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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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第3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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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边!x他娘!”

    一个战士哑着嗓子怒叫,扯出手榴弹拉开引线扔过左面巷墙。

    咣啷啷,手榴弹又从墙后飞回来了,刺眼地蹦跳在青石地面,继续冒着烟。

    轰第二个战士也倒了。

    “排长,不能再往前啦!再找咱就回不去啦!”

    一个战士趴在水沟里朝前嘶嚷。

    “可是丫头说……”

    呯呯呯左面墙后突然响起驳壳枪速射声,有人正被子弹一次次击中。

    “三连么?”这询问来自枪声结束后,一墙之隔。

    三个战士紧攥着各自的枪,不回答。

    “我是马良。”

    新任三连五排长终于靠着墙跌坐在地,如释重负,他连班长都没当过就成了排长,并且完成了他以为无法完成的任务,只因为小红缨喝问谁敢站起来的时候他本来就是站着的。

    现在,他哭了,只有泪,无声。

    ……

    “郝平在哪?”

    在独立团,敢叫郝平不称郝连长的人不多,这是最小的那个嗓音,听得郝平头疼,回头看,进院的当然是那个扎辫子的,狼狈如一只刚刚挖过洞的土拨鼠,一双大眼却依然炯炯。

    “你又回来干什么?这什么时候?这什么地方?”

    一向善于微笑的郝平气色很差,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丫头出现,此刻不是因为讨厌,只想少死些人,这里不是根据地,这丫头只要不参与战斗是有机会的。

    “不要等天黑了!现在就要准备突围!”

    “你信不信……”

    “听我说完!”小红缨的调门猛高八度,脏脸也跟着一起冷下来:“做向南突围的准备,我们九连用重机枪掩护你们,突得要狠,要快。”

    “你能不能……”

    “西面不会有敌人包抄!只要你能尽快突破正面,重机枪就有时间改为压制东面援敌。”

    “重机枪?”

    “还有,你的五排被我临时借用了,现在应该是协助狐狸往南运动呢。”

    “你……”

    “不用谢!我这是为了三连,不是为了你,少自作多情!”

    一段时间后,苏青终于有了与小红缨独处的机会。

    “我想知道,那他怎么退?”问得似是无心。

    小红缨静静盯着苏青良久:“他退个屁!他得一直掩护还怎么退!他……让我转告你……生是独立团的人,死是独立团的鬼,到了阴曹地府他照样能打鬼子,不用你假担心。”

    苏青聆听着枪声,仰望湛蓝,被阳光的刺芒晃得闭起长睫……

第600章 孤独的冲锋() 
没有更多时间用于建立射击掩体,沉重的民二四式重机枪又不便转移阵地,因为掩护火力不足,因为警戒兵力不够,为免显眼,这一次胡义没有选择利用房屋,而是将重机枪位架设在某个面临南郊的院墙一角,直接用机枪打开了一个面南的射击孔,又命罗富贵用寻来的铁锤稍微锤砸,射击范围立即开阔了;直角墙角内外砖土碎满地,正面院墙和一侧院墙形成了半包围形掩体。

    水注满了冷却筒,扭紧塞子,最后几滴残水滑下了机枪坠地,在冷却筒外留下清晰泥痕;满仓撇下水桶,看着待机的重机枪茫然着;胡义就位在机枪后,竖起表尺,终于头也不抬地说:“滚吧。”

    “其实……我……想留在这。”满仓继续茫然着,单膝跪在重机枪旁,呆呆看着重机枪,因为给机枪加水弄得一身伪军军装泥污不堪:“我能打鬼子……我想打鬼子。我只是……我……”

    “滚。”机枪机柄被胡义推入位,这个字被他说得很淡,无任何感情色彩,他仿佛根本没听到满仓在嗫嚅着什么,视线已经穿过表尺,穿过射击孔,静静注视南方的开阔绿色,三连开始突围了,一个个灰色身影起伏在绿色中,仓惶着,狼狈着,迫不得已着,逐渐起伏成线,起伏成面,枪声便开始响了。

