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事不宜迟,罗庆华和小秦嚓嚓嚓地把子弹匣上满,将满满一匣子子弹压上。
叶秀毓跟着他们跑去。罗庆华回过头说:“把你的高跟鞋甩掉!”
叶秀毓果真就把橐橐有声的高跟皮鞋踢掉,像个女敌后武工队员样,和罗庆华三人迅速
向目标扑去。
来到巷西头叶秀毓的家,罗庆华命令小秦把守屋后的窗户,他拿着枪和叶秀毓来到大门
口,罗庆华把耳贴在门上听听,屋内如死一般寂静。罗庆华点点头,叶秀毓便掏出钥匙,她
颤抖着将钥匙朝锁孔捅去,竟捅偏了。看来,秀毓毕竟不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公安人员。
罗庆华见状,从叶秀毓手里接过钥匙,轻轻捅进锁孔,将门打开。叶秀毓一下冲进曾经
和刘斌共榻的房间,打开电灯。
罗庆华眼见双人床上,被褥凌乱,伸手一摸,有人体温。正在这时,只听窗外小秦大声
喊:“罗所长,背后有人!”
把守窗外的小秦见室内亮灯后,朝屋里一看,一眼瞥见斜角处的立式衣架后有人,他一
个鱼跃,破窗而入。
与此同时,叶秀毓只听背后衣服声,只见刘斌从衣架后闪出,枪口已对准罗庆华,
她惊叫,“刘斌,别开枪!”竟朝罗庆华扑来。她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射向罗庆华的子弹。
小秦跳窗而入,刘斌顿感腹背受敌,他心一哆嗦,子弹穿过叶秀毓的肩头飞了出去。
大个子小秦如老鹰扑小鸡一般,朝瘦小的刘斌扑去,将他压在地上。
这一切结束,仅仅用了2分钟。
罗庆华把还在挣扎的刘斌铐上,说:“你胆子不小哇,竟然住到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来
了。”
刘斌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说:“有一本小说里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
地方’,我信了。可是……”
“可是……”,罗庆华附身拾起地上的一枚烟头,“没想到,你的烟瘾犯了,打火机的
火光出卖了你。”
室内搜查,发现四包重1200克的高纯度海洛因。
叶秀毓刚才一直麻木的肩头疼痛起来,她身子一软,“哎哟,”跌在床沿。鲜血濡红了
她的肩头。
※ ※ ※
坐在床上的马嫂惊呼“我的儿!”她一下子跳下床来,
朝外面奔去。她飞跑着,来到江边,望着漆黑的江水,她笑了
叶秀毓的右肩锁骨被子弹打断,需要外科手术,用钢针嵌入骨内,把断骨接上。市公安
局的局长亲自到医院,为叶秀毓找了个最好的外科医生,手术十分成功。只需静养一段时
间,就能痊愈。
“秀毓,为什么要替我挡子弹?你不知道这是会送命的吗?”罗庆华问道。
叶秀毓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胭红,她深情地说:“我情愿为你去死!”
罗庆华再也抑制不住了,他当着众人的面,把头附在叶秀毓的胸口,久久地……
待叶秀毓用她的左手托起罗庆华的脸,他已是泪流满面了。
菱子见此情景,忍不住哭了。可这一次却不再是嫉妒的泪水,她被叶秀毓那份热烈如
火、无私无畏的爱深深打动。
“菱子,我和秀毓谢谢你。要知道,你可是立了大功的,没有你发现那个一闪即逝的火
光,还不知道毒枭刘斌什么时候才能被抓获。”
菱子摇摇头,“罗所长,还是想办法宽大胡小聪吧,那天,要不是送他去火车站……”
“3万元盗窃案,不是我说宽大就能宽大的。”罗庆华长叹道:“胡一民把他本来有出
息的儿子给毁了……”
“要判刑吗?”叶秀毓问。
“他今年15岁,不够判刑的年龄。可是,他将要在少管所呆上几年了。”
“小聪被抓后,刘老师一下子垮了,他一直把小聪当他的孙子样看待,比胡一民更心疼
小聪。听刘老师说想要你们不立案?”菱子心有不甘地问。
“刘老师已经找过我。但是,情大不过法的,你们都不必再为胡小聪说情了。”
三个正说着话,治安主任蔡大爷进来,“罗所长,田主任正满处找你呢。”
“有什么事吗?”
