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万分重要,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六爷放心,如果这个兔崽子把事办砸了,等他回来我家法伺候。”
梁六爷赶紧让牛二把他的心腹兄弟叫进来,他进了以后,梁六爷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那人带着信,骑着快马进京送信了。
送信的人走后,牛二又生拉硬扯地邀请梁六爷去饭馆吃饭。梁六爷正好也觉着烦闷,便点头答应了,一群泼皮混混众星捧月一般拥着梁六爷到附近的饭馆开怀畅饮。酒席上,牛二一边喝酒还一边大声吆喝着说:“梁六爷回到了济南府,谁也不能招惹他,如果六爷不高兴了,谁他奶奶的不好使,巡抚大人也不行!”
牛二的心腹很能干,没等福汉写给乾隆的折子入宫,他就等候在常大人的府门口了。常府看门的给管家送了信,说是梁六爷派人送信来了。管家风风火火地跑出来,让送信的把信交给他,由他转交给常大人,他就可以回去了。
送信的脑袋一根筋,无论管家怎么说他都不同意,他瞪着眼睛对管家说:“你算哪根葱?我把信交给你,你私自扣下了怎么办?我大哥都交代给我了,梁六爷也有吩咐,这信我必须亲手交给常大人。”
管家之后跑回去给常大人送信,常大人听说以后,吩咐管家把送信的带进来。送信的见了常大人以后,才把信掏出来递了过去。常大人吩咐管家赏给这个人些碎银子,然后便把他打发走了。
常大人拆开了信。梁六爷在信里好一番哭诉,到了济南城,他以常大人的名义给福汉预备些礼物,然后亲自登门拜访,不仅连面都没让见,而且礼物都给丢出来了,然后他又添枝加叶地把福汉那些有影射常大人嫌疑的话说了一遍,最后梁六爷还总结到: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如今倒好,自己跟了常大人非得没占到半点便宜,还触了这么大的霉头,照理说案子审问了,他该回京城了,可是福汉就是不让他走,福汉这么纠缠着跟他过不去,明摆着矛头是冲着他常大人来的。
常大人看到这里以后,心里如同炸弹一样爆破了,他用最恶毒的言语骂了福汉的祖上十八代,然后气得跟头牛一样在房子里转来转去:“福汉,我跟你无冤无仇,想不到你他奶奶的竟然处处跟我老常过不去,你他奶奶的心黑就别怪你常大爷手毒了。”
梁六爷接着又说他与刘知府仅是一面之交,如今刘知府不仅有些事情嫁祸于他,而且竟然还给徽州会馆的财主题写“清明”两字,这不是大逆吗?不良之心昭然若揭,而山东巡抚福汉竟然轻描淡写,未曾追究……
梁六爷在信的末尾还不忘提醒常大人:“大人接到信后,最后即刻进宫找万岁爷奏明这事,东昌府代理知府在巡抚衙门公堂上说刘知府的同党老宋已经潜回江南去搬兵报仇了,如果万岁爷不及时行动,恐怕山东各地很快就引来一场腥风血雨。京城与山东近在咫尺,如果不火速行动,很快就会危及京城。
常大人看完信以后,吩咐管家赶快备轿,他要马上进宫见皇上。就这样,等皇帝刚看完福汉的折子,常大人就到了。
第123章 清明()
乾隆正在郁闷的时候,常大人到了!
人都有这毛病,每逢心里边不舒服,遇到那些懂得揣摩自己心思的人时,便喜欢掏心窝子说道说道。他想让小太监去把傅恒叫来,但是突然想起来傅恒已经去了云南。
恰好在这个时候,常大人象及时雨一样赶到了。听说常大人来了,乾隆正好憋闷得慌,吩咐小太监赶紧让常大人进来。
常大人进了宫殿,给乾隆爷请了安磕了头。请安磕头时,他就偷眼观察乾隆的表情。
常大人颇精通此道,他只要瞅一眼乾隆的脸就能把他的心思猜出个**不离十。乾隆吩咐他起身以后,他便低垂着手,恭顺地立在一旁,等着乾隆打开话匣子。
“常大人,派往江南的密探可曾发回来消息?”
