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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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大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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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阳城云门坊内的芙蓉街上有一座很大的庭院。

    庭院很大,是一处足足有六进深。院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碧水环绕,几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雅致异常,一看便知必是豪门府邸。

    院落内一处精舍,精舍外修竹环绕,清风吹来,沙沙作响。

    精舍内有两个人,一坐一站,正在说话。

    “打听清楚了!”说话的是坐在太师椅上的是一个身穿绛紫色织缎直裰的青年公子哥。这公子哥正是那晚六船连坊上,那个听到钟浩名字目光透着阴冷的人。

    “回二少爷,打听清楚了,这个做《明月几时有》的钟浩,就是那个教‘天然居’炒菜和烧酒的那个钟浩。”那个穿着青衫、站在旁边的管家答道。

    “哼,不是抬举的东西,竟然敢屡次坏我好事!”这个公子哥姓唐名威,是青州望族唐氏族长的次子。唐家也是青州有名的豪门望族。唐威的大哥也是两榜进士,如今在京城任户部度支左曹。

    本来柳飘飘正是唐家捧起来的,唐家是准备用柳飘飘做为维系与青州官员关系的纽带。一个有名的优妓,其能量在有些时候是巨大的。

    那晚柳飘飘的‘白紵舞’,正是唐家商队从西域龟兹国一个瓜洲人组成的歌舞团学会,并带回来的。本来唐威觉得柳飘飘拿到花魁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被钟浩的那一首词,打乱了其计划,自是对他甚是恼恨。

    自从中秋节后,就一直派人在打听钟浩的情况。今日听说,这个钟浩就是前一阵那个不肯卖给他家“太白楼”秘技的钟浩,不由得更加恨之入骨。

    “找人收拾一下他!”

    “这个……二少爷要把他收拾到什么程度?”

    唐威咬牙切齿道:“最少要整他个充军流放……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不过你也要注意分寸,不要让人知道他就是那首《明月几时有》的作者钟浩,这小子的名字如今很有名,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事而不好弄!”

    “明白了,小人这就去办!”

    ……

    秋日的清晨,微凉。淡云,清风,几缕柔和的日光,落在身上,暖暖的,恍然不觉,已是凉秋天气。

    钟浩和崔老正在长亭中对弈。

    如今崔老渐渐摸清了钟浩的棋路,钟浩的各种野路子奇招如今效果已经不如之前威力大了,崔老胜率已是大为提高。如若不是崔老每次自重身份,让钟浩执黑先行,占个先手的话,钟浩的胜率还要低些。

    “小子,大气点,赶快投子认输吧,不要做无谓挣扎了!哈哈!”今日头两局崔老和钟浩各胜一场,这第三局眼见钟浩大龙已被自己困住,胜局已定,崔老不由的笑得很爽朗。

    “胜负还未可知呢,您老别高兴的太早!”

    钟浩当下努力反扑,连使几招断尾求生的把戏,但崔老就是不上当,最后还是崔老赢了。

    钟浩把黑子捡到棋盒里,便要跟崔老告辞。

    “哎,你小子先别走。你那三本书稿,给你印出来了,有空你去州学前街的云门书斋签一下契约。”青州城南有云门山,是佛教名山,很是有名,是以青州的坊名、大街、店铺,多有以云门为名的。而且能以云门为名的各类店铺一般实力都不小。

    “啊,真的!”钟浩还真有些小激动。前世今生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出书呢!

    “估计你小子很快就会更有名了!”

    “啊,小子前几天不是跟老爷子您说过,要用‘金生水’的笔名吗?”

    “老夫忘了跟家里管事说了!”崔老促狭的笑道。

    “好在没人知道我就是钟浩!”

    “等你考上松林书院,便人人都认识你了!”

    “小子没打算考啊,再说我也考不上!”

    “必须去考,一定能考得上。名震青州的大才子,要是考不上松林书院,那不成笑话了。”

    “哎……小子真不是那个钟浩!”钟浩苦着脸道。

    崔老笑骂道:“是不是我心里有数”,说着挥挥手,道:“快滚吧!”

