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投靠了圣帝,转而出卖我玥阖以求取更大的好处呢?仲爱卿你说得对,万一她对圣帝说出了我玥阖国地下王城之事,该如何是好?”
淇妃也已经穿好了衣服,面对不安徘徊的僖王,她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喜欢僖王这种不安的样子,说道:“她不是在祖太上先王面前发过毒誓么?”
僖王立即说:“毒誓已经不重要了,倘若她要向圣帝告密,毒誓便无法约束她,对她来说无非两种结果,其一,圣帝把她也送进桐树山去,其二,圣帝答应她不把她送进桐树山。无论圣帝如何处置这丫头,这对我玥阖来说,结果却是一样的,圣帝知道了此事,必然会派人来问罪。”
淇妃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若早知如此,去年夏天就应该杀了她,不该等她羽翼丰满任其飞走。而且你早就该和她解除那血肉亲缘蛊,不是自己人,何必留有那么多亲情牵绊?”
僖王说:“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没有用了。”
淇妃便默然不语。
僖王又看向仲襄古:“国相大人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
第668章 忽然就喷血了()
僖王和仲国相这君臣两人完全猜错了,他们的猜测完全偏离了事实。
但这也不能说他们蠢笨,最多只能说他们是心虚多疑,因为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从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所得到的信息来看,必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玥阖国和圣帝已经周旋得太久了,所以僖王遇到与圣帝有关的任何问题都会难免多心多疑,这并非迫害妄想,因为桐树山的存在是事实,而且玥阖国一直违背着圣帝之意也是事实。因此在这几百年来,玥阖国三代君王始终如履薄冰,表面上装傻充愣,内心却时刻戒备着圣帝的一举一动。
……
僖王问仲襄古:“国相大人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仲襄古反问道:“君上如何打算?”
僖王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用坚定的语气说:“若真如此,就只能拼了,不能等到圣帝对我们下手,我们得先动手为强。”
仲襄古又问:“君上打算如何拼?”
僖王又凝眉沉思了好一会儿,说:“明天一早就召晏鹄广和元锐立来,你们几位爱卿与寡人一同去拜见祖太上先王和太上先王,拼我玥阖三代全力,对抗圣帝。”
仲襄古肃然道:“老臣愿随君上拼尽全力,一战到底。”
……
一夜过去,天地平和,整个大陆都一如往昔,与万古长夜中的无数个平静长夜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但僖王君臣的心中却汹涌起了背水一战,不战则死的悲壮与豪情。
说悲壮其实也不确切,自从有了《苟术》之后,僖王君臣都知道他们死不了,最多就是换一次躯重新复活罢了,所以“拼死一战”这种说法在僖王口中,就变为了一种豪迈的修辞。
……
风倚鸾在一方海水内休息了两个时辰,便回到外面的乐仪阁。
只见霜夜盘坐在地上,静静地守着几案上的一方海水。
见风倚鸾现身,霜夜温和地一笑:“公主睡醒了?时候还早呢,天还得过一会儿才亮。”
风倚鸾伸了个懒腰,左右看看,随后调皮一地笑,问霜夜:“我能趁着圣上不在,出去溜达一圈吗?”
霜夜板起脸说:“不可,宫中耳目甚杂。”
风倚鸾问:“你们为何不清理呢,圣上不是有能够查看别人记忆的能力吗,还找不出谁忠心不忠心了?”
霜夜说:“听说很早以前也用过这办法,早年间也查出过几个有二心的,但是一个一个读取记忆毕竟太费时间,而且收效不好,反而伤了忠臣的心,弄得人心不稳。再说……人心是会变的,防不胜防,有些人今天忠心、明天未必忠心,或者此事忠心、彼事却不忠心,就像之前的长使一样,谁能说她对圣上不忠心呢,圣上也不可能每天都查看所有人脑袋里面的想法,那样太累了。”
风倚鸾点点头:“大人说得也是呢。”
霜夜又说:“而且圣上如此强大,就算宫中有杂鱼,也都是来打探各种消息的,他们怕圣上还来不及,谁又能谋伤得了圣上?”
“嗯,这也对,听着还挺霸气的。”
“只不过……眼下圣上不想让旁人知道你在宫中,这消息若传出去,恐怕会引起各国纷议和猜疑,还是谨慎为好。”
风倚鸾点头:“我明白。”
于是风倚鸾便打消了出去溜达的想法,只在乐仪阁内晃悠,她走到窗前看一会儿风景,从南边的窗户看看皇宫内的晨色,又趴在北边的窗前遥望桐树山;随后又东摸西看,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圣帝的宝座上。
霜夜始终盘坐在地板上,见风倚鸾如此举动,也没有出言阻止。
圣上已经有意要传位给鸾公主了,她此时孩子心性随便坐坐摸摸又有何妨?
过了一会儿,天色终于亮了,圣帝传话过来,让霜夜派人去太学接请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入宫议事。
风倚鸾便独自一人留在乐仪阁内,愈发的无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圣帝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乐仪阁,风倚鸾还正以一个极放松的姿态,四仰八叉地躺在宽大的宝座上晃着脚,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繁复花纹,口中哼着走调走到不堪入耳的小曲,掰着指头玩呢。
圣帝看到眼前的情景,失笑道:“还说不想接受这帝位,这一大早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朕的宝座上了么?”
