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宴然岂会干那种事情?!承认吧!
从来就不知道“爱”为何物的水宴然居然只凭一曲扭曲了的情歌、几句冷冰冰不带温度的对白,就如此轻易的爱上了一个绝对不该爱、不能爱的人,辛苦——怪得何人来?
看来,天之骄子的自己也没有一定会得到的幸福。想要幸福——就要自己去争取、自己追!
可是……说的容易,真要动真格的该怎么追呢?头痛,从来都是别人自动自主的粘上来,追别人?这对花花公子的自己而言可是第一次,而且还很高难的要追一个无心的女人。真的……好难……
“叩、叩!”
两声敲门声打断了魂游天外的水宴然的思考,回过神来整整衣服,水宴然应门道:“谁呀?门没拴。”
“是我,大哥。”
老七水宴淼探头进来,一对猫儿眼眨呀眨的探看水宴然的脸色,“哎?大哥你没事呀!看脸色只是有一点累,不用吃药休息一下就好了,四哥他们干嘛风急火燎的把我叫来?吓死我了!”
“傻瓜,大哥是病了没错,而且还病得不轻……”
水宴然看可爱的弟弟像小动物一样,不仅自无奈中透出一朵笑容,“不过,病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天上的灵丹都治不了相思,你的药又有什么用?”
“…………啊!!!!!大哥,你爱上谁了?!”
沉默了好半天,水宴淼终于在水宴然喝完一杯茶之后反应了过来,应该说,他听完立刻就明白了,只是不敢相信,所以之后的时间都处于石化状态,“谁那么幸运……呜!”
头痛的点了弟弟的哑|穴,迫使他消音,水宴然摇摇头道:“别喊,我的耳朵!而且虽然没必要瞒着,也不用嚷得人尽皆知吧?现在我就是要向你要一点治外伤的药——不会留疤的那一种给她用,她弹琴的时候把手弄伤了。晚上之前给我哦!”
…………
又一个傍晚,水宴然拿着老七交给他的伤药兴匆匆的赶往凤凰台……
有时候真的是先爱上的人就等于输掉了主动权,而当一切的伤痛都已尘埃落定,才发现“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再回头是否已经嫌晚……
放置五年不管的伤口也许已经结了疤。但没有及时处理过的伤口所留下的疤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就算痛已不再,阴天的时候那道疤还是会用另一种方式提醒主人——曾经那道伤带给了他怎样的痛苦……
永永远远、穷尽一生也忘不掉的曾经!!!
第七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又是一个斜阳如血的黄昏,拿着寒玉箫水宴然兴致勃勃的再次来到凤凰台的窗外,那紫衣女子的房间依然如昨夜般未掌灯,但听那依然粗重的呼吸,水宴然知道“她”就在房里,或许正在想着往事、独饮悲凉……
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水宴然不禁轻叹一声——黑暗……你是否已经习惯不让任何人触摸到你的伤口,在黑暗中脆弱的独自伤悲的日子?你可知道,这样的你已把我二十七年未动的心轻而易举的攻破?你可知道,看到这样的你我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抽痛?
——我爱你,我不讳言。因为爱你,所以不会再让你独自悲伤,纵使我无法抹去那个男人的影子、抹去曾经的记忆、抹去你的伤痕,我也要你把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留给我,要你在我怀里绽放幸福的微笑。我会为你抹去那个男人留给你的阴影、伤痕、痛苦……纵然倾我一生,我也一定要你在幸福中把曾经的一切变成尘封的过往——我要你爱我,只爱我一个人!
——等着我,等着我浇灌你已一片荒芜的心,等着我让你幸福!!
在对着紧闭的窗叹息、感慨、大大抒发雄心壮志一番之后水宴然的表情在一秒之内发生了简直可称为戏剧性的变化,心疼、怜惜、势在必得的表情一下子转成了尴尬、难堪、无奈、头痛万分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该怎么掠获美人心……这个问题还真是棘手!首先,昨天说是路过听琴,今天……
——“姑娘,昨夜琴弦上沾了血迹,而在下却没有受伤,想必一定是断弦伤了姑娘的手,所以……”
——好蠢!显得自己武功高强吗?!
——“姑娘手上的伤可有好些?昨夜听得姑娘的清妙琴音,在下十分佩服,若是如此巧手因这伤口之故……”
——更蠢!!简直就是在咒她双手废掉!对自己的心上人怎么能这样说话?!!
——“姑娘昨夜伤了手,因此在下今日特带了伤药来,为昨日唐突惊扰姑娘道歉,望姑娘笑纳……”
——蠢毙了!!!还笑纳?怎么听都像官场里卑躬屈膝的狗在送礼!!!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蠢的愧对中华五千年文明的话来?!
