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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一个下午,萎了似的阳光软了巴几的爬在我的肩头,寒冷的风刺刺地打在脸上有些生疼。枯黄的树叶象伤口上的痂被剥落后一片片地往下掉。我刚从一家私营公司面试出来,蔫蔫地走在街上。奶奶的,下岗六年来,我已经第101次这样地去面试应聘了。那满脸雀斑,张着血盆大口,长着象吊着个葫芦似的脑袋的女考官,用饥渴的眼光恶狠狠地居然问我:一个月有几次房事?我靠!“饱暖思淫欲”,老子连饭也吃不饱,哪有力气搞这个!
“我已经阳痿八年了”,我对她怒吼道。这年头什么都图个好口采,即使真的阳痿了也得说个“八”,好发么!老子又不是什么太平洋,就剩下半壶水,也敢去滋润撒哈拉沙漠?就我这点东西,放在她的嘴巴里,顶多够她塞个牙缝。我只能撒个谎。她怔怔地望着我,油水一样的东西腻腻从她薄薄的嘴唇里渗透出来,胸口两个鼓鼓的气球乒的就瘪了下去。“下一个”,她跳过我,斜拉着脑袋,伸长脖子,企图从后面的人群里找出一头象来,嚷嚷道。我看着身后比我还瘦小的兄弟,狡黠的笑了笑。
我是彻底没戏了,没有金钢钻哪敢揽什么瓷器活。懒洋洋的走在街上 ,掏出一根“大前门”香烟;我已经下贱到抽这种一块五一包的劣质烟了。靠每个月几百块钱的短工费,我还得养活我的老妈和那个小兔崽子。六年前,拿了为国企干了十年的三千元卖身钱,社会主义再也没有看望过我,我们象被丟垃圾似的扔进了粪坑,就剩下填埋了。我既没有当市长的舅,也没有当局长的姨,走不了后门,就抽抽“前门”吧,也算为社会再作一点贡献。
摸摸口袋,只剩下三十六块五,连嫖一次“鸡”都不够。刚才那娘们的问话倒勾起我的一丝丝欲念。自从三年前离婚后,同志们,我才真正体会到啥叫“三月不知肉味”。头一个月,在痛苦和彷徨的冲和下还算风平浪静,渐渐地身体里的那股火苗越来越旺,噌噌噌的往上长。三个月后,看见那些相貌平平的女人,都觉得长得跟西施、蛁婵似的,连做梦看见的母猪都成了双眼皮。男人真的离不开女人!
记得还在国企的时候,有次跟供销科长去南京出差,住在宾馆,半夜三更,两个摩登女郎敲门进来,〈科长要了单间,所以我一个人住〉,我睁开朦胧的眼睛,嫩嫩的不知所措。“先生,要服务吗?”一个长得瘦瘦的但胸前那对大波几乎要蹦蹋出来的女人柔柔的说。说实话,出来几天了也怪想那玩意儿的,哪只猫儿不吃荤,哪个男人不好色。我也不能装熊。“多少钱?”我直截了当的说。这年头买什么都要看看是否明码标价,省得上当受骗。“八百,不过夜!”其中一个胖一点的,烫着一个爆炸头,斩钉截铁地说。我张大了嘴巴,仿佛吞进了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口,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顿时睡意全无。操!你以为老子是百万富翁还是什么局长处长啊!我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八百,够他妈的养活我一家三个月的!即使美丑兼纳,肥瘦都收,玩个3p老子也不干。“我们是本地人,正宗的。”那瘦一点的女人看我惊诧补充道。奶奶的,我缓过神来,在心里骂道:你以为你是明末秦淮四大名妓,本地怎么的,难道你那东东是镶了金嵌了银的!这个价是没法砍的,不象有次在小商品市场老子整把一件皮衣从1800元砍到了18元。我把她们赶出了房间,坐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那东西也直挺挺地硬了半夜,始终坚贞不屈,害得我到天亮也没睡着。
六个月后,我再也忍无可忍了。我掂量着口袋里的钱,想找一家最便宜的发廊。宾馆、夜总会是不能去的,动不动成百上千的。据说现在高档的妓女也在和国际接轨,创国际品牌。连叫床声也从“嗯~喔~啊”改为“oh ye oh ye”、“e on e on ”、 “fuck me fuck me”,真牛!
