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休息一下。”
傅蕙娘草草回了屋子,最近她可能是太累了吧。所以疑心左疑心右。
年少时她在凡间看过话本,其实现如今也止有十九岁而已。想起来她姑婆除了架空她家的钱财,并没有真的做出伤她的事儿,尽管她死了,姑婆就不能再掌这个家了。
但是,姑婆没有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学堂她还是上了。只要是和钱无关,姑婆都没有刁难。
从前的话,只觉得可恨。现在想起来为了自己的家人刨食,一个老太太,也不容易。
或许是凡间的事儿再也入不了她的眼界了。总之能想起来的事情,都消了怨恨。
包括申图疆。
自打对这个世界的怨恨之心淡了,那种眼前一红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或许是见识了陈子烨和陆臻,现在的希求,唯有自由而已吧。
在蛊地等了十日,傅蕙娘终于见到了沈靖绥。
沈靖绥还不知道她为什么来,一如平常地笑道:“妹子。叫你等了我那么久。”
眼角微微翘起的皱纹那么清晰可查,可傅蕙娘还是觉得自己始终都看不透沈靖绥。
“不久的。沈大哥,自咱们渡劫之后,还不曾比试一下呢。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阿。”
她牵住沈靖绥的袖子,运气灵力,调皮一笑:“快。”
沈靖绥见她笑得天真,并未多想。却被她的一缕灵气刺探到丹田去。
丹田里的小人儿奄奄一息。
傅蕙娘笑意也淡了。“沈大哥,我演戏很烂的,尤其是骗不过你。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逼你出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逼你出招。或许我想看看你不能运灵力的样子吧。”
沈靖绥的笑容稍有凝滞,还是抚上了傅蕙娘的头。“蕙娘,不要这么说。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误,你知道吗,我知道你每说一句,心里就会痛一下。我也是。”
你自伤,便是伤我。
这种缠绵之意像是藏起来的针,狠狠地扎了她一下。
“沈大哥,你为何不告诉我呢?你”
告诉了又能怎么样,再去求姜白衣,再过一趟阴火?姜白衣敢治么。
“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制于人。”沈靖绥很快就猜到了。傅蕙娘如果是知道了,必定是下毒之人告诉的。
“是姜谷主吗?”沈靖绥问道。
“不是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傅蕙娘从怀中拿出了丹药。
“一月一服的。他也没让我做什么无礼的事情。只是知道我在临阳派中的位置,想让我做个奸细间谍而已。”
沈靖绥这段日子以来费尽心思去找线索来知道自己身上患的毒和解毒之法,毒梨花。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是这么小的要求呢?是不是蝴蝶谷中的紫衣人?
沈靖绥看着傅蕙娘,半晌才说:“好。你不要担心。我这副身体,从小就是喂了毒的,这点毒真不算什么。何况我就算没有了修为,也有别的依仗。修为在我眼中,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性命也不重要吧?什么重要?她?
她说不出话来,眼看着沈靖绥服下了一粒丹药才说道:“也好。如今天下纷乱四起,我只盼着有一天,找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渔村也好,别的地方也罢。快快活活的度日就好。”
说出来之后她也愣了,这话的意思,是要和沈靖绥一起。
她是把沈靖绥当成家人来看的,感情始终在不断的加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陈狐狸说的她也忘不了。
一个是义兄,一个是表兄。
连她也说不清楚,未来的蓝图都到底应该带上谁了。
“好了,沈大哥,你就放心的养身体吧。我还有要事,不多留了。”
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
离开之后,沈靖绥的面上始终带着一抹笑。等到傅蕙娘身影不见,沈靖绥面前仍带着笑。直至玄山和碧兔吼进来时,那笑意才消失无踪。
“东西找到了。”沈靖绥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把剑,那把剑一冲出时便灵气四溢,连蛊地的黑气也压制不住。
那灵气就要冲入云霄,可见这柄剑必然是绝世的神兵。可沈靖绥手上一使力,那把剑就老实了起来。
若非一闪而过的寒光,真有几分平平无奇。
碧兔吼面上闪过一丝愧疚:“属下无知。便只知道此剑的所在。”
沈靖绥笑了笑:“蕙娘不喜欢齐晋,蕙娘只喜欢沈靖绥。”
“是!沈少侠。”
当初碧兔吼根据气息辨别出了沈靖绥就是齐晋的转世。
“不管轮回几千次,几万次,我的选择都不会有所改变。”
沈靖绥对着那柄剑自喃道,旋即说道:“当年,我身边可有你的朋友?”
碧兔吼为难了起来,不仅是为难而已,时移事移,已经过了上万年了,谁还会坚守一如昨日呢?
