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许要对他们进行一段时间的跟踪,看他们还跟什么人有联系,”雅各布说道,“他们毕竟有许多情况还不了解嘛。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哦是的,杀害丹特和正美的人现在还逍遥法外,还在找我。”萨拉不说话了。突然她的眼睛一亮,“我刚想起一件事……”
坐在椅子上的雅各布和杰克不约而同地直起腰,异口同声地问:“什么事?”
“巴林顿现在还没有拿到磁带。就是上面提到凯斯勒和卡塔尼亚是第三个人和第四个人的那些带子。关于那两个人的情况,我在电话上告诉过他,那样的证据还不过硬。磁带就能说明问题了。你把磁带带来了吧,雅各布?我记得你把它们塞进你的箱子里了。”
雅各布点点头。
“我要把磁带复制一下。可以用特快专递寄给他,然后观察动静。如果他把他们抓起来,那我就可以信任他。如果不抓,我就信不过他。”
杰克和雅各布不安地移动坐姿。萨拉言之有理,但他们不想表示赞同。看来她是想考验巴林顿,甚至想设置一个陷阱,而且她是希望他经不起这个考验。她似乎暗中想出了一个计划,此刻正在寻求他们的认可。
“那你打算怎么办?”雅各布问道。
萨拉但笑不答。
萨拉·詹森的包裹于第二天上午被送到了巴林顿的办公桌上。安杰洛一大早就飞到了伦敦,把包裹交给特快专递公司,还让公司推迟两小时再递送。他付的是现金,所以他们是无法跟踪追查的。事情办完他就赶了下一班飞往马拉喀什的飞机。包裹放到巴林顿办公桌上的时候,安杰洛已经到了西班牙上空。
包裹上面有手写的蓝墨水字:“私人密件,收件人亲启。”巴林顿将它打开。里面掉出一张奶黄色的纸。上面写着:
行长:
附上的磁带将对我的证据提供强有力的佐证。现在你有了这个信息,我相信你会把它转呈有关当局(不管是谁)的,该逮捕的就逮捕起来。你会明白的,只要这些人还逍遥法外,我就非常担心自身的安全。我相信你会立即迅速处理。在此之前,我会呆在目前这个地方,至少要有保证我人身安全的措施。
萨拉·詹森谨上
巴林顿接下通话键对埃塞尔说:“在我通知你之前,任何电话都不要接进来。”他战战兢兢地打开抽屉,取出一台录音机,把磁带放进去。
听了半小时后,他关掉录音机,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谢天谢地,萨拉·詹森还活着。她的重新出现是通过代理人实现的,否则至少也不方便。他希望自己能从这一片乱糟糟的情况中解脱。卡塔尼亚主动卷入的事,他管不着。可是卡尔·海因茨·凯斯勒却是伦敦金融城一家主要银行的首席执行官,在他的管辖之下。这件事被张扬出去,不仅会破坏金融城的声誉,也将破坏他的管理能力记录。他颇感垂头丧气,希望巴特洛普能阻止这些情况见诸报端,希望不要进行审讯,在暗地里把问题解决掉。但他知道,由于那两起谋杀,这一切已几乎不可能了。如果他想保住自己的声誉和职位,他的手段就必须十分巧妙。他坐在那里冥思苦想了足足一刻钟。接着他给巴特洛普打电话说:“你最好到这儿来一下。萨拉·詹森在设法和我们联系。”
巴特洛普先看信,接着听录音,然后向后一靠,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
“你怎么看?”巴林顿问道。
巴特洛普一声长叹:“这个嘛,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好事。她还活着,向我们提供了有关凯斯勒和卡塔尼亚问题的决定性证明材料。凯斯勒和阿诺特所提及的那些帐目,我们轻而易举就能查个水落石出。那样一来,卡塔尼亚将成为瓮中之鳖。可是这样不仅不能使我们更进一步了解菲埃瑞,而且会使我们陷入非常尴尬的处境。”
“什么?你的意思是设法让她回来?”
“这个嘛,也倒不尽然。我们是会找到她的,不过她似乎是在和我们讨价还价。如果我们把涉嫌人员抓起来,她就回来。她显然掌握一些菲埃瑞和黑手党插手的情况,可以设想,到那时候她就会告诉我们的。可是如果我们现在就把涉嫌人员抓起来,我们可能失去有极大侦察价值的情报,而从她那里换取一些我们所不知道,但很可能没有多少价值的东西。如果是这样,我们就会丧失获取菲埃瑞犯罪事实的良机。这是问题之所在。”巴特洛普把目光投向外面的院子。
“那你准备怎么办?”