水宴然在凤凰台窗外的栏杆上左徘徊、右徘徊,思考着该如何开口。真是为难,早知道就先向飞那小子求求经、咨询一下,他是怎么追到他的皇帝情人的。也免得现在尴尬难堪的不知所云!也许是太专心了,他竟然没发觉到——就在他昨天站立的梧桐树下,一群女子正目瞪口呆的看他表演——这实在不能怪这些女子花痴,就算是花痴恐怕也不会想看一个比自己还美了多少倍的男子。只是,不得不说这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点。
为赴“约会”(如果未经过约定,私自到人家门口去“蹲坑”也叫约会的话),水宴然今天是经过一番精心的打点才出门的,本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他这么一经打点就更是美的不可方物。但——就算再怎么美,他也是人不是吗?试想,一位一袭白衣、手持通体晶莹的白玉箫、飘飘若仙的绝代佳人,居然在紧闭门窗的房间外,仗着绝世轻功在细如儿臂、雕龙画凤的栏杆上左右徘徊,不时露出夸张的表情,还偏就不发出一点点声音——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就是因为主角太美了才更显奇怪!!
黄昏,是意味着昏暗、朦胧,但绝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天下美人有数,能美到如此地步的更就只能说绝无仅有。所以,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的是谁——那些在树下的女人恐怕都很清楚。如果他水宴然的心上人对下属管教有方的话还好,若是没有这么幸运……他就绝对该好好珍惜他在江湖上的最后三天。
不过,人说“祸害一千年”大概真的很有道理,还没等水宴然把脸丢光,冷冰冰的似乎蕴含着怒气的低沉腹语声便自紧闭的房间内响起——“都给我回来!”
而且好像很幸运的,他的心上人似乎对下属约束甚严,只见女子们齐齐低眉道了声“是!”就不再看他一眼,鱼贯涌入楼内。
稳住险些跌下楼的身形,水宴然心头百转——怎么办?才说要追人家姑娘就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可又不能畏罪潜逃……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女子们全部进入了楼中,水宴然咬咬牙,硬着头皮正打算开口,楼里便幽幽的传出一声低沉的腹语:“窗外的可是水门主?”
——“呵呵……”
水宴然觉得自己的笑声绝对称得上尴笑——尴尬的笑,“看来姑娘不仅武功高强、精通音律、冰雪聪明,还可能有‘隔板猜物’的异能,不然怎未见姑娘开窗、出门,便知晓窗外之人就是在下?”
——“呵,水门主恃才傲物世所共睹,想来不会相信神汉、巫女的异能之说才对。”
冷冰冰的腹语再次响起,但其中明显的多了些嘲讽,“我的确看不到楼外,但——潘安能满载瓜果而还,水门主也能让我楼里的姑娘们倾巢而出。我楼里的姑娘个个都貌美如花、自视甚高,能让她们不务正业的贪看,那一定是真正倾国倾城的美人。而又偏偏武功高到驻足窗外我却毫无知觉,这样的美人……普天之下我能想得到的,好像就只有身兼天下第一美人及武林第一高手的水门主而已。”
——好辛辣的言辞,好多刺的姑娘!男人被赞美成倾国倾城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水宴然听得女子如此回话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她显然不高兴自己吸引了她的下属们“不务正业”,看来自己今天真是弄巧成拙了。
“呵呵……”
再次干笑一声,水宴然突然发现,好像自己二十七年来干笑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多,“至少在下还是说对了一半,姑娘果真聪明……昨夜在下听得姑娘琴音清妙,竟就私自留下窃听姑娘弹琴,回去后自觉十分失礼,记得昨夜姑娘弹琴时似乎伤了手指,便让熟悉药学的弟弟为姑娘调了一份不留疤痕、专治外伤的药,原想亲自登门向姑娘道歉,但又怕姑娘爱静不喜他人打扰,故今夜悄然来访,不想还是惊扰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晾才好。”还好比练习时说得利落。
“……江湖盛传,水门之主‘傲视群雄、俯瞰众生;言不多一字、行不余一跬’,但阁下今日殷勤有加却音容不改,到叫在下怀疑——阁下真的是水门主吗?”
——就差几个字:不会是冒牌货吧?
——“!这……”
真的没想到佳人会如此一问,水宴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僵立当场,屋内佳人也不言语,就这么尴尴尬尬的一段难言的沉默。
——“咳!”
水宴然终于轻叹一声,看来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是装不下去了,“姑娘就不要讽刺在下了,在下知道姑娘喜静,这两日的确打扰到了姑娘。但,不知该不该说……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水某刻例独行二十七载,朋友遍天下,知音却一个也无——并非水某妄自尊大,看不起人,而是所谓知音——知己、知心,强求不来。只有姑娘冰雪聪明,行事言谈与宴然甚为相合,使宴然顿生相见恨晚之意。但姑娘似乎并非江南之人,若匆匆错过——茫茫人海、红尘万丈,恐怕自是此生再难相见。所以宴然两日来唐突打扰了姑娘,实是……”
脱下风流潇洒的面具水宴然言词恳切,说到这里竟已词穷,再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知音吗?水门主说得不错,朋友遍天下当得起‘知音’二字的又有几人?水门主,你我相识不到一日,闻声而不曾见面,如此妄断——水门主他日勿要后悔。而且,水门主大名鼎鼎天下皆知,在下自然知道水门主的好多事情;而反观水门主,恐怕对我却一无所知。世事难料,你我立场敌友不定,最好的知音也可能是最强的劲敌,如此这般还不如不要,水门主一定坚持吗?”
