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讨厌他的。我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恨他。”陆依萍说道,“你知道吗?我妈因为王雪琴的挤兑,是不去那里的,原本我上高中,总是去福熙路这边要钱,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是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觉得屈辱也就不谈,去年的时候,他当着福熙路所有人甚至佣人的面前,用鞭子抽了我。”
“鞭子?”汪子默的眼中带了些不可思议,“你是女孩子……去年这时候又是夏天。”
“是啊,”陆依萍牵着汪子默的手,原本因为回忆觉得带了些的屈辱也不算什么了,“脖子还有脸,身子都被抽了,胳膊的袖子比较薄还被抽破了,一道道的血痕。那是一个大雨天,走的时候我连家中的破雨伞也没有带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你猜猜看,我那时候遇到了谁?”
“谁?”汪子默的眉头也拧着,眼眸中也多了些复杂和心疼。
“是何书桓。”陆依萍笑着说,“是不是命运很奇妙?我便是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他怎么能用鞭子抽打你?”汪子默说,“依萍,我想你恨他是正常的。”
“别拧着眉头。”陆依萍的手指抚平了汪子默的眉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有我说了是曾经恨他,现在我不恨。只有爱过有了期待才会恨,他对我而言不过是生理上的父亲罢了。对我没有任何的意义,”
月色太温柔,两人双眸相对,清浅的吻,甜蜜从嘴里漫到心底。
第二日的白日里分别去找了方瑜,还有李副官,提出来了要去北平订婚,方瑜是纯然的欣喜和祝福,这段时日陆尓豪没有缠着她,她同那个学长也是有显著的成果,春风得意之色。李副官在陆依萍离开之后心中就有些复杂了,当着陆依萍的面是祝福和高兴,只是心中有些酸楚。
“爸爸,这是好事啊,你怎么闷闷不乐?”李可云对着李正德说道。心思单纯的人,往往对他人的反应很敏感。
“家里的疯闺女啊,我怎么会不担心?”李正德揉了揉李可云的脑袋,现在早晨他是很少出去拉客人的,一来是人少不怎么赚钱,而来是现在光晚上去大上海拉车到后半夜就已经赚了不少,上午一般就休息了。
“爸,我已经好多了。”可云了露出牙齿微微一笑,颇有些灿烂的味道,“依萍小姐有了好归宿,是好事情。”
“你爸爸还不是担心你的事情。”李嫂掀开门帘,进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李可云笑着说:“我现在脑子已经清楚了,孟医生也说我恢复的很好,再过个半年左右,我也有可以帮忙,家里都在好转啊。”
“傻丫头,那你嫁人怎么办?”李嫂爱恋地抚摸李可云的柔软的头发。“你爸爸就在操心你的归宿。”
李可云一时有些羞涩了,低头搅着衣角不说话。
“尓豪对你如何?”李副官问道,其实在陆尓豪没有加入多久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有他参加,刚开始他要气疯了,只是李嫂安抚下来,而且现在看到李可云在好转,对陆尓豪虽然还有些心结,只是当年的十足的恶感倒是不至于了。
“爸。”李可云的脸颊飞上红霞,跺跺脚,“我去洗菜。”
李副官看到这样的可云还有什么不明白了,等到李可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同李嫂说道:“你说我要不要腆着脸去求一求司令大人?”