“启禀万岁爷,这几天三三两两收到些情报回来,可能是割辫子隐藏得深,民间偶有议论,但是割辫子党倒还没有抓到。”常大人回答说。
“唉,你说得没错,这帮人隐藏得实在是够深的。可是割辫子在山东快炸了锅了!”
“山东不是有福汉大人在吗?谁不知道福汉大人做事缜密……”
还没等常大人说完,乾隆朝着他摆了摆手说:“别给我提这个人,我现在想起来他来肚子里就窝火。”
常大人听到这里,不由地一阵窃喜,他心里说:“有笑话看了。”
尽管常大人心里面乐开花,他还是不漏声色地说:“当年福汉大人边境平乱,力保大清江山安稳如山,那可是功不可没呀。”
“这话倒也不假,但是边境稳定却也不是他福汉一个人的功劳,再说了,如果我不是看着当年他军功显赫,自然也不会委以重任,调任他去担任山东巡抚。”
“万岁爷赏罚分明,大清朝从上到下都是知晓的。”常大人不失时机地恭维道。
“福汉带兵打仗倒算是一员猛将,但是治理地方能力就差得远了。”乾隆说这话时,不由地摇了摇头。
“万岁爷,山东这地方乃是孔孟之乡,民风淳厚,从前我在山东任上的时候,山东什么时候让万岁爷如此惦记过。”
乾隆没有说话,他想了想从前常大人担任山东巡抚时,山东确实没有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福汉办事我倒是兢兢业业的,但是做事分不清轻重,抓芝麻丢西瓜,如今割辫子党在山东快翻了天了,他不是说用疆场上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查拿镇压,反倒跟小脚妇人一样计较些琐细的事情,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乾隆觉着说得不够痛快,索性把福汉递上来的折子从龙书案上拿起来,交给常大人,让常大人自己看。
常大人赶紧伸手把折子接到手中,翻开,一字不落地逐字细读了一遍。折子上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内容,但是唯独没有提到梁六爷告诉他的那些事情,有关刘知府在徽州会馆题字的事情只字未提。
常大人看完折子以后,折叠好重新放到龙书案上。他瞅了一眼乾隆,然后说道:“万岁爷,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乾隆瞅了他一眼说道:“你有什么事情?”
常大人咽下涌到喉咙的口水,缓了缓说道:“万岁爷,刚才户部当差的梁六从济南托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
“你说的梁六就是福汉在折子里提到的那个?”
“是,是,上次万岁爷命令我派他回山东协助调查刘知府的事情,我回到户部以后就派他连夜回来济南。”
“从折子上看,这个梁六和被抓的刘知府似乎并没有什么瓜葛。这个梁六回京城了没有?”
“万岁爷,不瞒您说,梁六被福大人给扣到济南了,说刘知府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得离开济南。福大人递上来的折子万岁爷也看过了,梁六与刘知府压根就没什么牵连,可是不知何故就是不放他回来。梁六能干得很,如今户部忙得不可开交,他不在我跟前,我就跟掉了左膀折了右臂,干什么都不利索。”
“福汉为什么扣留梁六?”
“明面上说是刘知府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骨子里却是冲着我来的,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呀。”
“福汉与你有什么仇怨?”
“我也纳闷此事。我和他素无来往,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过他。梁六在给我的信中说福汉在公堂上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地说了我很多不堪的话。”
乾隆说:“你也不用听信梁六的一面之词,等割辫子党的事情弄完以后这事再细说不迟。”
“万岁爷,这些都是些私下的恩怨,不足计较。但是有个很重要的事情,福汉大人不知何故却没有告诉你?”
