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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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大宋-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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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钟浩和杨怀玉气度不凡,店里的伙计自也不敢怠慢,当下忙领着钟浩和杨怀玉上二楼雅间。

    刚踏着酒楼里的木质楼梯转上二楼,钟浩便听到一个歌女正在唱曲: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曰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个年代,盛行的都是柔婉绮丽的“花间词派”,钟浩听到的这首词,尽管是女子所唱,却气势悲壮苍凉,意境雄健刚烈,一扫花间派的靡靡之音。正是开大宋豪放词先风的那首《渔家傲·留题麟州》。

    后世把这首传世词作也称为《渔家傲·塞下秋来》或是《渔家傲·秋思》。

    当然,不管是《留题麟州》,还是《塞下秋来》,又或是《秋思》,都是后世为了区分各个词人同词牌的词作而给加上的名字。

    而这首《渔家傲》的作者正是刚刚去世的范公。

    据说欧阳修曾对范仲淹戏谑道:‘希文兄,你动不动就是‘塞下秋来’,真个穷苦的边塞主儿!’连至交好友都这样说,范公这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词风,自然不讨那些所谓文人雅士的欢喜,钟浩以前也还真未曾在酒楼茶肆中听到过这首词曲。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文人雅士们出来寻欢作乐,听什么‘塞下秋来’毕竟有些如同文不对题,他们更加喜欢那些‘倚红偎翠’、‘寒蝉凄切’的婉约派词曲,当然这种旖旎婉转的婉约派词曲也确实更适合出现在酒楼茶肆、青|楼瓦子里。

    因此在这酒楼里听到有人听歌女唱这种曲子,钟浩不禁稍感奇怪。

    不过,随即便有些恍然,这点这曲词的人定是范公拥趸,让歌女唱这个曲子,或许是因为范公去世,听一下他的曲词缅怀一下范公吧。

    钟浩虽然也觉得那种婉约派词曲更适合出现在青|楼酒肆里,但是今日却也觉得范公这词格外提神,令人不由得为之一振。

    这二楼的大厅由几架镂空的雕花屏风隔断,形成几个宽敞的雅间。

    屏风镂空花格很通透,钟浩不禁透过屏风的寻找唱曲之人。

    因为还不到饭点,这邀月楼二楼上并没有多少酒客,只有稀疏的两三桌。很快钟浩便发现一个靠窗的宽敞雅间里,一个怀抱琵琶的瘦削歌女,在自弹自唱。

    那雅间里还有一个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在那独饮,一边饮酒,一边闭目听曲。

    既然是范公拥趸,钟浩不禁心生好感,反正也没有事情,交个朋友也是好的,钟浩便有意去和他攀谈一下。

    当下钟浩招呼杨怀玉一起去那个雅间,趁着那歌女一曲终了歇息的片刻搭讪道:“阁下在此独饮,岂非无趣,不知在下兄弟可否来和阁下凑一桌同饮,顺便蹭个曲儿听!”

    那个中年文士正在独饮听曲儿,眼睛似闭非闭,很是陶醉。他听有人说话,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微微摆手,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钟浩的话。

    钟浩和杨怀玉也不是脸皮薄的,见那个中年文士没有其他表示,便兀自坐下听曲。

    那歌女又唱了一曲,是范公的另外一首名词《苏幕遮·怀旧》。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虽然同样是写怀旧之情,但范公这首《苏幕遮》以沉郁雄健之笔力抒写低回宛转的思乡愁思,声情并茂,意境宏深,与一般婉约派的词风很是不同。

    歌女唱得苍凉婉转,悲凉伤感,引人感怀。

    ?

    一曲终了,歌女欠身行礼,暂且下去休息,那中年文士这才从曲中的意境中走出来,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钟浩刚才只顾听曲儿,而那个中年文士也一直半低着头,是以并没有仔细看那中年文士的面貌。此时那中年文士仰头饮酒,钟浩忍不住去看他面貌,不禁忍不住“啊”的一声:“原来是你!”

