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奸淫三天,一律不问罪,三天之后不准公开抢劫和奸淫中国妇女。上尉见此情形,已知就里,为了维护表面军纪,伸手打了那个德军少尉一个巴掌,然后将他带走了。一行人出了这个院落,又来到对面的一个院落,继续搜捕义和团战士。张三看着那个小胡子汉奸走到后面,刚要迈进门坎,上前将他肩膀一扳,低声道:“你跟我来!”小胡子见他怒气冲冲,不敢不听,战战兢兢问:“三爷,你叫我干啥?”张三厉声道:“你跟我来你是了。”小胡子随他又走进刚才那个院落,张三带他走进那个姓黎的房屋,那个姑娘惊魂未定,正在穿衣服。张三问:“你为什么还不逃走?”姑娘道:“街上尽是洋人,我怕。”张三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姑娘泪汪汪道:“只有一个老父亲,昨日父亲上街买菜,被洋兵杀了,因为父亲扛着一根扁担,洋兵还以为他是义和团的余党。我只有躲在这间屋内,不敢离开一步。我每的到邻近的丁裱褙胡同那些姐妹哭天喊地的悲嚎,真是害怕极了。”张三道:“不要害怕,每日晚上我让我孩子给你送饭来,你最好有一个躲处。”姑娘道:“在这屋子的顶棚倒有一个藏处,因为昨日听到姐妹哭叫,睡不着觉,直到天明才朦胧睡着,没想洋兵闯进来了,没有来得及藏进顶棚。”
张三将小胡子看到姑娘面前,姑娘睁大了眼睛看着小胡子,仔仔细细盯着他,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脚上。原来小胡子穿的两只鞋不一样,一只鞋新的,蓝布面,别一只鞋是旧的,青布面,沾着泥土。姑娘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只鞋,这是一只男人的鞋,也是新的,蓝布面,跟小胡子的那只新鞋一个样。姑娘泪如雨下,扑到张三的怀里,抽噎着说:“他昨天晚上来这里污辱了我,我抓住了他这只鞋……”张三圆睁双目,怒斥小胡子道:“怪不得今天一早就带洋人来这里寻乐……”小胡子吓得筋酥骨软,噗通跪在地上,嘴里喊着:“三爷饶命!……”张三一把提起他,当胸一掌击去,这罪恶累累的洋怒,立刻耷拉下脑袋死了。
张三对姑娘道:“本来我是带他向你陪罪的,没想到他还污辱了你。”姑娘跪到张三面前,感激地说:“大叔,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张三连忙扶起她:“每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应该这样做。”说完,背起小胡子的尸身,出了屋门,来到后院,张三见那里有个废弃的茅厕,把尸身往茅厕里一丢,推倒了一扇墙,将尸首掩住。
张三收拾了汉奸小胡子,仍然怒气不止。他想:刚才那德军少尉决不会善罢干休,我须先下手为强,于是又朝前追去。他走出喜雀胡同,走过芝麻胡同,终于又追上了那伙洋人,他远远地瞄着。时近正午,机会终于来了。他见那德军少尉又单独闯进了一家院落,便很快地跟了进去。这是一座空旷的院落,人早就躲光了。张三神不知鬼不晓地到了那德军少尉的身后,猛起一掌,闪电般击在他的后心上。那少尉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咕咚”倒在地上,口中涌出鲜血来。他把尸体拖到后院。原来这个胡同叫四眼井胡同,由于此院有四眼古井而得名,张三来过这里,所以知道后院有井。他把尸体扔进一口井里,俯下身往里瞧了瞧,这时只听有人唤他:“张三爷,我在这呢!”张三回头一瞧,另一口古井里伸出一个脑袋,原来是李存义。张三又惊又喜,连忙扑过去,叫道:“存义,你怎么躲到这里?”李存义吃力地说:“我受伤了,没有撤出城,我本想去找你,来到这里,正见洋兵追捕,才躲到此处。”张三扶李存义上来,见他的胸前有一片血迹。李存义道:“我饿坏了,有吃的没有?”张三道:“你先等着。”
张三回到洋溢胡同家中胡乱裹了一包袱窝头,又夹了几个咸菜疙瘩。张氏问他:“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又去哪儿?”张三道:“李存义受伤了,就躲在四眼井胡同,我先去给他弄点吃的,晚上想办法先把他弄到咱家。你先给他腾出一间屋子。”说完,出了家门,又来到四眼井胡同那个院落。李存义吃了张三拿来的窝头,来了气力。张三道:“今晚我把你先带到我家,等你养好伤再送你出城。”李存义点点头,接着叹一口气:“这次咱们败得真惨,上了慈禧那老贼的当。从天津来的八国联军虽有几十万人,可咱们的军队和义和团比他们多九倍哪!人家洋枪一开,咱们的人马就散了,慈禧带着光绪皇帝逃走了,可这在的老百姓遭了殃。”张三也黯然失神地叹道:“我就不信咱中国人打不过外国人,八国联军进了北京,这可是北京人的奇耻大辱啊!好端端的天坛,那是皇上祭天的地方,却架上了洋人的大炮,成了洋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天安门的石狮子啊,你睁开眼睛瞧一瞧吧!”张三说着说着,呜呜地哭起来。
李存义劝道:“张三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把眼泪擦干了,以后重整旗鼓再跟他们干!”
