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喜欢你就不会去在乎那些,就算你会失明一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闭嘴,不要说了。」
他偏要说:「一个瞎子都不要我,谁会要我?」
「你混帐……」
「是混帐。」他到死都要把他喜欢自己的心情抓回来,「别再将我推开。」算一算他被他抛弃几次了?
大爷的心灵能经得起几次无心却有情的摧残?
「玄念,想为我好就抓着我不放,你知道我也会因你而喘气都感到悲伤……」
佯装的坚强瞬间瓦解在他满怀的包容,为他打开心防,把他的好、他的深情通通收回,视线一片黑,蓦然--
前方有一道光,他看见自己披着嫁衣对他伸出了手,大掌牵住他手心的那,感到无比的温暖……
70…71
「玄念,玄念……」冷铁生双臂紧搂住属於自己的幸福,到死都不可能放手,不放手……
任他牵引,放心的依靠,用心体会他付出的好,他无悔的情,而他还有什麽好犹豫的?
自己才是自欺欺人的那一个,扪心自问--为什麽不计较他骗他过去的事?
为什麽明知两个男人在一起被称之为是作孽,却心甘情愿的沉伦?
「你对我太好,就算不敢抓住你,我都会被你绑住。」早已莫名其妙的爱他爱得不想分开,什麽尊严,他根本也不想要那东西来牵绊……
「我是不肖子……」
温热的泪掉落在两人纠缠的手指,无形的阻扰非常烫手,从不开口要他抛弃双亲,夫妻是一体,他受伤,他愿意跟著承受。冷铁生抬手轻触他的脸颊,为他抹去伤心的眼泪。
他也是有刺搁在心头痛著,冷面孔抵在他的肩崁,把话给摊开来说:「玄念,我知你会计较我耍什麽手段娶你,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依然不後悔这麽做。为了让你心里舒坦一点,我求你嫁给我,重新嫁给我……。」
他在跟他求爱;以爱人的身份求爱,不是金钱交易,求他心甘情愿。「好不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尹玄念喃喃念著,愿意吗?
「如果我的双眼过些天依然没有好,万一会瞎一辈子……我怎敢答应……别逼我现在回答。」
言下之意就是万一他会瞎一辈子,他想娶他根本是痴心妄想……。冷铁生深感挫败的问:「为什麽要用一双眼来为难我,你目不能视,我当你的眼,我心里的空缺,你来补。莫非,你忍心让我得到失心疯?」
尹玄念的泪水愈掉愈多,他提袖猛擦,却是擦也擦不乾,懊恼自己像个娘们似的爱哭,不禁碎骂:「你很混帐……」
「这个混帐很喜欢你。」他笑。「你就当我是欺负你好了,反正我不是什麽好东西,是我配不起你还死皮赖脸的纠缠。」
「闭嘴!」
冷铁生瞧他脸颊迅速染上了嫣红,此时,终於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把他远离的灵魂给找回来了,缓缓的闭上眼,贪恋著属於两人的亲腻--
全身散发冷然气势的男人和一身书卷气的公子互相依偎,他们俩彷若身边无人,而他在此地显得多馀碍眼。活了一把岁数,生平第一遭亲眼所见男人跟男人求亲,这是什麽样的感情存在?老大夫摇了摇头,走出厅堂之外,回头再看一眼,思忖:即使违反世俗,他却愿意祝福他们--
「不过是一对有情人罢了……」
抬头望著今夜的明月,老大夫不禁露出一抹慈祥的淡笑,随即离开了这所宅院。
春花和孩子们端著晚膳进来大厅,冷念生和怜儿获知娘的双眼有可能恢复的好消息,两人高兴的又叫又跳;春花则是抹抹溢出眼角的泪水,心里不断感激上苍让这一家子终於走出阴霾。
「老大夫在桌上留下一帖药方,春花你用完晚膳之後,拿银两去给大夫,顺便抓药回来。」
「爹,我现在就去。」冷念生自告奋勇,为了娘,他不吃饭都没关系。
冷铁生立刻递给他银两,冷念生抓著药方,一溜烟儿的跑了。
过了一会儿,尹玄念的手上多了一副碗筷,随即就听见坐在身旁的男人命令著:
「快吃饭,你瘦了不少。」冷铁生将他散在前额的发丝收拢於耳後,手指亲腻的抚摸他小巧的耳垂,绝色的脸庞转过来面对,空洞的眼瞳一瞬变得精采有神,他看不见自己对他笑,否则会宰了他吧。
「快点吃饭。」冷铁生催促道。温柔的眼神充满无限的宠溺,只为他……
尹玄念专心吃饭,不愿搭理他。随即他想到孩子,说道:「铁生,我仍当念生是自己的孩子,就像怜儿一样。」
「我了解。」
两人很有默契的不愿提及儿子是怎麽来的,尹玄念对儿子是充满心疼,於是说:「我喜欢念生的笑容。」
「那小子笑的时候,脑子就是在转些坏主意,等你的双眼恢复,你可以注意一下。」
「别抱太大的期望,我怕让你失望。」他仍是满怀隐忧,怕拖累男人。
「别胡思乱想。」冷铁生注意到他的碗里没有菜,马上挟菜给他,计画把他养得有肉一点,心存不良--为了两人亲热,抱他的感觉比较舒服。
「爹、娘,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怜儿再也忍不住藏在心里的话。
「哦,有什麽事,就说。」冷铁生希望女儿有话直说,甚至是要求,他会答应的。
「一家人没有什麽该不该说的。」尹玄念鼓励道。
怜儿犹豫了一会儿,心想该不该出卖念生哥哥?