碧兔吼当年实力也不算高,被齐晋安排到傅蕙娘身边“照顾”傅蕙娘。能知道齐晋贴身的宝剑已经不错了。
即便齐晋当初身边有很多人,那些人,也未必全下界了。现在只能是碰运气。
一百四十九。反叛。()
傅蕙娘从后山上去回到了琅嬛府,预备提前出关。不错,她已回到了临阳派。
出关之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却是,五湖帮不在了。
是彻底的不存在,不是被人挑了旗,是五湖帮的帮众,全都死了,一夜之间,地上蕴含的全都是妖气。
纵使五湖帮都是些十恶不赦的人,如此狠辣也够骇人得了。大家都在这种不寻常之中闻到了一些气息。
正道不能为了五湖帮去质问妖界,但是正道之中掌门们已经心有戚戚,妖界始终没有出面申明什么。
更为突兀的是,吴国突然联合羌国冲着晋国发起了攻击。
战争,再度蔓延起来。
三国鼎立的局面怕是不会维持那么久了。
与此同时,晋国的修士听说了另外一个消息。
吴国的前线兵士里竟出现了妖气,晋国的士兵被压迫回了烟云城。
靖州已经失守了。
这是第一轮的试探。
傅蕙娘听到了这个消息几乎是飞奔去了申不害那里。
“我需要一个正当的离开方式。”
申不害见她来的匆忙,又说出这样一句话,只把手边的东西放下了。
“怎么了?”
“妖界有异动,所有人都知道。假如人妖两界开战,人界必定会有一个同盟。”
接下来的话可不大好听,不过傅蕙娘还是说了。“临阳不过是二流门派,我又是不入流的堂主,很难有所作为。”
斟酌了一下,傅蕙娘又添了一句:“你知道的,我喜欢出风头。”
申不害当然不信是她口中说的那么浅显,按她说的,这个离开的理由要好一些。
“叛派形同叛师,在正道之中很难被接受,即便理由再好也很难让人觉得你是好人了。”
申不害说的她明白,要不是如此,她何必来找她。
傅蕙娘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我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申不害不问她想要做什么事,只问:“如果你是临阳派的掌门夫人呢?”
“不行!”别说陆臻,陈子烨知道了也够他喝一壶,何况她的目标更加高远。
申不害看她这么坚决也没话说。“很急吗?”
傅蕙娘很严肃。“是。”
申不害只说:“等我一个时辰。”
傅蕙娘郑重点头,就在回身走去别处时,申不害突然道:“珍重。”又说了句:“万事小心。”
“嗯。”若有若无地一声答应着,傅蕙娘还是抬步走了。
一个时辰后临阳派的厅子全都坐满了人。
傅蕙娘心中松了一下,这,申不害想好了?
坐定了扫过面前的这些面孔,看见了地牢里的那个什么执事,她连姓都忘记了。
现在已是长老了,她对着那人微微一笑。那人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傅蕙娘随意拂过衣裳,别提心里什么心情了,就是个张扬。怪不得陆臻喜欢这样,因为真的爽阿!
申不害坐定后双目扫下,大厅登时无声。
“近日妖界有异动,想必诸位都很清楚。最新的线报,昨日。有一位妖族袭击了崆峒派的一名护法。毫无缘由,更无预兆。”
申不害慢慢说来。傅蕙娘心中全是惊涛骇浪,不过几日而已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阿。他们这些小蝼蚁,其实生活的很侥幸,只要上头的人发了话,他们的一切宁和就都化为乌有了。
“如今三国修士已经结为联盟,我临阳派亦在其中。从今日起,我临阳派除一些人留守以外,其他人均前往昆仑,随时待战。”
傅蕙娘越先说话:“昆仑?还请掌门人明示。”
申不害目色一片阴霾,“昆仑是晋国之首,所有晋国的势力门派一应听从昆仑派的指示。”
傅蕙娘嗤笑出声:“我们临阳派就这样成为别人的附属了吗?”
她身上所着正是。门派服饰,上面有剑兰,那是临阳派的图纹。
肩上的刺绣耀目生辉,正是堂主之尊的象征。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难道我们临阳派便不能自己做主,少了别人的指挥,就不能和妖界的人碰一碰了?”
“这身衣裳,真是令我全所未有的羞耻!”
不及申不害说话,就有人斥她放肆。
申不害看着她,缓缓说道:“那你便把这身衣裳褪了吧。”
傅蕙娘便又笑:“凭什么褪这衣裳?你让我褪我便退了?分明是你把临阳派沦到如此境地!”
这番话已经是强词夺理,大家都要遵循昆仑派,缘何临阳派偏偏不行?
