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搜查一课的房间里,黑星警部显得无精打采。
因为,这起杀人现场显然不是密室。在被害者的信箱里找到的钥匙,无疑是505室的房门钥匙。就是说,凶手在行凶以后,将房门锁上,然后在逃离公寓时,将钥匙放进了一楼的信箱里。
在黑星警部的眼里,只有密室凶杀案的侦破,才是真正的推理之道,除此之外,都只是一般的杀人事件而已。
因为发现得早,所以曾根原道雄的死亡推走时间,被限定在晚上8时30分以后的一个小时内。这和山村瞳向曾根原打电话的时间基本一致。山村瞳发现曾根原那里情况有异,接着用电话向冢本宽求援,是大约9时。约20分钟后,冢本宽开着汽车来接她。两人在晚上10时30分之前赶到白冈的公寓,见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便马上报警。黑星警部他们一接到报案,便立即赶往现场,到达时是10时30分。
据同事证明,曾根原离开地处日本桥的公司时,是7时30分。由此推测,他回到家是8时30分左右。他是在专心接着山村瞳的电话时,被人用硬器打中后脑部,正感昏昏沉沉时,脖子又被绕上了绳索之类的东西。半途中他醒来挣扎过,但已为时过晚,绕在脖子上的绳索强行夺走了他的生命。死因是窒息所致。曾根原曾拼死挣扎过。能将他压住,看来凶手是一个很有力的人。被害者衬衫最上边的纽扣被拉掉,脚上一只鞋已经被挣脱掉。
房间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估计凶手很有可能是死者的熟人。
被害者在家乡秋田有着老迈的父母亲和妹妹。三人接到案发通知,第二天一早就赶来了。经调查,案发时他们都在秋田。亲属们从未从死者嘴里听说过有关婚姻的事,就连死者有哪些关系密切的朋友,他们也几乎一无所知。
翌日下午3时过后,竹内从东京赶了回来。竹内头脑并不灵活,但第六感觉却极其敏锐,以前曾抢在黑星警部的前头侦破过几起案件。在黑星警部的眼里,竹内是一个很会利用他人推理能力的人。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黑星警部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一无所获。”
竹内嘴上说没有,但神情却有一点兴奋。
“先在他的住处进行调查,也许因为他是单身的缘故,公寓里没有人和他特别亲近。和邻居遇见,他也只是打个招呼。他平时要上班,只在星期六和星期天才待在家里。因此,在公寓内没有找到与他交往并有着杀人动机的那种人。”
“公司那里怎么样?”
“被害人也不是那种遭人怨恨的人。他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也正处幸福的顶端,他的那种幸福感眼看就要引起别人的嫉妒了。”
“结婚对象,真是那个案件的发现老山村睦吗?”
黑星警部吃吃地笑了。
“这么说来,疑点都完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了?”
“嫌疑者?”
竹内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已经知道了吗?是谁?”
“嘿,你简直是白眼瞎!”
黑星警部靠在椅子上,一副倨傲的模样,一边取出香烟。
“当然是冢本宽呀。恨被害者的,只有他!”
“难道……”
竹内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一条线索我已经在调查了。”
黑星警部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将烟雾吐出。竹内咳嗽着,一边用手拂着脸庞周围的烟雾。
“冢本宽原是山村瞳的恋人,冢本宽将山村瞳介绍给了同一年进公司工作的曾根原,不料她却和曾根原好上了。”
“这关系真复杂呀。”
“是啊。男女之间的微妙,你是不明白的。像冢本宽那样的人,他长得俊,恋人被夺,简直是一种奇耻大辱。而且,要夺回漂亮的恋人,就会和不太美貌的男子曾根原情断义绝。……就是说,冢本宽表面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非常愤怒,简直就像在热锅上烤一样。那家伙即使想寻机报复曾根原也毫不足怪。看上去这三角关系很复杂,但其中的谜却一目了然。”
黑星警部击了一下手掌。他昨天询问过冢本宽,对他的印象不太好。那家伙,情敌因此而消失,山村瞳也许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不过,不管他有什么动机,冢本宽都不可能杀害曾根原。在作案时间内,他不在现场。他在获洼,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往返于获洼和白冈之间呢?除非他长了翅膀。”
“问题就在这里。”
面对竹内的反驳,黑星警部用手支着下颚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可能作案的。”
“不!他不在现场的证明是假的。”
凶手只要是冢本宽,他就极有可能伪装自己不在现场。在向竹内刑警讲着时,黑星警部感到,必须推翻他不在现场的证明。
“嘿嘿……”
笑意从胸内涌了出来,摇撼着黑星警部的鼓起着的肚子。
“喂,竹内……你先休息一下吧,不过,你能调查一下冢本宽的现场不在证明吗?”
“什么?我刚从东京回来呀!”