风倚鸾听到圣帝的声音,赶紧坐起来,随口道:“代表帝位的宝座不是在皇宫的正殿内吗,这个也算?那你在宫里的座椅不就太多了?”
“当然,只要是朕的位子,就没有别人能坐。”
风倚鸾说:“哦,可是你没事还喜欢砸座椅呢。”
“咳咳~”圣帝轻咳着笑了一声,他并没有把风倚鸾从宝座上赶下来,反而遥遥追忆道:“朕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你的娘亲,你这顽皮的样子,还真像她小时候呢。”
风倚鸾问:“娘亲小时候是怎样的?也喜欢爬树抓鸟、下河捉鱼吗?”
圣帝说:“皇宫内不许爬树……”
他才只说了半句,风倚鸾忽然脸色大变!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阵强烈的痛苦袭来,仿佛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随后一道血气直往喉头涌出,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抓着脖颈,无法喘息、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这种痛苦持续了几息之后,从口中猛地喷出了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水。
圣帝的脸色也随之大变:“鸾儿,你怎么了!?”
风倚鸾这时也才终于能说出话来,却说:“舅舅你太过份了,太小心眼儿了!我只不过坐了一下你的宝座,你不至于在暗中下这么狠的毒手啊。”
圣帝无辜道:“不是朕!”
说话间,风倚鸾又接连往外大口大口的吐血,她一边吐还一边说:“我~~我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下的手……唉呀再这样吐下去,只怕全身的血都要吐完了,完了完了,我大概是快要活不成了……”
圣帝看着风倚鸾这番惨兮兮的模样,已顾不得什么圣帝的尊贵,他蹲跪到风倚鸾身侧,一只手抚在风倚鸾的背上,急问:“鸾儿你知道是谁?快告诉朕!”
第669章 昏君的人设不能崩()
风倚鸾又吐了两口血,说:“我猜~~应该是僖王吧……他以前和我结过一个血亲蛊,我能感觉到,此时那血亲蛊的效力正在从我体内抽离,啊我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反正就是有一道无形的力在把体内的血和蛊抽出来……”
圣帝听着此言,目光已落在了地上的大滩鲜血中,血液微呈暗色,其中有一团拇指大小的半透明的红褐色异物。
圣帝抬手将此物抓到了手中,他摊开手掌,只看了一眼便说:“这是二十二公主瑶嬅的手段,她还活着?还能施展出如此蛊术?”
风倚鸾吐着血说:“呃,这个啊,我不知道啊。”
她曾答应过要为王后瑶嬅保密,所以守口不说。
“你竟要替她隐瞒?”圣帝站起身来,随即身影一闪,却离开了乐仪阁,只能下风倚鸾一个人孤零零地继续喷着血。
风倚鸾挺茫然,不知道圣帝是生气了还是怎么了,但她也没太介意,只在心中自想着:“怎么还吐得没完没了的呢?蛊都吐出来了,也该停下来了吧,僖王和王后这蛊术施展得可真是糙啊……”
眨眼间,圣帝又回到了乐仪阁,手中拿着几枚看起来各不相同的丹药,重新蹲到风倚鸾身边,一股脑地把几枚丹药全都塞到了她口中,随后用左手在风倚鸾背上轻轻一抚,帮她把丹药全都吞进了腹中。
“……”
风倚鸾一口血正憋在嗓子眼儿正要吐出来,却混着丹药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再次说不出话来了。
这喂药的方式也太粗糙了吧!风倚鸾的眼中差儿泛出了泪花。
圣帝说:“朕无法替你疗伤回血,你先吃这些丹药凑合一下,左丘大人应该很快就到了。”
“哦。”凑合就凑合吧……风倚鸾并不知道左丘大人快到了是什么意思,她顾不上问这些,开始专心消化丹药。
丹药有生血的、有疗伤的、有驱除蛊毒的,生效很快,她终于止住了喷血,全身的不适渐渐退散,气息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圣帝轻轻舒出一口气,站起身,才问道:“僖王不是说,瑶嬅不慎身中异毒,变得样貌可怖且神志不清,见人就扑上去撕咬,所以多年都无法让她出来见人了么?为何她还能施展出此等手段?”
风倚鸾假装气息不畅,含糊着说:“我不知道……”
圣帝又疑惑道:“朕早就知道僖王与你结下了血亲蛊,但他为何在此时与你解除此蛊?”