巴特洛普中断自己的思考,大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要考虑考虑。”
“如果她打电话来,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她是不会打电话的。她很精明,知道我们会搞电话跟踪。这是又一件令人担心的事。她含沙射影地提到‘有关当局’显然她是怀疑在我们一方有些情况超出了你告诉她的范围。她也许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看法,认为有一个大阴谋。”
巴林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这是错不了的。”
巴特洛普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走。在关上门之前,他回过头说道:“如果她真打电话来,那就想办法让她说,想办法多了解一些情况。让她回来,那样我们就能把事情弄清楚。”
巴林顿朝那扇已然关上的门望去,似乎那门上留下了巴特洛普的影子。他巴不得萨拉·詹森躲着别露面,哪怕能让巴特洛普难受也行。
他郁郁不乐地望着院子里,那里绿色植物的冷色调并没有给他带来安慰。唯一使他感到宽慰的是,巴特洛普的境况比他的更糟糕。
那天上午,他把所有情况都向财政大臣做了汇报。财政大臣向首相汇报,首相把情况向外交大臣和内务大臣进行通报,再由他们向各自的常务大臣和内阁大臣通报。于是就开始了一系列的电话联系和紧张的面对面接触,并定于当晚6时在内阁会议室召集会议,届时银行总监、C、巴特洛普和总检察长将与除首相外的所有上述人员一起开会。在会上指控、辩护和解释会像皮球似地被踢来踢去。他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到会,他不直接介入毕竟是一种谨慎做法。会上的火力肯定很猛,让C和巴特洛普去承受吧。
巴特洛普坐在越野车后座上,由芒罗开车送他回家。他猛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看着车窗外拥挤的车流。他感到闷热,浑身不舒服,觉得那条领带就像一根绞索。
最使他讨厌的是,他自己无法实行控制。卡塔尼亚的事开始苗头还挺好,现在已超越了他的控制。先是两起谋杀,后来是萨拉·詹森失踪,接着又是刚刚开完的那个该死的委员会会议。
那会开了一小时。他看见坐在他面前的人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神情。他处境困难,两起谋杀外国人的案件;一起极具政治敏感色彩的大规模国际欺诈活动;此外他一直担心有些消息会泄漏到报界。萨拉·詹森所透露的最新情况通过他传达之后,引起了那些人极大的震惊,但他们很快又被她的联系手段所激怒。
“人躲起来,送磁带来,暗中对我们发号施令。她这是在嘲笑我们无能啊。”内务大臣气急败坏地说。巴特洛普听了很高兴,因为在这样沉闷的会上,这是唯一有趣的发言。
不过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可以继续进行调查,但他们告诫他,从现在起要按常规办事,不要进行不必要的冒险,还要他确保不向报界走漏任何风声。他们还敦促他尽快找到萨拉·詹森。
与此同时,尽管特别行动处已受命寻找凶手,可是至今仍毫无头绪。他们只说两起谋杀是两个人干的,而且两个都是职业杀手。
在两起谋杀的调查中,没有发现凶器,没有发现指纹,也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只有两个死人,其中一个被割断了颈动脉,另一个右太阳穴中了粒子弹。子弹被取出后送法医检验,鉴定结果是,是鲁格·马克—Ⅱ型手枪子弹,而这种枪在迄今为止的犯罪记录中还未曾有过。每一种手枪都会在所射出的子弹上留下微小的痕迹。这在世界范围内都有记载,可以像指纹一样对号入座。可是却没有关于这种武器的记载。
没有目击证人。没有人发现任何异常或可疑情况。谋杀干得非常漂亮。
巴特洛普觉得车子一颠的时候,车已停在了他的家门口。芒罗迅速下车,走过来替他把车门打开。巴特洛普下车后,向芒罗道了声“晚安”,径直走进自己的寓所。他来到书房,倒了些威士忌,然后向杯子里加了些水。他的管家马贝尔每天早上都要把装水的罐子加满。他打开一扇橱门,从胡乱摆放的四排激光唱盘中挑选了一张莱斯特·扬的唱盘。他在桌子前面坐下,爵士乐曲声顿时在书房里环绕荡漾。
歌手和萨克斯管发出的具有强烈节奏感的歌声和乐曲声占据了他的感官,暂时驱散了他心头的烦恼。他把杯中酒喝干后,又倒上一杯,放在手里摇晃,耳朵听着那乐曲,眼睛朝窗外望去。
渐渐地,各种各样的思绪又溜回他的脑海。那些烦恼和担心重又萦绕在他的心头。他知道它们是什么,可是占主要地位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神秘莫测。雇佣杀手行踪诡秘,他可以理解,可是萨拉·詹森突然失踪的能力和想法却使他感到困惑。她是个新手,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很老练。他意识到,她的表现从一开始就镇定自若,很有心机。现在她匿影藏形,不是出于无名的恐惧,就是出了令人担忧的差错。
他想知道她在跟巴林顿通话时所说的一位朋友究竟是谁。他很快就可以了解到这一点,而且还能了解许多其它情况。得知她失踪后,他就立即开始彻底调查她从儿时起的所有背景情况。在巴林顿任用她之前,他们就对她进行过审查,但并没有像巴特洛普现在所意识到的那么必要,想调查得那么彻底。有一点他很清楚,与萨拉·詹森的联系中缺少了一个环节。不过他会找到这个环节,并且很快就找到她的。
他的思路被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打断,进来的是马贝尔。
“你的晚餐准备好了,先生。要不要我把它端进去?”
