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卡拉的公寓房。
她迅速进到门里,动作敏捷得惊人。她扛着吸尘器,以免它把地毯上的绒毛带起来。她从鼓鼓囊囊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只塑料袋,把它铺在地上,然后把吸尘器放在上面。这些动作她只用了5秒钟。她稍稍等了几分钟,手心沁出了汗,默默祷告说但愿不要有报警器。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想缓和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再动手。给她的指示简明扼要,而且还很令人遗憾。她必须把所有录像带都拿出来,其它任何东西都不能动。谢天谢地,好在录像带还不多。有4盘塞在电视机下面,还有3盘在保险柜里。她开那只保险柜用了不到5分钟。她久久注视着里面一堆光彩夺目的珠宝首饰。她用戴着橡皮手套的手指在十多根项链上摸了摸。那副鲜亮的黄橡皮手套是她早上花1镑99便士在塞弗威超级市场买的。
她的内心痒痒的,可是给她的指令又是那样的明确。她知道不能有违。她把珠宝首饰放回原处,把录像带取出后,和另外几盘带子一起塞进吸尘器里,接着就很快离开了卡拉的公寓。
她继续扮演着清洁女工的角色,一摇一摆地走下楼梯,来到外面的人行道上。她看见靠近楼房有一辆英国电讯公司的维修车,车上有一两个人用眼睛看着她。她咧开嘴,露出已经残缺不全的牙齿,朝他们笑了笑,步履蹒跚地一路走去。
她拐过弯之后,打开自己的车,钻了进去。她把吸尘器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确信没有人在注意她之后,迅速打开吸尘器,取出录像带,把它们放进她脚边上的一只小手提箱里。接着她把车子发动起来,直奔希思罗机场而去。两小时后,她登上了前往马拉喀什的波音737客机。
杰克到机场去接卡萝尔。他带她到自己停车的地方,他们都坐到后座上,卡萝尔笑着打开小手提箱,将其战利品交给了杰克。
“还有很多珠宝首饰呢。”她眨眨眼说道。杰克眉头一皱,看了她一眼,接着微微一笑。卡萝尔已经替他干了20年,而在他认识她之前,她干这一行就有20年的历史了。她总是免不了想嘲弄他几句。
“别担心,”她笑着说,“我把它们放回了原处。”
“干得好,”杰克笑了,“安杰洛过两天就过来。他来和你结帐,行吧?”
“他最好快点来,否则我就要回去弄那些珠宝了。”
他们哈哈大笑,坐到车子的前面。杰克把车开向马拉喀什中心的巴布贾迪德大街,把卡萝尔送到这里最豪华的马穆尼亚大饭店。
“明天我可能让你顺便带个包裹。放心吧,不是走私品。”
“最好他妈别是。大老远的来了,明天就要回去,真没劲。人家会以为我是个很别扭的人。”
杰克见她半真半假地生气的样子后笑起来。卡萝尔原想在这儿过两天,逛逛露天市场再回去的。
“我明天到时候会给你打电话的。”
“你是想让我在饭店里等,是吧?”卡萝尔两腿分开站在那里,手叉着腰,尽管脸上挂着笑,摆出的却是一副不满的神情。
“我打电话的时候大概你还没有起来呢。务必要确保你明天精神抖擞地旅行。不要喝太多的酒,就这些。”杰克对她挤了挤眼,没等她说话就把车门一关,笑眯眯地把车开走了。
职业上小看人,即使是以玩笑的形式出现,也使卡萝尔气得向地上猛啐了一口。尽管其貌不扬,她也是个特别仔细的神偷老手了。在40多年中,她从来没有栽过。她也像杰克一样,现在是半退休了,不过只要主顾合适,出手大方,偶尔也能诱她出山。只要是杰克找她,她决不推辞,而且每一次都是25万英镑。
杰克回到维加思已是凌晨一点。雅各布和萨拉一直在等他。他们来到他的书房,聚到他身边。他打开他带来的拎包,很快地把录像带拿了出来,对着他俩笑了笑。
“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供家庭观赏的,不过我们不妨一观,啊?”他好像受了卡萝尔的传染似的,恶作剧般地咯咯地笑起来。
萨拉和雅各布跟着哈哈大笑。
“唔,我们来瞧瞧。”萨拉和雅各布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都去抢录像机前那个好位置。萨拉抢到了,雅各布只好作罢。
“这一代年轻人,真不懂礼貌。问题就在这里呀……”他们都感到很得意,哈哈直笑。第一盘带子的画面放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笑。卡拉和卡塔尼亚被从许多不同的角度录了像。这是他们能导到的最佳讹诈证明材料。
