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叫错了喔,第二十二次了。”
“啊!刚刚,刚刚不是,才——二十次——怎么……呜……轻,轻一点!”
“那么那句‘皇爷,你是故意的……’是我讲的啰?”
“别,不要……你,你怎么——啊!!好痛!!!”
“习惯,习惯就好。好可爱,你脸都红的发火了。”
“还,还不是你的错!”
“是么?”
“穿女装就穿女装,为什么还有塑什么腰?勒死我了!”
扬越憋红了一张小脸,死命忍着,“你想要楚腰纤纤的,去找若,他比较适合。” (你们在干什么?!汗~~~)
“可是他只犯过一次错啊!只能怪你太粗心了。”段子楼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就差没舔舔嘴巴。“好了,再来是更衣……”
一袭白衣,一支玉箫,长长的黑发散于腰际,淡淡的望向远方的黑暗。杨起越站在船头,任波光烟柳中的胭脂风拂动他如丝的秀发,衣裾翻飞——一动不动。冷淡,冰清——有若天上仙子,不染凡尘。他背后,段子楼在画板上专心致志的描绘着十二年前恍惚的身影。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嫣然,嫣然,不管这是不是你的真名,我都将为你守候,哪怕你根本不知——十二年前的那个月夜我的心已为你所获……
夜半了,风很冷,段子楼已完成了画儿,却仍坐于船头。只有一幅背影的单恋情人,她到底在哪儿?
——那个身影!!突地,段子楼跳了起来!
——一身无华的白衣,一头未拢的黑发,如此蔼然如此美丽如此卓而出群,又带着无可言语的冰冷,高贵。
——像,太像了!
“征云!快!快把船开到那个画舫那儿去!不,别太快,别让他们发现!”
——是她吗?会是她吗?十二年不见,她怎么一如二八少女?她的衣服也是未嫁的姑娘才有的,她还未嫁吗?那时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但,不是她的话……
段子楼患得患失的看着渐近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像………
“——不是吧?!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好像——好像——”
很难想象,这夸张、很夸张、很像很像人妖的尖叫竟是出自一位怎么看都有如瑶池仙子的“少女”口中——秦淮河上的另一艘画舫里,趴在船头东张西望、长得有点像狐狸的美丽“少女”很没素质的尖声大叫着,企图吸引舱内坐着吹箫的冰山美人的注意力。
但很不给面子的,人家连个白眼都不屑赏给他。
——那好,再接再厉:“大——姐,你看那边那个女人和你好像喔。别不理人家,人家是说真的。人家不是说你像女人,而是这是事实嘛——”
“哼……”箫音骤停,一声鄙薄的轻哼自舱里响起,算是回应了嗲声嗲气的咋呼,“总之,你的意思就是——那个女人像我,是因为我像女人。”
吹箫的白衣人轻轻一笑,但怎么看都藏着蔑视,“不过别忘了,你也是同类——只不过质量差了一点而已。”
“嘿嘿,”夸张的狐狸美人讪笑着,咳!大哥这张嘴!“人家是不如你美了啦,可人家是一片好心嘛,可鲜少有人能有机会看到自己的背影喔,多少也赏个脸来看看嘛。”
“唉——”又一声长叹,冰山美人抬起头来——好一张绝世姿容!真个是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恐怕月宫仙子都不及她的冷艳、她的清丽!可是这位冰山美人现在正蹙着蛾眉,明显很不高兴。
的确,因为冰山美人水宴然觉得自己非常倒霉。有个爱上皇帝的大将军四弟,又有这么一个为其肖命的间谍六弟。偏偏这六弟又不自量力的跑到金国大将军完颜睿那里去盗什么阵图——那儿可是人家的地方!
