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方式进行调查的?”
巴林顿真想深深叹上一口气。她这个人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有位审计师产生了怀疑,向他的上司做了汇报。于是会计师事务所主任来见我。”他实事求是做了解释,说罢便笑了起来,仿佛是为了注入自信,“然后嘛,就是决定采取最佳调查方案的问题了。我琢磨了好几个星期,才决定进行这次试验。接下来就是物色最佳人选,而约翰·卡特和你就是在这一阶段加入进来的。”
萨拉靠回椅背上,陷入了沉默。行长在等待着。最后她开了口。
“这听起来让人很感兴趣,很有诱惑力。我愿意试一试,不过你得告诉我谁是涉嫌人员,你到底怀疑他们什么?”
巴林顿笑了笑。他感到一阵欣喜,“还记得我说过外汇交易部的交易记录非常出色,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吗?”萨拉点了点头。
“呃,他们的暴利是在一个叫丹特·斯卡皮瑞托的人到任之后开始的。我看,他要么是一位天才,要么就是一名罪犯。”
“你觉得如果他是罪犯,他是怎样赚钱的呢?”
巴林顿笑着耸了耸肩,“要理解罪犯的心理,这倒是个难题呀。他们在策划犯罪方面很高明,监管部门是想象不到的。我确实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回事。我可以大胆做几个猜测,不过那样一来,就可能会误导……”
“真有意思。这么说我现在就获准可以像罪犯一样思维了。”
刹那间,巴林顿显出惊恐不安。
“不必担心,”萨拉大笑起来,“我只是开开玩笑。”她急忙接下去问道:“这个丹特·斯卡皮瑞托,你认识吗?”
“见过一面,”巴林顿几乎反感地说,“这个人自以为是,冷漠高傲,为人圆滑。你知道,他是安娜贝拉夜总会以及马克俱乐部的常客,皮肤总是晒得黑黝黝的。据说他冷酷无情,似乎在与所有人为敌。因为他能赚大钱,所以别人拿他也没有办法。他不是一个令人喜欢人物。”巴林顿停顿了下来,仔细看着萨拉,“不过我听说他对付女人很有两下子。”
萨拉大笑起来,“用不着替我担心,行长。我能照管好自己。”
“我相信你能照管好自己。”他刚站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又坐了下来。他一开口,萨拉就听出他有几分不自然。
“哦,对了,这倒提醒了我。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等我讲完后,你还可以打退堂鼓。如果那样,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你必须实话实说。”
萨拉把头歪向一侧,一声不吭地望着他。
“这种行动嘛,你可要自担风险。为了获取情报,你知道,你可能认为有必要来一点冒险。对于我来说,这是没问题的。情报对于我们是非常重要的。值得为之冒几回险,主要看你愿意不愿意。我不想知道你得到这份差事以后究竟会以什么方式去工作,以及会干些什么。你的方式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告诫你,假如你被人发现,我会尽我所能从幕后向你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但我是不能公开出面帮助你的。你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因此必须保持这种身份。最好是不要被人发现。”他的脸上微微泛红,但是不太显眼。他的台词说得很圆滑,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充满自信。
冒冒险,不要被人发现。难道在金融城以及其它任何地方干这种事总是这个样子吗?萨拉思忖道。她正欲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沉吟之后,又认定行长大概不会认为她这个玩笑话有什么滑稽可笑的。她继续保持着沉默,迫使自己去严肃考虑他方才的一席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
“行长,我刚才说过,用不着替我担心。我能够照管自己,我明白游戏的规则。”接着像是后来想起来似地补充道:“在我们进行的过程中,只要他们没有变化就行。”
他还不完全明白为什么他听到这话觉得不大吉利。这只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完全没有恶意。他认为他近来与詹姆斯·巴特洛普见面次数太多了,从他那里染上了多疑症。
“好吧,我想就谈到这里吧。”行长一时显得有些茫然,随后又想了起来,“对啦,还有些材料给你。”他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份标有洲际银行字样的暗黄色文件袋,将它从办公桌对面推到她的面前,“你最好能看一看。里面有几份年度报告,几份剪报,以及一份由我们银行监管部准备的内部报告。从中可以看出自从丹特·斯卡皮瑞托上任以来,洲际银行去年的外汇交易盈利暴涨。”他站起身来,会见到此结束,“那么好吧,萨拉,祝你在洲际银行交上好运。把你的进展情况告诉我。”他在一片纸条上草草地写了几笔,“这是我在银行的私人电话号码以及我在这里的一个公寓套间的电话号码,以防万一出现特别紧急的事件。”他把纸条递给萨拉,握了握她的手,说了声再见。
