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故事- 第12部分

〃罢了，你想撤就撤吧，追风骑训练不易，这样毁了我也心疼。〃林嘉木看云若兮也是焦躁消瘦双目赤红，疲累已极的样子，〃你回去准备城防，我明日招募死士与瀛台清寒再战，如若不胜，便全部退回玉璧城死守，我就不信他半月之内攻得下玉璧城！〃

云若兮神色一松，〃早就该退守了，他现在是在拼命，咱们犯不着陪着他，就跟他耗，我看他能撑多久！〃

〃玉璧城可就全靠你了！〃林嘉木拍拍云若兮肩膀，两个人对视一笑，云若兮道，〃我在城在，城破我亡！〃

〃好！〃林嘉木一扬眉，〃我在城在，城破我亡！〃

云若兮当日便带着他仅剩三万的追风骑回了玉璧城，林嘉木则在营中招募敢死之士准备同瀛台清寒再战。

夜色渐深，林嘉木的大帐还在亮着灯，萧如风掀开帐帘进来，发现林嘉木还在锁着眉头思索明日阵法。

〃你伤好些了？〃林嘉木听到声音，知道是萧如风，低着头问道。五日之前在一场恶战中，萧如风为林嘉木挡了一箭，伤势颇重，所以林嘉木有此一问。

〃早都不碍事了，明日还要出战，你怎么不休息？〃几个月同生共死下来，两个人早已不知不觉成了朋友。

林嘉木按着额头，〃我睡不着，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你自己也说过，没有不败的人，没有必胜的仗，干什么这么强求自己？〃萧如风突然发现，林嘉木这个闭着眼睛按着额头的动作跟沈非离很像，忍不住过去帮他轻轻揉着。

林嘉木睁开眼睛，似乎不太习惯他这样亲昵的举动，微微有些僵硬。萧如风也发现了他的不自在，有些尴尬，〃从前非离头疼，我给他揉习惯了，所以。。。。。。〃

〃没、没什么，谢谢你。〃林嘉木低下头假装察看地图，萧如风绕过他坐到了他案前椅子上，两个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帐中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我看明天你还是不要跟我出关了。〃林嘉木突然打破了寂静。

萧如风笑笑不说话，意思显而易见。

〃这几个月你大伤小伤无数次，我只怕这一仗完了，我没事，你倒死了。〃林嘉木说的是实话，虽然后来他每次都故意把萧如风甩在后面，可是这人杀手出身，天生就比别人敏锐，每次一有危险，他总是能及时赶到替自己挡下来。他能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一桩。

萧如风只是挑了挑眉，仍旧不说话。

〃要是真有万一，你就不怕沈非离伤心？〃林嘉木倒持着笔，拿笔端敲着桌子，问道。

萧如风不笑了，表情有些苦涩，〃他会伤心么？我不知道，我看不透他。我只是想要他活着，没想过那么多，说不定我做这些他还嫌我多管闲事，反正什么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林嘉木不想他竟然如此坦诚，收起笔正色道，〃男人大丈夫，做什么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就够了，你这个哀怨的语气倒像个娘们！〃

萧如风听了这话大笑起来，〃说的不错！是我小气了！〃

林嘉木虽是生长在军营里，却是头一次说话这么粗鲁，看萧如风笑，他也跟着笑起来，〃是我多管闲事，萧兄千万别往心里去！〃

萧如风笑着摇摇头，站了起来，〃你这么说可见外了，你肯听我发牢骚，我谢你还来不及，睡了。〃

萧如风的营帐就在林嘉木边上，看着他回了自己的帐里，很快便熄了烛火，林嘉木反倒心神不宁起来。

第二日，林嘉木的死士对上几近疯狂的苍狼骑兵，双方谁都没有讨了好去，硬碰硬的结果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杀敌一千的那个是瀛台清寒，林嘉木仍然给他压在了下风。损失惨重还算在他意料，可是萧如风再一次重伤却让林嘉木异乎寻常地焦躁。

让了龙牙关给瀛台清寒，林嘉木率大队人马退回了玉璧城。

〃他怎么样？〃林嘉木看着萧如风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连跟白二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躁。