晚上,张三把那个德军少尉的衣服剥了下来,让李存义穿上,乘着天黑,混过了洋兵的耳目,来到他的家中。张氏已把西屋收掇干净,让李存义住了进去,又请了对门一个姓遇的老中医为他包扎了伤口。
喜雀宅劈掌护娇女 四眼井挺身救存义(2)
过了一个多月,李存义的伤势有些好转,张三和张氏露出了笑容。这一天晚上,李存义来到张三的屋里,说:“我每天听旁边那条胡同那些姑娘哭叫,心都裂了,咱们不如想个办法救救她们。”张三道:“我也琢磨好几回了,只是想不出个好办法,就是把她们从洋人的魔下救出来,又往哪里藏呢?要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百人哪,北京城门守得那么紧,这么多姑娘怎么能混得出去?!”李存义道:“现在城内还有多少弟兄?”张三道:“死的死,逃的逃,听说‘眼镜程’、王五还在城里,只是听不到他们的音讯。”张三沉吟一会儿,又道:“实在不行,我去请我的几个朋友帮忙,他们虽然不是义和团的,但是靠得住的朋友。”李存义问:“都有谁?”宛八爷、‘小银枪’何六、‘小影壁’。“李存义道:“他们都是善扑营的跤手。”张三道:“现在不知道他们躲在何处,我想他们不会出城。”
这时,只听窗外有人朗声道:“当然不会出城。”张三吃了一惊,赶忙出屋,正见宛八爷听听地走来。张三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宛八爷道:“你们商议救人之事,我都听见了,我能再请一些善扑营的弟兄帮忙,救走的妇女可以先藏在东总布胡同里的白衣庵里,那里有一些尼姑,洋人一时还不敢放肆,那里能藏几百人。想这么多洋兵,也不可能总赖在北京城里不走,朝延肯定又会赔许多白花花的银子。等洋人一滚,妇女们再出来。张三爷,我正来找你喝闷酒,没想到碰到这么一档子事。”张三将李存义介绍给宛八爷,说道:“事不宜迟,明天夜里咱们就动手。”宛八爷问:“守卫丁裱褙胡同的洋兵有多少?”张三道:“我早已细细观察过,有50多人,都是德国兵,白天来此奸宿的可就多了,少说也有三四百人,晚上算守兵和奸宿的也就有七八十人,洋兵一到晚上一般不敢出来,怕遭了暗算。这里是于忠肃祠堂的后身,从这院里越墙过去,就是于忠肃祠堂,然后就到了西裱褙胡同;许多妇女都集中关在祠堂里,看来咱们只能救这里的妇女,其它零散的可就无法救了。”李存义道:“能救多少就多少,不过这样一来,你这里就暴露了,你们家眷要马上转移。”张三叫过张氏,把救人和转移的意思说了,张氏连声道:“救苦难姐妹出虎口,我一百个赞成,明日一早我就带孩子们躲到马家堡亲戚家中去。”张三道:“喜雀胡同小洋楼东边的大院东屋顶棚上还藏着一个姑娘,今儿个白天险些让洋人奸污了,你一会儿给她弄点吃的,明儿也给她带出去。”张氏道:“我现在就去看她。”说着进厨房去了。
