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这衣裳设计的倒很新奇,我在吴国和羌国都不曾见过。”傅蕙娘不提别处,反说衣裳。
“傅执事这回便是在随行之中的,不如到吴国看个够。倘若王上无有其他命令,你就在吴国久留又怎么样呢。”这使者说话始终带着一股让人讨厌不起来,甚至有些可爱的趾高气扬。
傅蕙娘遂学着他模样,颇有一点大摇大摆的意思:“诶,你们吴国人说话,都像你这样吗?”
“哼。”使者的下颌抬起越高。“我是王上的使者,岂同一般?”
她想笑还得忍着,肚子不是一般的疼!
“阿,那你们水都有多大,跟狐族比起来呢?”
使者一瞪眼:“萤烛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
想到陆臻那泽臻四表的臻,她不由问道:“所以你们水都不会叫大明府吧?”
“不是。我们王上所居之地唤作大明宫。”
陆臻这德行也是够了,也不算没收获,起码,侧面了解了一下陆臻这人的脾性。以后一定要狠狠戳陆臻的面子才好,这样报仇才过瘾!
她和这使者东拉西扯打了二十四圈太极,狐族的门口也就到了,这使者临走说的最后一句是:“千万别迟了。我在水都等着你。”
按照他的话说,从水都出发的一共十五名使者,通知各族不以远近论,是以大小论。具他说,狐族是他的第一个落脚地。诸如一些人丁不兴旺,本领又低,譬如兔族,那便是晚通知的了。
送走了狐族使者,回去的路也是慢悠悠的,此去狐族前路未料,凤凰儿的去处也该好好琢磨。
一时半刻后就见到了行路匆忙的陈狐狸正在往狐族大厅走。陈狐狸头不曾回,却传音说了一句。“我和小宁被陈子烨的人手绊住了,未必能前往水都了。”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傅蕙娘还是理解到了陈狐狸的意思。忙回了一句:“我会注意他的。”
再有三天就是赶赴吴国水都的日期,其实她想过,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人界的修士,也或许会知道一些什么吧。
三日之后,陈狐狸并没有跟来,同行的是陈子烨、小宁、还有另外一名狐族的长老。一路都是行舟的,她去透风却总能见到陈子烨也在外面透风。
“蕙娘,你还不曾去过水都。这会儿是在水上行走,等到了地方,舟船就是在水下行走了。”
虽然被陈子烨说的性起,但她也不想多问,想来多半是术法一类致使的。她不想多问,陈子烨偏偏多说。
“水都行中,不少化形以上的友族也喜欢以本真相露。尤其是龙族,龙身在他们眼中属于高贵。所以你到时候行走在水都,手边都是些螃蟹精,虾精,蚌精。”
傅蕙娘想到这次陈子烨力阻陈狐狸,又不想和他搭话,只是点了点头。
“甚至你一出手,就能察觉到水波在手上流动。”陈子烨使术法将一汪江水团聚在她手中,来回漂浮。“就像这样。”
就在她要理不理陈子烨的时候,小宁登上船板,冷目看来一眼。“子承父业吗?不错。”
子承父业,指的是傅蕙娘他娘和陈子烨的婚约。因来人是小宁,她只尴尬,却不生气。手上聚齐的水泡却突然破了,淋湿了她的裙摆。看来陈子烨也十分心绪不宁。
傅蕙娘转身进了船舱,为不惹人注意,他们都是乘船,并不御剑,此番行路的时间就长了起来。出奇的是,小宁也开始日日登船板,专挑着陈子烨和她说话的时候走过来,不冷不热说上那么一句。
几日下来她算明白了,这是冲着陈子烨来的。陈子烨面上不曾露,仍如常和她说话,有时在船板,有时在她门口。多半时候说的都是水都的风光,是以她也不很排斥。
小舟逐渐行到了吴国,向着水都去了。
一百三十九。果然。()
小舟日以继夜地往水都去,吴国多是由水岛构成的,奇花异果在智慧树的图典上也是不曾看过的。这一路为不引人注意,大家都是千万个小心的。
也许是陈子烨瞧出了傅蕙娘心中所想,至一处罕无人烟之境,竟飞身将树岛上的一个球形物什和一朵不知名的花摘下。然后一手一样飞身回来。
至傅蕙娘面前时,将那球形物什破开,里面色白如玉,还有些汁水。“此物唤作椰子。果肉薄软甘美,还可以酿酒。此次议事,未必有宴饮”
言下之意是说她不吃,就吃不上了。还一边将手递来,仅分与她一半。修道之人五感敏锐,那椰子之中,透出一股香气来。她以双手接过,正预备回屋内开吃。
“等等。蕙娘。”陈子烨唤住了她。
她转身回首:“嗯?”
