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踱了起来。
天快亮了,东方的鱼肚白已经出现,星星也不那般亮了。路张氏再也不能忍下去了,于是,便冲着窑里路在贵喊了句:“娃,你咋还不知道……那个呀!”
路在贵在窑内,很不耐烦地说了句:“妈,你回去吧,我们早就那个完了!”
这时,天已经亮了。
起床后,路在贵和往常一样依然去王伙子家的羊圈里赶羊,路之焕把该他放的那一拨儿分给了他,并对他鬼鬼地笑了笑:“美吧!”
路在贵没好气地说:“美你娘个腿!”从此他不再思慕那个唱“花儿”的姑娘了,但他还能想起那“花儿”里的词——狗吃馍馍你进来!
不久,他听说共产党要打来了,天要变了。
第十四章
45
路在贵与王伙子的姑娘王平川结婚的第二天晚上,王伙子来与张一梅同房了。自从张一梅做了王伙子的二婆子以来,她和大婆子黄义花之间总执行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单日子是黄义花的,双日子是张一梅的。在物质上富裕了的王伙子,总被这两个女人折腾得疲惫不堪,她们仿佛一直在暗中较劲,只要身体情况允许,王伙子来到她们的房间,她们总要。从心底里讲,王伙子多数时候爱往张一梅的房间里来一些,毕竟张一梅的皮肤要比黄义花的光滑细腻一些,人要比黄义花漂亮些。如果有时他来了却日子不对,黄义花就在张一梅的房外鬼哭狼嚎地喊叫开了,王伙子亲亲摸摸张一梅一会儿后就走了。
那天晚上,张一梅照样为王伙子准备了洗脸水,王伙子急急匆匆地抹了把脸,急不可耐地和张一梅上炕了。这两天,他总有些莫名的兴奋,原因是自己奇丑无比的女儿王平川终于嫁出去了,虽说是嫁给了路在贵那样一个穷鬼,但毕竟还是嫁出去了,更重要的是王平川嫁给路在贵仿佛使王伙子心理上取得了某种平衡——他心中的某种失缺被王平川的出嫁给填上了。
灯下,看着张一梅脱衣服,王伙子发现张一梅有着非常漂亮的身段,肚子收得紧紧的,屁股和奶子都很大。遗憾的是张一梅嫁过来也有好几年了,他从来也没有这么欣赏过她。
张一梅要吹灯,却被王伙子挡住了。看着张一梅油光闪亮的身体,王伙子感到下身在急剧膨胀。他想,女人点着灯时和不点灯竟然如此不同啊。张一梅整个人成了粉红色的。就在他完全享受女人的身体带给他的这种无穷美妙之时,张一梅响亮地叫了起来。叫起来的张一梅,在他的身体完全落入她的怀抱之时,总把他抱得紧紧的,而且还闭着眼睛咬他。他感觉张一梅下面就像大海涨潮了一样不断地向外溢水。终于,他进入了张一梅的最深处,啊地叫了一声,感到心脏都被发射出去了……之后,他大汗淋漓地心想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劲儿,感觉自己这才像个男人,并为在张一梅身上的出色表现而暗自得意和窃笑了起来……
张一梅说:“狗熊,你真是个男人!”自打他和张一梅有了那事后,张一梅一直在暗地里这么叫他。
他说:“嘿,美吧,以前都没发挥出来。”
张一梅说:“要不你再纳个吧,我和老大怎么都不养,你得有个儿子……”
他说:“我还劲大着呢,过些日子再说吧!”但他的眼前却浮现出三个、四个,甚至更多女人成了他婆娘时的情形。
张一梅说:“大房可能是老了怀不上了,我可能是那时被那个猪捣坏了……”
他说:“再要就娶个年轻些的黄花闺女,既然你们都有这个心意,我也不好推辞,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留个根嘛。”
张一梅听了他的话略感不快,但还是媚笑了一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尖对他说:“你个狗熊,要是纳个年轻的忘了我,你给我小心着!”
他赶忙又搂了搂张一梅:“梅梅,哪会呢?让你的身子冷着,我不忍心!”
继续聊天。说着说着,他就说到了女人应该学会嗍男人的东西,“那样才叫舒服呢!”他说。
此时,张一梅的小手正摆弄着他的那东西,怕跑了似的。听了他的话,张一梅的心里一动:是不是黄义花给他嗍过?张一梅正想着为他那样做时,他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自己在盐湖的那次经历。张一梅的心一下子变凉了,他又说到了路在德。张一梅问他路在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肯说了。张一梅说:“你要是说了实话,我也给你嗍嗍。”
他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女人家别管那么多事!”
张一梅有些生气了,背过身子不理他了。
他哄着让张一梅开心,但张一梅还是不理他,并说:“都是一家子人了,还有啥隐瞒的?看来你就从来没把我当过自家的人看……”说着哭了起来。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叹了口气:“梅梅,不是我不说,这个事情的确不好说呀!”
张一梅回头看了他一眼,挑逗着他说:“人家只是想知道事情到底是咋回事嘛,你就说说吧。要是说了,今晚就去大房那里,我们一起伺候你,美死你!”
