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扶鬓长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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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扶鬓长安步-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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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之内被威胁了两回,裴经略使心情很不好,现在都不想看到他们了。但治病要紧,他便还是咬着牙道:“现在。崔知府夫人可否给我们治病了?”

    慕皎皎便颔首:“老夫人的病我说了,只要坚持吃药,再辅以针灸,一个月之内就能痊愈。我现在先开个方子,你们拿去抓药。明天开始,我派个徒弟来给老夫人针灸。什么时候老夫人好了,他什么时候再离开。”

    “至于裴经略使您,您口腔溃糜这么久,以前应该服用过三黄片、牛黄解毒丸、导赤散这些下火的药,只可惜都不见好转。是不是?”

    她都已经能把他四十年前的旧伤诊出来了,现在再说出这些,就没什么让人惊讶的了。裴经略使乖乖点头。

    “那么现在,可以让我看看您的嘴了吗?”慕皎皎道。

    大家才反应过来——原来裴经略使刚才闭着眼睛给慕皎皎诊脉,就是没打算让她看他嘴里的情况!这份心机。只可惜对慕皎皎来根本没用。

    裴经略使不再抗拒,慢慢张开嘴。

    慕皎皎便见他口腔及下齿龈有多处小溃疡,糜烂的程度已经厉害了,而且颈部的淋巴结也异常肿大。再问他的症状,裴经略使也不再隐瞒。只说他时常头目眩晕、午夜潮热盗汗、心烦不得卧、口干,手足心灼热、欲握凉物为快。

    慕皎皎便颔首:“我知道了。您这是吃错药了。”

    裴经略使眼睛一瞪,差点又想反驳她。只是想想方才几次被她呛的后果,他还是默默的选择闭嘴。

    倒是裴老夫人问道:“怎么叫吃错药了?他难道不是上火吗?”

    “裴经略使的症状,乃是阴虚火旺。虚火上炎所致,所以用治实火的三黄、导赤之类当然没用。他现在需要的是滋肾阴兼泄肝火,用知柏地黄汤壮水之主,以制阳光,再加夏枯草清平肝火以潜肝阳,并添玄参、板蓝根、浙贝母以清热解毒,化痰散结,这就够了。吃上三剂,保证他症状好转;用上七天,病不再复发。”慕皎皎娓娓道来。

    裴经略使嘴角不禁抽了抽。

    幸好幸好。他刚才没有反驳慕皎皎的话。不然,谁知道这小娘子又会怎么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不过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连痊愈的时间都给了,便又让他心头生出几分期盼来。

    要是七天内就能好全了,那么就算被她呛上几句也值了!

    这些日子,外人看他一如既往的严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口腔糜烂已经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他是饭不能好好吃,水也不能好好喝,说话的时候痛苦的要命,晚上睡觉都经常被疼醒。只是为了维持自己固有的硬朗的形象,他一直在强忍罢了。但多少次,他都快忍不住了!

    如今痊愈在望,他心情一下疏阔了许多。

    所以,虽然不大喜欢这对小夫妻这张狂的性子。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对夫妻的确是有真本事的。而他们也有资格这么狂!

    至少以后在广州,自己是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们使绊子的。毕竟,谁知道以后自己还会不会有求到他们的时候?

    今天慕皎皎在经略使府上大显身手,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原本夫妻俩上门来时府上的人还对他们俩不冷不热的,结果到后来,大家都一改之前冷漠的表现,拼命的围着夫妻俩有说有笑。甚至连裴五夫人都和颜悦色的和慕皎皎说了几句话。

    至于大娘子和大郎君姐弟俩就更不用说。现在这两个小娃娃外表看起来是越发的文静乖巧了,他们长得又讨喜,不发疯的时候那是真个懂事听话。被放在经略使府上和这里的娃娃们一起玩耍,他们也很快就俘获了其他小伙伴的欢心,大家一起没心没肺的玩了个爽快。

