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现在赶紧回临阳派。”贺练师掐算着“申家四子已经死了,这信儿快让人知道了,想拥立申不害,这是最好的时机。”
两人至今没提龙脉半个字,傅蕙娘只说道:“得令得令。”
这就要走了,心想这龙脉算是到手了,谁知她一足踏出书房,贺练师便在背后追道:“龙脉你要留下,神石我就不给你了。”
她只好悻悻地把步子迈回来,把龙脉放在桌上。呵呵干笑了两声:“大人误会了,这不是忙忘了么。”
贺练师偏偏又吹一口茶,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叫她无可奈何!
再到临阳派大厅时,已经聚齐了很多人。申不害就在里面,并端坐上首。
里面的人争论地激烈不休,她步进去时那声音才小了一些。她直接走到中堂主的座上,附近空的三个座位,正是申不离,申不器和申不古的。
而地上是几具尸体,就是申图疆并他四个儿子的。不过先前她刺下的剑伤已经不在,申不器身上仅存着倥侗剑的剑痕,倥侗剑正是申不古的佩剑之名,此剑形状非同一般,而是蛇形,申不器的致命伤口,便是蛇形。
不仅如此,申不古有一成名技,正是从背后将倥侗剑刺入,旁的都可以作伪,但这一道伤痕却不能作伪,至于申不离身上则是皮开肉烂,却是被自己所抓。申不今、申不古身上的伤,却都是申不离所造。
傅蕙娘心下了然,这便是申不害的手脚了。至于申图疆,则是被紫龙鞭鞭死的,这一出倒像是申不离几人争夺后,将申图疆打死了的。
“敢问五公子,掌门尸骨未寒,五公子却着急坐稳这掌门的位子,这是为什么?”说话的人是派内一个老不休,她一向很厌烦。
“刘太上长老,这话说的有点傻了吧。掌门已死,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也死了,五公子不做掌门,难道您来做掌门?”谁也想不到这话竟然是一向圆滑的周堂主说的,周堂主是得了傅蕙娘传音之令,还不能显示出半分不情不愿来。
不错,周堂主就是傅蕙娘之前胁迫的那位了。
只见姓刘的太上长老胡子抖动,半晌说出一句:“谁知道掌门和几位公子是怎么死的!”
周堂主呵呵一乐:“说得好呀,刘长老。虽剑痕俱在,但谁也不知道,所以也谁也别空口白牙。”周堂主还是把那句满嘴喷粪咽下去了,他都依照傅中堂主说的,连太上两个字儿都不加了
厅内一惯和周堂主好的人愣了一大半,心想这老周是怎地了?难道此事真是早有预谋,这老周就是五公子的暗旗?
那位姓刘的太上长老气地大脑充血,整个人站了起来。傅蕙娘却接着周堂主缓缓说道:“刘太上长老,现在临阳派已经是如此局面,你执意拦着五公子主持大局,又是何居心呢?”
只见刘太上长老说道:“大家都知道,掌门一向不属意五公子。”说罢还大袖一挥,她不禁心下暗笑,这也是太上长老该有的气度么?
傅蕙娘已经是在派内已经是仅次于左护法之人了,与她平起平坐的人,此刻也只有两位而已。因此她继续接口道:“是阿,可是几位公子都已经不在了。大公子的长子,今年也只有三四岁吧?难道刘太上长老的意思,竟是要一个孩童来号令临阳派么?”
下座又是一人起身道:“中堂主所言诧异,五公子一项于派内事务半点不通何况,五公子在派内的声望更是在前月变得一点也无。”
前月便是抢亲的时刻了,这箭来的倒是很好,直接将他俩都打在网里了。不就是骂她此刻还要襄助五公子,全然不知羞耻么?
申不害先开了口,“我想诸位对我从前不能修炼的事情都是知道的,那么诸位就不想问问,一个不能修炼的人,如何又能修炼了吗?”
于这一节,在座的人其实都有疑虑,这除非是洗筋换骨,否则绝无可能,可是那洗筋换骨的办法,只在传说之中,又如何能变成现实呢?
