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扶鬓长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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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扶鬓长安步-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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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现在抓住海盗的功劳是落在新任海陵县知县头上的。但这支队伍从组建到训练,一直都是崔蒲一手在抓,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而新任知县上任后,第一反应便是要裁撤掉这支队伍,因为他根本就不愿意养这群人,觉得这纯属浪费钱财。然而以胡三为首的民夫坚决不同意,后来还是在魏庄的资金支持下勉强坚持到现在。

    现如今,好容易将猖獗多年的海盗一网打尽,他们名声大噪,新任知县也立马一改之前嫌弃的嘴脸,对他们分外殷勤不说,还主动上书为他们请功。等将海盗送往长安之际。他也将胡三几个人带上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面对刑部的上官时,胡三不卑不亢,侃侃道:“这件事全都是上任知县崔蒲的功劳。如果不是他一力组建这支队伍、并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自己掏钱来养活我们,还请来郭刺史等人教导我们兵法阵法,我们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成果!所以现在。这个功劳我们不要,只请你们重赏崔县尊就好!”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大声附和。

    这就叫新任知县的脸色变得十分的好看了。

    武惠妃过世后,圣人一直郁郁不乐。好容易出了一件大好事,高力士自然竭力劝说他去关注一下,也好振奋一下心情。然后,圣人便也听到了胡三一行人的话。

    “这个小崔爱卿,他还真是……脑子里总是突然就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偏偏这样的想法到了他手里,总就能给他办成了!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文武全才!”悲伤了这么句,圣人脸上可算是露出了一抹笑靥。

    高力士大为振奋,连忙便为崔蒲说起好话来:“圣人您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出身!虽然只是博陵崔氏的庶子,但也好歹是崔阁老的亲子。这些年崔阁老也没少在朝中为他走动。而且现在,崔阁老和崔大郎君父子俩都在家丁忧,您道他为什么这么放心?还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能被崔阁老如此寄予厚望的人,那么必定就是朝中的栋梁之才。对了,奴婢还没来得及恭喜圣人,您又得了一位极好的人才呢!”

    圣人被哄得哈哈大笑。

    “照你这么说,崔阁老他们父子拒绝朕夺情的决定是正确的?朕还不该生他们的气了?”

    “为长辈尽孝,这本就是为人子女的本分。他们若是连这点本分都尽不到,圣人您难道敢放心让他们为国尽忠吗?”高力士笑道,“而且,现在不是有小崔知县了吗?您看,他即便人不在海陵县。他为百姓、为咱们新唐王朝做的好事也一直没有断过。所以说,这人不在朝中不要紧,只要他的心一直在朝中,做的也一直是为国为民的好事,那就够了。”

    圣人便抬起眼看他:“朕怎么一直听你在为那个崔六小子说好话?难不成他拿什么收买你了?”

    “是啊!圣人您还记得惠妃娘娘下葬那日,您悲伤得昏死过去后,奴婢喂给您吃的那颗药吗?那便是崔六少夫人离去前偷偷交给奴婢的。她早料到您肯定会因为惠妃娘娘的事情伤心欲绝,便给了奴婢两颗护住心脉的药。他们夫妻俩一心为圣人您着想,奴婢又怎会不被他们收买?”高力士抹着眼角道。

    “原来那颗药就是她给的?”圣人暗自道,“既然她手头有这样的神药,那为何没给惠妃用用?说不定有了这个药,惠妃她就……”

    “圣人请节哀!崔六少夫人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如果那个药对惠妃娘娘有用的话,她自不会藏私。既然她没拿出来,那肯定就是说这个药对娘娘没用。不然,她又何至于要让咱们直到有这个药的存在?您应当相信崔家对您的一片忠心才是。”高力士苦口婆心的劝。

    圣人怔了怔,便长叹口气。“你说得没错。是朕魔怔了,朕怎能怀疑她的一片忠心?这个小崔爱卿入仕七年,就已经为朝廷做了好几件大好事了。他的夫人也一直小心照料着十三郎,那日也为惠妃减轻了痛苦,更是为朕献上奇药。这对夫妻都是世间难得的奇才,如今他们已经在知县一职上蹉跎了七年,现在朕是该给他们一个好去处了。”

    说罢,他便吩咐道:“去将礼部尚书叫来。朕有话要问他。”

    于是,第二天,吏部便下达一纸令文——鉴于组织民夫抓捕海盗有功,崔蒲居功至伟,遂擢其为扬州知府,年后走马上任!