    到最后,这一家子留在经略使府上用了晚膳,然后才被一大家子人簇拥着送出门去。

    好几个小娘子小郎君还依依不舍的对车上的大娘子大郎君摆手,叫着让他们下次再来玩。两个孩子自然是笑眯眯的答应了。

    回到府衙,崔蒲果然就让人把裴九郎君从牢里揪出来,扔进马车里送到了经略使后门口。

    “阿爹,阿娘,祖父祖母,儿苦啊!”从麻袋里钻出来。裴九郎君立马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起来。

    裴五夫人也心疼得不行,赶紧扶着儿子站起来,招呼丫鬟送来热水热饭,让他沐浴更衣,吃得饱饱的。然后。赵大夫也来了。

    裴九郎君还在流眼泪,不住的哭诉自己这些日子遭受的委屈。裴五老爷听在耳朵里,越发的义愤填膺。

    赵大夫对外界的噪音充耳不闻,只小心给裴九郎君把脉。把了半天,他便摇头起身。

    “怎么了?是不是他伤得极重?”裴五夫人忙问。

    赵大夫再摇头:“老夫医术不精。给九郎君把了许久,却发现他体内精气充沛,身体竟比之前还好了不少。看来这些日子,应该是有高人给他调理过身体了。”

    裴九郎君的哭嚎声一顿,其他人也惊呆了。

    还是裴经略使反应最快。他连忙就问道:“九郎,这些日子可有人喂了你喝什么药?”

    “有啊!在珠海的时候,他们抓住我的当晚就往我嘴里灌了一碗药。后来一路回来,每天到了晚上他们也会给我灌药,不管我怎么挣扎都没用。那些黑脸大汉说,这些药是为了让我好好活着,不至于还没被牵到广州就死了!可到了广州后,他们居然还给我喝药。尤其是在公堂上被打了板子之后,这些天的药格外的苦。我不喝,他们还凶我!还抓我头发!祖父,他们对我如此不敬,那就是对您不敬,您一定要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咱们经略使府不是好惹的!”裴九郎君顿时又哭诉起来。

    但是这个时候,大家的神色已经各异了。

    裴经略使也没好气的喝道:“咱们经略使府不是好惹的,难道那对夫妻就是好惹的了?你先歇两天,等过两日心境平复了,就和你阿爹一起上府衙道谢去。”

    “为什么?他们这么欺负我,我为什么还要道谢?”裴九郎君又叫。

    “孺子不可教也!”裴经略使只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祖父!”裴九郎君连忙大叫,却被裴五夫人给拦下了。“你别叫了。你祖父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咱们府上已经欠了新知府夫妻不少人情了。”

    裴九郎君还不明白,裴五夫人却摇着头,也和裴五老爷一起离开了。

    “你先歇着吧!明天我们再来和你解释。”

    那对夫妻啊!哎,现在她都服了。

    他们怎么就能做到面面俱到,让人想恨都恨不起来的?

第424章 站稳脚跟了() 
第二天,经略使府上的大管家就带着两个人上门来了。

    “崔知府,这个人名叫裴文,这个叫裴武。裴文是府上家奴,对岭南一带的风土人情都一清二楚。裴武乃是十年前买回去的胡奴,近些年经略使府上和胡人打交道的事情他都有参与。以后关于胡商的事情,您可以找他。”

    裴经略使说话算话,果然送了两个可用的人给他。崔蒲大喜。连连对大管家道谢。

    大管家今天还特地将自己儿子给带了过来。将人交接完毕,他就把自己儿子给推到前头来:“还不快向崔知府认错!”