“正德,去吧。”李嫂说道:“其实当年还不如不要带着可云离开……”
“胡说,当年的事情能一样吗?”李副官吹胡子瞪眼,“现在是是在没有办法,陆尓豪也是个有心的,就同司令大人说一句,让陆尓豪纳了可云吧。”在李副官看来,如果不是有心,李可云先下如此这般,也愿意帮着可云,心中还是念着他的女儿的。
“那什么时候去?”李嫂问道。
“过几天吧。”李副官问道,“等到依萍小姐去了北平就去说。”
在上海的最后一个晚上,汪子默提议再去一趟大上海,以客人的身份。
牵着子默的手,重进大上海舞厅,门口自己那副侧脸的肖像早已经早早换下,先如今是白微微发梢别上一朵红玫,红唇微微张开的样子。不同于以前的陆依萍的清纯,而是带着些媚然和诱惑的妖艳美。
“你看什么?”子默说道。
“只是有些感慨。”陆依萍说道,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走过铺着红地毯的长廊,这里也挂着黑白色的小相,也是各色的歌女和舞女,陆依萍的肖像从未挂过这里,从来都是在大上海的门口,悬挂了十个月的时日。“在这里工作,与在这里跳舞的事情完全是不一样的。”陆依萍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子默说道,“我们先去跳舞,等会累了就点东西喝。”
跳着舞曲,在白微微一曲歌罢后,同众人一块儿鼓掌,“她果然是极好的。”陆依萍笑着说道。
“我们点些酒水。”
等到着红色制服的服务生上了酒水之后,说道:“两位慢用,今日的开销全部免单。”
望向秦五爷惯常谈生意坐的地方,陆依萍看到秦五爷遥遥举杯同她示意,微微一笑,也举杯轻摇,然后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再来大上海跳舞,你进我退,听着暧昧的歌曲,同着心上人舞步徘徊,自是一个滋味。虽然两人跳舞并不擅长,只是拥抱彼此,就很愉快。
当然对于汪子默而言,除了愉快,还有些升腾起来的欲望,灯红酒绿,加上周围人的影响,□蠢蠢欲动。只好搂得更近,亲亲陆依萍柔嫩的脸颊了纾解一二。陆依萍也是知道的,一双柔臂轻搂,无线柔情。
出了大门,望着身后灯红酒绿的大上海,崭新的一页已经掀开。
66☆、离别的车站
“师傅;谢谢你的教诲。”陆依萍恭恭敬敬在陈师傅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功夫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陈师傅神色有些感慨说道:“今后坚持下去;也是需要勤勉的。”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些犹豫,很多人在有了对象结了婚;生了孩子之后,功夫就放下了。陆依萍这一年的勤勉,他看在眼中,更觉得对方是个好苗子;若是放弃了不免可惜。
“我不会落下功课的。”陆依萍承诺道。
“那就好。”陈师傅神色舒缓;也有些欣慰。
“你这孩子,赶紧起来。”师母搀扶起来陆依萍,笑着说道:“要结婚了是好事情;我看男方是个不错的孩子。”汪子默自从来过一次之后;是常常过来等着陆依萍的,所以陈家人也见过。只不过很少进院门,一般在院门外等着。
说着,屋里的师兄师弟们也庆贺陆依萍的婚事了,笑着接受祝福,其乐融融。
等到出了陈师傅的院门,陆依萍回望紧闭着的院门,飘着毛毛细雨,洗刷绿叶,看着院中的香樟树随着风儿的吹动悄然摇摆。过去的一年多,风雨无阻都会过来练习。现在也终于有了自保之力,陆依萍心中更觉得要坚持下去。
“走了,依萍。”一把油纸伞倾在自己上方,是汪子默。
“恩,走了。”因为细雨青石板的颜色比之前要更深些,陆依萍心中宁静平和,抬头浅笑看着撑伞的汪子默,刚刚的淡淡的轻愁已经如同落叶被风儿卷走。
方瑜、李副官一家、师傅,最重要的三户已经摆放完毕了,接下来的相好的街坊邻居也要交代一声,还有房东。
“小伙子长得俊,人也不错。”房东是一个姓周的有些胖的女人,嗑着瓜子说道,地上葵瓜子皮吐了一地。“吃点瓜子。”
陆依萍摆手,“不用了。”
“什么时候走?”
