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没有尽到我应有的义务和责任。
车站码头公司工厂我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小倩的影迹。她如同一粒尘埃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象一缕轻烟消失在遥远的天际。我已经打了601个电话,她始终都是关机。她既然要离开我就会刻意躲避我,但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不停的拨打她的手机,“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这句话已经在我耳边扎根,毫不客气的腐蚀着我的大脑,连我睡觉时也不放过,做梦也是“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我被这种声音搞得高度紧张,几近崩溃。但我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去接受这种折磨,我在这种最绝望的声音里寻找着希望。
她会不会去重操旧业呢?按道理不会。如果说以前小倩去做“小姐”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但现在她没有必要再去做,而且完全没有理由没有借口。为这,她才刻意躲避我?我有点胡思乱想。
但这世界总有许多“保不齐”的事。也许做“小姐”就象吸毒一样也会上瘾。“眼镜鸡”曾经告诉我,她在家歇过两个月,但那种空虚那种寂寞她实在忍受不了。她说她感觉她的身体完全空了,再不填充她的气就会全部跑掉,象一个充气娃娃,没有填充什么也不是。她也想过改邪归正,弃恶从良,但男人和金钱就象海洛因一样使她上瘾,而且一旦上瘾了剂量会越来越大。
再说,做鸡也有做鸡的好处,这不但可以重复使用一本万利,而且遇到个帅哥本身也是一种快乐。现在这个社会,倘若身体有点本钱的,工作又找不到,这倒不失为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如火如荼的改革开放,发展得最好的无烟产业恐怕就是这种别具中国特色的色情业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小倩没有走远,没有回老家,她就在本市的某个角落。她不会就这样走的,她在考验我的耐心和真诚。
我抱着一线希望从一家一家美容院,浴室,夜总会等地方去找她。尽管我不希望在那些地方找到她,但至少我可以排除在心中的疑惑,我可以证实小倩的离开与“上瘾”无关,她没有再去做“小姐”,她不是为了钱而离开我。
我找了一百多家依然没有她的消息,她真象是大卫科波菲尔魔术中的道具,说没就没了,你找不出任何破绽,看不出任何原由。但我确信她依然还在,她就是你身边的风你看不到但感觉得到。
我忽然想起薛颖慧说,前几天郁莉去过她的公司并且和小倩见过面。小倩的突然离开会不会和她有关?我必须找她谈谈,我一个电话挂过去,我说今天下午二点我在上岛咖啡等她。
“太阳西边出来了,想到请我喝咖啡了,你这是头一回主动请我呵,说好了,不见不散。”郁莉在电话笑得很开心,听不出任何异样。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琢磨着如何跟郁莉去谈这件事,也许根本不管她的事,小倩的走完全是另外一个原因。
我期待着有个谜底,忐忑不安地早早来到咖啡馆,找了一个我和郁莉经常坐的位置。坐下来,静静的等她。
14
郁莉衣着飘飘的来到我面前,一件黄色的丝质吊带短衫性感而妖艳,在幽黄的灯光下充满着诱惑。夏天真是美丽女人的季节,她把丰满动人的曲线肆意张扬,让人在胸部和臀部正反两方面都能浮想联翩,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上帝真他妈不公平,把美貌和财富都给了郁莉,它做惯了锦上添花的勾当,怎么还有空去雪中送炭。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十分钟。”郁莉笑盈盈的坐在我面前,胸前的一对大波呼之欲出。大胸给了美感,小胸给人手感,裹在衣服里胸越大越诱人,其实脱光了真正实用的还是小胸。我想到了小倩的小胸。
咖啡浓浓的香味又随着音乐四处飘散,这种用闲暇和金钱堆积的浪漫今天对我是一种痛。我没有丝毫的闲情逸致去享受这种浪漫,咖啡喝在嘴里除了苦涩的味道我感觉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美妙。
“小倩走了,你知道吗?”我直截了当的问。
“她走了,到哪儿去?为什么走啊?什么时候走的?”
“她给我留了封信,她没说到哪儿去。你真不知道?”
“她走哪连你都不说,还和我说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赶她走的?”
“我可没说,我是随便问问,或许你在什么地方碰巧见着她了。”
“一个星期前我在薛姐的公司见过她。”
“她没跟你说什么?”
“有啊,我们还聊了一会,还说到你,但她没说要走啊。”
郁莉轻轻的搅拌了一下杯中的咖啡,缓缓的说:“你很爱小倩,是吗?”
我点点头。
“今天你请我喝咖啡就为这事,难到我连小倩都不如?”
