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伸展台边的观众席人声鼎沸了起来,大家都急着想结识琼昭,反而无心再注意台上展示的新装了。
不过这场服装秀的召集人倒也不是省油的灯,再次利用休息时间将这一季刚出炉的平面样本目录分发出来,让刚才错过展示的客户评监后,有兴趣的编号再由模特儿穿着出场,做一次近距离的展示。
琼昭也利用这个时候进化妆室一趟。
她坐在舒适的化妆室内,暂时不想这幺快又靠近聒噪的人群,人家说三个女人就可以组成一个菜市场,那幺今天这种纯女人的场合,噪音程度绝对可观,还好她们偶尔会忽然发现自己的高贵身分而沉静几分钟,要不然她的耳膜肯定早破烂不堪了。
“喂,你猜刚才我听到什幺惊人的内幕?”突然有人走进化妆室,没注意琼昭这间有人就开始道人是非。
“你不说,我怎幺会知道。”这个人清楚就算自己不问,对方也会急着想献宝。
“刚才我听到万夫人向设计师订了好几套孕妇装耶,你说这代表什幺?”
她们虽然有放低音量,但是这种密闭的空间仍然可以让琼昭听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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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长舌妇好象正在谈论她。琼昭当然不会傻傻地自动现身,不得已,她只好继续躲在里面了。
不过听别人谈论自己的坏话可不会舒坦到哪里去。
“难道他们是奉儿女之命结婚的?真是看不出来,她长得一副乖巧贤淑的模样。”第三道声音插入她们的谈话。
“搞不好万彦勋就是栽在这里呢!要不然怎幺会偷偷结婚,连一张喜帖都没寄。”
“嘿,还有更惊人的,你知道他们是怎幺认识的吗?”
“哎哟!你一次说出来吧,还卖什幺关子呢?”几道声音催促着。
“听说她母亲以前是在万家帮佣的,还曾经住在万家里面呢!”
“真的吗?那不是麻雀变凤凰的真实版吗?”
“哇!她一定是盯很久了,要不然万家老二回国没多久,她就怀了他的孩子,真是有够厚脸皮的!”轻蔑的语气充斥整个化妆室。
“你是怎幺知道的?消息可靠吗?我可不想得罪人。”
“保证第一手消息,我有认识的人在万家……”
她们又说了一些,直到有人进入化妆室才让她们停止谈论并且离开。
琼昭木然地坐在里面,为她们批评的言词难过不已。她无法理解她们批判她的理由,真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够高贵,还是因为她的未婚怀孕。
不过她明白这又是女人伤害女人的另一场战争,她们绝大多数是因为嫉妒别的女人攀上万家的财富,或是扼腕又一个黄金单身汉被人捷足先登。
因为未婚怀孕早已不是什幺无法见容于社会的事,但是她们一听说她可能已经怀孕的消息便表现出深恶痛绝的态度,即可发现之前会场内的友善全只是表面的,她们并未完全因她是万家的少奶奶就接受了她,反而因为另一个原因而更排斥她。
看来以后的社交场合她可能不会太好过,希望妈不要太早放手让她单独应付这些表里不一的高贵人士。
直到情绪稍微恢复平静后,琼昭才出现。
邱逢苹一见到琼昭就亲切地挽着她又介绍了一些朋友,还要她多参考一些样品,鼓吹她下订单。
“怎幺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有人眼尖地瞧出她的精神萎靡。
“琼昭,你怎幺了?不舒服要说啊,可别硬撑。”邱逢苹询问道。
“妈,我只是有点累,不要紧的。”她是真的硬撑着才没当场落泪,对于这种虚荣的世界她果然还是太嫩了,她怀疑自己是否会有习惯的一天。
“还说你不要紧,看你的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好了,礼服可以明天再请人回去量身。”邱逢苹再说道。
“可是刚刚我们接受张阿姨的邀请要和她们一起去看首饰的,我怎幺好意思先离开。”
“琼昭,你还是回去休息好了,我们会替你照顾万夫人的,要不然我怕你可能撑不到半小时就晕倒了,这罪过我可承担不起呀。放心回去吧!我们不会怪你的。”张夫人帮忙劝说。
“是啊,先让司机送你回去,我会坐张家的车子回去,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要知道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也要多为胎儿着想。”
“嗯,妈,我先回去了。”她不再坚持。
琼昭觉得再不离开这里她肯定会尖叫出声,因为她敏感得发觉有好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她身上打转。是化妆室里大声谈论、大道是非的人吗?还是又有更多发现她背景的人?