“马嫂失踪了,大家都在帮着找,咳!”蔡大爷一脸焦急。“小聪出事后,马嫂不吃不
喝,痴痴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两天,昨天夜里,胡一民突然发现马嫂不见了。”
叶秀毓一掀被子就要下病床,“快,我也去帮着找。”
菱子和罗庆华忙把叶秀毓按倒:“你刚动了手术,小心钢针错位”,罗庆华说:“蔡大
爷,你们都不要着急,我这就回所里去,写个寻人启事在报上登一下,你们居委会再多发动
一些人,分头去找!”
两天后,人们终于找到马嫂。人们找到的马嫂已经是一具江面的浮尸了。
当马嫂得知儿子为了替股市中惨败的父亲填补3万元债务,做了窃贼后,她怎么都不能
相信这一事实。她在心底里拚命地安慰自己,她不过是又做了一场恶梦。近来,她时常被恶
梦缠身。可当她眼见公安人员带着小聪回家清理衣物、洗漱用具时,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马嫂拒绝进食,也不再有睡眠。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天夜里,她的耳朵出现幻听,她听见婴儿时的小聪在哭泣着呼唤妈妈。马嫂睁大眼
睛,四处寻找,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这是一片曾经来到过的大海,她很熟
悉。真是舒服极了。可是,她又听见小聪哭着喊妈妈,她看见儿子小聪在海水里一沉一浮,
她奋力朝儿子游去,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不能靠近小聪,转眼之间,清澈的大海像泼了
墨似的,漆黑一片。小聪一下子不见了,他被漆黑的海水吞没了……
坐在床上的马嫂惊呼“我的儿!”她一下子跳下床来,朝外面奔去。她飞跑着,来到江
边,望着漆黑的江水,她笑了。
“小聪,妈妈来了!”
她一步跨进江水。她入水的动作就像平时走路一样轻盈,就如同她的生命一样,无足轻
重。江面上甚至没有泛起什么涟漪。
※ ※ ※
在她实现了区领导所说的下岗职工再就业率为100%时,
田玉贞在心里说:“不,我并没有做到,马嫂走了,
我永远也无法实现这个100%的目标了
转眼之间,新年来到了。
在区委举行的知识竞赛中,一勺巷居委会代表队获得了冠军。区领导把2000元奖金和
奖杯递到田玉贞手上,同时,还宣布了一个数字:一勺巷居委会下岗职工再就业率已达100
%。一勺巷的人们在台下把巴掌拍得通红。
一勺巷真是又喧闹起来,居委会开办的幼儿园内,成群的孩子们在嬉戏玩耍,四周的一
些扁担客、摆地摊的、江边装卸货物的劳动者们都看中了这所收费低廉、安全卫生的幼儿
园。田玉贞向区委打了一份报告,她想聘请几位幼教老师来幼儿园工作。孩子的教育要从小
抓起,如果能让这些闲散打工人员的子女们,从幼儿园起就能接受好一些的教育,田玉贞认
为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菱镁制品厂正处在产销两旺的黄金季节,广东的顺德、惠州、东莞有了固定的销售厂
家。不过,已经有人提醒田玉贞,现如今的市场瞬息万变,今天有客户上门要货,明天说不
定你送货上门都没人要。
田玉贞感觉到自己最不能把握的就是市场的需求变化,她在制定发展规划时,还是把第
三产业,如餐馆、幼儿园、劳动服务公司等工作计划得更为周密一些。田玉贞深深地体会
到,当一个合格的居委会主任,还真不容易,尽管她取得了一些成绩,也受到了居民们和领
导的表扬,可她内心里还有一块隐痛:胡小聪不应该一时糊涂,酿成罪错;马嫂更不该自杀
身亡,这是田玉贞一生中遇到的第二个因贫困而导致的自杀事件了。她后悔对马嫂一家子关
心得不够。田玉贞在居委会干部会上,提出了口号:解决一名下岗职工,拯救一个贫困家
庭。在她实现了区领导所说的下岗职工再就业率为100%百时,田玉贞在心里说:“不,我
并没有做到,马嫂走了,我永远也无法实现这个100%的目标了。”
这日,田玉贞一进“一勺鲜”餐馆,只听七嘴八舌的嚷嚷声,她不觉心一沉:“又出什
么事啦?”