杰克把录像带复制下来。萨拉给希尔顿写了张条子,然后把条子和录像带放进一只带衬垫的大封套里。她把大封套交给安杰洛,让他明天上午把它交给卡萝尔·亚伯拉罕斯。由卡萝尔将它带回伦敦,再由人转送到《泰晤士报》。
萨拉的注意力转向正播放着录像的屏幕。屏幕上可以看见卡拉的优美身段,冷面美人、工于心计、虚情假义。萨拉对她没有好感,只是觉得她有些令人作呕。使她反感的倒是里面的另一位。看见贾恩卡洛·卡塔尼亚,她不由怒火中烧。她看见了他那双闪亮的黑眼睛,知道他干起坏事来是会无所不用其极的。这倒不是说他会弄脏自己的手,因为他会指使他人去杀人,他是会这么干的。萨拉很容易就能想象出这一点。
她对雅各布和杰克道了声“晚安”,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走到外面的露台上,呼吸起夜间静谧温暖的空气来。她闻到了茉莉花的清香,感到沁心陶醉。她抬起头,仰望这夜空的星星,感到它们是如此的硕大,如此的明亮。她的脸色憔悴——她几天来一直茶饭无心——可是却显得很刚毅坚定。现在她有了具体目的,她内心的痛苦开始减退——
正文 第26章
一只通过联邦快递公司递送的邮包被送到《泰晤士报》邮件收发室的桌子上。收发员勒鲁瓦·格雷用颤抖的手抓起电话。
“喂,希尔顿,联邦快递的东西到了。好,马上送来。别客气。”
希尔顿接过邮包,走到克莱门特嘶坦普的办公室。他站在斯坦普身后,看着他把信封拆开。斯坦普把撕开的一端对着桌子轻轻抖了抖,里面的东西咔啦啦地掉了出来。两盒90分钟的盒式录音带,还有一封用打字机打的信。
那封信由于夹在磁带中间,已经皱起来。斯坦普把它放在桌上,用手把它抹平。希尔顿站在后面,看见信上写的是:
希尔顿:
这件事就拜托了。你可以把它拿给克莱门特看,这没问题。他是个很有才华的编辑,而且值得信赖。不要给任何律师看,否则你就永远发不了稿。你我都知道,他们没这个胆量,他们只求太太平平过日子。不要拿给警方或者有关当局。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他们毫不信任。即使你找到一个好的,等他们开始采取行动的时候,我的头发也快白了,你的头发恐怕也要掉光了。就像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在这段时间,我还要躲着不能出来,我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杀害正美和丹特的人正在到处找我。
我在整个事件当中扮演了一个秘密调查员的角色,录用我的是英格兰银行行长。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人,是谁我不知道。也许是情报部门的人。反正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工作,向他们提供了犯罪人员的情况和罪证,可不知为什么,他们至今按兵不动,没有抓人,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样,那些搞阴谋的人和那些杀手至今仍逍遥法外。我唯一的希望是,你能写一篇报道揭露他们。这样他们除了进行报复,就没有再杀人灭口的必要了。
信上还讲述了这个欺诈犯罪的过程和所有涉嫌人员名单。信的末尾又加了一句话,说黑手党也许插手了这个案件。
斯坦普和斯卡德相互对视,眼睛闪闪发亮。斯坦普把手伸进办公桌抽屉,拿出一只录音机。他们静静地听着录音,惊得一句话也没有说。接着斯坦普把录音磁带和信放回大信封,把它们锁进办公室后面墙上的保险柜里。他太阳穴上的血管在跳动。“太精彩了:意大利政府高层人物涉及桃色新闻、腐败和凶杀,这些事还涉及到金融城,针线街,还可能涉及到情报部门。那些阴谋家个个像克里萨斯一样富甲天下①,可是萨拉·詹森却被吓得匿影藏形。”
希尔顿揉揉眼睛,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怎么办?”
克莱门特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希尔顿面前,猛地捧住他的肩膀,眼睛里熠熠闪光。
“登吧,尽量打个擦边球,写成一篇讽刺故事。我们来估计一下会有什么反应。在目前阶段先不要挑明。”
希尔顿抬眼看着他,笑了笑。
“你打算怎么办?”