    ……

    战场的声音是最震慑的交响,马良奔跑在这场交响乐里,在子弹呼啸声中翻过墙,在榴弹爆炸声中踉跄于巷,冲击波掀飞的石子擦划过他的身体,好像弹片划过一样,撕裂衣服,扯开皮肤,拉出血迹。三连在突围,胡义正在用重机枪掩护三连突围,却没有人能掩护胡义,这让马良感到深深的痛苦和无力,凭他一个人无法为胡义筑起向北的防风墙。

    三连五排的阵地位于重机枪右翼,在镇里时已经没了半个排包括排长,他们卡着几栋房舍朝南零星射击,补位排长是被小红缨指定的,正在为眼前的战斗无谓焦急,回头时,马良刚刚冲出一片浮灰现身。

    “留下两个再向西五十米做哨,其余人都跟我往北,否则鬼子很快就会透过来!”马良的喊声在枪声中仍然清晰,带着焦急与武断,那张灰脸早已无法辨认表情。

    没人应答,没人愿意应答,因为这是一场关于突围的战斗,谁都知道此刻还要掉头向北进镇意味着什么,也因为马良只是九连的马良,不像小红缨是独立团的小红缨。

    新任五排长环视左右,发现战士们的犹豫目光正在向他汇集,于是努力朝马良挺胸:“胡连长给我们的任务是掩护突围,然后成为三连后队随同撤出并断后。”

    “如果重机枪没了,你以为你们还有命做后队撤出?”

    “现在……我……也是排长。”

    “学会执行命令了?是么?”

    某战士不禁脱口:“执行命令是军人天职。三连不是九连!”

    枪声依旧,那挺民二四重机枪的疯狂怒吼极其清晰,一次又一次将歪把子机枪的声音压制得断断续续喘不上气,马良那下意识攥紧的指节变得发白,他一样觉得喘不上气,像是要窒息。马良难过了,不是为他自己;马良难过了,恨自己到现在居然还长着一颗心,所以觉得自己不如流鼻涕,也不如石成。

    于是,马良疯狂扑向最后说话那个兵,他想要扼死些什么,亲手扼死,或者自己被扼死也行。

    ……

    那个墙角不断在中弹,外壁被打出浅坑,或者深坑,薄弱处偶尔透过子弹成孔;掷弹筒开始了狠命地照顾,炸塌了重机枪后方的屋,这个院子已成残垣断壁,那个墙角还没塌倒,民二四重机枪的喇叭形枪口仍然在窟窿内疯狂喷吐火舌,枪口下方的灰尘早已被冲击气流卷干净了,再也没有灰尘随着射击火焰而大片卷起。

    又一次狠狠的爆炸在墙角外,墙头终于有塌落,浮尘又蒙蒙,彻底脏污了罗富贵那张丑陋的脸;他的头被落砖砸破了,血污半边尚不自知,蒙蒙然地扯着一条机枪弹带,试图把那条弹带从塌墙下拽出来;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地震动着。

    “我x他姥姥!”他听不到他自己骂,弹带突然断裂导致这熊摔躺在灰里。

    “你走吧。现在就走。”机枪后的胡义踉跄后仰了一下,终于解除了枪膛内的卡弹,于是重新扯过一条弹带往弹槽里挂,然后才感觉到嗓子里的灰与发音的哑,开始咳。

    “不会那么好命!下回肯定把咱俩给轰死!咳咳……算我求你了行不?咱得走了!咱必须得走了!咳……”罗富贵也在落灰中咳,并且一如既往地颓丧着。

    “我让你走!你聋么!”胡义的沙哑嗓门更大了些,他没意识到那熊正在失聪,重机枪猛地又开始震颤,弹壳稀里哗啦如瀑而泄,没有副射手端递的弹带跳动着急急窜向枪机,寸寸顿顿看起来很怪异。

    硝烟落尽,天空还是天空,罗富贵仍然晕躺在重机枪旁的地面上仰望着:“胡老大,我要跑了,我肯定躲不过下一颗榴弹,我知道……我想多活一会儿,你不能拿我和你比,你不能……”