他对她很好,有这种哥哥是她的福气,内心挣扎了老半天,终於做出了决定--
「我……我绣了一条手绢,想要送给娘,可是……」
原来……女儿是顾忌他的双目失明,「拿给我无妨。」他会收下她的心意。
「好。」怜儿暂时搁下碗筷,来到娘的身边坐下,她从衣襟之内掏出一条白色手绢,交给娘。
尹玄念轻触摊在手心的手绢,指尖沿著绣线划著,他问:「怜儿,你绣了什麽?」
冷铁生看那五彩缤纷的手绢花样,称赞道:「看来,春花的手艺你学个六、七成了,手绢绣得真漂亮。」
「我绣了一对鸳鸯在水里依偎,在鸳鸯的旁边跟著两只丑小鸭。」
尹玄念感到纳闷,「鸳鸯生的孩子应该是小鸳鸯,你怎会绣丑小鸭?」多奇怪的组合。
「娘,你知道吗,这手绢里的丑小鸭受到这一对鸳鸯的照顾,长大以後会变成漂亮的天鹅。」
「你……」闻言,尹玄念的手心紧紧一握,丝绒般的手绢影射著他们这一家子的生活写照,是孩子的希望……希望……
只要怀抱希望,他是不是可以跟男人依偎到老……
尹玄念终於露出笑容,感动於孩子窝心,无形的带给他希望--
「铁生,不管我这双眼会不会恢复,这辈子,我不会辜负你。」他是他的一片天,他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冷铁生二话不说的从身後抱住他,不需言语,他明了他答应了什麽。
怜儿圆润的脸上漾起一抹甜笑,然後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用膳。
至於她的爹、娘要不要继续用膳,大概是等会儿的事。
冷念生很快就将事情办妥,回到宅院将药交给春花去处理,他才去吃饭。
随便扒了几口饭後,冷念生实在没胃口,再也吃不下。
自从他看见亲人跟翟寡妇苟合之後,他的胃口便一直处在容易反胃的状态,上回吐了翟颖一身,之後翟颖带他去溪边把身上的秽物洗净,然後他跟翟颖两人在溪边又是大眼瞪小眼……
高个子的话很少,那天,他们为了等待衣服晾乾,所以两人都没回学院而在溪边待了一整个下午。
那是他搬来翟院这麽久以来,第一次跟翟颖单独相处最久的时间--
由於心情气闷,为了转移情绪,他才跟高个子聊天,说说未来的志向;翟颖为来想要赴京赶考,他说:『既然有机会读书,我想完成爹的遗愿--』
高个子的眼凝向远方,当时,他坐在他身边,有种莫名的预感--
高个子以後绝对会出人头地……
冷念生不知不觉来到马厩附近,晕黄的灯光下,他仍能看清楚一个高瘦的身影忙进忙出在喂马,清理马粪,爲马梳鬃毛……
「喂,你吃饭了没有?」冷念生来到他附近,斜睨著那个一瞬感到诧异的脸孔,略方型的轮廓,特色是下巴非常方正,不圆滑,感觉一丝不苟、刚正不阿、死脑筋……
「我还没吃。」後娘还在等著他去烧饭。
「要不要来我这里吃,春花做了好多菜。」吃不完倒掉是浪费。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无功不受禄。」
看吧,就猜高个子是死脑筋。「你不会当作是我想赔罪,所以请你吃饭。」冷念生的一双眼瞪的更用力了,恐吓道:「你敢说不就试试看!」他当少爷的奴才,就该听话。
翟颖漂亮的丹凤眼细凝著他,实在摸不透这少爷不惜威胁,就爲了吃一顿饭?
冷念生并非看不起翟颖,是受不了他一板一眼的德行,他看了就火大,「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念生……」少爷认为他被欺负。翟颖完成了手边的工作,靠近他,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必须回去做饭了。」
眼看他转身离开,不听话就是不听话。冷念生懊恼的踹泥沙,立刻上前去揪住他的手臂,然後碎骂:「你就甘愿当别人的奴才?」翟寡妇对他可不好,别以为他不知道。
翟颖抽回自己的手,不愿把心事透露出来,仅是劝戒:「念生,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会忍。」
「我才不会忍到让人远走高飞,休想!」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急什麽?」他尚无能力,谈什麽报复之类的。
冷念生可不这麽想,「翟寡妇和那男人别妄想带走书房的任何一件物品。」他要保住娘的画,他会让那男人知道来偷画的下场……
气呼呼的甩头离开,他跟翟颖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死脑筋……」冷念生沿路不断碎念,「过来吃顿饭会死啊……」
半夜--
他守株待兔了几天,细碎的脚步声在外,呵呵……。冷念生躲在桌案底下,唇瓣勾起一冷抹笑,哼!终於让他等到了『贼』!
