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铁生的全副精神都放在娘子身上,哪还有心思去理会阿青刚才问了什麽,他随Kou交代:「阿青,快去吩咐厨娘弄些吃的来我房里。」
「喔。小的知道了。」
瞧爷那什麽德性啊,手里抱的野女人八成是个狐狸精,把爷迷惑的笑兮兮,比爷失了魂还要令人不习惯。嗟!
阿青正关起大门,手里的门闩快要横上,岂料「磅!」的大门被踹开,他来不及闪开,迎头撞上,跌得老远一屁股摔到地上,嘴里「唉唷……」的叫,抚著七晕八素的脑袋搞不清楚状况--
听见小少爷在叫:「丑丫头,你还咬著我不放,要不是看在娘的份上,我绝对会揍得你满地找牙。」
怜儿抓著冷念生的手臂更用力的紧咬著不放,大眼睫毛挂著两滴泪,万般委屈的想著今天的遭遇--冷冷的大爷把娘掳走了,这个坏东西带她跟著回来还一路威胁、恐吓要把她丢在路边喂狼群,好可怕……
「你这爱哭鬼咬人好痛啊……」冷念生甩不掉怜儿,又不想打女人,只好忍痛咬牙的骂:「你这麽泼辣,娘一定是被你带坏了才会那样凶爹!」他一定要把丑丫头和娘隔离的远些,爹的性命才会安全有保障,娘也才会温柔又体贴,一家子就能够和乐融融。
现在,他就委屈点,先收拾这爱哭的丑丫头,手痛嘛痛死了,丫头嘴里有几颗牙,他会是世上最清楚的那一个人,只要他没被咬死的话。
冷念生很有男子气概的想--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累其体肤……
嗟!冷念生一路拖著怜儿回房去,本少爷今晚睡地板没关系,床让给丑丫头睡。他要好好监视丑丫头的一举一动,千万不能让丑丫头去破坏爹和娘培养感情。
走了几步,冷念生回头对仍坐在地上的阿青交代:
「阿青叔叔,麻烦你等会儿差人送晚膳来我房里。」丑丫头的嘴里该塞点好吃的食物,才不会啃他的手臂肉。
「喔,我听见了。」
阿青从地上爬起来,将大门关好,然後走去厨房,嘴里咕哝著:「爷的手上抱著一个狐狸精,小少爷的手臂挂著一个爱哭鬼,今夜他们父子俩在到底搞什麽啊?!」
冷铁生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软褟上,坐在床沿俯身凝视娘子睡得不醒人事,伸手为他拨去散乱在额际的发,掌心沿著柔嫩的脸颊轻抚至下颚,微抬高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庞,落唇舔去瑰色唇瓣所沾染的血渍,带他回程途中,他松了口,身体也软软的没了挣扎,体温偏低,像似昏迷……。
听他呼吸变得薄浅,担忧他是不是伤後留下一些後遗症,是需要请个大夫来诊断才能令他放心。
庞然的身躯轻压上纤弱的身子,眷恋他的气息,淡淡的书卷气……
不禁无奈的叹了气,他的脑子忘了他,彻底的忘了吗……如果人醒来之後,不会让他这样碰他以及靠近吧。
没他在身边的日子,他是怎麽过的?究竟住哪里?谁照顾他?