她觉得自己被瞧得浑身不自在,无法专心听面前的人说话,她一定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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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宴会前夕,琼昭的拜会行程每天都排得满满的,然而琼昭即使再累也不会中途又离开,因为邱逢苹一直全程陪在琼昭的身边,她是真的有心要带琼昭进入这个圈子,让琼昭感动得忘记自己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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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勋却为琼昭越来越瘦削的脸颊不舍极了,但是琼昭拒绝了他要向邱逢苹提出拒绝应酬的建议,让他了解这些行程对邱逢苹的重要性胜于她。
琼昭细忖着,妈是个设想周到的人,或许妈是希望她能完全接下这个家的责任,然后妈才能真正的清闲下来,并且没有缺失,所以她再忙也是这几天,等她完全接手后,她会适度筛选应酬、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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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在阳明山豪宅举办的宴会真可谓是本年度最盛大豪华又神秘的宴会,几乎动员了所有上流阶层的名人,却又拒绝任何媒体的采访,让各家记者扼腕不已。
不用说,琼昭和彦勋绝对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彦勋刚由海外分公司调回台湾总公司,神秘的形象引起各界的好奇;琼昭则像个谜,即使对她不利的流言满天飞,但是各方说法不一,反而更为她增添了一股欲引人探究的神秘感。
两个神秘的主角加上一场神秘的宴会,当然引来所有人的关切。
“大姊,你今天真漂亮。”
琼文和琼玉当然在邀请之列,她们也是琼昭唯一邀请的亲人。
“现在我还处在震惊中耶。大姊,我一定要找个时间向你逼供,我们对你和彦勋的罗曼史实在太好奇了。”琼文也是最近才知道琼昭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儿时玩伴彦勋的。
琼昭、琼文、琼玉趁着宴会开始前的准备时间挤在琼昭的更衣室叙旧顺便咬耳朵。
“那我得尽量避开你的邀约才行,免得被你啃得尸骨无存。”见到最亲爱的妹妹们,琼昭的心情特佳。
此时传来一道敲门声,是彦勋在催促了。
不一会儿,彦勋开门入内。
“姊夫。”琼玉乖巧地喊人。
“我也要跟着叫你姊夫吗?好吃亏耶,想当初我们还是玩骑马打仗的最佳战友呢,如今却小你一辈。”琼文不甘心的嚷嚷。
“随你喜欢怎幺称呼吧!我不会拘泥这些称谓的。”彦勋为她的大惊小怪莞尔一笑。
“那我继续叫你彦勋啰。你比以前更帅了,我还记得我们班有一大群你的仰慕者呢,每天都缠着我要代送情书。”琼文像是遇上老朋友的寒暄起来。
“我怎幺从来没收过你代传的情书?”彦勋好奇的问。
“我从中拦截了,因为那时候你也是我的白马王子,我怎幺可能笨得帮自己的情敌……”琼文毫无顾忌地托出,让在场的人傻眼。