却有人接道:“五公子便是想说自己有机缘吧?可惜机缘不是成为一派之主最紧要之处。”
申不害目带怜悯地看向那人,仿佛那人是个跳梁小丑一般。“我并不是想说自己有机缘,只是想说,我曾被人下过禁制罢了。”
此句一出,登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申不害继续道:“这禁制便是我的几位兄弟同心同德之举了,本来,人死为大,我是不欲说出来的。”他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二十年前,申不离曾往南疆出巡,寻的是什么,吴长老心里知道。”
申不害面色平静:“还有申府二十年前的老奴,还有申不器之妻这些人证,我自可以一一带到你们面前。”
此举像是破釜沉舟,若他几位哥哥真的德行有亏,那他们就再不能拿这种德行有亏罪人的后代来要挟。现今这群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以伯侄继。可这到底不如扶持申不害本人来得快,在座的每一位都在心里悄然打起了一个算盘。
一百三十二。计划(八)()
申不害叹了口气:“掌门是不知情的,连我,也是在柯长老、崔执事”申不害又报几个人名“受申不离指派来杀我之时,才知道的。若非那日侥幸,只怕今日我亦不存于世。”
这一桶脏水泼的就很好了,这事涉的几人均死了,本来众人以为是在追捕妖兽时死亡的,这一下说出来,人人心内惊诧,但是显然还没有完。
坐上有一人不住的颤抖,那便是那日侥幸逃出的童长老了。
“童长老”
童长老受了申不害这一声叫之后,已不知该作何法。不知道申不害又是怎么和童长老说的,这童长老竟一五一十的招了,人证物证,丝毫不能抵赖。
申家的四位公子德行有亏已经是真真的了。
局势骤然变换,当然,不只是因为申不离的孩子不能用了而已。而是五公子的处心积虑
可这背后蕴含着更深一层的惶恐,那就是,曾经追随过申不离和申不器,还有申不今和申不古的人。
所以童长老为了再招出一些,好来“减刑”的行径被申不害打断了。
“从前的事我已不想再提,今日之所以提起这件事,也是为了想洗清在座心中,关于我行事荒诞的罪名。”顿了一顿之后申不害把此处留白,由着人想象,反转回自己想要说的。
“我相信这些跟着申不离从事的人亦有苦衷,对待血缘之亲他尚且毫不留情,何况是旁人。所以,我也不欲追求这些从前的枝节。何况此刻我们临阳派已经是这番模样,我是不想更不愿再折腾了。”
此话一说完,他便抽出短匕刺向童长老,从此以后,那些事,那些人,再也没有人知道了。他想要传达的就是这个信息,他会对那些人手下容情,前嫌不计。
可是童长老不一样,他活着一天,那些人就会战栗一天。而且,申不害说的是他自己不欲追求,倘若往后,有别人想要追究追究呢?
众人见了他这样的做派,谁还会觉得,申五儿是个行事荒诞的人?若如今再有人这么想,才是头脑不够清明吧
至于申不古成亲宴那一天发生的事,没有人再回想了,摊在他们面前的是更为紧要的问题。
申不害手段厉害,可别人也不是吃素的,事已至此,他们抢的不过是剩下的肉。空出来,多出来的肉,是上首的那些位子。
申不害好拿捏有好拿捏的好处,不好拿捏也有不好拿捏的好处。比如现在,他就得吃下那口气,必须要忍住不去计较。在座的这群人都想回去掂量之后容后再议。
想商量,也想看看筹码,更想探探虚实。
“此事兹事体大,不妨三日后再议。”说话的是谁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说话的人说出了心声。
此事不宜推迟,傅蕙娘越过众人先笑道:“兹事体大,还要容着在家安稳睡上三觉再议么?”这话太不留情,她挑眉道:“怎么我说话不中听?我没说错的话,现在整个临阳派的精英都在此地,还需要什么三日之后?”
傅蕙娘声音越高:“难道你还要和妻儿老小商量过吗?!”
即便他们能互相传音,却不能真正的坐在一起探讨,既然如此,便有漏子!这事儿必须尽管定下来才无人反悔。傅中堂主话糙理不糙,是阿,临阳派的重要人物都在此地,何须他日再议呢?
今日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申不害声音沉稳,在这一众之间发声道:“傅中堂主的话虽然不中听,可也有二分道理。我亦不是那种不理事务之人,在此之前我是在羌国胜任云麾将军一职。虽然如今职位有变,但内里的东西总不会变。”
众人一听申不害曾做过凡家官职,心下更不满意,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每个人重新起了心思。“我对派内事务还不熟悉,所以今日各位长老不妨也把缺失的职位直接荐人补上,一并议下。”
这是好事,大好事,谁不想浑水摸鱼?所以申不害的掌门之位,竟在这诡异的情形下被默认了下来。
大厅之中,尚躺着他们曾经效忠过的人。可势力一词由来是如此,不会以个人的情感意志为转移,谁也代表不了,那是一群人的利益,人一旦化为群,就会变得很不可想象了。
整座厅堂此起彼伏的热烈着,申不害居于上座,却像是置身事外,傅中堂主的表情也是一派平和,此事既然敲定,那便好了。他们俩是都不会相信临阳派只有他们俩才是贺练师的暗旗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傅蕙娘是蝉,申不害是螳螂,在临阳派,贺练师必有第三个势力是黄雀!