陈子烨上前两步,转动手上鲜艳的花朵。“九重葛,拿去赏玩吧。”
这花名不错,只是香味却浓了一些,对于五感敏锐、且不喜欢这香味的人,简直是一种折磨。出于礼貌,还是接过来了。“谢谢阿。陈子烨。”
要是陈子烨只是单纯对她示好,那么她还是在以后尽量不和陈子烨打交道的好。毕竟有情皆孽,现在两人因为事务缠在一起也是很没办法的事情,以后尽量避开。
而且陈子烨比她修为高,即便她想赠物还人情,也很难赠出什么合用的了。
一个脚步路过她的门口,滞了一下很快就走了。毕竟是修道中人,即便是转瞬间的犹豫,也不会察觉不到。那步子是小宁的。远远上还有她在船板说的话,刮进她耳中。
“族副大人好兴致,只是别卖弄的连累了我和邱长老。到那时,可不是一份吃食,一朵花儿就能摆平的了了。”这话极刺耳,惹得傅蕙娘心里也有几分不愉了。
是说她太轻易被人收买,还是让她不要掉以轻心。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呢,即便是泥人,再三容忍下,也有几分气了。
陈子烨并没说话,她也步上船板。冲着小宁笑道:“表姐。”
出乎意料的是小宁没有出言,算是默认她的叫法了。“咱们东厅西厅虽然政见不和,但未必至于每次相见都动刀动剑吧?”
这边话音才落,又赶紧传音过去:“你的意思我知道,但是不要开罪了陈子烨。现在船上唯他修为最高,倘有什么差错,譬如说,我们都死了,他也能照样胡乱交差。何况这人口蜜腹剑,不可不妨,这些零碎小事,你又何必激他!”
半晌小宁都无声,最终踏步朝里去了。
又两日小宁都不曾冷言冷语或是讥嘲陈子烨了,她才呼出一口气。虽然那些话只是她的猜测,但他们确实不必在小事上惹得陈子烨跳脚。
这天夜里傅蕙娘在船板上饮酒,陈子烨不请自来。“过了这片海域就是无盐海了,到那时,我们会换乘一船,任何人在无盐海也使不了灵力和妖力,那里是唯一通往水都的道路。”
居然还有这样的所在?假设无船,修士们从此路过去,也不能一下子过得了太多,一旦到了水都,即便灵力可以使用,也是寡不敌众,所以水都的选址是真不错。
“陈子烨,咱们聊聊?”
陈子烨扫了扫桌面上,再无第二个杯子,蕙娘也不肯拿,他只好从储物空间另拿一套酒具。
“建功立业就是你的抱负吗?”所以做陆臻的臣下么?
“不是。”陈子烨饮了一杯。
这夜风大,吹的越急,远处的海域静悄悄地。
“那是什么?”
陈子烨静默了一刻,才笑道:“人生在世,总要有所依托不是么?”