    ……

    钟浩没有回家,而是打算去云门书斋。

    州学前街就是州学前面的大街,因州学得名。州学和州衙挨得并不远,都在南阳城。

    钟浩跨过万年桥,往州学前街走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出版刊印的新书。

    州学前街因为紧挨着州学学宫,所以街上的商铺大都以经营文房用品的生意为主,很有文化气息的一条街。

    钟浩漫步街上,感受着书香墨韵的气息。

    云门书斋的位置很好,位于州学学宫的斜对面。

    店铺内很宽敞,三开间的宽敞厅堂,进门左手边摆放着各种文房用品,笔墨、纸砚、裁刀、镇纸、笔洗,一应俱全。右手边主要摆放着一些书籍,十三经经书、唐传奇、宋话本、诗词集选、时文集子,琳琅满目。

    一个小伙计见钟浩三人进来,忙上前招呼:“这位客官是想挑一些文房用品,还是买几本书看看?”

    钟浩微笑道:“在下钟浩,不买东西,有事找你家掌柜!”

    “啊,你就是钟公子,你稍等!”小伙计转头跑进里间去请店掌柜。

    云门书斋的掌柜姓鲁,是一个面容清矍的中年文士,很快便从后堂出来。

    “钟公子先看一下敝号刊印的贵作还满意不?”鲁掌柜将三本线装书递给钟浩。

    钟浩接过来,见这三册书封面装帧非常精美,翻开封面见扉页有一篇简洁精悍的序言,落款印鉴是“阳溪散人”,想来应该是崔老的雅号。

    一页页翻看着带着淡淡墨香的书页,钟浩不由的有些小兴奋,想不到咱也出书了。

    “钟公子大才,年纪轻轻就能编写出如此精妙实用的读物,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鲁掌柜由衷得赞道。

    “鲁掌柜过奖了!”

    “钟公子看一下契约,要是没什么意见,烦你签个字画个押!”

    钟浩看了一遍契约,见没什么问题,便在两份契约签字画押。

    这种不牵涉过户的签约是不需要去官府备案的,钟浩把自己那一份契约折好,装进“怀揣”里。

    鲁掌柜的道:“每月的分成,到时在下会让伙计连同售卖书册的账本送到公子家里。”

    “不用什么账本,在下信得过崔老和鲁掌柜你!”

    鲁掌柜笑道:“这个公子还是要看一下的,那样你放心,我也心安!”

    钟浩只得道:“那就听鲁掌柜的!”

第三十三章 流配三千里() 
钟浩从云门书斋出来,走路有些轻飘飘的,哈,咱也是出过书的人了!这在后世在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作家了吧!

    想起还没吃早餐,这个点早餐摊子都已经收摊了,钟浩见街上有家卖糕点的铺子,便进去称了一包山楂糕,准备打发肚子,顺便给婉儿带了一包她最喜欢的香麻糍。

    钟浩随意游逛,一边吃着山楂糕,一边往东阳城自己家那边走。秋高清爽、阳光明媚,钟浩心情好,感觉天似乎蓝了许多,空气似乎也清新了许多。

    走到快到万年桥的石坊路街口时,一个叫卖鸭梨的货郎迎面走来。

    “客官,买几只鸭梨吃吧,小人这鸭梨又甜又脆,还皮薄多汁,这秋深时节,吃了还能降火润燥、清咳化痰。”

    钟浩见那货郎竹篓中的鸭梨倒确实不错,便道:“那便称上几个吧!”