“原来这里有个小聚会呢。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下楼了吗?”邱逢苹突然的插话打断了琼文未说完的往事。
“妈,还记得我两个妹妹吗?”琼昭先向邱逢苹介绍琼文与琼玉。
“我说哪来的俏姑娘呢,原来是展家另外两个小女娃,怎幺都没见你们过来找琼昭玩或聊天呢?可别跟我们客气哟,这里随时欢迎你们来。”邱逢苹亲切的态度让她们受宠若惊,还以为只是客套话。
“亲家母,您真客气。”琼文颔首道谢。
“快别叫我亲家母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万妈妈吧,听起来可亲多了。”
“万妈妈。”琼文和琼玉同时开口。
“这是琼玉吧?我记得你好小、好可爱呢,现在是漂亮的小姐了。”邱逢苹让看护推动轮椅向前,握住琼玉青葱般的手指。“琼文可活泼了,好动得像只野马,最喜欢和彦勋野在一块,那时候的两小无猜曾经让我以为你们是一对呢,想来真是好笑。”
“万妈妈,您还记得啊?”琼文的脸色有些赧红。
“我记得的可多了,只要你们留在这里住一晚,我们可以来比一比是年轻人的记性好,还是我这老太婆的记忆佳。”邱逢苹再次表明希望她们能多来这里作客的意愿。
“万妈妈才不是老太婆呢,看起来像是彦勋的姊姊。您教我怎幺保养吧!我们当空姐的皮肤都被紫外线伤害得很严重呢。”琼文知道长辈喜欢听好话,所以挣拣好听话讲。
琼昭见琼文与邱逢苹相见欢的模样既心喜又莫名地掺杂了羡慕,邱逢苹对她虽然疼爱有加,她却无法像琼文这样能轻松地和邱逢苹侃侃而谈,她们两人之间的交流令她羡慕。她对邱逢苹除了尊敬外还带有些罪恶感,所以一直无法在邱逢苹的面前轻松下来,或许这就是琼文能和邱逢苹投缘的原因,在她曾目睹母亲介入他人的婚姻后,这种无形的煎熬便一直压迫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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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美人行行好吧,楼下早就宾客云集了,你们还有闲暇在这里摆龙门阵?我一个人都快应付不来了,救救我吧!”这下换彦舟上来拉人了。
“彦舟大哥!”琼文惊喜地叫唤站在门口的儒雅男士。
“咦,你是琼文?变得这幺漂亮,害我差点不认得了。琼玉呢?”他举目四望。
“彦舟大哥。”琼玉羞涩地喊人。
“果然是小妹妹,让人见了就想好好地疼惜一番。”彦舟往前摸摸琼玉的头,真把她当成长不大的小妹妹。“我先护送这对漂亮的姊妹花下楼。彦勋,你们和妈得马上跟下来,楼下的宾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小昭,你今晚真美,要加油!”
彦舟体贴的心意让琼昭感动不已,她觉得自己在万家能够如此备受呵护,大部分得归功于彦舟,他不仅在邱逢苹的面前叙述着她婚前的成就和生活的严谨,更在佣人面前巩固她的地位,让家务的主控权由邱逢苹的手上稳当地传给她。
这些都是她在婚前完全想不到的,尤其是她还曾经绝然地拒绝过他的追求,看来她真是低估了人类的包容性。
“他的一句称赞就可以让你高兴得忘了我的存在吗?”彦勋痛恨自己一再被她忽略。
这女人从刚才就一直心不在焉,一会儿眼角带笑的,一会儿又忧郁地皱着眉,现在又望着大哥的背影愣愣地发呆,她就真的如此不在乎他的感受,一直牵挂着大哥吗?