    那中年文士剑眉星目、仪表不凡,虽然一身布衣,却有几分潇洒不羁,正是钟浩在三年前在青州中秋诗会上遇到的那个要给钟浩算卦,还说钟浩是“天机”的落拓文士。钟浩因他“天机”之语,是以对他印象深刻,没想到在此相遇。

    那中年文士刚才陶醉于听曲,也没有抬头看坐在自己桌上的两人,此时听到钟浩说话,不禁抬眼仔细一看,随即笑道:“哦?!原来是你!”

    这时传菜的伙计将杨怀玉点的酒菜端了上来,钟浩示意传菜伙计摆在中年文士这一桌上。

    “咱们也算故人相遇了,刚才蹭听了阁下点的曲儿,在下便请阁下喝酒致谢吧?!”

    “好说!”那中年文士洒然一笑。(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酒桌上的交锋() 
钟浩如今也是一个正八品的官人了,按说对方只是一个落拓文人兼江湖骗子似的人,没有必要太屈尊折节。可是他发现那中年人的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人心腑、看破世事一般,却不由的让钟浩有些折服。

    钟浩看着这个中年文士,觉得他未必就是一个靠给人画像和卜卦的为生的落拓文人,说不定真得有些道行。

    当下钟浩拿过酒壶,亲自替那中年文士把他面前的酒杯斟满。

    那中年文士稳坐在座位上,连虚扶一把酒杯的客气礼节都没有,这钟浩越发觉得这中年文士的气度不凡。当然,也有可能这厮是在故意的装比。

    钟浩端起自己的酒杯对那中年文士客气的道:“在下与前辈也算他乡遇故知,相逢是缘,在下敬前辈一杯!”杨怀玉也随着举杯,一起敬那中年文士。

    那中年文士也不客气,当下举起酒杯一口饮尽,随即砸吧一下嘴,眯着眼笑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杏花村的汾酒,果是不错。今日沽了一壶杏花村的竹叶青后,剩下的钱资都听了曲儿了,打赏了那歌女,本来以为没机会尝一下这杏花村的汾酒了呢,没想到遇到少兄这般慷慨请客,使某得偿所愿,当真是极好极好的,哈哈!”

    钟浩笑道:“前辈客气了,再说晚辈不是也听了前辈点的曲子嘛!”不过钟浩嘴上虽然如此说,心中怎么听着这中年文士的话里,隐含的意思是把自己当成了凯子了。

    中年文士笑了笑,没有在纠结这个话题,刚才他对钟浩也是随意的客气一句。

    话说,很多人想请他喝酒,他还不给面子呢!他能喝钟浩请的酒,也算是给他面子了。

    随即中年文士又独自嘬了一口酒,闭目品咂片刻,道:“不错,这酒是申明亭井水酿造的。”,接着又自我陶醉般摇头晃脑的道:“‘申明亭畔新淘井,水重依稀亚蟹黄’,这杏花村申明亭井水绝佳,以之酿造汾酒,斤两独重。而杏花村马跑神泉和古井泉水酿造的竹叶青,酒液碧澄,入口回甘,最是正宗。这两种美酒今日都尝过了,倒是着实不枉这并州一行。杏花村井泉得天独厚,酿出的美酒如同花香沁人心脾,果真不凡啊!”

    钟浩笑道:“原来这是汾酒?刚才只是让伙计上好酒,还真不知道他上得什么酒!在下对酒没什么研究,只知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什么酒都是拿来就喝的,今日听了前辈的话,当真是涨了不少见识啊。”

    刚才传菜伙计上酒菜时,估计是见钟浩和这中年文士正在聊天,是以没有介绍这酒品和菜肴。人家不说,钟浩自然不知道。

    那中年文士听了钟浩的话似乎不信,似笑非笑的道:“少兄在青州时,酿造的‘玉液清’酒,可是不比这汾酒差啊,怎么会不懂酒?”

