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生有妖纹的使者道:“真是粗鲁无知,我此来有话,岂是要和你们争执的?”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不答应了。“你出言辱及人界!”
“我辱你们什么了?”
“你说我们人界无耻!”
“这不是实话么?不仅无耻,而且残忍好杀。”
底下又是人声鼎沸,傅蕙娘运灵于外,高声道:“你这使者不如一一说来,好叫我们清楚。”
那妖纹男子一展外袍笑道:“我们妖界虽是先引战之人,可是不曾乱杀无辜,更不曾斩草除根。你们人界,不修行者,我们是不会杀的。更不会将一个门派屠戮殆尽,我们只杀掌门堂主或功力高深者,那等不济的,我们从不动手。”
那妖使又道:“都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我王从没有要杀光人界,或杀光修真者的意思。不说别的,便说我们不杀的那群人,只要过上百年,千年,人界依然如同现在一般。”
“不参战者,我们是绝对不杀的。据我所知,你们人界修士连我妖界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如那等修行千年,侥幸夺得一点灵智的自家修行妖精,也是见了一个杀一个。”
“白狐妖族素来与你们人界关系匪浅,是以不愿响应我王召令参战。结果呢?”
这些修士素来都是高高在上,所以也养成了同情弱者的习惯。在诛杀一些妖族的时候不禁也心存疑惑:真的要那么做吗?
如今听到这番话,许多人心里都很迷茫,难道自己,真的是恶?
也有人不这么认为。“胡扯!五湖帮呢?”
那妖使掩嘴一笑:“据我所知五湖帮可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门派。恶者人人得而诛之,怎么,这位道修要为五湖帮出头吗?”
眼见不妙,傅蕙娘笑着拍掌道:“好个颠倒是非的妙使阿,依使节如此说话,我们人界是无耻卑鄙下流冷血之辈,你们妖界倒是大慈大悲的善人了?”
她声音转厉:“若非你们妖界引起争端,何至于此时兵戈四起,血流成河?”
这一声警醒了不少人,傅蕙娘又道:“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装什么呢?使者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妖使略略一笑:“这位便是傅盟主吗?闻名不如见面。”
那使者略见倨傲,微抬下颌。“我王愿与人界一决雌雄。就在大漠的新都府。”
说着他笑了笑:“诸位道修们,可以不去。只要诸位晚一柱香,我们便屠一座城。”
修士谈笑间,一座城池确实可以飞灰湮灭,这就是力量
人界的桎梏太多了,根本做不到去无视。人界的修士揪根溯源最开始都是凡人阿。
人界的根基就是凡人。
立时又有人骂起无耻不绝,那妖使不以为然,只目视于下。
“我说你们也不要过分怕了,我王的本意就不是要摧毁人界。只不过这么多年,一直以来被你们压着,也该透透风了。”
“到时,我王一统,只要你们听话,我王也会格外优待的。”
“这大好河山,总不能给你们人界独占了。”
深山老林的滋味儿,人界的修士想必不会懂。
“说完了么?妖使可以回去复命了。”
“哈。那你们到底是应是不应呢?”
“你们由得我人界不应么?只是你们妖界中人行事一向反复无常,只盼一决雌雄之语,不要转头就不认了。”傅蕙娘轻轻一笑。“不送了。”
一百七十六。齐晋(六)()
“傅(副)盟主说了未必算吧?”那妖使笑得及其暧昧,“廖盟主哪儿去了?”
这妖使狡诈多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倒像故意要激怒他们人界似的。
冲虚乖顺地伏在她脚下,将她带到了妖使的面前。
“跳梁小丑,我傅蕙娘不介意交战时斩断来使头颅。”话音一落,傅蕙娘手以握成拳,那里面蕴含多少能量,让人不敢探究。
“我们人界应战。”是廖盟主的声音。
那妖使妖娆一笑:“那便好说了。”说罢妖使又是哈哈一声大笑,转身御剑走了。“三日之后,大漠不见不散。”
空中留下了这么一句。
“不男不女的狗东西。”这是散盟之中骂出来的。“呸!”
人群中突然有人叫嚣道:“杀了妖兽,杀了妖兽!”此话一毕,鲜血渐染长天。是碧绿色的。
人群霎时变得极为难控。傅蕙娘使眼色给曲云飞,一股威压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人。
傅蕙娘走到了妖兽死亡的那个地方,却发现事实可怕的过分。
在场的众人不说全部,起码半数以上都是有灵宠的,可灵宠终究是妖,而他们要讨伐的也是妖。所以,他们杀死了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傅蕙娘感觉到彻骨冰寒
本来人与灵宠是有契约的,不得互相损害,否则会殆祸自身。可方才,那灵宠的主人授意别人杀了它。既不违反契约,又钻了空子。
她一瞬想到了凤凰儿也想到了钟晚。
“自毁长城,我看你们是疯了吧!”每个人签订的灵宠都是和自身战力很匹配的,像她和钟晚几乎是万中无一。
本来众人已经在威压下略略冷静了下来,突然散盟中有一人道:“傅盟主难道是害怕吗!时至今日我是不得不讲了。”
众人平息静气,都想听一听他要讲什么。
傅蕙娘也是如此,“呵,讲阿。”
如此局势,她已经不能让曲云飞堵住这个人的嘴了。她要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依我看,傅盟主身份就很存疑。像是奸细一流。”
“哦——不错。陆臻许了我什么?”她依旧冷静,反而问向那人。
“傅盟主你出身临阳派,明明是修仙世家,却无修炼天赋,后来却扶摇直上,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尤其是我们攻打白狐妖族的时候,本来我们已经眼睁睁看着你把那群人杀死了。但是,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有死!”