“李律师被蝎子蜇了。”
“我们才进行了环境卫生大扫除,哪里来的蝎子呢?”田玉贞不解道。
菱子嗤地一笑:“李律师是去大酒店吃蝎子被蜇了。”
“蝎子也能吃呀?”
“现在有的人连苍蝇臭虫都敢吃,越是肮脏有毒的东西越要吃,还得来生的猛的。”
菱子见田玉贞还是一脸的茫然,说:“吃活蝎最关键是要让酒把蝎浸泡得醉了,蝎醉倒
后再吃还是很安全的。可是那个姓方的女人指定不要小蝎,要个头大的,那女人为李律师捏
了酒盅里最大的一只蝎,那东西还没完全醉倒,有毒腺的尾刺狠狠地蜇了李律师。”
“天哪!”田玉贞顿感毛骨悚然。
“蜇得严重吗?”
“脸和脑袋都肿了,人已经在医院里抢救,弄不好,或死或瘫。”
“蝎毒猛于虎啊,这教训太惨重了!”田玉贞自言自语道。
有人说:“田主任,不要走了,让菱子请你的客。”
“有什么好事,菱子?”
“她有秘密了,一个姓秦的小伙子常来找她。”
菱子坦然道:“什么呀,都秀毓姐在瞎掰,她逼着小秦来找我,在人家面前把我夸得一
朵花似的。小秦也不知道怎么就这老实,听她摆布……”
“菱子,你自己怎么想呢?”
菱子狡黠地笑道:“这嘛,是我的个人隐私,恕不奉告!”
(全文完)
竹露荷风
杀人有罪
作者:陈源斌
天色好一些了,苏浦生睁开眼睛,光线从西边窗户射进来,照得床后一段空
隙更加阴暗。他听见外婆还在叫:“未儿,你醒醒啊。”苏浦生说:“外婆,你
别叫我未儿好不好?”外婆说:“未儿,你醒了没有?”苏浦生碰碰门说:“我说
过多少遍了,别叫我未儿。”外婆问:“未儿,你醒没醒?”苏浦生把门使劲一敲,
说:“别叫我未儿,我有名字的,叫我苏浦生!”外婆侧耳听了听,说:“未儿,
你醒啦,手脚放快些吧。”
苏浦生穿好衣裤,看着在外屋摸摸索索的外婆说:“外婆,你倒说说,什么
时候我才不做这个梦呢?什么时候别人才不叫我的小名未儿呢?”外婆说:“未儿,
我听见你在说了,你说什么呢?”