    “好嘞!”卖鸭梨的货郎将挑着得两个竹篓放下,让钟浩挑梨。

    钟浩弯下腰,低头在货郎前面那个竹篓挑鸭梨,那个货郎却忽然从后面那个竹篓里拿出一块石头,来到钟浩身前。

    钟浩正低头挑选鸭梨呢,忽然觉得眼见一暗,不禁抬头望去。只见那个货郎手中拿着一块石头,正站在自己眼前,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吓了一跳。

    钟浩急忙后退,大声道:“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告诉你,小爷我可是练过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钟浩还摆了一个“白鹤晾翅”的武术动作。只不过,他左手一包山楂糕,右手一包香麻糍,摆出来的姿势有些滑稽可笑。

    那货郎却毫不理会钟浩无力的威胁,只见他一咬牙、一闭眼,手中的石头抡圆了便往自己脑门砸去,“砰”一声,头破血流,那货郎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嘎”,钟浩不禁目瞪口呆,这是演得那一出啊?怎么自己把自己的脑袋给敲开瓢儿了。

    不过,马上钟浩就明白了!

    因为就在那货郎倒下去一瞬间,街口另一个卖鸭梨的干瘦货郎马上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打死人啦!”

    还没等钟浩反应过来,呼啦啦从街口又冒出一群穿着皂衣快靴的捕快。

    “在哪呢?光天化日之下,何人胆敢在老子地头上行凶?”这群捕快的班头凶横的喝道。

    “回老爷的话,就是这小子!”那个干瘦货郎指着钟浩道。

    钟浩急忙摆手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自己打得自己!”

    “自己打自己?他是傻子,还是你把老子当傻子?”那捕快班头姓徐,听了钟浩的辩解,冷声道:“带走!是不是你打得,见了县尉大人自有说法!”

    一众捕快不由分说就把锁链往钟浩头上套,钟浩下意识的抬手阻止,被一个高大的捕快一棍子打在手臂上,疼得钟浩差点掉下眼泪。

    好汉不吃眼前亏,钟浩只得放弃徒劳的反抗。

    “哎哎,我是读书人,不用铁链,给我留点斯文,我自己走便是”。

    那群捕快丝毫不理会钟浩的话,快速的用铁链将钟浩缠个结实。

    唉,斯文扫地,不是说大宋读书人地位高,一般人都会给读书人留几分面子吗?这几个捕快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钟浩心中不由大骂这几个捕快不上道,不识规矩。

    那群捕快拉着钟浩,抬着那倒在地上的那个开了瓢儿的货郎,又喊上那个干瘦的货郎,一起来到益都县衙。

    益都县衙有些破旧,衙门口是标准的官衙八字墙,大门紧闭,两侧偏门敞开,门口边上的鸣冤鼓落满灰尘。“官不修衙”,似乎是历代流官为官的规矩。当然这“官不修衙”只得是前衙,后衙几位官老爷起居的地方还是修缮的比较雅致的。

    那群捕快拉着钟浩从偏门进去,来到县衙二堂。

    县衙里一般的案子,都是在二堂办理的,而且衙门官吏处理案件一般以调解为主,调解不了的才有相关官员进行断案。民事纠纷一般由县主簿负责调解,刑事案子一般由负责治安的县尉来调解或者审理。作为县里的一把手,知县大人是不会轻易审案的。

    想见识县太爷坐在大堂内大拍惊堂木,下面两排衙役一边叫“威武”,一边使劲朝地上捣水火棍的情景,除非有那敲鸣冤鼓的,或是出了重大的人命案子。此时的鸣冤鼓可不是随便能敲的,因为那鼓一旦敲响,当事人那就是不准备善了了,铁了心要把事情弄大,这就是大案要案。人命案子也是同理。总之,想要想要县太爷出马,你得是大案要案。

    钟浩这案子,属于打架斗殴,原告虽然昏迷倒着,但显然还没出人命,算不得大案要案,自然还没法惊动县太爷,一般就由负责一县治安的县尉大人审理了。

    那群捕快把抬着的那货郎放在二堂内,徐班头派一个帮闲去县医馆请大夫来给他诊治,让人把钟浩看押在一边,亲自去请县尉大人开堂。

    很快,穿着公服的益都县尉郑朗便来到了二堂。

    郑朗踱着官步,走到“江山海牙图”前的卷耳长案之后坐定,肃声道:“堂下何人告状,所为何事?”