“好的,谢谢你,马贝尔。”他跟在管家后面来到楼下。在起居室的电视机前面有一张供一个人用餐的桌子。巴特洛普坐下后,马贝尔端来了鱼汤、肉馅土豆泥饼和奶酪蛋奶酥。爽口宜人的食品。她还真聪明呢。
巴特洛普吃罢晚餐,回到自己的书房。不一会儿,意大利处处长奈杰尔·索思波特就打来了电话。他向巴特洛普汇报说,监视哨都已就位,在一个比较谨慎的距离之外对安东尼奥·菲埃瑞和贾恩卡洛·卡塔尼亚的住宅进行监视。他提出让卡拉比涅雷的情报处给以协助。他的这项要求得到了满足。这是巴特洛普唯一感到可以信任的意大利情报部门的下属单位。他意识到他的盟友人手不足,难以对两个目标进行有效的监视,所以同意索思波特去找卡拉比涅雷。卡拉比涅雷没多问什么就同意提供帮助。这是一种相互帮助、相互信任的关系——
正文 第25章
萨拉、雅各布和杰克再度聚在一起翻阅报纸的时候,太阳已悬挂在阿特拉斯山脉的山丘西侧。他们在木桌周围坐下,相互点点头,就开始看起报纸来。这已经成了一天的常规:早饭时满怀希望,午饭时心情紧张,下午4点开始看报,整个下午和晚上的失望、故意回避问题、有意分散精力,接着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早晨总是给他们带来一线希望,而这希望总是越来越渺茫。
后来几天,萨拉索性把这事置之脑后。每天早晨,她都骑上杰克马厩里的阿拉伯/柏柏尔良种公马,在安杰洛的指引下,到山上去转它几个钟头。回来后,她就躲进花园不露面,美美地睡个长长的午觉。时间的流逝是以一日三餐以及报纸的到来为标志的。
可是,星期天晚上,杰克去睡觉之后,萨拉打破了连日来的沉默。她和雅各布没有去睡,两人都喝了些陈年法国阿马尼亚克葡萄酒,颇有几分醉意,一直聊到深夜。
雅各布一再说,他怀疑这件事有军情五局插手。
“话说回来了,你算什么呀?一个秘密特工。这一类的事情该由谁负责呢?军情五局嘛。”
雅各布的话说得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他们什么也没有告诉你。比方有黑手党插手的事。他们从一开始就掌握了内部消息,可是他们告诉你没有?干这件事有危险,这一点他们告诉你没有?没有嘛。他们只是编造了一些无稽之谈,你就同意为他们工作,为英格兰银行行长干起秘密特工来了。”雅各布抬眼朝上看了看,激动得嗓门也提高了,“谁见过这样的事情!”他看了萨拉一眼,“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是欺骗了你,利用了你。不管你怎么看,我敢打赌这件事和英格兰银行行长毫无关系,而是和秘密特工组织有关。”
萨拉坐在那里,沉默了一阵,“雅各布,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我明天可以打电话问问行长,不过,即使是真的,他也不会告诉我的,是不是?”
在最近几天中,萨拉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会被行长所看中。他为什么不动用欺诈要案办公室或者比较常规的手段?他给她大开绿灯,从来不问她使用的是什么办法。只要她工作有成绩,他就感到满意。
自律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在为巴林顿工作的过程中,她已经有过多次越轨行为。到什么程度就算不正当呢?如果她非法赚到的几百万被人发现,会有什么结果?
萨拉以前对巴林顿的办公室和巴林顿本人都不曾有过怀疑,可是现在她产生了怀疑,而且疑点就像墙上的裂缝一样,越来越大。她开始把巴林顿和他的地位割裂开来看。
她一直以为自己受到他的保护,深信他的办公室已经使她的所作所为合法化。可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这种联系。没有任何文字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见证人。
她感到非常孤单。没有行长的认可,她的行为就构成了犯罪。没有他的保护,她的处境就不妙,而且几乎是岌岌可危。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跟雅各布和杰克在一起。这里的环境十分优美,可是总有点像座监狱。她感到一阵幽闭情绪向她袭来,渐渐地压倒了她的恐惧。她想把这一切都忘掉,远走高飞,飞到喜玛拉雅山去,和埃迪、亚历克斯在一起,因为到了那儿之后,谁也不会找到她,她也想回伦敦直接去找巴林顿,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这桩交易中,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她发现了一宗犯罪案,向行长提供了过硬的证据,可是这宗犯罪案和那些罪犯的凶险程度都大大超过了巴林顿原先所说的。他当时肯定已经心中有数,现在又发生了谋杀案。迄今已有了两起。他仍然按兵不动。这是为什么?这个问号像一枚导弹似地绕着她的脑袋啸叫。
她回想起行长让她以掩护身份为他工作的时候,她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动。就凭他的职位,她也感到受宠若惊了,况且还有秘密工作那巨大的诱惑力。结果呢?是死亡,她所苦心建立起来的生活被毁了。
一种被愚弄、被置于局外、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像毒药似地在向她全身渗透。
她向雅各布道了声“晚安”,就去睡觉了。可是她在床上躺了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早晨起床后,她对巴林顿的信任和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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