这话是真是假傅蕙娘已经不想分辨,远方海域中突冒出一艘船只,上面有个魔刹阎罗般的人物,身高足有九尺。
“那是接船人。”陈子烨整整衣衫站了起来。“咱们要换船了。”
这身高八尺的接船人在深夜之中还戴着斗笠,小宁和邱长老也静等着换船的时刻,只见这边的船夫摘下了斗笠,上面竟没有五官!最诧的是他霎时间将那船夫以竹竿捅死了,出手利落到她也不及相救,接船的修为在她之上?
“怎么回事?”傅蕙娘不肯上船,时刻备战。
那名接船人却在往这边走了。“是怕走漏消息,接船人会代这船夫回去过上一两个月后,悄然死掉。”
终究是她想错了,陈子烨并不会为这一个人的性命感觉到有一丝的不对,面上尽是坦然,就像她在问他,这椰子,是吴国的特产吗?
一瞬间她的眼里就失了温度,走到了接船人身边,拔下了头上的金钗,却被陈子烨拦下。
“放手。”傅蕙娘说道。“我只是想让他把金钗带回去而已。”
她能做的只有财帛,这样微薄。陈子烨松了手,他们就踏上了那通体漆黑的船只上,只是一入了这海域,身上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感觉似曾相识
接船人看了看那船夫的形容,一竹竿将那船夫挑进了河里,变作船夫的模样往回去了。
“蕙娘,你不懂,他们人是有轮回的。只要进入冥界,还是可以投胎做人的。”陈子烨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对着说道。
“是,我不懂,我只知道,今世只知今日苦而已。”
两人之间再度无言,小宁嗤笑了一声,陈子烨的脸庞终于在黑夜之中沉了下来,满是阴霾。
“好了。咱们快进去吧。”
突然间海风呼哨,陈子烨搂着她的肩膀猛入了船舱,耳边突然炸出一声巨响来,像是什么东西的怒吼,在丧失五感之后,她只知道进了船舱后便哐地一声,船内一片光明。船舱的门已经关上了。
傅蕙娘狠狠拍门,一边回头对陈子烨道:“怎么回事?!”
“那是食水鲸,专门为了擅闯无盐之海的人准备的。撞不坏船的。”
傅蕙娘咬牙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小宁还在船板上!”
陈子烨恰到好处的歉疚:“没办法,我们灵力尽失,要不是方才将船舱门关了,你和我,也一样会死。”
她在努力思考这里面的联系,突然冲陈子烨说道:“你为什么要在我眼前蒙上黑布?你有病!”
这一字一顿的情态让陈子烨错愕,“阿媚?”
傅蕙娘靠在门板上冷笑:“果然是你。”
要不是今夜天色,她真想不起来,也是在一个无光的夜晚,她看见了他娘。虽然梦中她娘只说了三个字,但是她还是想起来,认出了。美梦这确实是个有警示且实用的梦,假如,她早明悉就好了。
一百四十。博弈。()
陈子烨轻笑一声,根本不去追溯傅蕙娘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只是一步步走过来。傅蕙娘头上金钗已拔,再无其他尖锐的东西了,于是当即将腰封抽下,当作鞭子吧。
这个行为惹怒了陈子烨,只见他更踏两步,随手抓住了腰封。“在你眼中,我果然卑劣至此?”
傅蕙娘全身戒备地盯着他,并使力拽出腰封,谁知她方使力,陈子烨就松了手,若非身后靠着门,她几乎要昏倒。就是这当口,陈子烨大步向前,无声地笑了。
“蕙娘,你想的不错。我就是这么卑劣。”陈子烨将身子倾去,在她耳边吐字:“是我设计陈洛源,让他无从跟随。几人之中,唯有他去过水都。”
热痒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如果他来了,那两个蠢材就不会被我堵在外面被食水鲸一点一点的吃掉了。”
这船舱中不仅有夜明珠照明,还有一对蜡烛,燃烧的快要见底,这蜡烛像是多此一举一样。
“如果他来了,还会告诉你,越是鲜艳的花,香味越淡。”
她心中警铃大震,不由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蜡烛有一点幽香,本来是为了安神用的,可配上我的那九重葛,你就会发现,你会慢慢失去力气,然后,就可以被我随便摆布了。此去水都还需两夜,你说,我会对你做什么?”