何况那完颜睿是好惹的吗?机智英勇,饱读诗书,其武功是比不上自己了啦,可却与四弟相去不远,这世上最少也能排个四,五名。练功尽是投机取巧的六弟怎么能比?若不是自己不放心跑去看看,六弟已成其掌下冤魂。而自己为给六弟挡下那开山破石的一掌,已受内伤功力只剩四成。
完颜睿向来沉默寡言令人捉摸不透,而今六弟的内功全数被他以独门封|穴法封住。姑且不管他到底是如何想的,现在的状况是:除非自己好起来,不然即便四弟也解不开|穴道,救不了六弟的性命。
总之,现在是危机四伏,自己两人不得不换女装以期避开仇家,绕道到杭州再赶回金陵。
而这六弟!可真不知这个水宴如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怎么那么乐观向上,一天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好像没事一样,大呼小叫玩得不亦乐乎,还几次尝试逃跑——当然有被自己抓了回来。他难不成不要命了?真怀疑自己到底是干嘛来的!陪他游山玩水吗?
“唉——”再次摇头,水宴然移步船头遥望那站着美人的画舫,已期躲过耳边的唠叨。
可是,事不从人愿,泰山崩于眼前也绝对面不改色的水宴如可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察言观色”四个字到底该怎么写。
只见他轻叹口气,摆出美人蹙蛾眉的姿态,幽幽怨怨的开口叹道:“唉……人说红颜祸水可真不假,越是美人如玉就越是祸国殃民。你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专事为害人间的。这些年来到底已经有多少人因你这张绝世姿容国破家亡了?十岁时一笑嫣然,可怜长江上多了一船的浮尸;十一岁时一顾倾城,年轻有为的状元郎放了皇帝的公主姐姐不娶,却为你翻遍了整个杭州城——结果不只乌纱不保,还连累得公主姐姐一辈子古佛清灯;十二岁时再顾倾国,去大金观光也能被金皇看上,金宋和谈的条件居然是大宋献上第一美人——你。只可怜真正的天下第一美女洞房之夜刺死金皇而后投井自杀,金宋关系恶化至今。十三岁时……我还在想这半年来你怎么没荼毒生灵,看来这被你迷死的家伙一定是你二十四岁的生日祭品!”
从水宴然的劣迹看来,他大概、可能、真是上天派来减少人口的红颜祸水,水宴如这段话也真可称为悲天悯人。然而,这段义愤填膺、为天下苍生抱不平的豪言壮语却越说越没底气。
——开玩笑,天底下最可怕的水宴然都露出了让人寒到骨子里去的诡异笑容了,长眼睛的怕不怕?
“呵呵,那可都是他们自愿,怪不得人。本来惹上我的人就百分之百要倒霉的,当然了,也包括他!”
“扑咚!”
“——呀!!!咳、咳!!”
“呵呵,还有你——刚刚吵得我很烦。”
勾起一个迷倒众生的笑容,水宴然转身向着对面的画舫娇声求救,“救人啊!救人啊!他不会游泳!”
河里的水宴如一愣,哪个水家人不会游泳?他踢人下水又假慈悲个什么劲儿?不过,二十年的兄弟可不是作假的,马上,水宴如就“溺水”了——“救命啊!就命!!”
不愧为天下第一狐狸,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姑娘快淹死了——和水宴然一样眼巴巴的看向画舫上看美人看傻眼的段子楼。
水家老六专事整人,可一遇上大哥、四哥就只有被整的份。哼!到死还不准拉个垫背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本少爷之所以被踢下水还不是因为你这花痴登徒子,不给你个机会被整死,岂不愧对水姓?