萨拉穿过发出回声的走廊,步出大楼,走上人群熙攘的街道。有件事她并不完全感到满意。她感到行长似乎对她有所隐瞒。她想也许那只是他对欺诈行为的性质有所疑虑而已。毕竟,假如他只是隐隐约约在猜测,那么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不然就可能对她的调查有所误导,结果她可能看走了眼,放过了真正的欺诈行为。
她的使命给她带来的兴奋感驱散了她心头的忧虑。在这一阶段,她是忠诚坚定的。行长击中了她的弱点。她酷爱带秘密色彩和刺激性的事情。这种神秘或禁忌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从许多方面来看,行长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人选。
萨拉完全可以婉言谢绝,忘掉他们之间的谈话,回到她在芬利斯银行的交易台。然而她并没有这样做,她的生活以及其他许多人的生活将因此而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正文 第06章
萨拉看了看手表。时间是10点钟。银行前门的大街已安静下来,大多数人正在忙于上午的工作,不过街道上仍有一种紧张繁忙的气氛。针线街、王子街、科恩希尔街、威廉工街、维多利亚女王街以及波尔特瑞路都在银行这里汇合,致使其无论在功能上还是在地理上皆成为金融城的心脏。萨拉走在这些拥挤、微风拂面的街道上,每每感到异常兴奋。她似乎总是加快步伐,更加注意周围的一切。此刻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觉得自己俨然成了某件事情的中心。以往那些也许主要是基于幻想的情感眼下则是基于事实了:位居金融城要津的头面人物已经与她接触过,她现在是在替英格兰银行行长效力。事实上,这件事别人是看不出来的。对于萨拉来说,这并不很重要。她已见过行长,与他达成了一项协议,对她而言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她从针线街拐进老布罗德街,走过几百码后到达芬利斯银行。她向保安人员亮出通行证,走进大门,乘内壁装着镜子的电梯上到交易大厅。她将通行证放进自动安全监测器里一刷,大门随之咔嗒一声打开,里面是一间面积很大、过度拥挤、自由平面式布置的房间,乍看上去就像是在举办一次高技术废旧杂品廉价拍卖活动。
她首先听到喧嚣声,然后看到一片混乱。300名交易员、销售员和助手像层架式鸡笼里的母鸡一般紧紧挤靠着坐在那里。
他们群集在迷津般的办公桌两侧,那些办公桌似网络一般布满了整个大厅。有些人会荡来荡去,紧接着,会如同被电击一般飞快地伸手抓起电话听筒,突然站起来,发疯似的大叫大嚷并比划着手势,几秒钟之后又复归平静。萨拉走入这片极度混乱之中。标识物少得可怜:这儿一面旗帜,那儿一幅色情挂历,没有更个人化的东西,没有给人舒适感的东西,没有花草,没有松软的扶手椅或者高档的地毯。高高堆架的电脑显示器与放在小得不能再小的台面上的咖啡杯、电话和债券收益计算器在争夺空间。成堆的文件资料以及债券发行说明书不大稳当地堆放至大腿高度。大厅的地面已加高,以便铺设为几百台电脑终端输送讯号的长达几英里的电缆线。天花板已放低,以便容纳为众多机器和头脑发热的交易人员送去冷气的高效率空调系统。人们肘挨肘地坐在彼此之间那种导致幽闭恐怖症的空隙之中。
萨拉在闹哄哄的问候声中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嗨,今晚有重大活动吗,萨拉?”萨拉这身打扮是为见行长而准备的,比平时来交易厅穿的服装时髦一些。她忍不住要笑出来。这些交易员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无所不知,这回他们仅仅误差了几个小时。他们是一批对流行时尚十分敏感的观察家,能从一条裙子的款式或者裙子底边离地的高度之中读出成段成段的故事。
萨拉珍惜地守护着她的私人生活,这只能刺激人们的猜测。偶尔她会编造一些趣闻让这些交易员开开心,但是,作为人性的尖锐判官的他们很少会轻信她那些转移注意力的胡扯。她有一种善于避人耳目的特点,尽管这些交易员觉得不可能理解她,但从未放弃过努力。
在一阵笑声的掩饰下,萨拉坐下来,打开显示器,收看到一个巨大的电子天地,其间的故事是以数字运动来讲述的。机器呼呼启动后,随即神经质地发出喀啦啦的声音。屏幕发出摇曳的绿光在那些因日照不足而显得苍白的面孔上投下一层病态的阴影。萨拉读出从那台布卢姆伯格牌显示器屏幕下方卷轴般显示出的信息公告:
老一套新闻。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2点30分,戴维·里德冲着坐在两英尺之外的萨拉喊了起来。
“萨拉·詹森。猎头公司的电话。1号线。”交易员们的脑袋转了过来,哄然大笑,随后又安静下来,看着她这边,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哦,你们这帮人,干点儿正经事去吧。”萨拉气冲冲地说。她接通了1号线:“喂?”
