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8年:大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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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8年:大恐慌-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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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下来,梁六爷给前面的轿夫嘀咕了几句,轿夫们就抬着轿子回去了。

    梁六爷走到门前敲门,不一会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刘知府随着梁六爷进了府门。从外面看这里飞檐吊脚的门楼,朱门高阶,静悄悄得跟周围的宅院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府门打开,里面却是别有一番洞天。三进三出的结构,大大小小几十家间房子,很多屋子里传来丝竹弹唱的声响。

    “六爷,这是什么地方?”

    “跟临城的群芳楼一样,烟花柳巷之所,但是这里的姑娘可是群芳楼比不了的,个个能弹会唱,生得国色天香,待会你就知道了。到这里来的可不是贩夫走卒,随便遇到一个都是高官富贾,这里可是京城有名的天上人间呀。”

    这时候一个打扮妖娆的半老徐娘从对面屋里看见了梁六爷,掀开门帘,扭着腰,摇着臀,一步三摇地摆到梁六爷跟前,伸出手里摸了摸梁六爷嘴角的胡子,说到:“六爷,来了哈,里面请,还是前天的哪个房子行不?”

    梁六爷手也没闲着,眼睛拉成一条丝线,伸手拦住她的腰,往她如同敷满面粉一样的大饼子脸上啅了一口。她拿着手里的手绢半推半就地遮掩,嘴里还说:“死鬼,也不看看场合,好歹进了屋再说。”

    梁六爷指着刘知府说:“这位是直隶的赵爷,昨天才进京。你这买卖做的响亮,这位赵爷可是慕名而来,你把最好的两个姑娘留给我们,别让赵爷乘兴而来败兴而去,这样的话,你的买卖以后就可做不成了。”

    这老鸨子听完梁六爷的话,转身来的刘知府跟前,挽着刘知府的胳膊说:“赵爷好,你们直隶的官爷进京时都喜欢往我这里跑。在地方上当老爷也不容易,周遭的百姓都见得老爷们的相貌,在百姓面前都得抻着,想吃点腥,沾沾花,惹惹草也不方便。到了这京城就没这些忌讳了,咱们京城,天下脚下,什么官没有,除了王侯公爵,就是尚书将军,该玩就玩,该乐就乐,不用担心那些穷鬼百姓扯嘴皮子,乱嚼舌头,从上到下轮也轮不着咱。”

    正说着呢,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被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地拥着从后院走了出来,老头子气喘吁吁,满脸都写着心满意足。老鸨子看见老头子出来,撒开刘知府的胳膊冲着老头子走了过去,嘴里如同摸了蜜一样的甜,她说:“王掌柜,您老人家真给面子,这么冷得天还来给我们捧场,怎么样?今天玩得高兴吗?我看您越来越龙精虎猛了。抽空再来哈,你可不知道,每次您走以后,我们这里的姑娘整天都念叨你。”

    老头子本来想轻薄她几句,但看见站在跟前的梁六爷和刘知府,嘿嘿地笑了两声,哆哆嗦嗦地走出来院门,老鸨子赶紧走到他跟前,把他送走了。

    刘知府瞅着老头子有几分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问梁六爷说:“六爷,刚才那个老爷子很面熟,但是又记不得在哪里碰见过,你有印象吗?”

    梁五爷悄悄对他说:“那不是河道副总督吗?每次到进京都往这里跑,出手宽绰得很。朝廷修河治水的银子,都让这个老家伙拿来风流快活了。”

    老鸨子把河道副总督送走以后,紧走两步追了上来,接着跟刘知府唠叨个没完没了。她领着两个人进了后面的院子,后面院子清静些。娘们推开屋门,刘知府闻到一个奇异的味道,说香不是香,说臭不是臭,还泛着股子焦糊。

    房门打开以后,梁六爷走进门去,先是微合着双眼,张开嘴,口鼻并用,大口地呼吸,一副**享受的神仙状态。娘们走到梁六爷跟前,问道:“这次六爷打算找谁伺候着?”

    梁六爷的腮帮子跟水里的鱼一样深吸突出,两口气以后,变得精神抖擞,他拧了拧鼻子,对老鸨子说:“花红和柳绿。”

    老鸨子撇了撇嘴,走出房门,站在门口大声喊着:“花红、柳绿,端烟灯,上烟枪,快来伺候着!”