身体的无力,她已逐渐感触到。却忍不住冷笑:“食水鲸,也在你计划的一环吧?”
食水鲸怎么会随意暴动?
果然。
“是,因为你身上有九重葛的香味阿。”
“您还真是算无遗策。”
陈子烨看着她的身体慢慢下滑,就伸手将她抱起来,傅蕙娘等着的就是这个时机,只要一记手刀将陈子烨砍晕,那就好了,现在大家都是普通人,凡夫俗子而已!
只见她手起,陈子烨一避,带着十分笑意一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钳的她动弹不得又疼。“蕙娘以为,起效的时间,不在我算计之内吗?”
当后背触到软床时,她心下已经是十分难忍了。“陈子烨,你这个小丑!”
陈子烨攥住她双腕的手更加用力,而她的手臂就那么软软地垂着。
陈子烨俯身笑道:“是,我是小丑。我眼看着阿媚喜欢上别人。你问我,我的抱负是什么,那我来告诉你。”
他略带寒凉的手掌抚上傅蕙娘的面庞:“很久以前,我只想守着阿媚,快快活活的过完一辈子。但是这个梦,碎了。它彻底的碎了。从那天起,我无论怎么做,都不像是在活着。”
这双手顺着脸庞攀上脖颈。“所以我要做一些看起来很难的事,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其实,白费力气而已。直到”
那手已经游走在锁骨上。“直到我遇见了你,你说我是因为你娘,不是。我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我又活着了,我再一次活着了。可是你,为什么总是想离我远一些呢?”
腰封已经解开,陈子烨不紧不慢地去解她中衣上的带子。“明明我也没做错什么,对吗?陈洛源,凤凰儿,或许还有别人,看他们在你身边打转,我早就想把他们一个个凌迟处死了。”
暴露的肌肤感觉到一阵微凉,仅存的遮蔽,仅仅是小衣了,是湖水色样的肚兜。陈子烨已经压覆在她身上:“我不奢求你能对我也生出真心来,我只是要把你收起来,一点一滴。别怕,我会一个人到达水都的。”
一个人到达水都是什么意思?他有办法囚禁她?
“你恶心透了!”
傅蕙娘将腿抬起来,想用膝盖去顶陈子烨某个不可说的部位,结果却被陈子烨很迅速地抵住,并用手掌去抚她的大腿。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蕙娘的接纳吗?”
“等等!陈子烨。”她开始慢吞吞地讲话,头脑内却在飞速的旋转!“你知不知道我从前和别人订过亲,我是有过丈夫的。”
身上的人停滞了,又低笑道:“我不在意阿。”
“不,不是,我是说,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这话换来陈子烨的笑声:“蕙娘,你这样不好,为什么不直接表现的怕一些呢,哭着求我停手,我会答应你的。哀哀地喊我的名字,子烨。”
腿上的手仿佛热了些,也更有侵略性。
“陈子烨,你误会了。我是想说,他是死于马上风。对象么,当然是我了,我在他身上曲意逢迎,婉转求欢。看你这干瘦样儿,估计比他远远不如了。”
陈子烨慢慢俯身对上傅蕙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从现在起,你的身心,乃至一言一笑,都会永远的属于我一个人。你以为拖延时间就能让你慢慢回复力气么?不会。这药效为期三日,三日。我能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傅蕙娘和气地笑了笑,温柔地唤着他:“子烨。”一霎间陈子烨有顷刻眼神迷离,然后又猛然收紧。“我可真佩服你,事无巨细,算无遗策。那你告诉我,你打算带我去哪儿,好不好?你要怎么和陆臻交代,怎么脱身?”
“食水鲸突然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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