“明天。”陆依萍说道。
“哟,那还真是快。”房东笑着说道,“刚来的时候还在上高中,那时候还记得你说过要念大学,结果转眼间书也不继续念了,也要嫁人了。”
陆依萍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了。
“可以了。”房东说道,“当时是生活的低谷期,现在也算是否极泰来,我看傅文佩的精神头也比过去一年好多了,好好过日子。不过,陆依萍,你要是去了杭州,你妈一个人留在这里?”房东是隐隐约约知道他们家的事情的,比其他街坊邻居知道得都要多。
“我也想同她一块儿搬到杭州去。”陆依萍这样说道。
房东心中有些艳羡了,现在女儿有了好出处也不忘自己的生母,倒是难得,“也是,要是和你一块儿过去享福才是好的。你妈还是老观念。”
“可不是?”陆依萍浅笑着说道。两人又聊了一阵,房东意外的眼界极广,人也不拘泥,还爽快地表示,今后有机会也会劝说傅文佩,到时候去杭州享福。
“好了,”房东说道,“同你也说了这么久了,我还要洗衣服,就不留你了。”
“唉。”陆依萍点头。
陆依萍走得匆忙,王雪琴本还想着让魏光雄的人整治陆依萍一番,只是时间太短,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得作罢,“小贱…人,这次算她走运。”
魏光雄腻宠地搂着王雪琴的纤腰,“我看她也是识趣的,算了,下次就算是回来,她也是汪家的人了,再下手就不好了。”
“所以是只幸运的小母狗。”王雪琴反手搂住魏光雄的脖颈,“不去管她了,反正也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我也懒得理会。”
“就是这个道理。”魏光雄拍了拍王雪琴的臀部,笑得暧昧。
王雪琴睥睨啐了魏光雄一眼。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来送别的人不多,陈师傅陆依萍是拦住了,方瑜原本也是不愿意离别时候太过于伤感,想着她不过来的,但是方瑜固执地要来。
“依萍,”方瑜上前一步拥抱着陆依萍,心中是说不去来的感慨,“你要好好的。”
“那是自然。”陆依萍笑着说道。微风吹起,方瑜的发丝被撩动,陆依萍伸手把吹乱的头发理到她的耳后,“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按照我说的,锻炼一□体,多跑跑步。”
“好。”方瑜的眼中带着些泪水,同陆依萍相交的五年时间,现下此去经年,下次再相遇时候又是怎样的光景了。
陆依萍看得出好友的不舍,心中也是颇为感慨,低垂目,让热热的眼眶不会下一秒就会洒落泪水,说道:“还有机会的,你还要去杭州参加婚礼。”
“恩,我会的。”方瑜重重点头,对汪子默说道:“你要好好对我家依萍。”
“放心,有我监督。再说,我也会照顾好我嫂子的。”汪子璇在陆依萍的身边语笑嫣然,挽着她的臂膀。不同于方瑜和陆依萍带着些感伤,汪子璇的心情是颇为愉悦的。
“放心吧。”汪子默牵着陆依萍的手说道。
等到上了火车,轰鸣声响起,火车缓缓驶向新的未来。陆依萍的头抵着略显冰冷的玻璃车窗,着杏色旗袍的方瑜在拼命对着她的车窗回首。忽然就想到了小虎队的那首歌曲了,“当我踏上月台,独自一个人……”刚刚坚持没有落下来的泪就顺着脸颊滚落。等到离开水泥做的车站,看得到歪歪斜斜的楼房的时候,陆依萍脸上的泪也干得差不多,才别过脸。
从上海到北平,绿皮火车晃晃悠悠要将近10个小时的时间。车上说说话,困倦时候靠着椅背眯上眼,时间也就过去了,午餐是在火车上吃的,虽然味道一般,价格也贵了些,不过胜在是热乎乎的饭菜,闻起来都觉得无比香。傅文佩还卤了些鸡蛋,配着饭吃,更是美味了。
因为票买的并不相连,加上有意撮合陆依萍和汪子默,她们二人是坐在走廊的另一边,陆依萍靠着车窗,汪子默坐在走道,而另外三人则是傅文佩同汪子璇坐在一边,汪子璇靠着窗,对坐着谷玉农。