他考虑着应不应该说,但当想到三个人在一起的情形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张一梅听后说:“走,我答应你的!”
他并没有注意到张一梅脸上的花已经谢了,变得冰冷冰冷的了。
张一梅拉着他,他却有些畏缩了:“行不行?三个人在一起……”
张一梅说:“有啥不行的,皇上还和好多人在一起呢!”
他说:“要不要穿衣服呀?”
张一梅说:“我穿上,你嫌麻烦就别穿了,反正没人看到。”
他抱着自己的衣服,光着个身子,和张一梅一起叫开了黄义花的门。黄义花点着灯,看着他光不溜秋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一梅对黄义花说:“大房,我们今晚一起让掌柜的舒服舒服!”
黄义花听了有些生气:“二房,不是我说你,你们那个时候声音小些,我这边听得显亮的!”
他说:“一起就一起吧,反正都是一家人。”
张一梅舀了些水,为他洗了。
黄义花看着张一梅的举动,不知道该做什么。
洗完了,张一梅对黄义花说:“大房,你为大,你先来。”
黄义花慌张了起来,眼珠子一会儿转向张一梅,一会儿转向他:“我、我、我先来?”
他坐在炕沿上,有些不耐烦了:“让你来你就来!”
黄义花走到他跟前,他要求黄义花含上。
黄义花连连后退了起来:“我不干,我不干,那是畜生干的!”
张一梅铁着个脸说:“大房,你不来我来了,你可别后悔。”说着,走上前去含住了他。
他醉了一样地轻按着张一梅的头,喃喃自语道:“还是梅梅好,还是梅梅好……”
黄义花转过头去,不停地骂着“简直就是驴嘛”,连看他们一眼都不敢。
忽然,他哇地惨叫了一声——张一梅已将他的半个东西咬下来吐在了地上!
黄义花被眼前一幕吓傻了。
张一梅嘴角上挂着一丝怪笑,不屑地看着他。
他双手护住自己的半个流血不止的东西,死命地叫喊着:“快,快给我止血!”
张一梅还是那样看着他。
“止血?咋个止血?都断了!”黄义花面色苍白,怯生生地说。
他痛骂张一梅:“你个贱货,老子要杀了你!”
黄义花走近他:“咋个止血?快说啊!”
他说:“拿烙铁烧红了烫!”
张一梅还是那样看着他。
黄义花去伙房里烧烙铁了。
渐渐地,他的双手松开了,面色蜡黄地从炕沿下滑了下来。
黄义花提着红红的烙铁进门了。
张一梅对黄义花说:“给他烫!”
黄义花浑身打抖,声音也抖了起来:“我、我、我不敢……”
张一梅接过烙铁对黄义花说:“去把他剩下的那半截子捉住!”
黄义花还是说:“我、我、我不敢……”
张一梅说:“你再说你不敢就该死人了,人都快死了,你还不敢!”
黄义花这才上前去从血泊里把他的半截东西抓住了。
张一梅说:“往下些,小心你的手!”
黄义花往下了一些,但把头转过去了。
张一梅说:“把蛋给护住小心烫没了,不能松手!”
黄义花极度恐慌,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
随着刺啦一声,一股血臊的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他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昏死了过去。
张一梅和黄义花把他抬到了炕上。
黄义花看着他血淋淋的样子,手在他的鼻孔上试了试,然后满脸是汗地看了张一梅一眼:“又少了半截子!”
张一梅说:“一人一半,那半截子以后你用去,我不用了,按理说,还有我的一个蛋……”
黄义花说:“他还能活吗?”
张一梅说:“看他的造化了。”
黄义花说:“你杀人了,我得报官。”
张一梅说:“他还活着,你报官了我就说他杀了路在德,一个人和半截牛牛相比算得了什么!”
黄义花说:“他杀了路在德?不可能!”
张一梅说:“你去问他,他和小掌柜一起干的!”
黄义花不说话了。
张一梅说:“你要报官就赶紧去吧!”
黄义花坐在了地上,什么也不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黄义花转过头对张一梅说:“让我不报官也成,你得给我五十个银圆!”