当然是人越多力量越大,似他们自己去办,获得消息都不如人多全面。
所以傅蕙娘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可众人心底却也不是没有一丝想头的,本来临阳派就不如昆仑派。说是兄弟之盟,可见了昆仑派,他们必然是低上一头。
是以也有人心里酸的不行。
“你不尊掌门人,论理当斩。姑且念着你曾有薄功,逐你出去。”
“你没什么资格逐我,申不害。我虽不才,可总知道,临阳派不应该沦为附属。不管情势如何,总归掌门人主意已下。”
一声帛裂,外罩的门派服饰碎为了齑粉。
里面的衣裳,是深紫的绸缎,收着细瘦的腰。里面藏着一个骨节很硬很硬的人。
“傅蕙娘。”申不害慢慢读过这个名字。“既然你已经不是临阳派的人,还是趁早离去。如果你再有一点冒犯,我手下可绝不留情。”
这个效果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她没等着申不害安排,直接跑上去撞枪口。
她也没办法,叛派的名声注定是不好的。
这个派必须叛,日后她不想连累申不害。
傅蕙娘冲申不害一挑眉,转身踏出了临阳派大厅。
突然有人从座位上起身:“我来领教一下傅修士的高招。”
又有其他人说我来我来。
傅蕙娘心知她刚才太不给面子,还有往日里可能得罪了这些人。
申不害一声喝断。“正事尚未说完,诸位倒是好心绪。待会儿都去领二十棍。”
众人悻悻地坐下。
申不害轻轻地对傅蕙娘传音:“珍重。我会替你照顾好傅府。放心。”
一百五十。绷紧的弦。()
傅蕙娘出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小雨。
没有掐出避雨的法诀,她直接御剑去了昆仑。
长恨此身非己有阿
雨势渐大,浇了她满头满脸。头一次生出了退却之意。
“天下与我何干?”
再前行,便是下一个城市,也无雨。**的衣服有风吹过更有凉意。
像是要刮进骨子里去。
不能退阿,自己辜负了太多人,退不了。哪怕是用性命去偿还。
不知多久,身上已经干了,昆仑城外也已经到了。
在昆仑城外的竹林降落,拍了拍双颊,努力做出笑模样来。
待会儿要见的可是贺练师。
“呸你个难缠的坏东西、狡猾的亮眼贼!”傅蕙娘骂了两句,再想不起什么能骂,重剁了两下脚。才往城门那边去了。
突然一声极为突兀的轻笑入了她耳,使她猛然回头。探查之下,却无结果。
傅蕙娘冷冷扫过竹林内,终于没有再管。
等傅蕙娘走到了贺府,已经全换成了笑脸了。
“贺大人,阔别多日,不知贺大人可否有小小思念一下小的?”
彼时贺练师正把玩一把扇子,直敲在傅蕙娘为他端茶递水的手上。
“哎哟哟”傅蕙娘假模假样地叫唤了一声。“好险拿不住。”
贺练师打扇,半张目笑道:“我这一击倒像把你浑身功力都去了。是吧?”
傅蕙娘点头不迭:“不消大人一击,大人只要说一句,我基本就瘫倒在地了。”
贺练师呵了一声:“这就是对你肆意胡为的”他那双眼在她身上漫不经心地扫着。“解释?”
不知为何,傅蕙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论智谋,贺练师可不在陈子烨和陆臻之下。所以她怕了。
贺练师状似漫不经心,甚至笑着揶揄:“怎么,谁把你打了?”
傅蕙娘一醒神,将茶盏放在贺练师面前。
“不是,大人,我这不是喜的吗?您听我细细道来。”
她扳着手指头说话。“您看,这妖界异动,对吧?”可是她要怎么说妖界要进攻人界,这也太没谱。
拿去搪塞申不害的话,她不敢和贺练师说。
“这个临阳派忒没发展了。我主要是考虑,在这些名门正派面前我就是一个小杂碎。说不上去散修里还能混个龙头蛇首的。俗话说得好,宁为凤尾,不为鸡头,是吧是吧?”
说完之后又感觉一丝不对。“阿,是宁为鸡头,不当凤尾。”
贺练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在说,我就看着你演。
傅蕙娘被他看的发毛,干笑了几声。
“听说你和申不害不对付?”贺练师直接问道。
试探的警铃在她心里响起,她得好好回复,不能露出什么破绽。
“没有,申不害一个人而已。我也不可能拿热脸对着他那张冷脸吧?”傅蕙娘忽然看向贺练师。“贺老大,在您这儿,我不是不如申不害吧?”
贺练师轻嗤出声:“半斤八两吧。”贺练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直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按捺不住地拍了拍胳膊。“贺老大,有话你就说呗。别这么吓唬人。”
“啪”地一声,是那扇子合上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贺练师顿了顿。“更是一贯如此。是为了神石吧?”
一瞬间,傅蕙娘竟然感觉到心虚。
“大,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被吓得那样儿,就知道了。”
贺练师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冷声道:“我早已说过,武力只是末端。”
“嘿嘿。”傅蕙娘跑到贺练师身后捶肩捶背。
贺练师笑着哼了声:“算了。也不知道我告诉了你,你是会笑,还是会哭?”
肩膀上的手一滞,么的她就知道,在贺练师这里并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
“我是说了,给你神石,不过,只是神石的消息而已。”
傅蕙娘苦脸,却听贺练师说:“不用回头便知道你苦着脸,你苦脸做什么?爱要不要。”
那可是神石的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