第40章 烟枪() 
老鸨子出去以后,梁六爷把刘知府让到对着屋门的床榻上。床榻中间摆着一个精致的四方桌子,桌子两旁靠墙处有真丝面料的软靠背,可坐可卧。

    梁六爷也没脱鞋子就爬上了床榻,慵懒地倚在靠背上,开始不停地打哈欠,鼻涕眼泪横流,屋子里火盆烧得很旺,他还浑身哆嗦,一个劲地嚷嚷着浑身冷。刘知府一瞅梁六爷这幅德行就知道他的鸦片瘾犯了。

    花红和柳绿迟迟不来,梁六爷变得有些狂躁不安,他敲桌子打板凳地冲着门口嚷嚷:“人怎么还不到?都他娘得死哪里去了?再不来,六爷我就把你这破屋子给一把火点了哈!”

    梁六爷骂得正起劲,这时候屋门“吧嗒”一声敞开了,从外面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姑娘,两个人手里都托着个白瓷盘子。前面姑娘端着的瓷盘里放着盏烟灯,烟灯旁边放着两支三寸长的银针,还有一个精细的小瓷壶。后面姑娘的瓷盘里放着两根三寸粗,两尺长的竹管做成的烟枪。

    两个姑娘一进门就开始说好听的安慰梁六爷,走在前面穿红衣服的姑娘紧走两步,然后把白瓷盘子里的烟灯拿下来,放在四方桌子上。她腾出手来以后,一边说好听的,一边脱掉梁六爷脚上穿的靴子,就开始忙活着给梁六爷捏腿揉腰。

    后面穿绿衣服的姑娘腼腆些,她冲着刘知府矜持地笑了笑,然后点燃烟灯。梁六爷对穿红衣服的姑娘说:“花红呀,快点把东西准备好,柳绿都把灯点上了。花红的手从梁六爷身上移开,她伸手拿起一支烟枪,用白绸布擦拭了一两遍,交到梁六爷手里。梁六爷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接过烟枪,眼神跟饥饿的婴儿一样焦躁不安,嘴角微微张开,里面流出的涎水划成一条银色的丝线。

    花红把小瓷瓶瓶口的塞子拔下来,然后又拿起一根银针,用银针往里面刺了一下,银针从里面取出来,针尖上多了一粒豌豆粒大小的黑色药丸。花红把银针插进烟枪的一个气孔中,然后把烟枪凑到烟灯上开始烤。黑硬的药丸经过火一烤,开始变热,烟枪处慢慢形成淡淡的厌恶。

    梁六爷来了精神,瞪圆了眼睛,大口地吸食着。他身上舒服了,才想起来在床榻另一边斜躺着的刘知府。他使劲吸了一口,吞咽一番,咳嗦了一声,清清嗓子里积着痰。他对伺候着刘知府的姑娘说:“柳绿呀,伺候好这位大爷哈。这可是贵客,如果你把他伺候舒服了,明天就替起赎身不说,没准还能娶你入门当夫人,这位爷可了不得,到了他们家,你以后凤冠霞帔,吃香喝辣,生活还不得跟掉到蜜罐子里一样。”

    叫柳绿的姑娘笑了笑,没有言语,低下头,照着花红的样子也取了剩余的银针从瓷瓶里取了一个药丸递给刘知府。刘知府歪头看了看梁六爷,他一只手端着烟枪**,另外一只手拿出银针不断地搅动着烟管,以保证烟道通畅。

    刘知府喜欢赌,但不大喜欢抽鸦片。柳绿把鸦片丸烤热后连同烟枪递给他,他抽了一口就觉着恶心难受,再也不想抽第二口了。

    梁六爷斜卧着,脸对着他,说:“赵爷,尝尝吧!这可是从土耳其进口来的上当烟膏,比那些印度阿三们产的劣质货强多了。”

    “不行,胃口差,实在享受不了这么好的东西。”

    正在伺候梁六爷抽烟的花红插话说:“还是京城你们这些有钱的大爷们日子过得舒坦,这么金贵的东西能抽着玩。这鸦片丸在我们乡下可是救命的药,谁家里人拉肚子,害头疼脑热,吞上半粒就药到病除病了。可是也不知道官府里的老爷们怎么想的,前两年药店里突然不让卖了。买这东西只能偷偷摸摸的,被官府抓了不是打板子就是充军发配。百姓的日子真是难呀!”