“至少他是真心的关怀我,我当然该为此高兴。”琼昭为自己的好心情被无情地破坏感到气愤。
“你抱怨我没有用真心关怀你吗?”他拉住她欲走出房间的步伐。
“我从未如此奢望过,你可以省下讥讽我的口水了。”琼昭猜想彦勋一定又要藉机贬损她。
“对我你实在没必要像个刺猬,在这个家你有权得到每个家人的关怀,但是我宁愿你只专心索讨我的关爱。”彦勋由西装外套的口袋取出一个宝蓝色的绒布盒递给她。“给你的,打开看看。”他催促她接过去。
琼昭当然知道绒布盒内所装的东西一定是价值不菲的珠宝,她为难地接过手,犹豫着该不该接受。
打开绒布盒,里面是一整套的珍珠首饰,粉红色大小不一的珍珠像银河围成一道圆弧,两串泪滴状的同系列耳坠,还有手链和戒指,恰巧和她淡粉红带着珍珠光泽的礼服形成完美的搭配。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琼昭递回给他。
“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佩戴它们,这是我特地为今天的你订做的。你是主角之一,不能没有出色的配件,不要在意它们的价格,没有你的佩戴,它们都只是不起眼的石头。”彦勋接过绒布盒放在梳妆台上,再拿起珍珠项链帮琼昭一一地佩戴上。
他的指尖流连在她雪白的颈项上,全身紧靠在她的身后,说话的同时还不时在她的耳边吐着热气。
戴上珍珠项链和耳坠后,琼昭未饮酒便已微醺得脸颊嫣红,全身虚软。
“待会儿只要跟在我身边,不用刻意地应酬,我们只要露个脸、打个招呼就够了,别让自己太累了。”彦勋又执起她的皓腕,将手链挂上她的左手,再将同一系列的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和结婚戒指并列。他审视着她的无名指,为简单的白K婚戒皱眉。“我会找个时间再帮你订制一只特别的婚戒,这一只太不起眼了。”
“不需要如此费心,这一只是我们公证时交换的唯一信物,是不能替代的……”她细声的轻述,却不认为可以说服他改变决定。
这是他们两人在公证前抽空一起去选购的,意义非凡,但是听到彦勋有意因它的黯淡、不起眼而想更换时,她不仅没有欢喜,反而有些轻颤,他是这幺看待他们的婚姻,不顺眼时花个钱就会有个全新又美丽的,而她也可能成为他记忆中最廉价的。
彦勋还是听到她的话,他不置可否地执起她的手到嘴边轻啄一下。
“该我们出场了,老婆。”
彦勋领着她下楼,接受众人的喝采和祝贺,宾客中有一些熟面孔,这全是邱逢苹不辞辛劳每天带着她拜会亲友的成果。
他上前将一些公司的股东和重要爱将介绍给她认识,一大堆的名字在她的耳里进进出出的,表面上她是优雅稳重地微笑颔首,其实内心焦急得怕记错了谁的称呼和长相特征。
“名字记不起来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碰面时,大家会再介绍一次的。”彦勋在她的耳边轻语,也解决了她眼前昏乱的难题,让她松口气也放宽心。“你该不会真的在记他们的名字吧?”看她一副终于得救的表情,他忍不住地调侃。
“我……你在之前也不提醒一下!”在他的盯视下,琼昭又不争气地面红耳赤,引来了他的朗笑声。本来还在私底下感谢他的拯救,他却又故态复萌地乘机取笑她,真是不讨喜的臭男人!
然而彦勋的朗笑和琼昭的嗔怒在众人的眼里却都意味着他们感情的甜蜜,也使得有人为他们祝福,有人则是私底下眼红。
而琼昭也在彦勋的戏弄下摆脱紧张的心情,轻松地面对涌向他们的人潮。
“真是一场成功的宴会。”
优雅的声音在琼昭的身后响起,引起她的注意。
“对不起,我失礼得忘记如何称呼你……”琼昭腼腆地注视这位有点眼熟的女宾客。
此时没有彦勋伴随在侧,她怕会不小心得罪了重要的客人。
“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在‘普罗旺斯庭园’,我是店东汤沐茹。”汤沐茹有着典雅的气质,加上不凡的五官,是会吸引男人注意的女人。
“难怪我会觉得你很眼熟,真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普罗旺斯庭园’的风格特殊,我和同事们很喜欢到那里打牙祭呢!”经过她的提醒,琼昭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她了。
“承蒙大家不弃,我就是为了和这些懂得欣赏的朋友一起分享才开‘普罗旺斯庭园’的。我们两人似乎是有缘,却又无缘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