张三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去找‘眼镜程’和王五,明日晚上就动手。”
张三来到崇文门外花市上四条“眼镜程”开的“程氏眼镜记”,只见店铺狼藉,尘土飞扬;来到里院,不见程延华踪影。正要返身归去,只听有人轻轻唤他:“张三爷,张三爷。”张三回头看去,空墙颓壁,不见人影。抬头一看,枣枝被风吹得疯疯直响。他来到墙前,又听有人叫他:“三爷,我在这儿呢。”张三顺音抬头。正见程延华笑吟吟立于屋顶之上,咸风凛凛,手握一柄春秋宝刀。
张三一纵身也上了屋顶,低头一瞧,屋顶有一洞口,原来下面有一段宽三尺的夹壁墙,墙内放着食物、杂柜,有两个了望小孔。这是程延华为防匪患特意建的藏身之处。
程延华笑道:“三爷无事不登三宝殿呀!”张三啐口唾沫:“你这鸽儿笼子似的一块地儿,还称三宝殿呢,别气我肝疼了。”程延华道:“三爷这巡察当的好威风啊!”张三道:“你别嘲讽我,我有急事找你。”当即把合伙救妇女一事讲了。程延华道:“我一定参加,只是再找别的兄弟就难了。攻打东交民巷使馆失利后,弟兄们死的死,逃的逃。我就一直和孙禄堂等人在这一带偷袭洋兵,三日前跟洋兵巡逻队干了一仗,都打散了,也不知道孙禄堂他们躲到何处,失去了联系。”
张三道:“你一个人去帮忙就行,明晚到我家会齐,还有李存义、宛八爷等人,夜里三更动手。不过,你们八卦掌师兄弟还有谁能找到?”程延华道:“大师兄尹福为慈禧和光绪帝保驾到陕西去了,别的弟兄不知下落。”张三道:“你去就行,我再去找王五。”一提到“王五”二字,程延华的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东河沿王子斌就义 河泊厂程延华牺牲(1)
八国联军进北京后,大刀王五带领源顺镖局的弟兄们转入地下,神出鬼没地与洋兵展开斗争。他劝慰邻里们说:“有我王五在,就不允许洋鬼子到这里来横行霸道,你们不要怕。”西半壁街一家姓石的人开的店铺被俄兵抢劫,王五听说后,率领镖爷奋不顾身与俄兵厮杀,手杀数十人,保护了石家转移。阴历九月初三,由于邻居混混儿的告密,德兵和俄兵包围了源顺镖局,正在后院商议抗敌的王五和四位义和团首领被围在里边;经过一场血战,他们未能突围,终于被捕。当王五被押解行走在大街上时,他对路旁的老百姓高呼:“大丈夫不能报效正义,以死殉大业无憾!”
