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问过我，杀人会令人不快吗？
我当时思索了许久，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杀人的话……不应该会有一种快感吗？我看好多推理小说里面都是这样说的。”
“诶……这很不正常好么。你这个看书看傻了的书呆子。”
对方用着看奇珍异兽的眼神看着我。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还真是思维奇怪的一个小孩。
思维僵化，行为举止就像机器人一般，每日重复着与昨日相同的举动。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那场令我感叹人生奇妙的大雨，我才有自己还是个人的感觉。
那么，杀人会令人不快吗？
现在的我能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然是会。
不单单只是会令人不快。
而且还会背负一种宛若负罪一般的沉重感。
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即使，亲手杀人的不是自己。
那场大火中葬送的生命，与这场大火中葬送的生命，清晰地在眼前重合了起来。
有时夜里从梦中惊醒，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就会有种上面滴落着无数人鲜血的奇怪幻觉与触感。
“……我是谁？”
“……这些事情是我做的吗？”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自己就这样在心中冷静又慌乱地默念着这些话语。
同时，就像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一般，捂住了胸口，念叨着这些话语。
“没办法啊……现在还是战国时代……”
就这样一直嘟哝着。
“……我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就算用着这样的借口不停地为自己开脱，也还是无法抹去心中的那股负罪感。
“……果然，我还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叹了口气之后，思索了一番，还是倒回了被褥中。
“现在想想，江户到底有多少人呢……”
思考着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沉沉的步入梦境。
第七十一章 旅途前的准备（）
“鹤之助，你过来一下。”
一大早，鹤之助就被秀光叫了过去。
“到底……有什么事啊……丰臣大人……”
还沉浸在睡梦中的风魔鹤之助迷迷糊糊地回应道。
这个大人也太怪了吧。
这是鹤之助对主人秀光的大体印象。
明明比自己年纪还小，却给人一种稳重成熟的印象。
而且，经常会提出许多异想天开的计划，这让鹤之助着实惊讶不已。
但是，这位大人的计划却每次都能成功。
鹤之助挠了挠头，想着果然自家大人还是有实力的。
可惜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位大人的本心。总是挂着平静淡然的表情的大人，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呢？
“嘛……总之，丰臣大人的确是个不凡之人……吧？”
这是老师鸢泽甚内经常对他讲的话。老师好像对丰臣大人非常尊敬。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鹤之助也认同老师的说法。
不过，这位大人待人倒是特别好。从来没有对他们兄妹谩骂过，反而还经常把好吃的分给他们。
“听老师说，父亲大人他们以前的主人北条家的氏政大人就不是这样的呢。那个氏政大人好像经常把父亲大人他们当成下人对待。”
这是妹妹月千代曾经告诉他的一些小道消息。
“虽然我们忍者的确是像下人一样的存在，但这也太过分了吧。”
月千代带着一脸的不高兴，嘟哝着这句话。
“果然还是现在的生活好一点！”
鹤之助与月千代都是这么想的。或许老师鸢泽甚内也是这么想的。
说实话，他们刚刚从江户江户城那边逃出来的时候，真的可以说是天天都在为生计发愁。
虽然那个剑豪老爷子曾经说过可以帮助他们，但以老师那刚毅的性格，还是推绝了老爷子这个施舍一般的举动。
现在，他们每天都不单单能吃饱，而且还吃的很好。
所以最为感激的，莫过于宠爱着鹤之助与月千代的鸢泽甚内。
话题转回到大坂城的鹤之助身上。
现在鹤之助，正在秀光的房间里。
“鹤之助，今天找你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看着秀光一本正经的眼神与语气，鹤之助不禁坐直了身子。
“丰臣大人，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其实，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又要麻烦你当我的影武者了。”
“诶？只有这件事？”
鹤之助很奇怪。不就是当影武者吗，之前在大人去纪州的时候也当过。