第347章 请你为我治病() 
消息一出,全长安城震动,阁老府上下更是狂喜不已。

    崔阁老再镇定的人,也禁不住拊案高呼:“好,好啊!辛辛苦苦为县令七年,如今厚积薄发,你可算是一举冲上知府之位了!”

    扬州知府这个职位可和普通知府不能相提并论。虽然只是一个区区五品官,但在朝中的重要地位却是极为关键。

    除却长安和陪都洛阳外,东都扬州可以说是整个新唐王朝最重要的经济中心了。因为京杭大运河流经这里,江南又是鱼米之乡。再加上现在这里大片大片的甘薯种植基地,以及各处的海运交通,每年从扬州口岸转运的钱粮盐铁等物不胜凡几。

    而这个调度周转的权利必然是受到扬州地区的最高长官——扬州知府直接支配的。除非帝王心腹、抑或太子的左右手,否则这个职位旁人根本不敢肖想。

    这是个肥差,大大的肥差啊!那地位比起长安城里多少四品大员都高出一大截去。

    而且就算每年不坑不拐,光是收下头的孝敬就能手上好几万贯,这还是保守的估计。而且通过黄海运来的好东西,总能第一时间送到眼前来给他们挑选,宫里的贵人都要次他们一等。

    圣人将崔蒲安排在这个位置,便也是肯定了崔蒲近些年的功绩,更是对慕皎皎那日在宫里表现的报答。

    而且,崔蒲出任这个职位,也是在向朝中上下宣布——崔家并没有退出朝堂,圣人也一直没有忘记他们!看看,崔家新一代的才俊已然出山了!

    这让崔阁老如何不欣喜?

    慕皎皎得知消息后也是浅浅一笑:“圣人这一招行得真妙。明明是不喜那日我们都看到了他最狼狈的一面想将我们远远发配,却还给了个这么重要的官职给你,那便是释出了拉拢之意。上位者都已经表现得这么和善了,咱们又哪里还好意思不感恩戴德?那一晚的那点小事,自然也就掠过不提。以后,这个扬州知府你就好好干吧!要是干得好了,以后必定还有更好的地方在等着你。”

    崔蒲得意一笑:“那是自然。我辛辛苦苦在知县那个位置上枯坐了七年,但这七年里我可都做出实实在在的功绩了,圣人只要不傻,必然知道要重用我。不然,这不是浪费了我这么一个大好的能人吗?”

    切,才更给你点颜色,你还就开起染坊来了?

    慕皎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现在你就抓紧时间高兴着吧!等到了知府任上,要平衡各方关系的时候,你就该哭了!

    “对了,阿爹跟我说,让咱们这两日往张中书府上去拜访一趟,他已经闭门养病许久了。”崔蒲突然想到崔阁老的嘱咐。

    慕皎皎立时心一沉。

    这个张中书,便是当年极力抵制废太子的张九龄了。这也是个可怜人,兢兢业业为国奉献多年,举荐贤才不计其数,最终却被李林甫这个小人嫉妒,还伙同武惠妃作乱,生生将他从中书令的位置上拉了下来。这还不够,很快又因他荐举的监察御史周子谅在朝堂上妄议吉凶,触怒圣人,李林甫和牛仙客再从旁挑拨离间,让圣人以‘举非其人’之罪将他贬为荆州长史。

    明明是一介忠臣良将,却因为小人诬陷,官职无端一降再降,马上都要离开长安,往地方上去了。换做是谁,谁都会抑郁吧?