“我嘛,”他露出了发自内心地微笑,“把这些磁带拿去鉴定一下。”希尔顿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保险起见嘛。”斯坦普对着希尔顿的背后说道。
磁带在送去鉴定后,希尔顿的文章才写了一半,第二个邮包来了。
送邮包的人骑了辆摩托车,全身上下从头盔到靴子都是黑的。此人是卡萝尔·亚伯拉罕斯的侄子。收下邮包的勒鲁瓦·格雷说他不认识那个人,而且那人的签字也模糊得难以辨认。
那只邮包在收发室放了半小时,勒鲁瓦·格雷才把它送到希尔顿的办公桌上。希尔顿认出了那颇具特色的笔迹,心怦怦跳起来。他抓起邮包就来到斯坦普的办公室,可是发现里面正在开会。斯坦普看了看斯卡德的脸,看见他手里的邮包,继而看了看他的脸,接着就把聚集在他办公桌旁边的4个记者全打发走了。那些记者离开办公室时,脸上露出些许不满的神情。
希尔顿在斯坦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用刀裁开邮包,把它放在桌上打开。从里面倒出来的是几盘录像带。斯卡德把手伸进包里,掏出萨拉的信。信上说得很简单,叫他们先看一看,听一听,材料全都可以用。
斯坦普把玻璃门和玻璃隔墙上的百叶窗帘拉上,然后把一盘录像带放进他办公室角落那只电视机旁边的录像机里。
一个声音动听的女子用意大利语说出了时间、日期和地点:1992年10月25日2时45分,罗马。
电视屏幕亮起来,上面出现的是一个房间的画面。这是一间卧室。上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意大利银行的行长贾恩卡洛·卡塔尼亚。另一个斯坦普和斯卡德都不认识,是个二十八九岁的金发女郎,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算个美人。
两个人正在床上颠凤倒鸾。其情景不堪入目,都是床上戏。另外四盘带子分别在伦敦、纽约、日内瓦和雷雅德拍的。还有一盘带子上录的是那个嗓音动听的女人和卡塔尼亚的一系列对话,那女人说出了这个讹诈的性质。能讲一些意大利语的斯卡德把内容翻译给斯坦普听:如果卡塔尼亚不合作,这些录像就将交给他的夫人。作为替这些带子保密的交换条件,卡塔尼亚答应提供西方7国集团和欧盟货币政策方面的详细情况,如利率变化或央行对外汇市场的干预等。
此后的对话非常简短,而且断断续续,有卡塔尼亚让那女的购买英镑、美元、里拉和根据当时情况所说到的一些货币。
斯坦普关掉了录像机和屏幕还在不断跳动的电视机。他两手不住地捋着他那一头硬硬的头发,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刚才所看到的东西使他大压抑了。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
“真他妈够精彩的。我们能登吗?它的政治影响非同小可。对意大利来说问题不大,不过是又一桩丑闻而已,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可是在这儿情况就不大一样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件事的影响都很大。一家大商业银行的头头原来是个大坏蛋。英格兰银行行长竟然跟情报部门的人稀里糊涂地搅和在一起。他们先是合谋派出自己的人去卧底,接着又把人家抛弃,后来可能还进行了欲盖弥彰的掩饰。证据确凿,可是他们却不抓人。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整个事情似乎难以说清楚。他们不想把事情弄到法庭上去。私下了结更符合他们的习惯做法。可是现在看起来,连这一点迹象也还没有:还没有人因为‘健康原因’而突然辞职,没有关于因易人而物色人选的谣传。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你能明白吗?”
斯卡德摇摇头。斯坦普继续说下去。
“这时出了萨拉·詹森的事。巴林顿说她‘陷得很深,不能自拔’。还有那个300万美元的事,说她不是个十全十美的证人。他还说他发现了一些其它的事。你认为她还可能干了些什么?”
“我要知道那就神了。”
“我看,她自己大概也不止一次地触犯了法律,像窃听,还有把这些录像带弄到手的事,而且我敢肯定她是偷来的。”
斯坦普再度坐到办公桌前:“不过,不管她干过些什么,她的两个朋友死了,而那个本应保护她的人似乎想威胁她。”
“她在请我们帮助。一切为的都是这个,对吧?”斯卡德说。
斯坦普向椅子上一靠,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们怎么办呢?”斯卡德问道。
“天哪,我也不知道。我想好好考虑一下,你继续写你的。专门占用一个会议室,把你写的所有东西都加上密码。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看。我来找行长谈,不过我还不知道是不是应当惊动他。你的文章一写完就拿来给我看。它也许能给我一些启示。”
斯坦普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题是,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事登出去。一旦白厅①或者银行方面得到风声,他们也许就会下一道禁令。所以目前我还不打算给他们透什么风。也许我们能造成一股强大的压力,让他们下不了禁令。我真的不知道。”
“唔,我们最好不要空谈。萨拉说她可能是下一个被杀的对象,我相信她的话。”
“你以为我就不相信吗?黑手党、卡塔尼亚他们完全有理由把她除掉,杀人灭口。”
希尔顿·斯卡德站起身,风风火火地走出办公室,把自己关进这一层楼面最顶头的一间会议室里。他打开房间中央的一台电脑,做了使用登记,建立了一个密码,然后就开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他的头发披下来遮在眼睛上,每打几个词他就要用手去捋它一下,把它捋到脑门上面,可是过了一会儿它又披了下来。
贾恩卡洛·卡塔尼亚靠在椅子上,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情。服务员已把一顿丰盛午餐的残汤剩羹收拾掉。刚才吃的是芥末腌牛肉,意大利干酪,牛油煎仔牛肉片,此外还有一瓶美味的佐餐葡萄酒。如果罗马一些名餐馆知道这些菜肴的吃法……他们也会自愧不如的。这里有两个名厨师,两个服务员,一个宽敞、光线充足的餐厅,不过这可不是那种营业性餐厅,因为在任何电话号码簿上都找不到它。在房子那优雅的正面墙上也没有什么招牌,好奇的过路人是进不来的。餐厅的主人认识所有来就餐的人,与卡塔尼亚整天在一起共事的那些政客和公务员从来光顾不了这个地方,即使来了也进不来。这幢房子坐落在阿比亚安蒂卡大街,距罗马市中心约7公里,是一幢很大的30年代建的淡红色砖石别墅式建筑。它虽然不那么雄伟壮观,但占地面积很大,它的后面还有个游泳池。它的正面有个大花园,可以挡住好奇者的视线。这房子是安东尼奥·菲埃瑞的。在房子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