    大管家儿子名叫裴双全。因为大管家的缘故,这些年在经略使府上也有些脸面,但裴经略使意瞩的以后的大管家人选是他阿兄。他因为能力不足,只担任了个三等管事,这还是看在大管家面子上的结果。他年纪和裴五老爷差不多,两个人又臭味相投,没少在一起干坏事。平日里大管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昨日崔蒲上经略使府去,他随口提了提要让儿子去认错,其实就是等着崔蒲一句算了。崔蒲果然如他所愿这么说了,他便都打算将此事按下不再提了。

    只是后来,当发现崔蒲和慕皎皎夫妻俩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收服了裴经略使一家上下的心,甚至裴经略使都已经决定要让裴九郎上门来认错了!

    当主子的都已经放下身段了,他这个当奴才的怎么还敢端着?自然就是赶紧拉着儿子来认错,也算是给主子打前站了。

    而且以他的了解,裴经略使似乎对?夫妻俩的评价都十分的高,他甚至告诫府上的郎君娘子们以后对这对夫妻都要客气些,能不和他们对着干就不对着干。这倒不是表示裴经略使怕了他们,而是明白这对夫妻都不是好对付的。所以,大家如果能和睦相处的话。那就还是和睦相处好了。好端端的,干嘛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得两败俱伤呢?

    裴经略使看重的人,那以后一定不简单。他自然要抓紧机会,在别人还没围拢过来之前先结交上了。这样,说不定以后对自己也有几分好处呢!

    裴双全最怕的就是他这个老子。现在大管家让他认错,他不敢推诿,乖乖的就向崔蒲道歉了。

    崔蒲也猜出了大管家的意图。当然了,能和大管家交好,对他也是好处多多。好歹这位也是岭南地区数一数二的牛人,整个岭南上下,有什么最新消息他都是最先知道的。只要他在关键时刻稍稍提醒自己一下,那情况对自己来说就有利多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于是一拍即合。崔蒲还特地留他们父子在府衙用了午膳,这才送他们离开。

    然后,他就将裴文裴武叫来,和他们好好聊了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回到慕皎皎身边时,他脸上就已经带上了满满的笑。

    “裴经略使送来的两个人可真厉害!一个对岭南地上的官绅富豪了如指掌,连人家祖上是干什么的、家里的姨娘是什么出身什么性子都如数家珍。另一个则精通好几门胡语。方才我问了他一些关于胡商在这里的习性,他也都事无巨细的和我说了。我这次可是捡到宝了!”

    “错了,你这叫等价交换。我这一个月花在裴九郎身上的药也够买这么一个人了。”慕皎皎淡然道。至于剩下的一个,她昨天的经略使府上的表现也足够将之换来了吧?

    “嗯嗯,娘子你说得没错,这是等价交换,不过一口气能得到这样两个人,我还是高兴啊!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就顺手多了!”崔蒲笑着,便将她搂进怀里,又是好一通亲热。

    慕皎皎推不过他,就只能任由他这样粘着腻着,直到他满足了,她才重获自由。

    而直到这个时候,崔蒲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现在。我可算是能稍稍放下一点心了!”

    初来广州时,他心里说不惊惶是不可能的。尤其才刚上了港口,就发现有人在借他的名号生事,他当时杀了裴九郎的心都有了!

    还好慕皎皎及时拦下了他,悄悄给他分析利害,引导他从裴九郎入手,拿这个人的一条命换更多好处。

    他再和庄先生关起门来商量一番,就设下了这一连串的局。

    到现在。他至少是先在广州站稳脚跟了。裴经略使不会再给他使绊子,手边又有了两个熟悉环境的得力助手,他的心就安定多了。

    “对了,这些天还真有不少人看了告示来府衙报案的,一个个将故事编得曲折离奇,我看了状子都差点真信了!结果指着画像上的裴九给他们看,他们也一口咬定就是这个人骗了他们的钱,好几个人甚至自己都能把画像上的那张脸给画出来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慕皎皎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你呀,这个阴损的主意还不知道要坑多少人呢!”