    所以张九龄被气病了,实属正常。

    不过,现在武惠妃死了,李林甫暂时没了靠山。十分惧怕圣人又想起张九龄的好来,然后又把人给接回来,所以他便开始拼命的对张九龄施压,逼迫他早日离开长安。可怜张九龄年老体弱,要是强行上路。这条命极有可能就要交代在路上了!

    崔阁老也是看不过眼,就叫了崔蒲找个日子带着慕皎皎一起上门去拜望张九龄。

    说是拜望,其实也就是去给张九龄看病。

    不过论身份,崔蒲是崔家庶子,还不够格主动上张家去。而崔阁老丁忧在家。也不适宜出面。所以到了日子,便是崔家大郎崔葏夫妇领着他们一起去了张家。

    张九龄已经卧病好几个月了。

    如今他年过花甲,却因为操劳国事,须发早已全白,就连一把美髯也白得通透。当慕皎皎一行人过来时。他正在提笔挥毫。

    张大郎君便领着他们在外头候着:“阿爹自从在家养病起,就日日寄情于书画,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写上几幅字。你们稍待片刻,等他写完了我就领你们进去。”

    崔蒲和崔葏连忙点头。

    不多时,等张九龄一幅字写完。张大郎君果然就领着他们进去了:“阿爹,博陵崔氏大郎君六郎君协同家眷来访。”

    崔葏便同崔蒲一齐上前行礼,慕皎皎和郑氏也屈身行礼不提。

    张九龄连忙就笑道:“两位贤侄快快落座,还有侄媳妇你们也坐!”看样子精神还不错。

    各自归座上茶后,张九龄的目光还忍不住在崔家这四个人身上来回游移。末了,他才笑叹道:“想当初,我同崔二一齐考中进士,只是他因为崔家的关系直接进了中书省做校书郎,而我却外放,从下头慢慢做起。但这么些年。我们之间的书信来往一直不曾断过。也多亏了他的帮忙,我才能回到长安。后来我们一起在中枢做事,更是志趣相投,亲如兄弟。现如今,眼看他的儿子都这么出色。就连娶的儿媳妇都如此端庄贤淑,我真是为他高兴!”

    崔葏一行人连忙又道谢不止。

    只是既然是打着上门拜望长辈的旗号,他们也不能直接提出来说要给人看病。再说上几句话,崔葏便道:“世伯您方才是在写诗么?”

    “是啊!闲来无事,突然心有感慨,就作了一首诗。”张九龄哈哈一笑,便命小童将他刚写好的诗作拿来给他们观赏。

    慕皎皎也看了眼,发现这是一首五言诗。诗名为《感遇》。

    “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

    侧见双翠鸟,巢在三珠树。

    矫矫珍木巅,得无金丸惧?

    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

    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

    崔葏将诗句缓缓念来,便赞道:“好诗!大气磅礴,气势雄浑。正是世伯您宽广心胸的写照。见了这首诗,小侄对您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崔蒲从小耳濡目染,对诗词鉴赏懂得一些门道,便也切中肯綮的说了几句。郑氏更不用说,她的点评独辟蹊径。从女人的角度出发,温柔细腻,也让张九龄听得分外满意。

    唯有慕皎皎,她的目光一直牢牢黏在那首诗上,迟迟都没有离开。那眉头也微微紧皱,仿佛在苦恼着什么。

    张九龄早听说过她的本事,本以为她上门就要给自己把脉。结果却见她这样,他心中好奇,便问道:“侄媳妇你可是从中看出了点什么?但说无妨。”

    “其实我不懂诗词,所以这首诗里头什么寓意我看不大明白。我现在看的只是这些字。”慕皎皎诚实道。

    早听说她是个耿直的性子,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的。但今天亲眼所见,张九龄还是不禁一愣,而后才放声大笑:“好好好!你这性子我喜欢!那么你从这字里都看到了些什么,只管说来便是!”