杨老板似乎知情……
冷铁生感受到怀中人儿动了一下,是快要醒来的徵兆,趁他尚未清醒,薄唇在粉嫩的脸颊偷香,真郁卒……有娘子却碰不得,他若是知道他想干什麽,一定会去厨房拿菜刀来砍了他吧。
尹玄念眨眨眼睫,似水瞳眸映入陌生环境的第一画面--床顶。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有重量压得胸口难受,撇过脸去碰上了温热的触感,定眼一看--喝!疯男人的脸庞枕在颈项,发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问道:「饿不饿?先起来吃点东西才会有力气对我发火。」
「啊!」尹玄念微张嘴,赫然想起自己出了什麽事,被男人强掳上马,之後……喝!他气昏了……
霎时,他浑身一僵,头部仍是隐隐作痛,不似先前那般难受,火气消了不少,情绪逐渐稳定--
眼一眯,衡量所处的状况;识时务者为俊杰;脑子活络的思考、心下盘算该不该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魏大嫂是教过他几招擒拿应付一般人靠近,若是和这疯男人动手,光是身材上的差距,他绝对打不赢对方,何况怜儿也被带来这见鬼的地方,孩儿在他的手上。
想到孩儿饱受惊吓的模样,尹玄念心下一揪,火气顿时上扬--「混帐!我的怜儿呢?她在哪里?」
混帐?!冷铁生心下一寒,眉心一拧,早有心理准备娘子出口绝对没好话,可--当娘子称他混帐还真是令人伤心……他的心灵不刊负荷,经不起娘子无情摧残……
冷铁生抱怨:「身为你的相公真命苦,你当逃妻离开我,然後把我忘得一乾二净,欺骗我的感情,糟蹋我的身心,我对你的一片深情付诸流水……玄念……」这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倔东西……妈的!大爷真是受够了,娘子是哑子不说话的时候就凶,现在会说话了更凶……恨得牙痒痒……
冷铁生庞然的身躯在泄恨似的压紧他,存心要他暂时动弹不得,大爷先占点娘子便宜,先甜後苦--
娘子绝对不会让他有好日子可过,大爷可以预料要把娘子哄得服服贴贴是有点困难。不过没关系,他们有相处的经验,而且他手头上还握有证据--证明娘子曾经喜欢他;过去式一定会变成现在未来式--大爷有得是耐心来弥补一年以来的感情空窗期。
哼哼,下定决心,冷铁生呼喝一声:「起来,瞧你瘦的,身上最起码少了好几两肉。」
尹玄念被他给抱下床,听他关怀的问道:「会不会头晕?我刚才有没有压疼你?」
呃,尹玄念表情好生错愕的对上凑近的冷面孔,温热的气息轻拂过脸颊,不讨厌他的男性气息,却不爱他身上沾染的胭脂味,浓郁刺鼻得令他不舒服,不是头痛,不是想吐,是胸口闷闷的快窒息……
双手猛然一推,宽阔的胸膛离他远一点,是谁近过他的身?
尹玄念闪远些,刻意保持俩人相隔几十公分的距离,他拍拍身上的衣裳,可别沾上那讨人厌的味道……
「你离我远一点。」他怒瞪、怒吼、怒急攻心的磨牙,讨厌死了……。
真他妈的见鬼!娘子当他好像有麻疯病似的会传染啊,到底有没有搞对?
他忘了许多事,冷铁生火大的提醒:「你以前刚嫁给我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麽厌恶的表情看著我,搞清楚,我是你相公。」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
尹玄念手指著他,点名道姓:「冷铁生,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是你娘子,以前也不可能嫁给你,因为我是男人,嫁给你岂不是荒谬至极!」听懂了没有?
世俗没有男人嫁男人这回事,他虽忘了许多事,却还搞得清楚什麽是伦常,冷爷怎可能娶他,那不就闹出天大的笑话吗?
他想不起来过去,也不清楚是什麽原因造成他被他困在这里,他一定是弄错对象,认错人。尹玄念不断说服自己今天的遭遇只是一场乌龙事件,等疯男人恢复了正常理智就会放他和怜儿走。
收回手指,娘子甩头不愿看他,那嫌恶的眼神摆明自己有多讨人厌,他开房走出门外,回头问得很不客气。
「告诉我,怜儿到底在哪里?」人在不熟悉的环境会不安,他要去找她跟在身边,这疯男人该滚远一点去清醒脑子!