〃没什么大碍，〃白二不冷不热地答道，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清理伤处上药包扎全都利索得很。

〃都快死了还没什么大碍？！〃林嘉木皱着眉，不明白在白二眼里究竟什么样子才算是大碍。

〃年轻，身体底子好，没伤在要害，当然没什么大碍。〃白二答的理所当然，〃更何况萧公子恢复能力异于常人，依属下看看，有个三五天他就又生龙活虎了。〃白二收拾了药箱，〃这几日伤员众多，白二还要去巡营，公子若没什么吩咐，白二先告退了。〃

林嘉木并不知道，因为他与萧如风走的太近，所以营中流言颇多。白二虽然感激萧如风屡次救了林嘉木性命，可是对他们这样毫不避人的亲近仍是有些看不惯，所以态度难免有些生硬，林嘉木还当他是为了苍狼之毒难解所以心情沉重，并没有察觉白二神情有异。

这一晚林嘉木守在萧如风帐前，烛火明灭，林嘉木无心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军报，转来转去却停在了萧如风榻前。

这人正睡的沉，不知是在做梦还是怎的，嘴角竟微微笑着，偶尔眼珠转动睫毛也跟着轻颤，若不是身上给包的粽子一般，还真看不出是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回来的。

林嘉木伸手把他横在外面的手臂放到被子里，拉了拉被子边角给他掖好，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转身准备出去，〃我要水！〃萧如风低声说道，林嘉木身子一僵，这人什么时候醒的？

倒了水来给他，却发现萧如风根本自己喝不到嘴里去，只好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把水喂给他喝了。

〃你盯着我看了很久，不会是见色起意了吧？〃萧如风喝过水，稍微精神了一些，想起了什么似的调侃他道。

林嘉木不答，扶着他躺好了，问道，〃还要么？〃

〃不要了，〃萧如风想笑却又扯着伤口疼，脸上扭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来，〃我想起来从前，非离使唤人的时候就是这个语气，我要什么，你来给我干什么，呵，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人拒绝得了，没想到原来我也行。〃

林嘉木背对着他放下了杯子，〃别说话，白二说你需要休息。〃

萧如风挑了挑眉以示不以为然，却疼的嘶的一声倒抽了口凉气，〃妈的，真疼！〃

林嘉木给他这样子逗的笑，〃这就是好狠斗勇的下场，当英雄是要付出点代价！〃

萧如风没忘了从前调笑的本事，随口回了句，〃英雄救美可是大大的美事，疼一点算什么！〃

他这话一说完，两个人都觉得好笑，忍了一会没忍住，林嘉木先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英雄救美，你算是哪门子英雄，救的又是哪个美人？！〃
萧如风也忍不住笑，扯着伤，又是疼又是笑的胡言乱语道，〃我一次一次救的那个好像就是你。〃

林嘉木停下笑，〃你救的是沈非离，别弄错了。〃

萧如风开始觉得这玩笑有点没意思，缩回了被子里说道，〃我这也没什么事，就不劳烦安国候大驾在这守着了，我睡睡就好了。〃

〃最近我们只守不攻，你可以安心慢慢养伤。〃林嘉木说完，就出了萧如风营帐。

只守不攻，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可是事实上守城并不比正面交锋更容易。顶住瀛台清寒一次次疯了一般的攻势还是小事，他这样疯狂攻城给全城百姓带来的恐慌才是大事！

苍狼之毒在营中蔓延，白二带着一干大夫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解毒，刚开始还可以控制狼毒暂不发作，可是随着中毒的将士越来越多，白二也是束手无策，到林嘉木这里来请罪又被赶了出来，刚好给伤好了出来活动筋骨的萧如风碰见。