    他胡乱说着他自己都听不到的话,他说的话全都湮没在重机枪的疯狂嘈杂里,胡义也听不到,仍然麻木地操作着重机枪,继续支撑着战场,支撑着所有的灰色背影远离。

    ……

    小红缨有一双漂亮的眼,是因为清澈;也许因此,她眼底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

    她早已学会了失去,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所以她不善于不舍,所以她仍然可以平静在阳光下,背靠斑驳坐在脏污窄巷里,无视墙旁的血,无视沟边的尸体,静静听着南边的机枪响,静静分辨着,失神。

    后来,爆炸声响起,那重机枪射击声便断了,她猛抬起头南望,脏巷尽头仍然是斑驳的墙;隔了一会儿,重机枪又响,于是她重新抱紧蜷在自己胸前的膝盖,又静静看地面上的阳光,重新等待着失去。

    后来,爆炸声又起,那重机枪射击声便断了,她动也没动,仍然静静着等,却再也没等到那挺重机枪的新一轮射击。

    后来,她终于不甘心,猛昂起头,化身固执的风,向南,留下斑驳的巷继续在阳光下空寂。

    渐渐,开始有流弹呼啸而过,越是接近,她越是坚决,她想的很单纯,只是希望死得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她的小辫儿开始飘扬在风里。

    渐渐,硝烟开始扑面,如云,如雾,吞噬了她义无反顾的娇小身躯,她更加坚决,踉跄又窜起,小眉倒竖,如冲锋,孤独的冲锋……

第601章 炎阳() 
晴空少云,炎阳高照,无风。

    俯瞰,大北庄懒懒的静,空旷的操场无训练,无人影,干巴巴明晃晃地在阳光下亮。

    团部大门口站了双岗,一左一右,其中一个是小丙,身为警卫排长今天却站哨了,笔直伫立在阳光下,刺刀上枪竖立肩旁,努力保持着胸膛挺拔,军装早已汗透出大片暗湿,肃穆不斜视。

    另一边的战士因为排长在侧,大气不敢喘,大汗淋漓地保持着军姿,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他知道排长不愿在院里呆着,已经到了换岗时间,可是小丙根本不说话,警卫排没人敢出来换岗。四周出奇地静,院里倒是隐隐听得出说话声,那是因为团长嗓门大。

    咣团部里那张破方桌差点被6团长拍散了架。

    “这写的是什么?嗯?”整整三页写满字迹的纸被6团长抓起在手里挥舞着。

    垂头站在对面的郝平头缠纱布吊着一条伤胳膊不说话,一旁挨着的杨得士咬咬牙抬头:“这份检讨虽然是我执笔,但想法是我和郝平两个的,如果团长觉得不够深刻,我们现在就去重写。”

    “重写?重写一百遍有个屁用?政委不在,老子可没兴趣!减员二百了罢?还搭上我一员大将!就值这几张纸吗?嗯?”

    杨得士重新垂下头无声。

    横眉怒目的6团长又把视线转向郝平:“纱布裹得挺像样儿啊!生怕我看不见你不怕疼是不是?还想邀功怎么地?你是三连连长,我问你,我要的是什么?说!”

    面色白的郝平嗫嚅了半天:“我可以当着全团作检讨。”

    哗啦那份检讨被6团长猛摔向郝平,怒声陡然再高八度:“总结!经验总结!西瓜丢了,连芝麻都不给老子捡吗!管你狗屁的战斗目的,战前侦查你是怎么做的?敌人怎能凭空冒出一个营?县城增援为什么那么快?损失为什么这么大?应急计划在哪”

    6团长越说越怒,绕过桌子径直去揪郝平的衣领,此时一个通信员急急冲进了团部院子,还没跑到厅门口就开始慌喊:“团长,出事啦操场你快去看看吧!”