傅蕙娘已经攥住了冲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笑道:“是么,愿闻其详。”
“傅盟主你当时心力衰竭,故此由你手中剑负你在前,而我在最后,看到本来已经横尸遍野的地方,竟然空无一物。傅盟主据我所知,你与临阳派四公子申不古大婚时也曾被人掠走。”
说掠那是客气的,怎么这是要翻黑历史了么?还是将她钉成红颜祸水,千古罪人?
“试想在场宾客哪一位不是得道的高人,怎么会任由盟主你被掠走?我细打听过才知道,那是因为那一天人人都中了幻术!掠走盟主你的人又是惊才绝艳,容貌世间罕有。就我所知,只有红狐一族才擅长幻术并以容颜著称。”
那人眼神直视过来,竟无半点恐惧。再看萧文季,仍然是一副慢吞吞地模样。
原来这人已经找了萧文季做靠山了,怪不得有恃无恐。
“停吧。我听出来了。您这是怀疑我是红狐族了?哦,或许是您觉得,我这几场战役,胜利的太容易,那都是我的幻术。是么?我傅蕙娘还不知道这世间有这么厉害的幻术,可以同时迷住数以千计的人。”
傅蕙娘看向萧文季:“萧盟主,您听说过吗?”
幻术需要以能量支撑,那种同时迷住上千人的能量,凭傅蕙娘这点刷子,是定然不够的。萧文季心中有数。
那人还待要说什么,傅蕙娘却高抬起手腕儿,狠狠划下一道,血流如注,那血,是红色的。
“我知道有些道友认为我年轻识浅,或许不堪担此重任。可我无论如何也纵不了这些无中生有,扰乱是非的话。本来我们征战已经是疲于应付了。而今,再说什么内鬼一流,军心涣散我想就不必再说了。”
傅蕙娘叹了一口气,高声且坚定地说:“公道自在人心!”
剑气起落间,那道友已然奄奄一息。
“此贼除之,军心动荡,此贼不除,何以正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是傅蕙娘,却是申不害。
两人目光不曾对视,众人只以为是申不害听到了有关临阳派的话,怒不可遏方才出手伤人,人界已经乱成了一窝粥,廖盟主亦不能回天。
廖盟主不由想到:难道人界真的在劫难逃?
不过他心性坚韧,当下主持大局,使人架走方才那道修,并大声道:“说得好!若是我们真信了这些无稽之谈,可真是应了乱由内起了。”
“诸位,这陆臻继位也不过是千年而已,妖族之中多有不服。何况最近妖族数战数败,那妖使所说,未必就是阴谋,也有可能是强弩之末,奋力一搏!”
“妖族内忧外患,自然想激一激我们了。”这接话的却是乾坤堂的掌舵人。
众人士气稍有回复,总算是不再说杀死灵宠的话了。
傅蕙娘心下不由冷笑,这群人自欺欺人还真是一流明明是被妖界牵着鼻子走,还能说成这个样子。
罢了。还不如直面处境,但求一争。
这些世家的纨绔弟子,温床而生,长于妇人之手。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的日子过的太久,几曾识兵戈?他们早已经倦了乏了,不过强撑着一口气。
一开始大家都是抱着建功立业出风头的想法,谁知,妖界会如此强项?
廖盟主在就三日后的部署侃侃而谈,前锋由傅蕙娘的散盟打头。
这是傅蕙娘主动请缨,前锋自然是危险最大,也最容易先牺牲的。不过她是一定要到乱石阵的。
部署完毕后,傅蕙娘找到了曲云飞,密语了两句,只等三日后了。
一百七十七。齐晋(七)()
三日,傅蕙娘筹备好了一切。
“陈狐狸,你一定要等我阿,我会很快很快的。”
出征之前,傅蕙娘低声道。
这次的阵型像燕子一样,她打着头,左右各有其他势力,左侧的势力是申不害,右侧是昆仑派的人。
这个摆位也是她求来的。一旦有不测,她必须要护住的人,就只有这些。其他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大漠就在前方,行路的时候她突然没有半分征兆对身边的沈靖绥道:“大哥,我后悔让你跟来了,你在蛊地等我,好不好?”
“不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侧。”
这一战的艰辛谁也不会不知道的。谁能料定这生死之局?