我蹩进了一家门面较小,看起来灰头土脸的美发厅。刚进门,一个半裸的穿着透明的乳白色的丝质吊带衫的女人迎了上来,黑黑的乳晕依稀可见。“老板,好帅喔!”那声音简直象被蜜蜂蛰过一样,沙哑、难听、恶心。我打量着她的脸,象抹了一层白石灰有点恐怖的白,耸拉的眼袋晃悠悠的往下坠,显得又老又丑。我顾不得这些,正在“火”头上,“怎么玩?”我开门见山地说。“楼上有床有空调,100元一次;地下室只有地板,每次20元”那女人笑起来也很难看,瘦瘦的脸颊一张皮仿佛要离开肌肉似的。我唰地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啪的摔在柜台上。她笑得更难看了,“一看老板就是个知识分子,有品味,楼上请吧。”她抓着我的手就走。“不!地下室,五次!”我大声地说。她张大了嘴,牙床骨象脱了臼似的再也合不拢,打量着我这头从非洲草原上来的饥渴的雄狮,半天没缓过神来。
两个小时后,我象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晃悠悠的出来了。
这以后的三年里,我总是在最廉价的发廊、足摩、茶坊去找小姐,有时一星期一次,有时一个月两三次,总之只要泻了火就好了。工作丟了,老婆没了,我就剩下这点本能,我不能太亏欠自己的肉体。这些天来找工作等闹心事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男人,想起来我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尝过“肉”味了,体内的那条欲虫开始苏醒,渐渐地探出头来,象一只饿了‘许久的雏鸟,伸长脖子嗷嗷待哺。
冬日的太阳半死不活的歪歪斜斜地奔西而去。我的体内开始燥热起来。女人柔腻的肌肤和娇喘的气息堆积在眼前,使我有些恍惚。我开始寻找目标向马路两边张望。拐过一个路口,我一眼瞥见一块白底蓝子的招牌,“三表美容美发”。好怪的“名字哦,我这个在鸡窝里奋斗了三年的老战士怎么从没见过,啧啧!摸摸口袋,我开始犹豫的放慢了脚步。
没等我到门口,里面闪出一个象火鸡一样的妖艳的女人,上身穿一件大红的高领羊绒衫,下身也是一条红的紧身牛仔裤,活脱脱一个“火”星人。“帅哥,进来呀。”她边说边向我招手。没等我开口,她早已拽着我进了大门。屋里开着空调暖和多了,柜台里一个矮矮的女人正对着一面大镜子粉刷自己肥嘟嘟的脸,一看就是一个老鸨,看见我立刻放下粉饼,把满脸的笑容堆积在那双小眼腈上,“老板。楼上请吧”。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三十六‘块五,如今的市面去“地”下还不够。油价、气价、房价每天疯了似的往上涨,做人做鸡都不容易啊。叫鸡价这两年也翻了两番。
“你的店名好怪哦”我开始答腔,套熟了等会有点尴尬也好收场。老板娘听我说起她的店名,立刻兴奋起来,于是向我详细的介绍店名的来历。
“三表,代表我们开店的宗旨,代表质量、信誉、公平。质量就是我们对每个顾客保质保量,决不敷衍,让每个顾客乘兴而来满意而归;信誉是我们决不斩客,明码标价,决不以次充好,比如把38岁说成18岁,把熟女说成处女;公平就是童叟无欺,美丑咸宜,决不因人而价,甚至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我们也决不多要一分钱。”原来是这“三个代表”噢。我服了,绝了,我在心中暗暗赞叹。
“怎么样?帅哥”那火鸡迫不及待地问我,“八十,最便宜了”,“三十”我嗫嚅道。“六十”,“三十”我咬定青山不放松,不过声音更轻了,“五十,我今天还没开张便宜你了”看得初火鸡还是蛮真诚的。“三十五”我倒象一只被剥光毛的鸡一样,声音比蚊子还轻。在她看来我是个没有拿到工资的民工。不好意思告诉你,老子现在连民工都不如,三十五,老子已经铁了心地出价了,不惜血本了。那火鸡正犹豫着,这时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皮茄克比我年轻多了的小伙子推门进来,火鸡立刻撇下我迎了上去。