“萨拉,我是休·班克斯。”
“你好,休。”萨拉笑了起来。
交易员们对猎头公司的人都很熟悉,对他们为保密所使用的别名也了如指掌。揭穿他们的老底似乎是交易员们乐此不疲的游戏。萨拉几乎每周都会接到人才招募人员的电话,想引诱她离开芬利斯银行,而交易员们每次都要就此大开一通玩笑。因此这一次他们虽然在听,但却是漫不经心的。他们觉得这一套他们从前都听到过。萨拉的注意力重新转向休·班克斯。
休·班克斯是人才安置无限责任公司的创始人,这家公司堪称金融城最负盛名的人才招募公司。她身高6英尺,皮肤白皙,金发碧眼,浑身透射出自信和魅力。她俩3年前见过一面,当初她第一次试图引诱萨拉从芬利斯银行跳槽。两人一见如故,对对方在为人和业务方面都有很高评价。
“听着,萨拉。我知道你不想挪动工作,但是听我把话说完。”萨拉还来不及说话,休就抢先说道,“对你拐弯抹角或者把你叫过来介绍情况都是没有意义的,因此我就不拘形式了。洲际银行外汇自营交易。高薪招聘。他们是金融城薪水最高的银行,这个你也清楚。你可以自己开价码。该改换一下门庭啦,萨拉。在芬利斯银行已干了4年,你要开始生锈了。”
萨拉笑着插话说:“好吧,休。我不需要说教。不过要多告诉我一些情况。”
“唔,这才真正像回事。唯一不利的我看就是那个部门的头头。”
“噢,你是指我未来的老板吗?”
“是的,如果你愿意这样表述的话。他叫丹特·斯卡皮瑞托,是个有趣的人物,萨拉。我一见到他就怕得要命……”萨拉听到了从背景传来的说话声,心想那是秘书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对不起,萨拉。我马上得走,明天上午7点钟斯卡皮瑞托有空。你能准时赶到吗?”
萨拉满怀期望地笑了笑,“我能准时赶到。”
萨拉6点钟回到了家。她随手把门闩上,走进卧室,脱去衣服,套上一件旧毛巾布晨衣,在腰际用带子松松地系住。她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仔细取出隐形眼镜片,用晨衣擦了擦一副沾有污迹的眼镜,然后把它戴上。她赤着脚走进起居室,倒了半杯威士忌,把水倒得快满到杯子边沿,然后舒展身体躺在沙发上。电话紧挨着她,就搁在一张摩洛哥造的雕花茶几上,这茶几是她几年前在摩洛哥西部城市马拉喀什买的。她打开录音电话,关上音量开关,这样就没有干扰,没有吸引人注意力的讲话声。
沉重的公文包就在沙发旁的地板上。萨拉开锁,取出有关洲际银行的文件袋。文件袋有两英寸厚,里面都是报刊杂志的文章剪辑,1991年和1992年的两份年度报告,以及英格兰银行的内部报告。
萨拉飞快地翻阅了那两份年报。正如所料,年报并没有披露任何她不知道的信息。洲际银行系一家总部设在美国的投资银行,在世界主要金融中心拥有10家分支机构。它具有跨国银行通常的业务范围:企业融资、基金管理、私人客户。它的所有经营活动都是盈利的,并受到推崇,但是洲际银行名气最大的却是其交易业务。
洲际银行是世界上最大的金融资产交易商之一。从事诸如股权、债券、货币以及一系列令人难以想象的金融衍生产品、掉期、期权等业务。这家公司在全球雇用了4,000人,其中700人在伦敦。萨拉把年报扔在地板上。英格兰银行的内部报告才是她最感兴趣的,因为其中的信息是根本不会出现在公开文件之中的。
这份报告中的有关数据确实使得洲际银行显得可疑。1992年,洲际银行的净利润为3亿英镑。外汇自营部以丹特·斯卡皮瑞托为首,外加3名交易员,其运营期初资金基准为2,800万英镑,盈利达4,500万英镑。这是惊人的高回报。
习惯于金融城垄断性资金的萨拉对此深感吃惊。芬利斯银行雇用了5个人从事自营交易,其期初资金基准是1,500万英镑,1992年净赚了1,800万英镑,这已经十分惊人了。
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是,洲际银行自营交易赢利直接与丹特·斯卡皮瑞托有关。1991年,即他去之前的一年,他们赢利900万英镑。1992年,斯卡皮瑞托去了之后,当年赢利就熟升至4,500万英镑。巴林顿说得没错。斯卡皮瑞托要么是一位天才,要么就是一名罪犯。
9点钟,萨拉读完了所有材料。她从沙发上僵硬地站立起来,将散落在地板上的文件收集到一起,装进塑料袋并锁入抽屉。然后她漫步走到厨房,仔细看了一下电冰箱。里面只有她和埃迪与亚历克斯吃剩下的几样东西。她不禁追忆起往事。三天之前他们还在一起。她感到一阵揪心的空虚。
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随后从冰箱里取出番茄、洋葱和大蒜。她用剃刀般锋利的菜刀切起洋葱和大蒜来,同时盘算着如何使用离头顶上方不远处排列成两英尺长的调料和香料。半小时后,她在电视机前坐下,端着满满一盘浇了一层厚厚番茄酱的意大利面。
还是孩子时,她就学会了做饭。她无论做什么东西都比她姑妈艾斯拉做的要可口,因为她姑妈不大做饭,尽管做出来有点花样。想起这事,她不禁笑起来。艾斯拉眼下在一家美国大学教书,住在学校里,由别人替她烧饭。也许现在她那莲花般的身躯上长上了些肉。假如她还记得进食的话。
萨拉晃了晃脑袋,似乎要摆脱这些回忆。她打开电视机,正赶上尼古拉斯·威彻向大家道“再见”。她切换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