下的眼眸里,怕是统统都是死物,都是不屑一顾的存在。
不喜欢,惹我生气了,便灭了。
琉飞扬在对方冰冷无情的眼中,突然读懂了这一句。
冰山男子向前踏进一步,琉飞扬感觉一座大山向自己重压了一下,几乎,就要站立不住跪倒在地。
冰山男子向前踏进第二步,琉飞扬感觉到了一种彻底的绝望,但是军人的硬气支撑着他没有脚软地匍匐在地。
他心里苦笑,竟然,连对方三步都支撑不过去么……才两步……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倒下去,便是精神心智的全面崩溃,一败如山倒,再也不会起来。
就算不死,事后身与心都会变成废物,武功倒退心智受损,怕是永不能再带兵出征了,这对于喜欢冲锋喜欢战斗的三皇子来说,比死还可怕。
所以,他用力咬着牙,用尽全部的意志和体力坚持着,没有倒下。
可是……
琉飞扬绝望地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冰山男子又抬起了脚,即将跨出第三步,生死徘徊的边缘,他终于异常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天渊地别的实力差距,什么是深不可测的真正世外高人,什么是井底之蛙的骄傲无知,什么是真真正正地强者与弱者的区别。
面前这个人,是自己惹不起的,绝对绝对,惹不起。
但是,不后悔,也绝不后退,不屈服,也决不倒下。
他是琉璃国皇帝的三儿子,更是沙场博杀中的一员受人尊敬地勇将,只知道战斗而死,不知道退缩跪地投降。
皇族之血不容许他倒下,自己的自尊也不容许他退后跪倒或是倒下,眼看着那只轻灵稳健地脚就要带着再一座的大山向自己随随便便地砸下,自己之后也会这样轻轻易易地接受死神地拥抱,但是,骨子里的硬气与傲气,反而全面地激发出来,激荡过全身,让他在最后关头尤能死死地目光灼灼地盯着冰山男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绝不放弃最后一丝勇气,绝不要难堪地走向死亡。
被压制在体内激荡地内力,突然冲破几个平时阻塞一直冲破不了的隐蔽|穴位,琉飞扬的武功竟然在这种情形下突然提升了一步。
可是,冰山男子实在太强大了,在他的面前,就算自己武功再突破个几境界,也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不过琉飞扬心里依然一宽,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打心底里升起一丝欣慰,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比以往更加强大,更加坚韧刚强,因为,自己可以撑到站着死……
就在这个十分关键的时刻,突然一个清越的声音穿过耳膜,响起在对峙的两人中间。
“师傅,你的头发乱了!”
第三十八章
琉飞扬从来没有想过,他这条尊贵的命竟然是被情若非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给救回来的。
当冰山男子缓缓收回了第三次踏出的犹如千斤重山般压迫的脚步,冰寒地眸中带了一层薄薄地温柔之色转头望向情若非时,他所释放出来的强大杀气和无形压迫力便突然一凝,然后如泥牛入大海般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这个时候,琉飞扬才发觉,自己的衣衫竟然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部湿透了。
情若非被冰山男子的目光看得心头微微一颤,偏了下头,避开对方无意间给自己带来心悸和心跳紊乱地视线,目光集中到冰山男子后头扎成一束的丝巾结处,抬手轻轻往下一扯,顿时一片淡墨轻蓝发丝带着一股寒冰山上寒冰兰的清幽香气,蓦然散发了出来,落落散布满周围突然静谧温柔下来的空间。
多么让人怀念的味道啊!
小时候,一直一直只想往寒冰山的禁地万古冰窟中跑,哪怕每次都被山中冰冷的寒气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