    呃……这厮在青州时肯定调查过自己的底细,钟浩暗忖!“玉液清”酒是以天然居名义酿造的,在青州根本没多少人知道自己和“玉液清”酒有关系,若非有心人刻意打听,绝对不会知道。

    钟浩心中不禁暗生警惕,这厮似乎对自己很了解。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但是脸上钟浩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打个哈哈,道:“在下真得不懂酒,‘玉液清’酒只是按照一本轶失古籍的方法,照方抓药的酿造的,并非在下对酒有多大研究。不过,‘玉液清’酒是在下的提供的秘方这事儿,在青州知道的人可是不多啊!”

    “哦,我也是听人说的”,中年文士听了出了钟浩的话中后半句的质问之意,不过却依旧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毫不在乎的随口敷衍道。

    “那前辈定然是知道在下名字的了?”

    “少兄在青州可是很有名的啊!”中年文士笑了笑道。那意思是:你在青州很有名,我认识你也不足为怪,不用大惊小怪的。

    尼玛,这厮肯定调查过自己!听了这个中年文士刚才的话,钟浩更加肯定。只是不知道到底是那次偶遇之后,他刻意打听的,还是直接就是先打听过自己,而那次偶遇是他刻意安排的?

    钟浩觉得眼前这个中年文士,百分百不是一个摆摊作画,替人卜卦的落拓文士了。

    既然他了解自己的底细,钟浩不禁也有意探问其底,当下问道:“三年前见前辈时,还是在青州。不过听前辈口音,前辈应该不是青州人吧。敢问前辈是哪里人?”

    “某游历四方,并无定所,少兄若是非要问某是哪里人,那某便是大宋人,!”

    “游历天下?那前辈这次从何而来,下一步要前往何处?”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尼玛,逗我玩吗?你把我底细倒是搞得很清楚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呢!哥们是看你有些气度,又是范公拥趸,才折节跟你客气攀谈,再说些屁话,信不信哥们立马让我的杨家将小弟揍你一顿?!在这河东地界上,保准揍你也白揍,哥们的泰山老丈人可是富相公!

    钟浩心中虽有些恼了,不过觉得这厮怕是有些门道,没摸清他的道行,倒不好轻易翻脸。

    当下依旧耐着性子,问道:“前辈刚才点了范公的那首《渔家傲》词曲听,晚辈看前辈又是一身素服,似乎是专为来并州参加公祭大会,吊祭范公而来?”

    说到范公之事,那中年文士倒是难得的一本正经,不再是刚才那副看似云淡风轻,钟浩看着却想揍他的那副惫赖模样。当下那中年文士对钟浩郑重的道:“某是去麟州红楼凭吊范公,回程顺道来并州拜会一下老友的,倒不是专程参加公祭大会的。只不过赶上了,便顺便等着并州公祭大会时遥祭吊唁一下范公!”

    ?怪不得听那首《渔家傲》,原来是刚从麟州红楼而来,范公的这首《渔家傲》正是登红楼有感而发所做的。

    钟浩听他的口气,不禁心中一动,随口问道:“前辈似乎与范公熟识?”

    “算是吧,虽然见过几面,但是范公的品行素来是某敬仰至极的。”说着轻声感叹道:“范公,至正至纯,近乎于道,可谓三百年来第一人,孔夫子后最圣贤矣!唉,可惜,可叹!”

    钟浩一听这厮对自己最敬重的范公评价如此之高,倒是气儿有些消了。

    刚才被这厮戏弄,钟浩有种强烈的想让杨怀玉揍他一顿的冲动,如今看在他跟范公有旧的份上,就暂时饶了他吧。

    那中年文士说完话,端起酒杯轻嘬着,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脱了一次被杨家将暴揍的命运。(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章 品词() 
那中年文士品咂了几下口中的杏花村汾酒,长叹一声道:“汾酒虽好,但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啊,某更加想念范公了!本以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呢,没想到是‘举杯浇愁愁更愁’啊!”说着他又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天空遥敬一下,一脸郑重的道了声:“范公,一路走好!”