算了,老子今天是开不了荤了,不如借此机会落慌而逃吧,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低着头迅捷地往外窜,“呯”的一声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老——马马——达!”“郁莉!”,我们几乎同时惊奇的喊道。不过郁莉比我好象犹豫了一点,毕竟岁月的风霜将我雕刻得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而她依旧光鲜亮丽,丝毫不减当年校花的风采,甚至比当年扎着一根大马尾的小姑娘更显得成熟,风骚,更有女人味道。
郁莉是我的高中同学,是当时班上公认的校花,众多男生YY的对象。我这个叭嗒着嘴巴从乡下来的小蛤蟆,也无数次把她当作自己梦想的天鹅、梦中的情人。在春天燥热的被窝里,幻想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和甜丝丝的气息。幻想着她粉嫩的胳膊和大腿,以及那圆鼓鼓的充满野性和生机的胸部,她红艳艳的嘴唇里能有渗出象蜂蜜一样令人甜蜜和陶醉的东西,让人忍不住去吮吸。。。。。。,就这样,我人生的第一滴精华被幸福地梦遗了。清晨醒来,当我脱下湿漉漉的内裤赤裸着躺在被窝里,闭上眼睛感觉她依然还在我身边,幸福得象花儿一样。仿佛她已经成了我的新娘。
上课的时候,在教室门口碰见她,心被电了一下,扑通扑通的声音连自己都听得见,脸上热辣辣的开始热血沸腾。感觉自己象做了什么亏心事。我连忙低下头,迅速地坐到自己的课桌旁,几乎把头埋进桌子兜里,假装着找课本,半小时不敢正眼视人。
我这种胆小的怯怯的象森林里边吃草边准备随时逃跑的小鹿,注定只能幻想地躺在草地上,享受片刻的阳光揉摸的欢愉。校花早已被副市长的公子哥用一辆漂亮的山地车驮了去。高中没毕业多久就开始双宿双飞了。等我大学毕业,丫丫的女儿都活蹦乱跳的会唱歌了。自从在大学毕业那年同学聚会碰过一次头,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只听说她去了美国。一晃就是十多年,这次竟会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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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理发、、、人——人太多了、、、”,我企图掩饰从这种低档的发廊里出来的窘境,说话也变得口吃了,真是欲盖弥彰。
“真高兴在这儿遇见你,老马!马达!”她几乎跳起来,兴奋的说,丝毫不介意我的木讷窘态。她伸过手来,我握着她的手,感觉依然柔腻光滑;高三毕业时我曾握过她的手,也是唯一的一次,那种幸福酥软的感觉愣是让我三天没有洗手,至今记忆犹新。
我开始认真打量起我这个昔日的梦中情人。一件鹅黄色的貂皮大衣敞开着垂到膝盖,淡紫色的羊绒衫里一对大咪咪几乎暴涨出来,深深的嵌入我的视网膜里,一条白色的围巾遮住了以前令我魂牵梦绕的细白的脖子,不肥不瘦的双唇鲜润饱满,仿佛依然可以渗出蜜来,细细的眼毛下一双大眼睛娇媚、妖艳、性感,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空旷。
我握住她的手不放松,她的手掌心有一种近于“九阳神功”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我的体内,使我心旌摇荡。一种女人特有的幽兰般的香气随着呼吸直逼我的心肺。我似乎变成了一只蝴蝶飞在一片灿烂的馥郁的桃花丛中,尽情地享受着春天的恩泽。
一阵寒飞吹来,把她过肩的长‘发吹起,柔柔的黑发从我的鼻尖轻轻的拂过,痒得我麻酥麻酥的。
天上掉了一个馅饼!还掉了一个美女!