他们被捕后,被送到设在前门打磨厂的德军司令部里,受到严刑拷打,但是无一人屈服。王五的妻子王章氏闻说赛金花与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有交情,便找到赛金花请她设法营救王五,但也无济于事,不久,王五等人被枪杀于前门东河沿。王五就义时安然端坐在一个木椅上,脸对着德兵的枪口,面不改色,一字一顿地对德兵说:“真正的中国人,都是有骨气的,你们杀了我王五一个,但是杀不尽千千万万个中国人!”德兵们连开了三次排枪,王五才倒在血泊中。围在屋外的百姓没有一人不垂泪。
王五的妻子王章氏和养子王少斌闻讯后,悲恸欲绝,按照回民的习惯把王五隆重安葬于北京西三里河回民公墓。
张三听完程延华这悲壮人叙述,不禁昏厥过去,醒来时已躺在程延华屋内的炕上。程延华咬牙切齿地说:“中国要不是一盘散沙,他们洋人能一个个耀武扬威地开进来吗?朝延引狼入室,酿成国祸,以至如今不可收拾,义和团几十万亡魂是不会闭目的,王五大哥也不会闭目的,血债要用血来还!”张三点了点头,他缓缓起身,来到窗前,望着那皎洁的月亮,喃喃自语道:“你瞧这月亮有多干净,多明亮,可是这大地上满是血啊!这血迹斑斑,将写下洋后兵的滔天罪恶,也将写下中国人的反抗和呐喊!……”
傍晚,程延华把那柄春秋宝刀擦得锃亮,藏于长袍之中,走出家门到洋溢胡同去找张三。走到河泊厂胡同,迎面过来一队德国巡逻兵,他们见程延华膀大腰圆,神采奕奕,起了疑心,非要搜身。程延华知道自己难脱虎口,未等德兵近身,呼地亮出春秋宝刀。一道寒光,两个德兵的脑袋“骨碌碌”掉在地上。德兵们看到这情景都惊呆了,没等他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程延华又挥舞春秋宝刀,“噗噗”又捅倒两个德兵。然后,一招八卦绝技“脱身换影”,纵身一跃,跳到河泊厂胡同46号院的房上,就在他欲向另一屋顶跳去时,德兵的一阵排枪把他射倒,程延华身中数弹,血染屋顶,壮烈牺牲。
却说张三和李存义等人等了多时也未见程延华到来,非常焦急。此时,宛八爷、‘小银枪’何六、“小影壁”带着善扑营的十几个跤手也陆续到齐,只是不见程延华的影子。已是三更半夜,张三道:“眼镜程是讲信义的朋友,他一定出了事,咱们不要等他了,立刻救人吧。”李存义等人也同意,当下让小影壁带两个弟兄留在张家策应,张三、李存义、宛八爷、何六等人越过于忠肃祠的后墙来到祠内。祠内有个法兵正在放哨,张三悄悄绕到他身后,一掌结果了他的性命,宛八爷等人来到北面的奎光阁,探头一瞧,这是个两层小楼,里面关满了被押来的女子,这些女子不敢高声啼哭,只是默默地落泪。那妇女精赤条条,正围着几个火盆取暖,有的面黄肌瘦,瘦骨嶙峋,一看便知道是穷人家的女儿;也有的丰腴肥美,云鬓散乱,一看便知出身显贵或官宦之家。木桌上的神龛中还供着于谦神牌,上呈“热血千秋”四字匾额。原来法兵一是取乐方便,二是怕她们逃遁,三是恐她们自缢,因此索性剥光了她们的衣服,但在这寒冷的冬天,又怕她们冻死,便在屋内生了火盆。
宛八爷找到张三,说道:“这些女子都光着身子,怎么带出去呢?”张三道:“我去找衣服。”说着来到东厢,东厢内亮着烛,一个法官正俯身剥脱地上一个少女左指上的翠戒。那少女奄奄一息,手里还攥着那华丽的肚兜,肚兜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一串珍珠被挣得断了线,一粒粒滴溜滚圆的珍珠,洒了一地,到处乱滚。法军官从她那半僵的纤纤玉手上剥脱了好一会儿,竟剥脱不下来。顺手抄起一柄刺刀,剁下了少女的左手,取下那枚碧绿的翡翠戒指……
张三冲了进去,一掌打翻法军官,趁势骑了上去,左右扬手,直打得那法军官脑浆溅出。他一回头,见那旁边屋内密密麻麻堆满了女人的衣饰,有的被扯得破烂;有的沾上了泥污和血污;有绫罗绸缎,也有布衣麻片。张三招呼李存义过来,让他盯着前院的洋兵,然后和何六等人把衣服抱到奎光阁。那些妇女看见他们进来,有些慌张,三五成群地挤成一团。张三和蔼地对他们说:“姐妹们,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快穿好衣服,暂时先转移到白衣庵去。”那些妇女听了,有的激动得哭了,有的穿衣服,也有的走到张三面前道:“大哥,这些天我们可遭罪了,这些狼心狗的兽类,哪有这么糟蹋人的,谁家没有女人!”!有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女子穿好衣服走过来,对张三道:“咱们中国兵都是吃闲饭的?人家烧了咱们北京城,咱们就不能烧他们的巴黎圣母院、冬宫……”还有一个姑娘哭诉道:“他们还把两个怀了孩子的大姐开了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