乾隆听到这里,不由地皱紧了眉头,他瞪着眼睛问道:“福汉还有事情隐匿没有奏报。”
“万岁爷,梁六告诉我审讯刘知府时,福汉选派的东昌府代理知府突然跑到了公堂之上,他刚到东昌府上任就遭到了刘知府同党的袭击,一只眼睛都被打瞎了。这位代理知府查明袭击他的官差老宋就是割辫子党,因为刘知府被抓急于复仇,还说老宋已经跑到江南搬兵去了。”
“竟然有这事,福汉这个混蛋竟然只字未提。”
“万岁爷,我刚才看这折子上福大人还有件更重要事情也没说。”
“你接着往下说。”乾隆气得都快蹦起来了。
“万岁爷,刘知府初到东昌上任的时候就流露出来了谋逆的苗头。那位姓贾的代理知府查明刘知府曾经给东昌府徽州商人题写过字,而且他写的这字还被公然镌刻在徽州会馆的照壁墙上。”
“他写的什么字?”
常大人喘了口气说:“他写了两个字,一个是大清的清,还有一个是前明的明。”
“清,明……清明?”乾隆喃喃地嘟囔着。
“万岁爷,但凡题字都是很有讲究的,万岁爷到给地巡游时也经常留下墨宝,题写的字都蕴含着万岁爷祈祷国泰民安,物阜年丰,百姓富足的美意。大臣们每到一处,也喜欢效仿万岁爷题写些字句。”
乾隆一边听一边点头同意。
“有那么多好的良词妙句不写,可是这位刘知府恰恰突兀地写下清明这两个字,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寓意?把我们万世昌盛的大清王朝跟已经被推翻的前朝联系在一起,这不是谋篡是什么?”常大人说到这里不吭声了,他又偷偷地看乾隆的脸。
乾隆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的茄子,他气得浑身哆嗦,嘴里骂道:“他奶奶的,想不到我大清朝建朝立国都一百多年了,一群读书的汉族穷酸读书人心里边竟然还念念不忘早已经完蛋的明朝。尤其可恶的是这些人还自以为是,欺负我满洲不同文理,便自作聪明地从字句上下功夫表达不满,却想不到如今的满洲人早已经今非昔比,他们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难道我看不出来?”常大人也随声附和着。
乾隆继续骂道:“寻常读书人也就罢了,想不到连混到知府高位的人竟然也有此意,这种狼子野心实在是比割辫子还要可恶。”
常大人看着乾隆象头愤怒的狮子一样,尽管他也装出一副悲愤的样子,但是心里边很是解气,他思索着:“福汉,你个忘八蛋,这下有你好看的了!”
果然,乾隆骂完以后,扯着嗓子冲着外面喊道:“常宁,带上我的旨意,马上去济南,速速把该死的福汉给我调进宫里来!”