“鹤之助，这可比不得上次在纪州的时候啊。”
秀光有些困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啊，这次让你当影武者，不是像我去纪州时那样，只当几天啊。”
“不是几天？那是十几天？”
“不。大概要几个月吧。”
“诶？！！”
鹤之助惊叫了出来。
“几、几个月？大、大人您要去哪啊？”
“嗯……九州吧。”
“唉？！！”
鹤之助盯着面前对着他抱歉一般地合掌的主人秀光，一时无法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要去一趟九州，可能要很长时间。你能做得到吗？”
“嗯……嗯，大人，让我想想……”
鹤之助很困扰地左顾右盼。
“大人……以我的忍术……很有可能会暴露哦……我不擅长易容啊。”
“啊，是这样啊……这下就麻烦了……”
“上次大人您去纪州的时候时间短，所以能够勉勉强强地糊弄过去……但是这次可不一样啊……”
听着鹤之助陈述事实，秀光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办才好呢……鹤之助你都没办法，那就很难办了……”
“对、对了！”
突然想到什么的鹤之助灵机一动，站了起来。
“大人要不要去问一下鸢泽老师？说不定老师的易容术很高超哦！”
“哦！差点忘了还有鸢泽。秀宗！尚长！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吧。”
“我知道了！殿下！”
“是，殿下。”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秀宗与尚长点了点头，跟着秀光与鹤之助走了出去。
……
……
“诶，丰臣大人……要去九州吗……”
鸢泽甚内在得知了秀光的要求后，有些奇怪。
“还有……居然还要带宇喜多大人一起过去？”
“是，这次秀家大人是必须要出场的。”
秀家倒是很干脆地低头同意了。
“只要是秀光殿下要求的，我秀家必定会为殿下赴汤蹈火！”
“不……没那么严重啦……”
秀光一边嘟哝着，一边上上下下瞄着秀家的脸。
“呐呐，尚长，你觉得，秀家大人就这样跟着我们一起走的话，会不会被发现啊？”
“殿下，肯定会。宇喜多大人以前可是丰臣家的重臣之一，有许多大名和有名的人都亲眼见过宇喜多大人的脸。很危险哦。”
尚长想了一会，这么回答道。
“啊，这么一想也的确是啊。那就更需要易容术了……”
秀光点了点头。
“那么，鸢泽，你会易容术吗？”
“对不起……大人，我虽然是风魔忍者中忍术高超的一人，但……我对易容这方面，并非很了解……”
“诶……连鸢泽也不行啊。”
看着鸢泽一脸抱歉地说完，秀光很失望地叹了口气。
鸢泽虽然一开始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感到抱歉，但马上他又想到了什么。
“丰臣大人，虽然我不能做到，那么需不需要联络一下在江户的石丸他们？”
“石丸会易容术吗？”
“石丸比较擅长隐匿侦查追踪这一类的事情。所以他或许对这一方面比较擅长。”
“好吧，鸢泽，就麻烦你去联系他了，要尽快，时间不等人。”
“是，属下知道了。”
“对了，上次我曾经承诺过，如果江户骚乱事件成功的话，就要授予他们武士身份。差点忘了有这一回事。鸢泽，顺便提一下吧。”
“大人，其实，此事的话，石丸早就在事件开始前就给我回信了。”
“诶，这么有自信啊，不愧是风魔的一众呢。”
秀光对石丸的这份自信很欣赏。
“那么，他已经取好新名字了吗？”
“是。他给自己重新取名叫做光长，全名是石丸辉八郎光长。说是希望取丰臣大人的‘光’字偏讳。”
“哈哈，是吗。可以，我许可了。”
对于石丸所取的新名字，秀光很是满意，笑着赞赏了一番。
“那么，事情就这样吧。鸢泽，此事，对我丰臣家来说至关重要，拜托你了。”
秀光站起身来，翘起嘴角，俯视着鸢泽，语气高昂地如此说道。
“属下了解，必定完成任务。”
鸢泽点了点头，尊敬地抬头望着这个眼中发出异样光彩的年轻主君。
第七十二章 石丸的推荐（）
江户城，吉原町。
石丸辉八郎光长手中执着鸢泽甚内寄给他的信，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那个四男殿下好像要去九州啊。”
“九州？跑这么远去干什么啊。”
听了石丸的汇报，身穿花俏衣装的花魁阿叶皱起了眉头。
“在那种危险的地方跑来跑去……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果然还是个小孩。”
“阿叶，你可别忘了，这个小孩可是制定江户骚乱的主导人啊，别小看他哦~”
“我知道啊。可是去九州……这件事还真是不能理解。”
阿叶按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
石丸见了则是笑着说道：
“阿叶啊，那些大人物的举动总是无法理解的~我们只需要按着命令去做就行了~”
“是是。那么，这次又拜托我们什么事？”
“嗯，这件事……就算是我也挺难办的诶……”
看着石丸突然变得苦恼的表情，阿叶很好奇地问道：
“居然有事是辉八郎你很难办的？到底拜托了什么事啊？”
“不……不是说办不到，只是可能没办法办。”
石丸将信纸递给了阿叶，啜饮了一口茶水。