等了一会儿,尹玄念得不到答案。无所谓,大不了他自己去找人。
环顾房外四周,除了沙沙的树叶声响,他没听见怜儿哭泣,孩儿应该不在这附近,尹玄念沿著小径走,就著月光辨认那儿有厢房或厅堂之类的地方,怜儿应该会被安置在那里。
冷铁生静默的来到他身後,瞪著那颗後脑杓,真想把他脑袋给劈了,看他把他遗忘在哪个角落?
现在他不如一个小丫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大爷一尊那麽爱他,有啥屁用啊?!
现在,还不是得软语求他,「玄念,别对我不屑一顾,就算你忘了我,只要你活著在我身边,我会耐心的从头开始,但我不甘心你连你喜欢我这回事都忘了!」
喝!有可能吗?尹玄念震然,停下步履,旋身反驳他的说辞--「你别胡说八道!」
简直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男人彻头彻尾都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你别以为我长得像女人,就想把嫁娶这回事往我身上赖。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亲人?如果有,我的爹娘怎麽可能让我去嫁给男人?」
冷铁生登时闭塞不语,不愿提及岳父母的作为让他知情,他能承受多少事实真相?
心下一慌,若要他眼睁睁见到他伤心欲泣的表情,还不如自己承受他生气且讨厌他的模样。冷铁生转移话题,说道:「你先回房去,我有交代仆佣送晚膳去房里给你,我这就去找小丫头过来。」
冷铁生说完就走,娘子要小丫头,他愿意去带丫头过来给他,若要求离开,大爷只有一句话送人--休想!
6
尹玄念并未回房,快步跟在冷铁生的身後,他想知道怜儿在哪里?
自从丧失部分记忆後,他的生活圈子最常接触的人只有魏大哥夫妇和买来的怜儿而已。然,他把魏夫妇当作恩人看待,唯有怜儿被他当成唯一的亲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在这世上还有什麽亲人,可,当他知道自己是在什麽地方被魏大哥所救,他就不敢去想亲人究竟在哪里?
他是不是被卖掉才轻生?或是意外坠楼?
这恼人的问题总是令他头疼欲裂,然後他慢慢调适,渐渐接受孓然一身的自己,直到他买了怜儿,卖了画……
早已习惯了安稳的日子,习惯了孤僻的生活,心中唯一的牵挂就只有怜儿,脑海却常常浮现一张陌生的冷面孔……
视线追逐著他的背影,是对他全然陌生与无法接受现实--什麽相公!尹玄念一气之下脱了鞋,拎著用力往前方目标砸--
「休!」的暗器扫来,冷铁生回头,人没闪,没眨眼,东西快要砸上身来才动手攫住它。
「放我回去!」瞪著月光下的男人,他开口求他。
冷铁生面无表情的趋近他面前,浑身散发明显的怒意,不是为了他丢鞋,是为了他说出口的念头--这麽快就想离开,晚膳不吃,也不愿去查证这宅院留下多少属於他的物品,一句『放我回去』就想将他的一辈子给打发,真行!
断然拒绝他的要求,「你休想。要我答应任何事都可以,唯独再让你离开我是不可能办到。」耳朵接收到他发出细微的抽气声,细看他美眸里透出一丝惊慌,锐眼瞅著他略显惨白的神色,逼问:「玄念,你在怕什麽?」
「怕什麽……」尹玄念一瞬怔然不禁困惑的垂首低喃。
他也说不上来怕些什麽……遇见他之後就是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他就怕他的坚决与一口咬定,他就怕困在这见鬼的地方找出了什麽蛛丝马迹求证他所言不假,他就怕自己深陷这莫名其妙的窘境又甩不掉他……
该如何是好?
他以前是如何招惹上这疯男人?
尹玄念很苦恼的思索、搜寻过往--记忆是残缺不全,偶尔出现於脑海画面不过一闪而逝,影像残留最久的是那张冷面孔,就是如此,心才会更慌……
冷铁生蹲下身子,抬起他赤裸的脚,为他套上了鞋。蓦然,他不禁感到好笑--
仰起脸来看他咬唇似乎在发呆,呵,人的记忆消失,但有些习惯仍是没改;扎著他喜欢的发型,戴著他送的发簪,轻易的画出他的容貌,还有会掉鞋……原来,都拿来丢啊?!