“大哥,对不起。”
对不起,我终究是要负了你的。傅蕙娘心中如是默念着。
乱石阵将近,她从空间里拿出了回灵丹,来吧。
傅蕙娘屏住了呼吸,戴上了冰丝手套,曲云飞负责稳住萧文季。
她偏首冲着申不害一笑,隔着人山人海传音道:“其实早在赤水,我就已经心许你了。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明天,但我想说,我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心悦于你。除了你,我不想要任何人。”
妩媚的容颜,甜腻的声音,却在说着像诀别一样的表白。
乱石阵到了!傅蕙娘不再回头,终于拿出了息魂香,传音喝令曲云飞道:“动手!”
一霎间灵力运气险些枯竭,又迅速充满。
除了曲云飞,萧文季,申不害还有沈靖绥,其余的人都陷入幻境之中,徒劳消耗。
陆臻就远在沙堡的城池上,显然也看到了异样,却对她微微一笑。
突然盈缺再度直立嗡鸣,指向陆臻。沈靖绥与申不害对视一目,朝着陆臻望去。
陆臻瞧见了沈靖绥还颇为玩世不恭地打了个招呼,口型分明是“沈道友,别来无恙。”
沈靖绥不再瞧他,而是安抚着盈缺。
在傅蕙娘的幻境下,众人开始徒劳的攻击,不是打在了空处,就是打在了别人身上。
“打吧。整个乱石阵都是大结界,什么时候打碎了什么时候算。”傅蕙娘低低一笑。
陆臻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只是在城墙上远远看着,下首的妖族都在等待进攻的号令,整齐,且有序。
直有半个时辰,陆臻忽道:“去!”
妖族兵士齐齐向着乱石阵来了,傅蕙娘就在最上空。
息魂香是无味的,也极为魅惑人心。放射着紫色光芒的息魂香,竟然是这样的。
千军万马踏入了乱石阵,不少人界修士被斩杀,直到所有妖族兵士都进来之后,他们的大招,也打空了。
远方的陆臻神色变得晦暗幽深,一手握成拳放在了以沙土造就的城墙上。像是骂又像在赞:“又在做些什么?”
突然天际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纹,陆臻醒悟了过来。
那个想法,不是他想不到,是他不敢想。那么做到底有什么益处?打开冥界对于她傅蕙娘来说有什么好处?
疯了!
陆臻径直过来,申不害微微一笑,极近狷狂。沈靖绥也同时迎上。
两个仙级拦不住半神级,要是加上上古神器盈缺,可就不一样了。
盈缺很为难,在她眼中,这三人的气息都和主人无二。唯一有缺憾的就是,身着华贵紫衣,实力最胜的男子,是奔着打死她两个另外的主人来的。
盈缺咬牙道:“得罪了!”开始迎战。
陆臻怒火冲天,边出招边对傅蕙娘道:“想做什么为何不同我商量?你可知现在冥界之门大开,我们妖界极有可能万劫不复。你就不能等我们妖界势力稳固了再说吗?”
“抱歉,王上。这是我的私事。”
其实傅蕙娘想说的是这是她的私欲所以不愿意麻烦陆臻。
可陆臻偏偏曲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这是她的私事所以没必要对他说,面前的两个苍蝇都能知道她的私欲,他作为她的夫君却不知道。
陆臻险些气昏头!还是说傅蕙娘眼中他就是个坐井观天的蛙,满足于人界俯首称臣就够了?
绝不是,他早想好了,要是能在三界贯通的情况下当个王才是真的好的。不然,时时刻刻等待天界一举踩踏的感觉可不好受。
他后悔了,什么没有好的开始就难能进益?他从开始就应该给她捆着到哪儿也去不了。
与其等着傅蕙娘将结界生生撞开陆臻拿出了神石,裂缝已经有两道了,不如由他来将局面搅地更浑。沙堡后有六条龙飞了过来,那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左右手。现在他们要护卫他到他吸收了神石,真正为神的一刻。
用力量震醒妖族中的人。
傅蕙娘还在玩命一样的造幻境,一分神都不能分,
大漠的天空中突然响下了震耳欲聋的惊雷。
出神的预兆,结界上的裂纹清晰可见,但是却仍是稳固无比。一声巨响后,陆臻大手一挥,幻境已经破了。
“杀!”陆臻的命令。
傅蕙娘拿出了妖玺,“谁敢!”
陆臻看到了妖玺,瞳孔不禁一缩。
“杀!”回复她的仍然只有陆臻的命令,妖玺虽在,妖王也在。终究是,王胜过了玺!
曲云飞和萧文季已经停手,人界的修士们还带有一丝惶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吗?”傅蕙娘直视陆臻。“我才是江言尘的亲穿子弟,妖界的唯一正统!”
一股来自妖界王者的纯正威压蔓延开来,施发人是傅蕙娘。所有妖族不由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陆臻已经是神级人物,可仍受到了威压的影响,僵在了那处。
“来吧,一起,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占有,嗜血,自嘲,浓合了许多情绪的话。
“陆臻,我不想和你为敌,时至今日,我也不怕说什么。我的希望一直是人界和妖界和平共处。”
威压已经不再,人界和妖界,都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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