“佩姨的手艺真好。”谷玉农赞叹道。
“喜欢就多吃点,我卤了不少。”傅文佩说道。
说起来倒是谷玉农第一次见到傅文佩了,谷玉农大多数时间黏着汪子璇,偏偏子璇其他都随他去了,就是不准她去陆依萍家的院子,谷玉农只得有些委屈的不去了,傅文佩可以说是他见过的女性长辈中比较特殊的一位了,不同于子璇母亲的西化开明,傅文佩是古典的传统的中国女性,自己的母亲也是传统女性,只不过大抵是婚姻圆满的缘故,气质更加泼辣些,而傅文佩是如同水一般温柔的女性,倒是难怪吸引住子璇了。上大学时候,谷玉农就知道汪子璇虽然自己的性格飞扬,偏偏喜欢亲近同自己性格相反的如水的女孩子。
“我够了。”谷玉农说道,“说起来也惭愧,来上海匆匆忙忙也没有带上东西,北平的话,我是很熟的,毕竟大学在那里读的,到时候我再同子璇带佩姨你一块儿去游玩一番。”
“谁要你一块儿?”子璇斜了谷玉农一眼,“我也很熟,我陪着佩姨。”
“我们都是在北平读大学的,很多地方我当时约你时候都做过准备工作。”谷玉农笑着说道。
汪子璇倒是羞红了脸,瞪了一眼谷玉农然后看着傅文佩,谷玉农生的是浓眉大眼,也是个爱笑的,因为生病的缘故,这段时日倒是清减了不少,这样的男孩子是很讨长辈喜欢的,加上因为从商,谷玉农的嘴巴也很甜,很会讨长辈欢心。傅文佩原本就觉得劝离不如劝和,亲见到了谷玉农,更是觉得两人在一块儿也是不错的。
汪子璇这段时日谷玉农时常厮磨着她,原本就有些心软,只是嘴硬罢了,先下傅文佩明显也是看好谷玉农的,让汪子璇更是有些惶惶不安,心里又有些自卑了,如果他真的那么好,那她岂不是更应该让他拥有自己的孩子?一时间汪子璇倒是无语,望着车窗外。
初夏时候,路过一片片绿幽幽的稻田,田埂插着竹竿,绑着红缨,吓唬来偷食的麻雀,更是有池塘上满满是荷叶,粉嫩的荷花舒展,随着风儿轻轻晃动,更是看到小二在地上拍这手,想来是欢呼火车的经过了。
“真漂亮。”陆依萍喃喃道。
车速和未来相比可以说得上是龟速了,期间更是停了又停,最长一次停了将近一个小时。谷玉农还翻出车窗,采了些野花,装束成了一小捧,什么颜色都有送与汪子璇。这个年代,因为学生坐火车是免费的,原本学生讲究就是浪漫,便有不少人都爬了出去,玩耍一番。
汪子默可以说是真正的文弱书生了,出去倒是容易,爬上来比较困难。
“那我送你。”陆依萍笑着说道。因为担心车子开了,便不是如同谷玉农那样搭配选了各色的野花,只是选择了最常见的雏菊,束成一小捧,再攀着窗沿,轻松翻入。
下去的女孩子也是不少的,倒是很少有如同陆依萍这般的,女孩子下车扯了花,送与男孩子,等到陆依萍把话送给汪子默的时候,倒是惹来了善意的哄笑。
子璇捧着花,也在闷笑,头上还簪了一朵紫色的小花,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颇为靓丽。
子默的白皙的脸有些发红,有些不自在地接过陆依萍送来的雏菊,低着头,玩弄着雏菊花瓣。
陆依萍也是在笑,一时间觉得颇为有趣,两人身份倒是像反过来了一般,她其实是汪子默的男朋友,而子默是她的女人。这样一想,更是乐不可支,心中更有了些趣味,凑近汪子默的通红的耳根边,嘴唇轻轻碰触,更是舌尖舔了一下他的耳垂,因为在公共场所,不敢做的更过分了,陆依萍歪着脑袋笑着说道:“漂亮吗?”
汪子默被陆依萍这一逗弄,失了态,不自在地并了腿,“别闹了。”怎么会不漂亮,当他在车窗,看到她笑着手里捧着金黄色的小雏菊,金色的阳光罩在她的身上,比世上任何人都要美,笑容比谁都要绚烂。
“好。”陆依萍笑着说,同时也看到汪子默虽然脸红,但是并没有被捉弄的恼怒,心中更是可乐。
作者有话要说:我挺喜欢陆依萍送花给汪子默那一段,觉得写得挺美的(众人:踹飞自恋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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