    那个干瘦的货郎“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叫道:“求三老爷为我兄弟做主啊!小人顾六合,告这丧心病狂之徒,当街把我同村乡亲杜大锤重殴致昏迷!”干瘦货郎指着钟浩道。

    宋人好古,一县知县雅称大令或者明府,其佐贰官县丞雅称二尹,县尉则雅称少令或者少府。但普通草根百姓显然不熟悉这些雅称,他们一般依着级别,把县里的四位父母官,依次称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县尉级别排第三,自然便是三老爷。此时的主簿地位不如县尉,只能成为四老爷。直到大明朝负责民政的主簿,才越过负责治安的典史,成为三老爷的。

    “跪下!”徐班头见钟浩依旧站在堂下,不由的大喝道。

    “学生钟浩,是读书人,还请少令给留个体面!”钟浩朝着郑县尉深揖一礼道。

    一般官员都是文人出身,对读书人多少会留些体面。如果过分苛待读书人,传扬出去,会被在士林留下不好的影响的。但郑县尉对钟浩的话恍若未闻,显然不想给钟浩面子。

    徐班头见郑县尉对钟浩的请求无动于衷,当下朝身旁一个捕快打个眼色,两人同时快速伸脚踹向钟浩腿弯。

    “噗通”一下,钟浩跪倒在二堂的地砖上,膝盖硌得生疼。卧槽,你给我等着,钟浩心中大骂,也不知道是骂那班头,还是骂郑县尉。

    见钟浩跪下,郑县尉才沉着脸,开口问顾六合案发经过。

    顾六合开口道:“小人家是金岭镇山头村,我们村里大都种有鸭梨,今日与大锤一起来城中售卖。上午时,大锤碰到此人要买梨。结果此人尝了一下,嫌大锤的梨子不甜。我们村的梨子向来是又甜又脆的,大锤不服,便与他争执。没想到此人实在丧心病狂,争执不过,便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一下子就将大锤打倒在地。”说着,顾六和把那块石头放在堂前,说道:“这便是此人殴伤大锤的物证,小人亲眼所见,可做人证,几位捕快大哥也见了,也可以做人证,还请县尉大人为大锤做主啊!”

    郑县尉听顾六和讲完,冷声问钟浩道:“顾六合说得你可认罪?”

    钟浩刚才听着顾六合在那编故事,几次要开口,都被徐班头制止,此时听到郑县尉终于问他,忙大呼道:“学生冤枉啊,学生根本就没跟杜大锤发生什么争执啊,再说,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把这人高马大的杜大锤殴伤,实在他是自己打伤自己,诬陷学生啊!”

    “你与杜大锤有何怨仇,他为何诬陷于你?”

    “这……学生和他素昧相识,至于有何仇怨,这……”

    “啪”,郑县尉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冷笑道:“他既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重伤自己来诬陷于你?大胆狂徒,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难道非要让本官动刑才肯招认?”

    “哎,少令大人,且慢动刑,这个……这个到底是自伤还是他伤,这个是不是请行人来验一下?倒是到底是学生打得,还是这杜大锤陷害学生,自然就清楚了!”行人便是仵作,是官府专门从事尸体检验和伤检的役吏。

    郑县尉道:“好,那便叫行人来查验一下!”

    徐班头派了一个帮闲去传本县的行人。很快益都县的行人侯三便被叫来了,侯三长得有些獐头鼠目,他上前仔细仔细察看了一遍杜大锤的伤情,站起身来,对郑县尉回禀道:“回少令大人,依小的察看,这人属于他伤!”

    郑县尉听了,望向钟浩道:“你还有何话说?”

    卧槽,这是要往死里阴我啊!钟浩此时再不明白,就真成傻子了。这杜大锤、侯三、那群捕快,还有郑县尉分明就是一起在阴他啊!

    钟浩心中不禁急急思索脱身之计,却发现自己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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