哥哥暗设埋伏,弟弟为虎作伥;这两个天下有的数的邪气恶劣之徒合力整人——段子楼看来是前途多难,如果天下第一先知莫言在的话,定可预言,段子楼的悲惨命运正是以这扑咚一声为起点的……
——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南无阿弥托佛。
第二章 千金纵买相如赋 脉脉此情推诉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灵敏。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长门事,准权佳期又误。娥眉曾有人炉!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推诉。君莫舞,不见五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已在,烟柳断肠处
“呵呵,杨公子,你输了喔。”
“好棋技,嫣然姑娘真是才色兼备,小生甘拜下风。”
一艘画舫、两杯香茗,三角花敦、四方棋盘。翩翩公子与袅袅佳人共坐对弈——人间极乐莫过于此。
这正是水宴然一行——绝代佳人水嫣然及其妹水嫣茹,还有多出来的“杨子楼”及其家丁四人。因为被见义勇为的“杨子楼”搭救上来的水嫣茹受了风寒,不宜奔波,水嫣然姐妹不得不滞留扬州,而三天后“杨子楼”一行也就结束了扬州的买卖,赶往金陵观光;因而三天后水氏姐妹就同保镖“杨子楼”一起赶往金陵。
——这自然是表面上的,真正说起来真实性有多少……呵呵……段子楼期望能感动佳人,抱得美人归;而水氏“姐妹”则是为了找个混淆视线的挡箭牌。
于是,今天大小姐要树上的最机灵的鸟儿;明天大小姐要水里最活泼的鱼儿;后天大小姐心血来潮,想见识一下武林人士的轻功“水上漂”——还要边飞边打的;大后天大小姐累了想听曲儿……想也知道一心想讨美人欢心的段子楼五人有多凄惨。
可不得不赞叹的是,水大小姐就有这个能耐,嫣然一笑就把人迷得团团转,全不计较他的要求有多不合理,乖乖听话以博佳人一笑。
但不管水氏姐妹到底如何恶劣,偶尔玩腻了恶劣的游戏也找些正常游戏来玩,比如说——下棋。
水宴然浅浅一笑:“杨公子过谦了。”
——这一笑真个倾国倾城、落雁沉鱼,段子楼不禁一呆。
“喂、喂、喂!!口水都流下来了!杨公子,小心色令智昏!”看到段子楼看傻了眼的呆样,水宴如不禁付送了两颗大大的卫生球,白痴家伙活该被整,“姐姐,你身子不好,该去睡个午觉了。”
“嗯,也好,杨公子少陪了。”站起身来,翩然一福,水宴然头也不回的转回舱房。
开玩笑,为了消遣、也为了混淆敌人目标,他每天只有睡觉时才能运功疗伤,如今才恢复了六成功力。要再不快点,六弟可就要一命呜呼了。这来之不易的练功时间怎能浪费?
暖暖的杨柳风,秦淮河上箫音扬扬,称得那背影如梦似幻,段子楼甚至怀疑,他真的找到那梦中人了吗?虽然她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但当年她已有十二、三岁,现下至少也有二十四、五岁了。她为何还是未嫁打扮?不好问,也不敢问。生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影儿都不见了,魂归来兮!喂!杨公子,杨公子!杨——公——子——!!!”呵!迷成这样!用了足以把方圆十里的鸟儿都震聋的声音水宴如才把他唤回来。
“啊?嫣如姑娘,你叫我?”
第N次翻了个白眼,总跟他在一起,水宴如怀疑自己的眼部肌肉会不会提前老化,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哼!这甲板上空空如也,不是我叫你,难不成是鬼呀?”
“嫣如小姐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到真让我怀疑是鬼不是。”比毒舌?谁怕谁!挑高视线,段子楼对只到他肩膀得水宴如视如不见,朝着空气说话。
“你是嫌我太矮了?可姐姐在时你可点头哈腰恭敬得很呢!如果你这二十年没白活的话就应该清楚,姐姐她可比我要矮呢!喔?!”呵呵,讽刺人?也不问问鼻祖是谁,关公门前耍大刀,你还差得远呢!“敢问杨公子,你怎么看到姐姐的?不过到也是,姐姐都住进你心尖子里头去了,眼里又怎么会没有嘛。”
“——呵呵,”段子楼苦笑了一下,果然,她也看出来了。自己对嫣然这份心思连四侍卫都看出来了,更何况这狐狸美人?恐怕只有纯得像张白纸的当事人还不清楚吧?“就算不这样,一块砖头和一颗明珠,你会注意哪一个?”但是不回敬一下这个给鼻子上脸的狐狸美人,总觉得她等一下就可能去开染坊。真搞不懂,温柔典雅的嫣然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妹妹!