轻微的开门声响传来,冷念生抽起藏在身上的一把匕首,决心让那贼人好看!
他悄然探出头,确定看见墙边站著一个男人的身影,冷念生立刻冲出来喝声:「你该死!」同时举起匕首猛力刺下--
「喝!念生……唔!」
一道闷哼窜入冷念生的脑海,他「啊!」的张大了嘴,要收势以来不及,匕首刺入来人的肩崁,他松了手,怔愣在男人转身的刹那,那漂亮的丹凤眼在昏暗中显得特别明亮,马上意识到是「翟颖?!」
「快躲起来!」翟颖不顾肩膀上的疼痛,抓著仍在发愣中的冷念生就闪,两人藏身在书架的後面,冷念生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问:「你竟然也当贼?」
「嘘!别说话。」
冷念生的嘴立刻被捂住,鼻端闻到浓厚的腥膻的血味,翟颖就在身後,手上还拿著偷来的画,冷念生乍然感到心寒……
小偷……他竟然是小偷……
随即书房又传来了开门声响,冷念生一愣,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快点,咱们拿了画就走。」
「嗯,有了这两幅画,咱们可以远走高飞。」
听到一对男女的对话,冷念生心下一急,整个人不断在翟颖的怀里挣扎,他搂得紧,冷念生憋住不发出声音,既担心让贼人跑了,又气愤翟颖莫名其妙的来干涉--
须臾,听到脚步声离去,翟颖仍是没放开他,一定是怕他追出去。冷念生一气之下张口一咬,发泄满怀愤恨的情绪……
翟颖吃痛没吭声半句,仅是轻唤:「念生……」
冷念生听到翟颖的叫唤才松口,然,他的嘴里嚐到了他掌心的血;他的手掌则沾染了他的泪水……
72
翟颖的手像是被烫着般,一瞬松了手,冷念生的身子顺势滑落在他的脚边,听到他闷哭,翟颖倒抽了几口气,手中的两卷画掉落在地,伸手拔起插在手臂上的匕首,很痛……非常痛……
心头闷闷的发涨,发酸,为了他的眼泪……
「念生,为什么想杀人?」低头看着他模糊不清的身影,纳闷他跟男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这个小偷懂什么?」冷念生立刻站起身来面对高个子,含恨的眼神在昏暗中迸射出慑人的光芒,恨透了他来碍事,「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是不是?为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让他们远走高飞?」
「别告诉我你跟他们里应外合!」他会恨死他,看不起他,连他都遭殃!
「我来交换画。」他从小便跟着父亲耳濡目染习得一手作画技巧,尚有八成把握模仿出名家的作品,并非十全相似,但还瞒得过一般外行人的眼,「你说过,绝不让贼拿走书房里的任何一件物品。」
这是他的解释,他做贼的原因。冷念生低首撇了一眼地上的画卷,折腰拾起,在上面摸到了湿黏的液体,想问他的肩膀要不要紧?
甚至想为他包扎,咬唇说不出口关心的话,威胁的话倒是很顺口,「那两人若是从此远走高飞了,我不会原谅你,你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翟颖,你最好保佑我追查到那两人的下落,否则我跟你结下梁子了。」
冷念生提袖抹去唇上血渍,甩头就走--
翟颖默然的跟在他身后,来到马厩,冷念生骑了骏马消失于翟颖的视线,冷念生疯狂的寻找路上有没有奔驰中的马车--
总是阴错阳差;男人上工,他上学,男人收工离开宅院,他才放学回到宅院,就连刚才也是马车由右边驶离,冷念生骑马从左边找起,遗憾的是,他失去了亲人的下落……
翌日,冷念生和翟颖从此不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冷铁生得知翟寡妇偷了画,人去楼空,丢下翟颖成了孤儿,于是顺水推舟的将翟颖纳为自家成员的一份子。
翟颖无法拒绝大爷的好意,遂答应。
不过,他依然坚持睡在佣人房,每天仍是做着清理马厩的工作,不愿让人察觉他的手臂受伤,在人前总是佯装没事,唯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他才露出了牵动手臂伤口的痛苦表情。
冷念生完全不当他一回事,偷偷清理掉书房内的血迹,把画烧了,隐瞒双亲他与翟颖之间的恩怨。
冷铁生察觉到两个孩子似乎不合,只要其中一方出现,另一个就会闪人,这两人刻意避开大家相处一室,就连用膳的时间,翟颖总是在大伙用膳过后,才会出现……
他私下分别去问过两个孩子不合的原因,得到均是相同的说辞--没事。
大爷根本拿这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