“哦，要去九州，还要带上那个宇喜多秀家，因为担心他被人认出，所以要麻烦我们帮忙易容啊。”
“不单单只是这样啊。鹤之助大人还要当几个月的影武者呢，肯定也要易容的啊~但是凭着鹤之助大人与鸢泽大人那蹩脚的易容术，不过来求我就奇怪了~”
石丸一边忍着笑，一边在脑海里脑补着用鹤之助自己易容的脸去见人时的画面。
“辉八郎你这家伙！居然敢随便乱说鹤之助大人与鸢泽大人！这是不敬！”
阿叶随后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你的技术，应该可以去做易容这件事吧？为什么会‘难办’呢？”
“阿叶，不是技术高不高超的问题……而是，我要是去大坂城帮他们易容的话，那可不是一两天能回来的事。”
石丸面露难色，
“现在江户虽然乱，容易跑出去。但是德川家可是在城内加大了巡查的力度啊。”
“诶，你就尽管去吧，江户这边还有我在，没关系吧。”
“不行不行，行不通。本来这段时间江户就乱，而已因为伊贺同心会的全灭，德川家不得不拜托庄司大人还有高坂甚内这些外系忍者。正好庄司大人可是在吉原町内，对这边的侦查也肯定非常严谨。我要是突然离开，那可不是什么好事。阿叶，你觉得凭庄司大人的实力，会察觉不出石丸屋的端倪吗？”
石丸在低声说话的同时，还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在窗外能看到位于隔壁的一条花街中的稻屋。那里是风魔忍者的叛徒庄司甚内所开设的鲸屋，同时也是他的居住地和情报收集所。
“对啊……说起来也是。”
阿叶放弃一般地叹了一口气，同时又带着怨恨的语气直视着窗外稻屋的房梁，
“可恶的庄司……小太郎大人的仇……我们绝对会数倍奉还……”
“阿叶，这是肯定的……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只要能杀掉庄司大人，我可是会不择手段的哦~”
一提起已故的风魔首领小太郎的死，平日里一直挂着笑容的石丸此时也换上了一副冷峻的脸孔，向外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石丸与阿叶都是由已故的风魔第五代首领小太郎抚养长大的。
当时，已故太阁秀吉灭掉北条家时，石丸与阿叶的父母被卷入战争之中，死于非命，那时石丸和阿叶都还只是一个拖着鼻涕的五岁小孩。
已经变成盗贼的风魔一众的首领小太郎就秘密地收留了石丸与阿叶。小太郎亲自抚养教导了这两个小孩，并教会了他们许多人生的道理。可以说，小太郎对于当时失去了父母家人的石丸与阿叶来说，就是相当于父亲的一个存在。
可是，这个父亲一样的存在的人，却在庆长八年（1603）死于非命。
令石丸与阿叶气愤的是，小太郎大人会这么容易被德川家捕杀的理由，居然是内部庄司甚内的叛变所直接导致的。从此之后，石丸与阿叶就从来没有断过想要亲手杀掉庄司甚内为小太郎报仇的这个念头。
仇恨的力量永远是不可忽视的，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哪个时代。
“嘛嘛，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石丸出声打破了这个充满了冰冷杀气的气氛。
“现在还是先考虑考虑应该怎么帮四男殿下办事吧~”
“说起来，辉八郎你的人脉不是挺广的么，不能寻求一下那些人的帮忙吗？”
阿叶征求着石丸的意见。
“阿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外围人员，这不太稳妥吧？”
石丸思索了一番，觉得自己认识的人都不怎么靠谱，而且还很容易会使那个四男殿下的计划被暗中暴露。
“总之，这些人都不行啦……诶，等等。”
石丸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兴奋地从榻榻米上跳了起来。
“对了！那个人说不定能行啊！！”
“吵死了辉八郎……那个人，是指谁啊？”
被石丸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吓到了的阿叶急忙捂住了耳朵，同时疑惑地问道。
“那个人啊，就是那位啦……额，就是以前曾经跟我一起去看过阿国的那位啦……”
石丸脑门上泛起了密密的汗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哦？是跟你一起去看过‘出云阿国’的哪位？”
阿叶的语气在‘出云阿国’上加重了许多，一脸微笑地看着战战兢兢石丸。
“阿、阿叶！你、你别这样！怪吓人的！咳咳！总、总之！”
石丸勉勉强强用咳嗽混了过去。
“嗯、嗯，总之，那个家伙跟我关系挺不错，肯定会答应我的请求。而且，以那家伙的背景与身份，是不会向德川家透露什么消息的。只有他能帮忙了。”
石丸直接忽略了阿叶那仍旧带着奇怪笑意的眼神，径直地坐了下来，开始动笔写给那个人的信。
“把这封信寄给四男殿下，让他带着这封信去找那个人，大概就行了。”
石丸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人脉表示很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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