苏浦生拿眼看着半明半暗的屋子,单人木床依旧顺着东西方向斜放着,靠窗
还是半截头桌子,隔着床后一小片空间阴影,就是朝南开着的小门。这是借着一
楼阳台砌成的不足六平米的小屋。他从医院出生后不久,就被送进这里躺着。后
来每次回上海,他都睡在这间屋里的木床上。大人们在这间屋里给他起了小名,
“未儿”“未儿”的一直叫到现在。也是在这间屋里,他第一次做了那个梦。从
此以后,这个该死的梦跟该死的“未儿”小名一道,无论走到哪里,都死死地缠
着他。
他穿过12平米的正屋,走进过道兼灶披间,大门与正屋之间有道门,里面是
窄小得连身子也转不开的卫生间。他洗漱好,回到正屋,外婆睡的那张大木床现
在紧挨北墙放着,靠床是褪了色的矮柜,过来是吃饭的桌子。老式五斗橱移到了
西墙这边,上面是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再上面是缀了黑布的镜框,里面的老
头儿是他的外公。苏浦生看着镜框里的外公,再看看在屋里走得摇摇晃晃的外婆,
外婆朝他眯着眼睛瞅着,把耳朵往这边侧过来,仔细听着。
苏浦生说:“外婆,看样子我是得找个地方看一看呢。”外婆说:“人家正
等着你呢,你手脚快点,这就去吧。”苏浦生说:“我不是说去聚仙楼酒家,我
是说找家心理诊所,找个心理医生。我看到报上登过文章,说过这种事情。”外
婆瞅着他说:“我晓得未儿你在说,你就说吧。”
外婆凑到跟前,提醒道:“好啦,未儿,你说的我耳朵听不见,心里都晓得。
你听我一句古话:‘世上都是不如意的人。’你这个又算个什么呢?事情过去就算
了,你也该把心收收,安定下来了——人家等着你,别忘了:六点半钟,军工路
518号,聚仙楼,王老板——从上定线摆渡,几步路到了,你这就去吧。”
苏浦生从定海路右拐上了黎平路时,有一滴凉嗖嗖的东西跌进他的脖子里。
他猛蹬几脚,擦过设在路边的警察岗亭,天上又掉下一个大雨点,这次直接落在
他面前的马路上,将厚厚的尘土砸得四散溅开。他一鼓作气到了聚仙楼,架好车
子,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忙碌个不停的王老板。
王老板过来说:“上次跟你舅舅讲是六点半钟,你很好,很准时。嗯,我还
记得,你叫未儿。”苏浦生说:“王老板,未儿是我的小名,我的名字是苏浦生。”
王老板说:“你舅舅不是外人,叫小名亲切,我们就叫你未儿吧。”
苏浦生咽口唾沫,看见王老板比上次见时好像高了一些。老板娘也往这边来,
穿了一身鲜红,显得矮了胖了,脸上倒还是一团和蔼。老板娘说:“现在吃晚饭
的人吃得差不多了,八点钟的夜宵还早,不算太忙,你先把环境熟悉熟悉,跟大
家也认识认识,回头我们还要谈一谈的。”
苏浦生看了看大厅,大大小小十几张桌子顺序放着,是供散客点菜用的。靠
北边是一溜儿长桌,正中放着写有“盒饭专用”的牌子。这些桌子一律铺有洁白
的衬布。所有的椅子都是高靠背的。大厅南头是用玻璃隔住的窗框,明摆着十一
二种冷盘,一个30出头的女子守着。对面北头是一个吧台,里面白酒、黄酒、啤
酒全有,还有饮料、矿泉水、香烟等等,也是一个30出头的女子守着。靠里这面
墙上开着的几扇门,都是小包厢,里面不过是配了沙发、空调、卡拉OK之类,并
不算很豪华。把厨房也看了一看。再随着老板娘见人。女服务员一律20上下年纪,
穿着红色员工服。男厨师都是老年中年,戴顶高帽子,跟衣服颜色一样雪白。都
看过了,过来说话。
王老板说:“话对你舅舅说过了,还是要再当面对你本人讲的:三个月的试
用期,工资低是低一些,每月二百,中午、晚上、早宵夜三顿盒饭是我的。三个
月过后,不出差错,你就跟别人同样待遇了。”老板娘也插话道:“这里地段不
是很热闹,我们不做早点,只靠中午、晚上和早宵夜三档生意。这里中饭早是早
一点,也得十点半钟往后才会有人,上班不用赶得太早。宵夜十点不到就收场,
你回家不算很晚的。另外,你每月还有一天的休息——未儿,你从明天开始,九
点三刻到,一定要像今天准时。”
苏浦生答应了,出门往回赶。天色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雨飘飘洒洒下起来。
一路过去,光影稀疏,看不见行人。到黎平路一段,雨点变成了硬币大小,泼头
盖脑地砸下来。他把车子急蹬到路边的警察岗亭跟前,停下。拍了拍岗亭的门,
里面没有回应。他伸头看了看,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