什么?!水宴如一听鼻子都气歪了,“你就不怕我向我姐姐告状?!”
“要是报仇都要假他人之手你就不叫水嫣如了吧?”
看着段子楼胸有成竹的样子,水宴如不禁觉得有一点点的欣赏,但是这绝对改变不了他的厄运,不好意思,还是得牺牲你!于是,转转眼睛,水宴如浮出一抹媚笑,“看来,你没我想象的那么苯嘛。好,你既然想娶我姐姐,我就代表我义父审审你,大理的段皇爷。”
“——你,知道多少?”段子楼脸色一变,这么多年来自己行事低调,天下知道自己真名,见过自己面貌的屈指可数,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你是十七岁继承皇位迄今三年整,把大理治理得井井有条,出了名的铁血皇帝段子楼,你武功高强居世之三、四,随行的是风起云涌四大侍卫——这些我姐姐也都知道。我还知道,你尚未娶亲,你爱上了我姐姐,你打算来我家求亲迎娶她为大理皇后。这些我姐姐却并不知道。”
水宴如毫不淑女的坐上桌子,翘起二郎腿,一副要审案的样子,“喂,是我审你,不是你审我。现在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你为什么喜欢我姐姐;第二,你对我姐姐了解多少;第三,你是否愿意为我姐姐放弃一切,比如说皇位或者男人的自尊。”
她在审我吗?段子楼眉头一皱,很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然抬头一看,却在那玩世不恭的眼中看到一抹郑重……也罢!
“……十二年前,我和另姐曾在西湖相遇,当时八岁的我落入恶人之手,是她救了我。人都说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从不心慈手软的铁血皇帝,不知跟谁学的狠辣手腕。谁也不知道——这种逆我者亡、不择手段的处事方法,正是另姐所教授的。十二年前的那个月夜我爱上了她,爱上了那个仿佛来自地狱的仙子。并从此苦苦追寻。整整十二年,我遍访中原名媛却一直没有结果。直至如今……”收回飘到那个遥远的月夜的思绪,段子楼深深的看向紧闭的舱门,“她……真的叫水嫣然吗?恐怕是水宴然吧!”
“……”他当真已经知道了!大理武皇果然名不虚传,“你……怎么知道的?”
“她应该出于名门,但我遍访中原名媛十二年却毫无进展;她美若天人,论武功世人恐怕难出其右,性格乖张、亦正亦邪;算来她现在应该是二十四、五岁,而水门主正好也二十四岁整;她叫水嫣然,而此时水门门主和其六弟正巧出门在外——而且,你刚刚曾经问我:是否愿意为她放弃一切——假设她正是水宴然的话……举世闻名的水宴然在世人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男人,如果我娶其为皇后,大理皇室必然不允,我也会受尽天下人耻笑——所以……”
“所以,你就联想到了那个江湖上的传奇?——可是,那个水门主可是个男人啊!”挑起一边的眉毛,水宴如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真是聪明呢!就这么叫大哥给毁了还真可惜。但对不起了,本少爷还要靠你逃跑!
“呵呵,男人?”几乎就是轻蔑的,段子楼勾起嘴角,“我不知道哪个男人会这么美丽——她是,你也是!这么多年,你们骗尽天下人——水氏七星竟个个都是艳如桃李的韶华少女!”
“——?!!!”水宴如听完他的话差点忍不住笑场,好嘛,这男人还真是个鸵鸟痴情种子!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却说死不愿承认——美丽?!——这算什么理由?!他身边的风起云涌四大侍卫不也个个如花似玉和大哥有几分相像?“好好好,你倒是知道不少。只是……第三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没有给我呢!”
“……事在人为,我一定会尽力说服大理皇室的。在感情上她太单纯,所以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如果实在不行,我愿意放弃皇位,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