他该去多买几双来供他使用,随他要丢要穿都可以,只要小心脚别被碎石子扎伤就好。
「不管你把我遗忘到哪儿,你尹玄念永远都是我冷铁生的娘子,我会照顾你一辈子,这里是你的家。」
笃定的言语瞬间将恍然的魂魄拉回现实,眼看自己的脚踩著别人的地,他能拿他怎样?
当著他的面把鞋给甩的老远,大爷不要趁他恍神没反应的时候当作是一种领情。尹玄念恢复原来,也很笃定的告诉他:
「随你大爷高兴怎麽说我们的关系匪浅,对我而言不过是笑话一则。我不用你照顾,这里也不是我的家。」本公子不需要一个疯男人来养活。嗟!
尹玄念绕过他,打赤脚走向座落於前方的别院,经过拱门,发现几间厢房,其中一间灯火明亮,他猜女儿会不会就在里面?
如果没有,就算找遍了这整座宅院,他都要把女儿给找出来,否则就把默然跟在身後的疯男人给宰了!
忍不住回头瞪人一眼,疯男人想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哼,别当他是个文人就好欺负!
冷铁生硬生生的接下娘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情,嗟!大爷的脸皮愈来愈厚,那两道杀人目光算什麽,还巴不得他多瞪几下,大爷才会入他的眼。
不过,要讨好娘子得先令他对这里有安全感,冷铁生安抚道:「你别担心小丫头,念生会因为你而好好照顾她的。」小丫头叫他娘,理所当然他们都是一家人。
他怎放心让怜儿跟他儿子--念生在一起。小少年一见他就乱叫娘,他们这对父子的行为能正常到那儿去?
尹玄念没吭声搭理他,脑子转著找到丫头之後要如何离开这里?
「啊啊--」
喝!灯火明亮的屋内传来惊然尖叫,那是怜儿的声音。尹玄念脸色丕变,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向厢房,一路撂下警告:「要是你儿子欺负我女儿,我一定跟你没完没了。」
「念生怎麽可能欺负小丫头。」冷铁生快他一步推开房门,两人一前一後踏进房,霎时被眼前的情景给怔住……
怜儿惊慌失措的喊:「娘……怎麽办……我把他的手臂咬出血来了……」
冷念生碎道:「你大惊小怪做什麽,流血有什麽了不起的,拿布条来绕一绕就好了。」嗟!也不想想看是谁咬的,他痛得要死也没乱叫,丑丫头倒是叫得像见鬼,这下子把爹娘都引来了。
尹玄念眼神一暗,是怜儿欺负人,他刚才警告的话无疑是自打嘴巴。意识到自己的手心正贴在疯男人的背,尹玄念推开他,走到冷念生的身旁坐下,拉著他的手臂,检视那两排牙印,表皮渗出不少血。他不禁拧眉斥道:「怜儿胆小怕血,看到魏大嫂杀鸡都会乱叫,你受伤怎不找大人帮你包扎?」这座大宅院有仆佣可供使唤,他怎不叫人来?
「只是小伤。」冷念生一副无所谓又笑兮兮的说。「怜儿也是娘的孩子,我不希望她刚来宅院里就让人讨厌。」他们是一家人嘛,何必计较太多。他被怜儿多咬两口没关系,只要娘接受爹,也接受他,这点牺牲算得了什麽!
尹玄念讶然,这孩子懂得为别人设想,本性善良啊……
他先前还认为他是个小疯子,莫非……他也是他买来或捡来的,所以叫他娘?
『你别担心小丫头,念生会因为你而好好照顾她的。』--疯男人的话窜入脑海,他刚才没仔细去想这话的涵义,现在不得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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