“不是你不如小倩,而是我配不上你。”我一半真一半假。
“你不会和我结婚的,而我的儿子需要有个妈。”
郁莉未置可否,过了半晌才说:“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彼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看来她和我一样,彼此只是一种需要,在这个一夜情泛滥的年代,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同学做情人或性伴侣已算是性学的一大进步了。当“情”的肉已烂干净,“性”就成了骷髅,便一丝不挂了。
我从郁莉那儿没得到任何有意义的线索。我又找过一次小翠,小翠暧昧恍惚的眼神似乎隐藏着什么,但她赌咒发誓的说真的不知道,我也没有办法。但我还是感觉小倩就在这座城市,我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小倩的味道,在烈日炎炎的烤炙下,小倩和我一样在受着某种煎熬。
爱情没有了,我还需要面包。我骑着三轮车在烈日毒舌的亲吻中汗流浃背的行进,并不断的向四处张望,马路边,人群中,甚至郊区的小树林我也不放过,也许会在某一时刻在不经意间小倩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小倩丝毫没有出现的迹象,我有些懈怠了,绝望在慢慢长大,变成一条巨大的莽蛇,盘缠着我的心,我开始有点窒息。
郁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邀我,但被我借口推辞了。这是我第一次失约,以前我就象是她养的那条小狗随叫随到,她给我喂食,我早就屁颠屁颠跑去舔她的脚趾和手掌。
我没有找到小倩,我贼眉鼠眼的张望,却在东郊的小树林里找到了郁莉。她在她的白色的车子里上演着一出令人血脉喷张别开生面的经典AV剧。
那天已是将近傍晚,但天色依然很清朗。我把一车空瓶送回罐装站回来,向河岸边远处的小树林张望,我隐约看到一辆白色的车子停在树林里,出于好奇,我渐渐的靠近那辆车子。靠!LP…438,我最熟悉的车牌号。我蹑手蹑脚的走近车子,通过前窗玻璃向里张望。
郁莉背对着我,正赤裸裸的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她的身体遮住了那个男人的脸。她正忘乎所以的象打桩机一样上下运动,肥嫩的臀部一个巨大的面团在空中抛来抛去,不断的撞击着男人的大腿。。。
哪怕我久经沙场百炼成钢,亲眼看到这一幕我也不仅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立即沸腾,象夏威夷火山喷出滚滚的岩浆又无奈的缓缓的没入太平洋。
我靠!什么时候学会了“宝马车性爱技术手册”,连老子也没享受过这种荣耀。老子从床上到沙发上到地板上,从卧室客厅到厨房,走东闯西南征北战楞是没在车里展现过我的绝技。我不仅愧然长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矣。
好一对奸夫淫妇,今天可让我捉奸成双捉奸在车。我正想象张翼德一样大喊一声,喝退曹军百万兵,喝断桥梁水倒流。慢!我猛然醒悟,郁莉不是顾盼,她不是我老婆,别说在车里就是在车顶管我鸟事!
我悄然退出,象一条丧家之犬,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了。夕阳的余辉如血一样涂抹在我的脸上,我骑着车飞奔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我忘记了骑的是一辆破三轮,我以为象舒马赫一样驾驶着F1赛车,速度是我唯一的目的。我不知道厄运正张开一张巨大的网得意的狞笑着等待我自投罗网。
一路上,我脑子里满是男男女女赤身肉搏的场面,象A片一样一遍又一遍在我眼前播放。一会儿郁莉的身影又变成了顾盼,我又亲眼目睹了顾盼和“河马”在床上刀光剑影的场面。有人说“性爱”就是一场男女之间战争,到处是硝烟弥漫刺刀见红的镜头,尤其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见自己心爱的“战友”一次又一次的被敌人的“刺刀”洞穿,心中是何等的痛楚!“眼不见为净”,可他妈的我现在闭着眼睛也能看见,这一幅幅美丽动人心惊肉跳的画面象502胶水一样粘在我的视网膜里,一遍又一遍的朝我的大脑播放。。。
前面是十字路口,我看见一盏红灯亮起,我以为是女人的经血,依然勇敢的朝前冲冲冲。。。
一辆小货车在我左则的眼角一闪,紧接着便是地雷手榴弹炮弹的爆炸声。。。
我感觉我在一片浓烟中升起,飘飘荡荡的在空中自由的晃动,象一根白色的羽毛一样轻灵。我越升越高,已经触摸到身边的白云。那云一会儿是头绵羊一会又变成一只小狗,无穷无尽的变幻着模样。我刚想去抓住那些可爱的动物,云又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水泡,有梦幻般的紫色,有妖艳的蓝,激情的黄,热烈的红,清新的绿。。。我还想去抓水泡,水泡又变成色彩缤纷的丝带,柔软的轻轻的飘在我的身上,将我覆盖。我又仿佛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海水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身体,柔声细语的对我说着什么,但我却听不明白。
我是那样无限的自由欢畅,我从来没有那样的愉悦。我想什么有什么,我要什么有什么,缤纷的色彩又变成一朵朵美丽的花,慢慢又变成一大片一大片,我就在这些花丛中穿梭而过,奇怪,我的身体好象是透明的水,流动的烟,我碰不到一片花瓣一根树枝,她们可以无声无息穿过我的肉体,我一点感觉也没有。遇到耸立的青山,我的身体也会飞的更高,象一只山鹰一样盘旋在五彩的天空里,我记忆中的天空是蓝色的,怎么变成了这种五颜六色的样子。