〃白开源！怎么愁眉苦脸的？〃萧如风招呼道。

白二看着他这张漂亮的脸孔，觉得一阵心烦，〃我来找公子请罪，被他赶了出来。〃

〃请罪？请什么罪？〃萧如风印象里，白二做事周到待人可亲，不像是会得罪人的样子。

〃身为军中大夫，我却解不了苍狼之毒，贻误军机，罪无可恕！〃白二神色愧疚，深恨自己学艺不精，救不了人。

〃解毒？〃萧如风听到这两个字，一下子神飞天外，喃喃自语，〃非离最擅这个，他在就好了，不知道师父可有了对他症的药，不知道他的千日醉解了没有。。。。。。〃

白二看他神情恍惚，不知他这是犯了什么症状，也不管他，揣着自己的心事就走了。

萧如风本想去找林嘉木商议，看是否能把封老爷子请来帮助解毒，可是走到林嘉木大帐外却听到林嘉木正与云若兮正在低声说话，这两人压低了声音正是不想给人听见，可是萧如风六识灵敏，离的虽远却听了个明白。

〃我知道你的侯府后面有一条小道直通龙牙关外，我要借你这栈道用用。〃林嘉木的语气很硬，说是要借，可是却不容云若兮反对。

〃我不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偷袭？我告诉你，那条栈道一个晚上也走不出几个人去，龙牙关外地势平坦没有地方藏人，你带着区区百十个人去偷袭瀛台清寒明摆着就是送死！〃云若兮一口回绝，反驳起来头头是道。

〃你知道我只有几百人，可是瀛台清寒并不知道！我突然发难难道他还来得及数敌人有几个？只要乱了他军中阵脚，你我前后夹击，保证杀他个落花流水！〃虽是压低了声音，可是林嘉木语气当中的兴奋却难以掩饰。

〃玉璧城固若金汤，就是再守上一年也没有问题，你这么急着出去为了什么？你自己也说只要在坚持半月瀛台清寒自会退兵！〃云若兮仍是不同意林嘉木的计划。

〃为了什么？为了我将军府上上下下数百条人命！我说过这一仗不仅为国仇也为家恨！既然有机会杀了瀛台清寒我为什么不杀？只是逼退了他还不是一样逍遥自在做他的左贤王？〃

〃你现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林嘉木，你是主帅！你在拿你手下将士的性命冒险！〃

〃好，不说仇恨。我问你，苍狼之毒你可解得？你知道现在我营里有多少人中了这毒？你知道这些人还能撑的了多久？你知道这场仗我们再跟瀛台清寒耗下去我这些中毒的将士他们会死多少？瀛台清寒之所以硬撑着不退，就是知道狼毒不解我们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这一仗若不速战速决，最后吃亏的未必就一定是瀛台清寒！〃

〃你想清楚了？〃云若兮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甘心。

〃明晚，明晚是朔日，正好适合偷袭！〃

〃带我的追风骑去，他们对付苍狼骑兵比你的人有经验。〃最后还是云若兮退让，同意了林嘉木的计划，萧如风微微一笑，这个少将军还真是够强硬！
〃对了，这事替我瞒着萧如风！〃林嘉木补了一句。

云若兮似是在笑，笑声隐约几不可闻，〃怎么，动情了？舍不得他去送死？〃

萧如风在外面听的一愣，不知道林嘉木怎么回答。等了一会，林嘉木开口，〃记住我响箭一放，你便带人杀出城去，这一仗成败关键在你！〃这人没有理会云若兮调侃，说的都是正事。

〃你要我怎么瞒？他跟你跟的那么紧？〃云若兮却不肯放过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你自然有你的办法，我不管，反正明天把他给我困在城里！〃林嘉木听起来有些不悦，几乎是在命令云若兮。

过了一会，云若兮才低声回了一句，〃看来这一仗你也没什么把握，不然也不会不敢让他跟着！〃

林嘉木低声哼了一声，再没开口。

萧如风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军营，一个人走的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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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沈公子！〃潋滟带着牡丹进了封星寒的草庐，脸色铁青。

沈非离正围着皮裘蜷在火盆边取暖，听到潋滟声音，有些诧异，〃潋滟？怎么是你？〃两人认识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潋滟离开醉春风。