    “说我阴损,他们难道就不阴损了?想借机敛财,还想骗我。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你等着吧,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几日,肯定还有不少人要来自投罗网。我等人都往外跳得差不多了,再把他们一网打尽!”崔蒲冷声道。

    这一切就是他的事了。和那些地痞流氓打交道。他最擅长。地痞流氓们的心思他也最了解,这方面她帮不上什么忙。慕皎皎便没有说话。

    崔蒲兴致勃勃的给她描述了一番自己的计划,突然又道:“对了,我想抽个日子往韶州去给张中书上个坟。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慕皎皎轻轻点头。

    两个人说干就干。

    崔蒲将手头的事情简单梳理一下,腾出来几天时间,就和慕皎皎一起往韶州去了。

    张九龄故乡位于韶州下头的曲江县,距离广州将近二百里,两个人便没有乘车,只共骑一匹马,早早出发,一路快马加鞭。走了两天就到了曲江。

    两个人先找到了张九龄的家族所在地,拜见族长说明来意。当然,崔蒲隐瞒了自己广州知府的身份,只道自己是故人之子,特地过来吊唁。族长不疑有他,立马就叫来一个小郎君领了他们去张九龄的陵寝。

    张氏一族在曲江也是大族。张九龄又是本朝从岭南出去的第一位宰相,官至中书令,乃是整个张氏家族乃至曲江的骄傲。所以他去世后,族中选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他给葬了。

    崔蒲和慕皎皎被带到张九龄陵寝附近,就看到张九龄的墓碑边上,有人正搭了一个草庐在抄经。

    小郎君连忙冲那边叫道:“六郎君,张中书的故人前来拜祭张中书了!”张大郎君在族中排行第六。

    正抄经的张大郎君连忙抬头。就见到了不远处正对他吟吟浅笑的崔蒲夫妻。他顿时眼眶一热,连忙放下笔走了出来。

    “崔六郎君,崔六少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我这次来广州任职,便顺便来拜祭一下张中书。”崔蒲道,便抬起手中的酒坛。

    张大郎君立马双眼闪闪发亮:“这里装的可是六少夫人亲手酿的酒?”

    “正是。”

    “那你们这个礼物可是拿对了!我阿爹最喜欢喝的就是六少夫人酿的酒了,当初做荆州长史时,多亏了有六少夫人您赠与的酒具和方子作伴,他的日子才不至于那般孤独寂寞。后来回曲江扫墓,他一病不起,临终前也是饮了一杯自己酿的酒才与世长辞的。只是在临终前,他还是连连感叹自己技艺不如六少夫人你,到死都没有再喝上一口六少夫人亲手酿的酒,实乃一大憾事!现在,有了这坛酒,阿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听他说得高兴。慕皎皎和崔蒲心里却只剩伤感。

    想想张九龄官至中书令时多么的煊赫,朝中也少不了溜须拍马之辈。可一旦遭到奸人陷害,被贬至荆州做长史,就已然门前冷落。后来回乡扫墓。以致病倒在床,更是穷困潦倒。临终前,他最大的愿望竟然只是喝上一口想喝的酒,再无其他!想必。他是彻底对圣人绝望了吧!所以临死也绝口不提朝政,只求将自己麻痹致死。

    可恨他空有一身抱负,到头来却也只能将其带到地下,徒留满腔的遗憾在人间。

    崔蒲长出口气。便将酒倒了出来,和慕皎皎一起往张九龄坟前祭拜。

    祭拜完毕,张大郎君便邀请他们去草庐坐坐。

    草庐只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一个茅草棚,里头一应陈设十分简单。走进去一看,也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榻罢了。仅容一个人栖身的地方,现在三个人一起挤进去,就显得里头拥挤不堪。

    张大郎君苦笑道:“地方简陋了些,还请你们见谅。”

    “无妨。”崔蒲摇头。

    张大郎君便笑道:“也是,你们夫妻俩都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不然当初你们也不会主动上门给我阿爹治病了。阿爹过世后,你们为阿爹做的那些事我也已经知道了。即便没有彻底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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