    髻歪了,头乱了,敞怀的白大褂剐蹭得道道灰土,周晚萍那张醉红的面孔嘻嘻笑着,手里还拎着一个空酒瓶,摇摇晃晃在操场上,狠狠推开想要搀扶她的葵花,结果小红也被葵花撞倒,摔了个狼狈不堪。

    卫生队长包四跟在后面几米远干瞪眼不敢伸手,供给处的李算盘用他那单手连连拍大腿继续催促手下去团部再报告,巡逻的战士站在操场边惊呆不知所措,操场周围的窗一扇扇闻声打开,窗内全傻眼。

    “犯了军规,当然要去禁闭谁敢拦我?谁都不许拦我!”踉踉跄跄又几步,周晚萍跌倒,空酒瓶脱手滚出在一旁,索性歪坐在操场上,扭醉眼:“谁敢碰我!我洗过的血比你们喝过的水还多!呵呵呵我才是刽子手,我才是煞星!谁敢碰我!”含混话落,居然从白大褂兜里掏出把精致手术刀来,摆在她脸颊一侧轻轻贴磨,一抹寒光闪亮了漂亮的鼻梁,醉笑转眼变媚笑:“这么多爷们,没人敢站出来吗!”

    刚刚到场的6团长正撞见这一幕,当场腿一软,差点没摔了,刚才在团部里积攒的满腔怒火瞬间泄光,只剩下绿脸掉下巴跟其他人一样呆;没人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所有观众的脑袋里都缓不过弯来,阳光太刺眼,白大褂太刺眼,周大医生的荒唐笑容更刺眼。

    一众还未神,醉醺醺的青衣唱腔倒出口了,二黄平板:“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

    这好,听不懂的人冒了眼珠子,听得懂的人跌倒一片;6团长的绿脸改蓝满头黑线,急急扬手:“哎呀我这周医生!我说周大医生!算我求你了咱能不能停了贵妃醉酒?你要实在高兴,改唱击鼓骂曹行不行?”

    三家集附近某驻地,失足摔落坡底的高一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重新爬了上来,顾不得揉他的满头包,推开担心的战士瞪着牛眼直问团里赶来的通信员:“你给我重说,到底什么情况!”

    “几天前三连打了兴隆镇,竖了旗,结果被困,后突围,兵员掉了一大半。碰巧胡连长也在,据说给三连突围做掩护来着,没出来;好像还有丫头、马良、罗富贵、石成;说是丫头应该没事,晚些时候该能来,其余的没指望了。三连等于塌了房子,九连是断了梁,政委上去开会不在家,团长差点背了气。”

    有战士倒吸凉气,有战士呆呆无语,高一刀瞪着通信员看了半天,好像还是没听懂,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惋惜,因为他是高一刀;可是他又高兴不起来,也因为他是高一刀。

    呆呆憋了半天,终于冲口冒出声:“该!这就是活该!”

    “”一众战士更无语。

    “怎么可能呢?胡杂碎是个不要脸的,什么时候也成缺心眼了?啊?”

    “”没人敢答话,连长的心思太难猜,有时候答对答错都好不了,装聋最保险。

    “怎么可能?郝平也是个不要脸的,这比我胆都大了?吃饱了撑的吗?”

    二连战士不敢异议,团部通信员受不了高一刀这风格,赶紧称口渴疲累,掉头下坡往二连驻地方向跑了。

    外人离开,几个战士才向连长凑近几步,一个道:“连长,这么大个事,你得赶紧团看看吧?”

    到此时,高一刀才下意识抱起两膀在胸前,深皱了黑眉,远望层峦叠嶂,良久之后猛头:“命令!全连集合,准备开拔!”

    嘁哩喀喳几声立正响,忽然又不理解:“开拔?”继而惊道:“连长,这时候可万万不能冲动啊!”

    “冲动个屁!没了胡杂碎,谁能扛起九连的梁?向北,目的地酒站。我先兼任九连长再说!”

    这一刻,高一刀仍然自负高大,却又莫名萧索,黑铁塔般伫立于山梁,迟迟不下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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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刷脸() 
兴隆镇战斗过后,鬼子也没法高兴,少佐大雷霆,前田大尉差点得了抑郁症。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如果把梅县县城当都,那兴隆镇就相当于属地内第二大城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八路居然有胆来抢,简直要逆天。

    所以对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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