〃萧老板要死了！〃潋滟的语气比脸色更差，一句话说出来，沈非离的脸色变的比她还要差。

〃怎么回事？〃沈非离硬压着心里惊慌，两手缩在皮裘里面，微微发抖。

〃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去刺杀瀛台清寒，陷在了敌营里。瀛台清寒给了安国候五日之期让他开启虞河闸门放水，五日过后若是不放，他就杀了老板祭旗攻城！〃潋滟说完，咬着下唇看着沈非离，满心希望他能有法子救了萧如风出来。

沈非离闭上眼睛，眉头纠结，〃现在过了几天了？〃

〃两天，我们的猎鹰最快也要两天才能飞回来。〃牡丹站在潋滟后面，小声答道。

〃两天。。。。。。〃沈非离喃喃自语，〃两天，还有三天，我怎么去救？怎么去救！〃他脸色煞白，眼角泪光隐现，潋滟一颗心提到了半空，如果沈非离也没有办法，那萧如风就死定了，林嘉木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萧如风就向瀛台清寒低头示弱！

〃牡丹，帮我送信给林嘉木！〃沈非离虚弱地招手，牡丹立刻取了纸笔过来，沈非离写了寥寥数字便折起短笺交给她，〃两天一定送到，是吧？〃沈非离抬头盯着牡丹，牡丹一点头，〃一定！到不了我给老板陪葬！〃

〃潋滟，我们即刻便走，去救那个该死的蠢人！〃沈非离站起身，回房拿了他随身药箱，留了书信给封老爷子，便跟着潋滟离开了夏口。

〃沈公子，你可是有办法了？〃潋滟骑在马上，问道。

沈非离摇头，〃没有！〃

〃那你的书信？〃潋滟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非离，如果救不了，难道他去送死？

〃我诓林嘉木先开闸放水！〃沈非离马打的飞快，身后狐裘扬起，冻得他鼻尖都是红的。

潋滟闭了嘴巴不说话紧紧跟上，这个人诓人的本事一流，就是不知道林嘉木上当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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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打算开闸？〃林嘉木看起来几日几夜没有休息过的样子，云若兮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谁能料到萧如风竟然赶在他们偷袭前夜去刺杀瀛台清寒？！居然还让他得了手，如果不是瀛台清寒伤势颇重，他哪里会给这五日之期！

〃不开。〃林嘉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觉得心中绞痛，还剩一天了萧如风。

〃不开。。。。。。也好。。。。。。〃云若兮咬了咬牙，〃或者我们可以劫营！〃

林嘉木看着他，〃能劫营我早就动手了，还要等到现在？〃

〃林嘉木！我今天服了你！〃云若兮说完这话，提着枪出去了，〃你最好能杀了瀛台清寒祭他，不然我替你动手！〃

林嘉木这几日来牙也快要咬碎了，却硬生生地没有办法去救人，满腔怒火就等着后日同瀛台清寒决一死战。

〃公子，有信！〃白大掀起帐帘进来，〃沈非离！〃

林嘉木接过短笺，怎么会是他？短笺上只有七个字：开闸等我，沈非离。

林嘉木把短笺揉皱了扔进火盆，这人还是这个样子，好像他说的话你就一定得听！林嘉木心口起伏，看着那短笺腾起一阵艳红火焰便化作了灰烬，可是该死，他还真的就想照他说的做！

西北边城干燥少有雨雪，连云山的积雪融水是这里最重要的水源，虞河便发源于连云山上，入冬之后虞河便渐渐地枯了，不然林嘉木也不可能仅用一个水坝便断了瀛台清寒水源。

林嘉木站在坝上，拦起的一片水域都已结起厚厚冰层，只有靠近水坝一侧有一处温泉还在腾着暖热的水雾，化了周围冰层，在微薄的日影下荡着涟漪。
开还是不开？林嘉木攥紧了拳头，还在犹豫。

〃公子！不能开！〃看见林嘉木右手微扬，似是要命令开闸，白大连忙劝阻。

林嘉木回头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闸一开，之前几个月的心血就白废了，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可是我若不开，萧如风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既然沈非离说他有办法，我愿意再信他一次！〃白大这一出声阻拦，反倒让林嘉木定下心来，微扬的右手坚定地挥下，〃开闸！〃

闸门缓缓开启，冰层下积了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