腹语声幽幽传出,没了冷漠和讽刺,只有疲惫和无奈——好是凄凉!
“更何况,莫怪我多虑,水门主想要的真的只是‘知音’而已吗?”
——“……姑娘……我”
聪明、太聪明了!只是,这样聪明自己又如何应付?
——“不仅仅是‘知音’……水门主究竟要些什么?好多东西在下没有、不想给也给不起。更何况……诸葛武侯可娶黄氏,天下第一美人的水门主……却不可配在下这般貌若无盐的……男子。”
——“!!!”
春雷炸响,水宴然被轰得瞬间不知南北,男的?!“……阁下是男子?”
——“……是。并非有意欺瞒水门主,只是任务在身,实在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还请水门主见谅。”腹语再次响起,只是仿佛多了一点点自嘲和悲伤。
“宴然自然知道行走江湖有好多不得已,但——我的心意又与阁下性别、容貌何干?”
水宴然本就不是世俗礼教束缚得住的,男子又怎样?只要真心相爱依然可以一生一世相私守,比翼天涯!
——“嘶!!!水门主你!……你怎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来,断袖分桃……此事有违人论、礼教不容,水门主怎能……!”
窗内之人倒抽一口冷气,竟发出了迥异于冰冷腹语的低沉言语声,言词激烈——直到好似终于发现不对后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又以腹语说道“水门主何出此言?”
——原来他会说话!水宴然心头一喜,顿时轻松了下来,笑道:“原来姑……阁下会说话,真是太好了,如此好听的语声为何非要隐藏起来?希望阁下能从现在开始对水某真真正正的‘说话’。至于其他……水某从来冷对千夫,何曾在乎过什么世俗常规、悠悠众口?阁下看来也不是拘泥世俗之人,又何必如此激动?”
——“你!!……咳……”
悠悠的一声轻叹,楼中人仿若疲惫的开口道:“水门主怎的如此固执?在下的确不在乎世俗,但实在是……水门主要的好多东西我没有、不想给也给不起,水门主的盛情我……恐怕无福消受。”
——听得此言,水宴然觉得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淋下,寒彻心扉,“你没有的是什么?你不想给也给不起的是什么?是‘爱’、是‘身’、还是‘心’?!”
——“水门主是聪明人,明白了又何需多说?……我没有的是‘心’,早被人摔成碎片化为烟尘,我没有的东西即便水门主要我也无从给起;我不想给的是‘爱’,太痛的回忆让我不敢尝试也不敢相信,水门主若是真的有意于在下就该还我清静;而我给不起的是‘身’,早污秽不堪了的身子即便在下愿意给,水门主恐怕也嫌肮脏。呵呵,如此回答水门主可满意了?就放过在下不要再来撕这已结疤的伤口……我已经很累了……”
疲惫的、悲伤的、自嘲的、心碎的、强忍呜咽的语音响起,那么清脆却又那么沉痛——自己伤到他了!该死!!!二十七年来水宴然从未像此刻一样懊悔过,他刚刚发誓一定要让他幸福让他微笑,居然现在就冷语伤了那本就遍体鳞伤的心上人!简直混蛋!!!
——“……对不起,我失言了——可是!”
可是,为什么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留给我?!
——“算了!”
一声断喝,楼中人仿佛不愿再与他谈任何一句话……良久,楼中才传出冷冰冰的腹语,“……水门主,在下今天已经很累、想要休息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水门主就请自便吧!”
——“……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只是你手上的伤还是要擦药的,这是我人称‘医鬼’的七弟调制的伤药,你……罢了,我放在栏杆上了,你……自己保重!”
凤凰台上飘荡起虚无飘渺的箫音,仿佛能安抚世间的万物般,风止雨停、燕鹊无声——想必也安抚了那仿佛已寂寞了一生一世的孤独的心,然而,却依然不能抹去那心上依旧流着血的伤痕……
那么动听的箫音却带着那么一点点浸渍了哀愁的忧思,很轻、很淡、很薄、很无奈……
——南宋神宗天宝六年三月四日夜——水宴然有生以来第一个不眠之夜……
第八章 世事漫随流水 算来一梦浮生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倚枕。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从三月初四水宴然在凤凰台碰了那么大的一个钉子,到如今已经有二十三天了。这二十三天里,水宴然夜夜到凤凰台外吹箫直至天明,风雨无阻;白天就回到水门闭门不出。没人知道他到底吃没吃东西、睡没睡觉,水门上下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因为自那天以后从来就没人在见到过他。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水门的事务好像与他无关一样丝毫也不过问,看来不仅女人谈了恋爱会变蠢——男人也是。
本来水门的事务也可以不用他管——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水门是惹不起的?至于平常的事务,这些他培养出的人才足以应付了。可是!要说的是可是!什么事都有万一的情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