上帝刚给我关了一扇“嫖妓”的窗,莫不是又给我开了一扇“偷情”的门!
“怎么啦,老马?”她的喊声把我从梦中拽回了现实,我顿时清醒过来,尴尬地放开了她的手说,“没什么,你还是老样子,比以前更漂亮了。”我由衷的赞叹。
“老啦,”从她自信洒脱的笑容里看得出这是一句不折不扣的谎言,“走,外面太冷,到我车子里去说话吧。”她指着不远处停在马路边一辆白色的轿车说。
走近汽车,是一辆新款的2。4升自动档的广州本田,一看车牌我“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惊异地望着我,“怎么啦?”,我用手指指车牌,她也笑了。
车牌后面的号码是“LG438”_____谐音“老婆死三八”,“我选的号码,这才吸引眼球呵。”她脱掉大衣放进后座。
聊了一会,我就知道了大概。高中毕业后,她和她一起落榜的公子哥没多久就结了婚。她老公开了一家公司,她进了一家不错的事业单位,后来他们发了财移居去了美国,后来她老公把金丝猫带到了她的床上,后来就离了婚一个人回国了。
“我离婚一年多了,唉~”她叹了气有点失落,我心里窃喜。
除了嫖妓,我也几乎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了她,“我离婚三‘年啦!”,三年了,许多电影故事就这样开始的。
“怎么样,到我家里去坐坐,我一个人住!”,她望着我,那秋水般娇媚的眼神差点没把我淹死。
“不了,改天吧,我还有点事。”话一出口,我差点甩自己一个大嘴巴,我后悔得象错过了‘500万大奖,煮熟的鸭子飞到了云里,到嘴边的红烧肉“扑”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好吧,你住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她又给了我一根救命稻草。
“不用了,谢谢,我和一个朋友约了还有点事,”鬼差神使,我又脱口而出编这样一个慌话。
我在心里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妈的,你熊了,蔫了,萎了,瘪了,见到昔日的梦中情人不知所措了,你小子活该就是一个受穷的命,嫖妓的角!我想把自己扔进粪坑。
“好吧,改天再联系,”她从车兜里掏出纸和笔,写了个号码递给我,“这是我的电话,多和我联系哦!”
我从“粪坑”里爬了起来,终于又看到了一丝曙光。
我也给她我的手机号。
“再见啦,老同学,别忘了和我联系喲!”她的声音嗲得让我的骨头象放在高压锅煮了三天三夜早已酥烂了。我再一次握住她又白又软的玉手说:“一定,一定!”,我感觉自己象一条在她怀里的受宠若惊的狮子狗。
如果能在她怀里,我愿意做一条狗!
我现在的生活还不如一条狗!
3
从温暖的车子出来,我激灵地打了个冷颤。不知不觉我和她已经呆了一个多小时,使我又一次深刻体会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相对论就是当你和一个‘美女在一起呆一个小时,你就会觉得一分钟那样短暂;而把你置于烤炉上一分钟,你就会觉得比一小时还漫长。
我真的觉得很短暂,当她向我摆摆手,车子缓缓启动,然后象风一样消失的时候。
太阳像“天涯”的贴子一般沉得很快,顷刻就没了踪影,只留下西边一片鲜红的血色。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夜的大幕正缓缓拉过寂廖和清冷的天空。冬天的天空没有飞鸟。我有些失落又有点欣慰,有点渴望又有些无奈。
“我爱你,爱着你,就象老鼠爱大米。。。。。。”,路边小店里传来杨臣刚唐老鸭般的叫声,我真想揍那小子一顿,一想到那张象掉光了牙齿的老太婆的脸在舞台上扭来扭去,我直想吐。
男人是老鼠,女人是大米?到底谁吃了谁?以前我老婆总说我胆小如鼠,我是老鼠,可她不是大米,而是一只花俏的大狸猫,那冷漠的幽蓝的眼光常常让我瑟缩在桌子的一角和儿子搭腔。她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