    钟浩见这中年文士此时一改那副云淡风轻的惫赖模样,而是一脸郑重,不禁也是随着肃然,当下也举起酒杯,也随着那中年文士一起遥敬范公。范公经略西北时,对杨家也颇多重视,虽然杨怀玉从未见过范公,但杨怀玉对范公也是颇为敬重,也忙举杯随敬。

    那中年文士遥敬完酒,一口饮尽,脸上的郑重随即消失,又换上了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欠揍表情,看着钟浩随口问道:“看少兄你对范公也是敬重异常,可是见过范公?!”

    “在下有幸,在青州时,得以聆听范公一月教诲!”

    “那少兄你确实是有幸之人,能得蒙范公教诲,实在幸甚!”

    “在下也是做如此想!”

    “刚才你听了歌女唱得范公之词曲,有何感想?”

    “范公这首《渔家傲》给人以豪迈、悲凉、壮阔、深沉的感觉,还有一些伤感,而就在这悲凉、伤感中,却有悲壮的英雄气在回荡着,实在是开豪迈词风之先河。至于这首《苏幕遮》,则是以沉郁雄健之笔力抒写低回宛转的愁思,声情并茂,意境宏深,虽是写乡愁之词但却与一般婉约派的词风完全不同。当真是词如范公其人,大气、磊落而又不失情怀!只是……”

    那中年文士本来听钟浩说得很是精辟,不住的点头,忽然听到钟浩来个“只是”的转折,不禁眼睛一瞪道:“怎么,你对范公的词还有不同见解?!”

    钟浩看那中年文士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看来真是范公的忠实拥趸啊,一点都容不得别人对范公有不同意见。

    当下钟浩忙道:“对范公的词倒是没有意见,在下只是觉得范公这《渔家傲》这等悲凉沧桑而又慷慨豪迈之词,让一个手持木琵琶的瘦削歌女来唱,似乎只能唱出其中的悲凉,难以唱出其中的慷慨豪迈之意境。这个歌女唱《苏幕遮》还可以唱出其中味道,可是唱这悲壮慷慨的《渔家傲》,似乎差了些味道。这《渔家傲》似乎更适合让一个关西大汉,手持铜琵琶、铁绰板,纵声放歌,这样才更能唱出其中的慷慨豪迈。”

    那种中年文士听了钟浩的话,不禁一怔,随即低头默默品咂,片刻之后,抬头对钟浩道:“你小子说得确实不错,哈哈,看来你确实也是一个真正懂范公之人!”

    刚才这中年文士一直称呼钟浩“少兄”,现在却直呼钟浩为“你小子”,虽然称呼变得不客气了,但钟浩却感到那中年文士明显对他亲近了不少。

    钟浩自矜道:“小子也谈不上懂范公,只是无比仰慕而已!”既然那个中年文士想和拉近关系,钟浩比他小很多,也就顺势自称“小子”套套近乎,顺顺探探这中年文士的道行。

    当然,若是这厮真有道行那就罢了,若是没有道行,纯属在装~比,钟浩不介意让自己的杨家将小弟修理他一番。一个堂堂大宋八品文官,岂是你一个毫无道行的布衣百姓能随口叫“小子”的?

    钟浩和杨怀玉又和了那中年文士喝了几杯,又是一番互相打着机锋套底。

    不过那中年文士说话滴水不漏,钟浩和杨怀玉没问出他的身份,倒是被他套出杨怀玉是杨家的的身份。刚才那中年文士和钟浩说话时,对肌肉贲起、一看就是武人的杨怀玉根本不予打理,此时知道杨怀玉是杨家将后,倒是对他稍稍客气了一些。看来大宋的文人对杨家将这大宋唯一还能打仗的将门,还是有些敬重的。

    这样聊了一阵,钟浩有些郁闷了,自己打机锋套人底的本事还是不行啊,还是直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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