    “那我都斗胆一说了。”慕皎皎道。“世伯您笔力虬劲,一笔一划仿佛铁钩银划,可见是从小就用心练字,日日不歇,至今已经有五十多年了。而且这每一个字单独拿出来都足以令人惊叹,而且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意境十足,已然达到了笔意相通的地步。只不过,前头两句还好,后面三句每一句的收尾字都写得有些飘忽,尤其是最后一笔。分明没定住。可见您写字时心有杂念,不能全神贯注。想必是当时触景生情,想到了什么令您气愤又无力的事吧?”

    听完这些,张九龄立时目瞪口呆。就连张大郎君也呆住了。

    她说的这些话,不正是他作诗时的心情写照吗?

    前两句时还好,但越往后,他又不禁想到了这些年同李林甫、牛仙客两个奸人斗智斗勇,最终却落败的惨状。尤其这些日子,那两个人却还假惺惺的命人送了不少上好的药材过来,口口声声什么害怕他在路上出什么状况。所以让他有备无患。

    什么有备无患?他们分明就是在咒他赶紧去死!

    他饶是心态再放得宽,被这两个小人一再逼迫刺激,心绪也难免会有所起伏。那么写诗之时,难免就将情绪带了进去。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克制了,却没想到还是被慕皎皎给看了出来。

    崔蒲和崔葏闻言也是一愣,连忙再努力看去,果然在后三句的句尾都看出来一点点飘忽的味道。崔葏不由叹道:“六弟妹好眼力,这么一点点问题居然都被你看出来了。若非你提醒,我只怕一时半会还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慕皎皎笑道:“身为医者,我们从小就被教导要从细微处见真章。许多病看似一模一样。但仅仅因为细微处的一点差别,那病因就天差万别,用的药也截然不同。一旦弄错,就极有可能毁掉一条性命,我岂敢不小心?”

    张九龄闻言大赞:“侄媳妇这话说得好!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医术如此高明了。如此用心钻研医术,一眼就能将最细微的问题察觉出来,你不成神医,还谁还能当神医?”

    “我可不是神医。世伯难道不知道,现在外头传得沸沸沸扬扬,我回长安后可是接连治死了两个人了!”慕皎皎摇头道。

    张九龄一怔。立马又笑了。“那两个人你都没有下手,怎么也算是你治死的?再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时候到了,天若真要收了她们,你便是医术再高也不能和阎王斗啊!”

    “世伯既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那您为何还是对眼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呢?”慕皎皎立即便问。

    张九龄又一愣,终于明白过来,便冲她笑道:“人活一世,便会有贪嗔痴念,我亦不能免俗。现在我病了,还请侄媳妇妙手来为我医治才是。”

第348章 乱幽州者,必此胡也() 
张大郎君闻言,霎时又是大吃一惊。

    这些日子张九龄沉迷诗画,抑郁不得志,大家都知道他病了。可是他坚持说自己没事,他们请来大夫也不管用,便只能焦心的看着他如此麻痹放纵自己。

    可现如今,慕皎皎才几句话出去,他居然就承认自己病了,而且还亲自请慕皎皎为他治病!

    明明是在说字画的事。可怎么话题就转移到了看病上了?他脑子里都有些晕乎。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阿爹肯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而且愿意看病了,这就是大好事!

    他连忙上前对慕皎皎一礼:“崔六少夫人医术高明,我们父子都对此深信不疑。现在既然你已经看出来我阿爹的病根所在,那就烦请您出手为我阿爹治病。若是阿爹好了,我们张家上下都对您感激不尽!”

    “世伯身体有恙,我做晚辈的来帮他看病。也是理所当然,何须感激?”慕皎皎摇头,便对张九龄道,“还请世伯伸手,让晚辈为您把把脉。”

    张大郎君连忙上前帮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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