“不知道。”风倚鸾也感到挺纳闷,虽然她偷偷带走了两位魔修前辈,并带走了端墟,而且还在路上用传讯符不断地怼僖王,但僖王当时并没有说要与她断绝关系之类啊,相反的最后还说了几句颇为暖心的话,还让风倚鸾还小小的感动了片刻。
所以她是真的搞不清僖王为何要在此时解除血亲蛊。
再加上她刚才从一开始就一直处于痛苦中,忙着吐血,把自己都吐得像个血人似的,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思考推敲这其中的缘由。
圣帝说:“这便奇了,鸾儿你好好想一想,近来僖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异常之处……有啊,这个真的有,僖王最近野心无比膨胀,一心想推翻圣帝,可是这话不能说啊。
然而看圣帝的样子,似乎找不出僖王做出此事的原因就不肯罢休。
风倚鸾用袖子擦干嘴角和下巴上的血,又用小术法把自己沾满血污的衣裙弄干净,一边清理一边说:“也许~,我猜~~,也许因为年节时候我没有参加玥阖的节庆大礼,而是和师父去寻找莫究极的传承了,或许僖王就因为此事犯了小心眼儿,再加上僖王想找我师父闲聊,我师父却闭关了,所以僖王很不高兴,就要单方面与我断绝关系?”
圣帝说:“若真如此,这僖王就太小心眼了。”
风倚鸾说:“其实这样也挺好,其实我在知道娘亲的消息之后,也不止一次动过要与僖王断绝此蛊的念头,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好意思找到机会和僖王说,现在挺好,他主动断了,反而省得我再开口。舅舅你想,我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了,却还要认僖王为爹,而且还要被这蛊强行牵绊束缚着亲情,心中怪怪的呢。”
圣帝点头:“你说得这倒也是。你是菡儿的孩子,不是旁人的。不过僖王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断绝了血亲蛊,此举实在……”
(风倚鸾娘亲姓姬、名菡,当年封号灵盛公主,升仙后称揽芷仙子)
圣帝说着,眼中透出一道冷光:“朕得好好盯着玥阖国了,看那僖王还有什么花招!这几年是因为你在玥阖,朕才容忍着僖王,他如今与你断绝关系,朕便不会再对他宽容,更不会对他再有额外的照拂!”
风倚鸾:“……其实僖王挺老实的,只不过早年就因为爱喝酒把脑子喝坏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整天就像一滩软泥一样扶不起来,圣上何必和这种脑子不好使的人一般见识呢,你看我都不和他一般见识,再说了,像僖王这样脑子已经坏掉的人,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揣测,谁知道他今天又哪根筋搭错了位置,圣上你就别管他了。”
风倚鸾一口气把僖王形容成了一个酒糟糊涂虫,努力维护着僖王一贯昏庸的形象。
但她在心中,也已经开始思考僖王此举的原因和目的。
努力想了一遍,也没有回忆起什么明显的征兆啊,难道真的是因为僖王脑子里面的筋搭错位置了?
“呵呵?”圣帝冷笑了一声,说:“那么还有瑶嬅呢,也就是玥阖国的王后,你果然不知道她的情况?”
风倚鸾摇头说:“真不知道。”
圣帝问:“那是谁把血肉亲缘蛊种入你体内的?”
风倚鸾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编瞎话:“僖王拿着两块红宝石一样的东西,念了一会儿蛊咒,也不知道他都念叨了些什么,然后往我手心里一拍就好了。”
“哼~,朕知道了。”
……
当霜夜带着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来到乐仪阁的时候,看到风倚鸾正坐在宝座上调息,而圣帝则以颇有风度的单腿蹲姿,优雅地“蹲”在风倚鸾身边注视着她,在宝座前面的地板上,有很大的一大滩血迹。
第670章 第一位辅佐之臣()
乐仪阁内的宝座其实很宽大,能并排轻松塞进两个人,像风倚鸾这样纤瘦的体型,坐下三个她都没有问题。
但圣帝竟蹲在她身侧。
完全没有平日里雄霸天下傲视列国的帝尊架势。
不不,重点是,风倚鸾为何会坐着,圣帝反而“蹲”在侧?
另外还有,地板上为何会有一大滩鲜血?
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见到这般不可思议的情景都愣住了,甚至忘了君臣大礼,两人就像木头一样站着,既诧异又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霜夜比这两人略好一些,仍然面色如常,但心中也颇为不安,相比之下他更关心一个问题:这滩血是谁的?
圣帝站起身,扫视了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一眼,问道:“两位爱卿为何是如此表情?”
结果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一起跪下,膝盖磕在地上甚至发出了骨石相击的声音,一边磕头一边说:“臣参见圣上,请圣上恕罪!”
圣帝也纳闷了:“今天这一早上你们都吃错毒丹了?为何举动都如此异常?你二人何罪之有?站起来说话!”
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听到这话才茫然地起身,左丘载存和风倚鸾不太熟,大约只见过两三次,但百里燃山和风倚鸾就太熟了,他站起来之后立即低声道:“徒弟,你怎么能坐在皇位上,这可是死罪啊,快快下来,圣上召我二人来,不会就是因为此事吧?”
风倚鸾听到这话抬头瞥了圣帝一眼:“坐个座位都是死罪?看来你这圣帝当得可真够暴虐啊。”
圣帝说:“自先祖起,自古以来皆如此,又不是朕定下的规矩。”
风倚鸾说:“哦,那就说明从先祖起,每一代圣帝都是暴君。”
说着,她从座位上跳了下来:“那我不坐了,还给你。”
左丘载存和百里燃山以及霜夜:“……”
结果圣帝也没有立即坐下,圣帝和风倚鸾并排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