竹内抬高了嗓音。
“混蛋。你不要讲歪理。年轻人要使用体力。”
“唉,我总是最不合算了。”
竹内咋了一下舌头,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
黑星警部露出严厉的目光。
“没说什么……”
竹内也许因为生气,走出搜查股的房间时,故意将脚步声踩得响响的。
5
杀害曾根原的人,除了冢本宽之外,没有别人。这是黑星警部的直觉。
长年来与侦破工作打交道,在某种程度上,直觉是很发达的。凶手就是那个家伙!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已经成了他的确信。
竹内刑警调查完冢本宽的现场不在证明后回来时,已过晚上10时。
“冢本宽的现场不在证明是完整的。”
竹内一副极疲惫的神情,一开口就说道。
“嘿,真是完整的吗?”
黑星警部感到结果不出自己的所料,微微露出笑意。
“是啊,无暇可击。在白冈案发的那天夜里8时30分,冢本在获洼自己的公寓里。这已经得到了证实。”
“肯定没错?”
“8时30分时,他在公寓的大门口与邻居遇见,还打了招呼。接着他们一起乘电梯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在死亡推定时间里,他在获洼?这家伙接到山村瞳的告急电话是9时,所以有30分钟时间不能得到证明。”
是30分钟吗?比估计的时间短了一些。黑星警部抬头望着天空,思索着在哪里可以找到侦破的线头。
“从获洼到白冈,若乘电气列车到新宿,然后乘中央线快车经赤羽换乘宇都宫线,约一个小时。”
竹内继续解释道。
“将需要的时间加起来,至少也要1个小时10分钟吧。”
“乘武藏野线又会怎么样?”
武藏野线是一条从中央线西国分寺向南浦和穿越而过的路线。从获洼到西国分寺,换乘武藏野线在南浦和下车,然后坐京滨东北线去浦和,换乘宇都宫线。
“即使单纯地做加法,经新宿绕过去更费时间。换车次数又多,光换车就要花去很多时间。”
“那么,只有开汽车直接去了?”
黑星警部叹了一口气。
“从练马开上外环道路,从川口道口进东北公路,一直开到久喜道口。若是空车,到那里也要40分钟左右。接着回到大宫附近再去白冈,大约需要40分钟。”
“这么说,无论怎么快,至少也需要50分钟?”
“如果自己开车,上高速公路要花很多时间。上高速公路以后,到练马那一段路更花时间啊。所以无论怎么快,一个小时是需要的。”
“呃……”
黑星警部的自信,如今也完全动摇了。
“我认为,不管怎么计算,冢本宽作案是不可能的。无论坐电气列车,还是自己开车,往返一次,我们刚才计算的时间就要翻一个倍。”
山村瞳发现曾根原有异,打电话给获洼的冢本宽,那时是晚上9时,大约20分钟后,冢本宽开车到她的公寓来接她。根据竹内解释,只要是不坐直升飞机,要在短时间内在获洼和白冈之间往返一次是不可能的。当然,他没有使用直升飞机的可能性。
“这么说来……”
黑星警部用手抚摸着下颚,作出一副深谋远虑的模样。
“还是找找其他有什么凶手吧。看来曾根原是在家里等人,时间正好是9时。也许就是那个他要见的人袭击了曾根原。”
竹内一吐为快。
“你有线索吗?”
“没有。”
“你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黑星警部左思右想着,一边说道。他仿佛感到通向光荣的道路离他越来越远了。
“山村瞳是凶手的可能性呢?”
“未婚妻?”
竹内爽朗地笑了。
“不可能吧。两人的关系非常密切,令人羡慕呀。”
“她不会变心吗?离结婚越来越近,内心里产生了犹豫,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曾根原对她已经许心了,所以也会产生疏忽。”
“她也没有那种能勒死曾根原的力量呀。”
“她和旧恋人冢本宽一起去现场,这就令人感到很蹊跷。如果她向曾根原打电话这件事本身是假的,就有必要重新考虑他们在作案时间的去向了。”
“对她来说,当时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所以才打电话给冢本宽求助的。”
“作案时间内,她在哪里,你调查过了吗?”