第124章 革职()
看见乾隆爆发了雷霆之怒,常大人心里乐开了花,如果这里不是皇宫,身边没有皇帝的话,他一定会手舞足蹈狂歌热舞一番。
他赶紧凑到乾隆跟前劝慰道:“万岁爷,您想消消气,这事等福大人进了京城再询问询问。”
乾隆仍旧气得呼呼直喘,常大人又装模作样地说了些好话。乾隆的火气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更大了。常大人一看火烧得差不多了,便磕头告辞,说户部太忙,找了个借口赶紧走了。
再说小太监常宁,他奉了乾隆的旨意,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了京城,快马加鞭地到济南宣福汉进京。
这几天福汉一直等候着刘知府的身体早点复原,时刻准备着等刘知府的脑子清醒些以后便接着审案,他心里越来越觉着审问清楚刘知府对查找割辫子党意义极为重大。
小太监常宁的突然而至让福汉有些意外。
常宁带着人风尘仆仆地到巡抚衙门的时候,福汉正要带着随从去监狱看刘知府,路上他问随从老那这两天梁六爷在济南可曾有什么异常举动。
随从老那回答说:“福大人,听说梁六这几天活得跟神仙一样,身边每天都跟着一群泼皮,白天闲登千佛山,泛舟大明湖,晚上好酒好肉喝得不醉不归,哪像您老人家,每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
福汉轻蔑地笑笑说:“先让他高兴几天,等刘知府过两天清醒了,就该到他难受的时候了。”
老那说:“您老千万别大意了,如果这个梁六惊慌失措倒了罢了,他越是这么轻松,您老越应该好好琢磨琢磨。”
他们刚走到半路,忽然门口值班的官差老王从后面追了上来,到了福汉跟前边嚷嚷着说:“福大人,宫里边的太监到巡抚衙门了,让您老人家赶紧回去接皇上的圣旨。”
福汉瞅了瞅随从老那,老那又瞅了瞅他,两个人都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不祥之兆。
监狱去不成了,福汉返回巡抚衙门,慌慌张张地进了大堂。他进了大堂门,看见小太监常宁正喝茶歇脚,两个人说了两句话,福汉便带着人磕头迎旨。
常宁宣完旨以后对福汉说:“福大人,抓紧收拾收拾,一起上路吧。”
福汉一边吩咐人准好马匹,一边去后面简单收拾收拾东西。
等福汉走出了大堂,随从老那凑到常宁跟前,低声问道:“公公,万岁爷宣福大人进宫能有什么事?”
常宁斜了他一眼,然后拖着长音说道:“这样的事情,我们这做奴才的怎么能知道?等福大人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了!”
随从老那讨了个软钉子,心事重重地退到了一边。这时候常宁又扯着嗓子问老那说:“你们这济南府就没点好吃好用的特产,我们几个从京城这么大老远的跑来,你们福大人就没吩咐人去准备点。”
随从老那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常宁尖着嗓子说:“这当巡抚的跟呆头鹅一样,没想到这当下人的也象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那个年轻的随从不答应了,冲着常宁骂到:“你他奶奶的说谁呢?你说你算什么东西?在宫里铺床叠被倒尿盆的货也配在这里吆五喝六?”
常宁气坏了,指着随从的鼻子问:“你骂谁?”
随从晃着膀子走到他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就是骂你这个不忠不孝的死太监。”
“你他奶奶的才不忠不孝,等我回去奏明万岁爷……”
没等他说完,随从薅起他的衣服领子,把他半提起来,常宁的两脚离开了地面。
随从接着骂道:“你个没皮没脸的烂货,你爹妈生你养你,你不思报答,反倒割了裤裆里三寸长的东西入宫当太监,骂你不孝委屈你了?万岁爷敲得上你,派你来传圣旨,到了这里你却红口白牙地嚷嚷着要礼物,骂你不忠愧对你了?你他奶奶的再敢大放厥词胡说八道,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狐假虎威的烂货。”
常宁见这个愣头青真气急眼了,吓得面无人色,嘴里忙不迭地求饶。
这时候正好福汉从后面收拾完东西回来,吼了一嗓子把年轻随从给喝住,常宁这才得以脱身,伸出手里不停地揉自己的脖子,喉咙里不时传出一阵接一阵的咳嗽。
福汉鄙夷地瞅了他一眼说:“公公,我福汉收拾好了,咱这就启程吧。”
常宁没敢说别的,便领着他带来的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出了巡抚衙门候着。
年轻随从知道给福汉惹了货,他看见常宁出去以后,便红着脸走到福汉跟前请罪。
福汉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手说:“何必跟这种卑贱之人一般见识!先跟我进京吧,我预感着这场进京凶多吉少!”
就这样,福汉跟着常宁离开了济南府。他们刚离开,牛二的一个手下就到了巡抚衙门口冲着看门的老王说:“老王,梁六爷今天晚上定好了馆子,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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