“傅姑娘。”清冽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但她面目丝毫不动,那是申不害的声音。申不害不会在这个时候叫她,而且是以这个称呼。那是传音。
“贺长老的心思你我都心知肚明,但却都要装作不知道。”那声音分明染了一些笑意“可我知道你知道的。”
申不害很想说,他的姑娘怎么会看不出来,但还是只说:“我们暂时在面上都只能先如此了。我知道姑娘和我一样,都不会是可屈于人下的人。我会尽快让自己不那么受制的。”
申不害想说的是临阳派不再受制,到那时,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抵抗贺练师了吗?不,不是,他们俩都是一样,和贺练师是一种交易,只要贺练师做的不过界,这种各取所需的关系就会一直存在。
这番话听到耳朵里傅蕙娘甚至连个嗯字都没有回,半晌无声,她以为申不害不会再说话了,可申不害居然又说话了。
“坐在这里很难忍。”此时天已经擦黑,大厅里亮起了烛火。“真想去赏月阿。”
“我没有恨过我父亲,不过也从没有觉得他做的对。我并不是有意为他遮掩。”申不害极轻快地笑了一声:“所以,做错了就得担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虽然申不害对申图疆有父子之情,但显然,他对申图疆是没有敬慕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傅蕙娘的心重重地砰了一声,又极迟的迎来了下一声。申不害是在对她解释,对她说明
是,她看见申不害方才的神情是有一些怕的,因为地上躺着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却如此冷静。
可是她错了,那是因为申不害一身傲骨风光霁月,他磊落的不像话。
他想说的是,她杀了他爹,是他爹罪有应得,他不怪她。他不会害怕承认他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千夫所指,算什么?他行的正。
喧闹的大厅仿佛一下寂然无声了,傅蕙娘终于忍不住看过去。
在这灯火映照犹如白昼的地方,申不害面上没有一点阴霾。他坐地极为端正,这种神情她努力将这个申不害和赤水城的申不害重叠,再和羌国的申不害重叠
在这人声鼎沸的一刻,这番话,是他们俩不能出口的秘密。就像是严厉的夫子不曾捉住的一对捣蛋鬼,彼此心里竟还隐有一丝窃喜。
一百三十三。计划(九)()
这群人很快权衡好利弊,商议出了推举的人选,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申不害也适时表达了一番沉痛,并且吩咐好好葬了这四个兄弟。
可是就在散会之前,突然有人道:“四公子生前不曾娶妻,傅中堂主是否要履行一下自己的未亡人责任呢?”
说这话的是一个不起眼的人,连姓氏她都忘却了,看服色,就是个长老的样子。
傅蕙娘看了看这个故意找她麻烦的人。“你是什么狗杂碎?在临阳派的议事大厅如此说话。”又叹了口气:“你当真执意要我当这个未亡人么?”
傅蕙娘笑了笑:“要是我来当未亡人,我就叫你女儿也来当当未亡人吧。两个人也有伴。没有女儿吗?那也没关系”她的目光在这人身上流连了一圈。
除了女儿以外,最近的直系女性,当然是他老婆了。
那名长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并抬起了右手好像一个中风的老年患者。
“这位长老?请不要做出这个行为举动,简直半点身为修士的模样都有,好像我们傅家的老年奴仆一样。”傅蕙娘开始毫不留情的补刀。
申不害面色很差,“大厅之下,成何体统?”众人有一肃,申不害才继续道:“临阳派本无中堂主这个职位,从今起就此废除。”
申不害将眼看过来:“傅堂主将临阳派大厅视若无物,该当何罪?”要不是有申不害的传音,她几乎就要信了,可听了那番话,申不害的眼中便始终像荡着水一样,是含着笑意的。
傅蕙娘的回答也决定了那位长老的刑罚,所以,她决定自残!“我方才说话多有不当,应自请前往地牢,关押十日才好。”
满堂吸气,地牢是什么样的地方阿,那是临阳派最可怕的地方,用来惩罚大逆不道的子弟的,据说没有人能在那里待过五日以上。
临阳派的地牢里有冥火,这种冥火消磨灵气,想不被烧到只有消磨和对抗,持续的对抗,但总有力竭的时候。力竭之后就再无反抗之力,会生不如死,身体会彻底受损。
傅蕙娘扬起了一抹格外舒心惬意地微笑,没错,她就是仗着自己修为高,不仅高,而且体质特殊,阴火都走过了,这冥火算个屁。
谁会为了赌气把前途也不放在眼里?所以说,女人就是女人。这是在座不少人的想法,随着这个想法而来的,还有傅蕙娘的恶毒。真是太恶毒了,这不是要整死别人么。她傅蕙娘渡劫,或许心存侥幸,冯长老算什么小角色?记仇至此,难成大事。
傅蕙娘心里想的是另外一桩事,左右日后开战,她注定讨不到好。今天要好名声也没有用,一力降十会,不管这个长老背后是有人是无人,她得告诉他们,惹了她就要付出代价。
申不害终于在冯长老心胆俱裂时开了口:“傅堂主何必如此,三日即可了。”三日冯长老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住,却只能硬扛了。
申不害,确切地说是现在的掌门人,还是叫傅蕙娘为堂主,那堂主之位就多出了一个人,申不害随手一降,将那名“多”出来的堂主降回了长老,那人正是冯长老一派,而冯长老,降为了执事。
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模样,却怎么看都是傅蕙娘吃亏的多。众人心下不解,傅中堂主不是和掌门人一国的么?没关系,贺练师觉得申不害是在闹别扭就好了,贺练师觉得他们俩不和就行了。
这么一个闹剧折腾下来,就要散会,傅蕙娘起身先行,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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