张一梅说:“我给你一百个。”
这时,她们听到了他的呻吟声。
天亮了。
46
“妈,我一梅婶被抓走了!”路之焕从窑外跑进来扑闪着两只眼睛急急火火地对白如云说。
白如云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从窑里跑了出来,路之焕跟在她的屁股后头,他们从窑里跑出来的那会儿,举止和表情都像发生了地震一样。正在窑门口沙土地上写字的路之珍,看着妈妈和哥哥都在跑就下意识地跟上去了,他已经能写近百个完全不同的字了,也能将《百家姓》、《三字经》等倒背如流了。白如云已挖空心思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字都教给了他,很明显地,她已不能满足他的学字需求了,因此,没事可做的他总将自己学到并且学会了的那些字一遍遍地在地上写来写去。令人钦佩的是,他并没有在这种枯燥无味的重复中感到厌烦。
白如云远远地看到两个衙役押着张一梅走在离开金羊塬的路上,她一边呼喊一边奔跑着,身后是两个被甩得远远的孩子。
张一梅停了下来。
白如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一梅婶,这到底是咋了?”话没说完眼泪就扑啦啦地流了下来。与流着泪的白如云不同的是被衙役捆绑着手的张一梅,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那微笑使张一梅的眼神如深秋湖泊般地深邃并且深情了起来,而张一梅的脸蛋儿则在张一梅的微笑里变得红扑扑的,仿佛在告诉白如云,张一梅的胸膛里此刻开满了鲜花,那些盛开的鲜花通过明亮的血液映红了张一梅的脸庞。但让白如云感到揪心的是张一梅鬓角的那两绺头发,它们飘荡在夕阳西下的晚风中,壮美中挟裹着凄苦,凄苦中却又包含着小草一样岁岁枯黄的平静,平静的战栗让白如云的心灵为之震撼。但是,白如云并没有闲工夫欣赏这些,她抓住张一梅的手就像张一梅的头发一样颤抖着,半天才从嗓子眼里喷射出这样一句话来:“他一梅婶,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看着白如云,张一梅的表情更加平静了起来,像风中的尘埃那样若有若无地对白如云说:“如云姐,没事的……”接着,她看了那两个衙役一眼,对他们说:“我要尿尿!”
那两个衙役站在原地,呆呆傻傻的,仿佛没有明白张一梅的意思。
张一梅又说:“我要尿尿!”
那两个衙役这才反应过来,不怀好意地诡笑了起来:“那你就尿啊!”
张一梅瞪了他们一眼:“你们给我脱裤子?”
那两个衙役放肆地大笑了起来:“我们怕你把老子的球咬掉!”
张一梅给了白如云一个眼色,示意她陪自己去路边的小沟里,白如云便跟着张一梅走了。
那两个衙役蹲了下来,一个问另一个要了支烟,另一个也点了一支,同时悠悠地抽了起来。风吹过来,他们吞吐烟雾的姿势告诉金羊塬,他们抽烟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蹲在地上闻张一梅的尿骚味。
白如云为张一梅解开了裤带,但张一梅并没有蹲下去尿尿的意思,朝自己的身下点了点颌,白如云又帮她把内裤扒了下去。就在这时,白如云看到张一梅内裤一侧有一个小口袋。
张一梅说:“如云姐,你拿去吧,里面有票子……”
白如云向后退了半步,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一梅又说:“如云姐,你拿着它再买些地……”
白如云的眼泪猛地流了下来,情不自禁地,她扑上去抱住了张一梅,接着,她们一起哭了起来。这投入的哭,使张一梅的裤子掉落下来堆积在了脚踝处,而内裤则在阳光中很不优雅地死命地连接在她的两条大腿之间。随后,她们都听到了衙役的吆喝声。
白如云一边为张一梅提着裤子一边说:“他一梅婶,要不把这票子送给衙役……”
张一梅说:“没用的……”
从沟壕里上来的两个女人开始有说有笑了,这使两个衙役有些不能适应,感觉怪怪的。
张一梅对有些傻气但却非常可爱地看着她的路之珍说:“嘿,娃儿,过来,让婶亲亲你!”
路之珍走过去把脸蛋儿递给了张一梅,张一梅的双唇在路之珍的脸蛋上夸张地响了一声,蹲了下来:“婶婶要走了,你想对婶婶说些啥……”
路之珍用手抹平了眼前的黄土,坐下来,一笔一画地写起字来。
张一梅看着路之珍写,但却不认识路之珍写的是什么,就问路之珍:“告诉婶婶,你写的是什么呀?”
路之珍把地上的字一个个地念了出来:“一——梅——婶——我——和——妈——妈——会——想——你——的——”
张一梅的眼眶湿了,泪流到了脸上。接着,她被两个衙役吆喝着走了。当她再次回头,金羊塬和白如云他们都已被夜色涂得模糊不清了。
47
没有了东西的王伙子的下身红肿得就像个猪屁股,并且开始化脓。尽管黄义花为了治好他的病把金羊塬周围几乎所有看病看得好一些的医生都找到了,但他们都没办法医治好他。现在,他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他说:“男人一辈子就活了个球,可是我的球没有了,我还活个啥。”以前,他常听别人说“一辈子活个球嘛”这句话,觉得那是随口说出来骂人的、发泄的话,现在他没有了球,才发现这句话中蕴涵的道理。因此,他在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中,说的总是这句话,但眼巴巴地望着他的黄义花直到他死的时候也没有听懂他说的这句话,甚至以为他是痛得不成了说胡话。
一个球被女人咬掉的男人,尽管人们或多或少有些同情他,但这件事本身极可笑,因此,人们的笑声也就冲淡了对他的同情。甚至连他的女儿王平川来看他的时候,也不好问他的病情。王平川从他说的那句话中来,并在那句话中走了,但也没有听懂话中的意思。路在贵不与王平川同床,已成了王平川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作为女人,她只能在背地里流泪。因此,在看望父亲的时候,王平川并没有觉得父亲是个荒淫无度的色鬼,抛开亲情不说,作为两个肉体的人,他们之间甚至有了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这种感觉使王平川在自己父亲的面前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