“当然查过。冢本觉开着汽车去接山村瞳时,有个邻居在公寓门前看见过他们两人。”
“嗯。”
“她的那种哀伤,怎么也不像是演戏啊。如果能体会到男女之间情感的微妙,就很清楚了。”
竹内望着黑星警部,微微地笑了。
“嘿,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已经有过恋爱经验似的。”
“那当然喽,和警部不一样嘛。”
竹内意味深长地说道,显得很高兴。
6
经勘察,现场中留下的指纹和毛发,几乎都是被害者的,剩下的虽稀稀落落却随处可见的痕迹,都是山村瞳的。
房门的把手上有擦过的痕迹,上面只是粘着案件的发现者、那对男女两人的指纹。在一楼信箱里找到的钥匙上,没有发现指纹。
在公寓和附近一带调查,没有人发现过形迹可疑的人。案发那天,从行凶时间到案发,已过一个多小时,所以凶手完全有时间可以从白冈车站坐电气列车向东京或宇都方向逃窜。但是,经现场勘察.很难认定凶手是流窜作案的人。参与侦破的所有警方人员都确信,凶手是曾根原的熟人。
案发后过了三天,还没有找到破案的线索,黑星警部开始感到不安。他在这个搜查本处于领导地位,如果连这样一类小案件也侦破不了,这真有关白冈警署的脸面。
这天,黑星警部又去了案发现场,想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却依然无获而归。在向白冈车站走去时,他望着一对从车站里出来的男女不由停下了脚步。
“嘿,这家伙,难道……”
黑星警部惊诧不已:竹内刑警竟然挽着一个长发女郎走着。这家伙,今天他不值班,却在外面和女人如此亲昵,平时装作一副拙笨的样子,现在整个脸上都洋溢着一副怕羞的样子。黑星如今39岁还是单身,竹内只有二十四五岁却早早地谈上了恋爱。难道有如此不公平的事?
“嘿!这不是谷川志保吗?”
更令他感到吃惊的,是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谷川志保是白冈警署所属交通课的一名女警察,26岁。她长得非常美丽,坐在小巡逻车上甚至感到有些可惜。黑星警部也暗暗地恋慕过她。他没有想到那一朵白冈警署之花会如此亲密地和竹内一起在街上走着。难道是真的?这家伙,难怪说起山村瞳的事时,还扭扭捏捏地说着恋爱经验是什么之类的话,原来他有着这样的事!
黑星警部站在那里发怔着时,两人走进了车站前的餐厅里。
7
“警部,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一下。”
翌日晚上九点钟时,黑星警部正要离开警署,竹内刑警便叫住了他。见竹内一副极认真的表情,黑星的心里打起鼓来。
“案件有进展了?”
“没有,不是那件事……”
竹内结巴了,不久他便像下了决心似地说道。
“想和你谈谈我私人的事。”
“私人的事?”
“怎么样?现在去我家?”
“你那脏兮兮的家!”
黑星警部叹了口气。
竹内居住在离白冈车站只有几分钟路程的廉价住宅里。那是一幢简易的二层木造建筑。隔壁还有同样的建筑。竹内住在一楼,从房间的窗口只看得见木造的墙壁。
“房间确实有些脏……”
在竹内的住宅里,竹内对黑星警部的讽刺毫不介意。
“你要谈什么?”
竹内的脸稍稍泛红,咳嗽着说道:“其实……我爱上了一个人……”
“嘿,你有意中人了?”
黑星警部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他装作不知道。
“那么,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对方是我们的同事。双方都是警察,所以我们的婚姻会不会有什么妨碍,想和你商量商量。”
“嘿,是同一单位的婚姻?”
“她向我求婚了。”
竹内说出了令黑星警部感到意外的事。
“什么?是女方向你求爱的?时代真的变了呀。那么,对方是谁?”
“这……这……”
竹内低下头,吞吞吐吐地。
“其实……”
“听到后会使人大吃一惊的人?”
“……也许……”
“你喜欢她吗?”
“……当然。我很爱她。不过,还有许多问题,如经济之类……她要我最迟明天给她回音。”
竹内这副懦弱的模样,也许反而会煽起了女人母性的本能。
黑星警部徒感一阵焦灼,问:“对方是谁呀?”
“这……这……”
竹内含糊其辞了。
“我们喝着酒谈吧,我出去买酒。”
竹内这么说完,便慌里慌张地走出了房间。
黑星警部呈“大”字躺在有些脏的席子上,对老天爷的不公平有些不满。我也想结婚呀!可是命运的女神只是对别人露出笑脸,怎么也不肯向我微笑。
一天奔波下来,他觉得累了,正感到昏昏沉沉时,电话铃响了。黑星警部睡意朦胧地探摸着听筒,将听筒按在耳朵上。
“喂,我是黑……”
他刚说到这里,对方女人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话。对了!这里不是我的家!他不知不觉地以为是在自己的家里,正要自报姓名。
“喂喂,你是竹内君?”
女人的嗓音有些亢奋。是谷川志保的声音。
“这……这……”
“我是想问你,那件事情,你考虑过吗?”
事到如今,他很难再能说出自己是黑星,他沉默着。
“你没有想到我会向你求婚,你吓坏了吧。不过,我是真心的呀。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对我说呀!我这样喜欢上一个人,还是第一次。喂,竹内君,你听着吗?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他非常羡慕被女人追恋着的竹内。他越听越觉得难受,因此他只好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不是竹内君。我是竹内君的同事,他出去一次,马上就回来。”
听筒里传来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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