我很轻松很安详,从未有过的一种舒坦。我感觉我就是一缕轻烟,一片白云,我可以不断变化各种形状,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我什么是山什么是云。。。我可以变成所有的一切,而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我在任意变幻着每一种景物。。。
突然,我被一道强烈的风吹起,急速地上升,速度越来越快,风驰电掣般把我托起,色彩已变成层次分明的块状,我穿过一块又一块的色彩,头上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白光,除了白没有别的色彩,那白光很亮很亮十分耀眼,最后象闪电一样,我只得紧闭双眼,我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回响,但我听不清楚说什么。。。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却什么也看不见。我已经穿越了白光来到了深深的黑洞,那种黑暗无法形容,不是黑夜的黑,比墨汁还要黑,你看不见任何光点,象是在一个没有时间没有气体的空间。但我感觉我还在急速的飞,身体好象有了阻挡,我隐隐约约的感到有些山石的棱角很锋利的刺痛我,一个声音不断的在我耳边叫唤,但我依旧听不清楚。。。
我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在这三天里我美丽的梦幻如上所述。以后常常让我回味这种死亡的美丽和精彩。有时想倘若人死了之后还能活过来,我不妨死个一百次玩玩。
在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之后,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惨白的光。一张模糊而又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醒啦,你真的醒啦?真的醒了!”小倩在我耳边大喊大叫,她握着我的手臂,悲喜交加,眼泪哗哗的滴在我脸上,热乎乎的。我不知道在哪里,医院里特有的一股药味让我感觉我肯定躺在病床上,我想动一下身子,却感觉软绵无力,所有的骨架似乎全部散开,一股钻心的疼痛开始向我袭来。
小倩一边呼唤着我的名字,一边叫唤着医生说,“他醒了,医生,马达醒了!”我虽然不能动但意识开始慢慢清醒,喉咙里火辣辣的干燥。
我努力的翕动一下嘴巴,小倩说:“是不是想喝水?”,我动了一下头,小倩拿来一杯水插上吸管,我稍微侧了一下喝了几口,我可以说话了:“有没有帮我去接自达?他要放学了。”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你傻呀,你昏迷了三天三夜,还想着去接儿子。”小倩一边笑着一边满是泪水。
我昏迷了三天三夜,我怎么不知道?我好象就觉得打了个盹。
来了两三个医生,一个男大夫看了一眼说:“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了。”小倩忽然抱着旁边的女护士大哭起来,连护士的眼圈也红了起来,安慰着她说:“没事了,醒了就好了。”
我知道小倩这是狂悲之后的狂喜,我醒了过来,她反而痛哭流涕。三天三夜,这种漫长的等待是如何的让人煎熬,我明白。但小倩是如何知道的,又是如何出现在我面前,三天里她是在怎样的一种氛围中度过的,她瘦小的身体流了多少泪,她红肿的双眼如何在一分一秒中期盼。。。我现在还不得而知。
15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我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我那天脑子里后来全是顾盼和“河马”给我捉奸在床的场面,郁莉只不过是根导火索,她点燃了我的过去,我是深深的陷在过去的痛苦的回忆中才会那样癫狂。我胡思乱想,老是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竟没有注意到红灯的存在,一辆小货车无情的把我撞了个底朝天。我当时就晕了过去,血流了一地,给城市的暮色增添了一分鲜艳的色彩。
小崔正好路过,看见围了一大群人也凑上去看热闹,一看是我直挺挺如同死人一样躺在地上,吓得花枝乱颤,立即找到了小倩。
正如我的直觉一样,小倩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她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在一家服装厂打工。只有小翠知道她的去处,但她口风紧闭,我问了几次都没告诉我,她这种紧守秘密的态度我真以为她接受过克克勃的训练。
小倩几乎和120急救车一同赶到市人民医院。
经过全身的CT检查,我真伤的不轻。左小腿断成了三段,白骨戳穿了肌肉将皮也掀翻了跑到外面去乘凉。脾脏也严重受损切除了大半个,最要命的是我头颅也受了撞击,颅内出血,这是我昏迷不醒的根本原因。医生将我的寸头剃得比葛优还光亮,时刻准备着开颅手术,好在大剂量的药水稳定了我的颅内出血,把接骨安肢切脾等小手术做完后观察治疗。
小倩用颤抖的小手在我的手术单上签了字,她居然就说是我媳妇。这是我醒来后的第二天小翠告诉我的。当时她们俩吓得六神无主,七魂出窍,我身边有没有其他亲人,医生喊家属签字的时候,小倩只好勉为其难了。开始给我主刀的罗医生一看年龄还不信,非要拿什么户口本证明。小倩一拨我的手机,我口袋里的手机显示屏上清清楚楚的跳出“媳妇”两字。我手机里储存小倩的手机号用的就是“媳妇”这个名字,这回连罗医生也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