    “那可不是,要不怎么这样多人想当官呢。”不大吭声的绿柳在旁边也接了一句。

    正好梁六爷烟管里的药丸快燃没了,他赶紧招呼着花红把刘知府烟枪里的那粒药丸用银针刺到自己用的烟枪里,嘴里还一个劲地叨叨着:“这么好的东西,千万不能糟蹋了。”

    刘知府看着梁六爷抱着黑色的竹竿烟枪躺在对面吞云吐雾,他说:“地方是好地方,鸦片也是上等的鸦片,这两个姑娘也标致得很,但是美中不足,六爷您用的这根烟枪有些寒酸。等下次我再进京的时候,专门给六爷您打造支精致些的烟枪,用象牙做枪杆,用玉石做烟嘴,象牙上再找能工巧匠雕刻上图案,搭配上金玉之类的饰品,这样就跟六爷您的身份般配了。”

    听见刘知府这么说,梁六爷倒愈发精神了,他边抽烟边说:“赵爷,这您就不懂了。这烟枪可是越老越好的,做这烟枪还就得用竹竿才行,您说的象牙那玩意,装点门面,炫耀身份还行,中看不中用。千万别小瞧了这竹子,烟雾能在这竹管里附着,用的时间越长味道越醇厚。花红,你可给六爷记住了哈,我用的这支烟枪千万给我放好了,它就跟我的命一样,跟六爷我多少银子我都不换给他。”

    梁六爷过足了烟瘾,心情大好。他的嘴凑到花红脸上说:“来,咱也别闲着,你们姐俩给赵爷唱上一段,让咱们也见识见识。”

    花红从床榻上下来,走到墙角,摘下挂在墙上的琵琶,又拉了张椅子,然后坐在椅子上弹。柳绿也站起来,站在床榻前边,随着花红弹奏的调子,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花红琵琶弹得好,柳绿的嗓子亮,挺得梁六爷和刘知府眼睛发直,口水直流。

    两段曲子唱完,梁六爷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来。他吩咐两个姑娘说:“先去给你们鸨娘说,让她吩咐后厨准备一桌酒菜,今天你们姐俩好好陪着赵爷喝酒,不醉不休哈。”

    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应承着关上屋门出去了。

    梁六爷说:“刘大人回到东昌以后,还得尽量多积攒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将来升迁可是用得着的。”

    “谁说不是呢,不瞒六爷您说,以前我们家是徽州有名的盐商。家里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胡吃海塞,抽抽鸦片,找姑娘消遣消遣,这些银子两辈子都花不完。可是前几年,我刚到临城上任的时候,赶上家里出了点事,不知道那个该死的跑到官府胡说八道,说我爹勾结贩卖私盐的盐枭,我们当地的知府不问青红皂白,竟然真上报朝廷给判了监斩候。可惜家乡到临城路途遥远,再加上我人微言轻,想补救不来不及了。就这样,万贯家财都充了公,连我爹也在大牢里找了个时机,悬梁自尽了。”

    “事情就是这样,纵然家里钱再多,官府没有人给撑腰说话,日子也总是不好过的。当初我五哥在临城还不是如此,他从不招惹麻烦,再借着我给常巡抚效命的身份,临城历任知县都卖点薄面。”

    刘知府听到这里,跟着连连点头。

    “可是,这官还得做得越大越好。刘大人现在虽说已经贵为知府,但是还得想办法继续往上爬呀。”

第41章 官道() 
刘知府说:“不瞒六爷说,别管是这捐班还是这科班,只要在这官场上混,谁不想往上爬?谁不知道爬得越高越好?可是毕竟僧多粥少,往上爬可比登天还难呀。就拿这巡抚来说,眼睛盯着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能有几个攀上这高位的?在乾隆朝能官拜总督巡抚的十之七八都是满人,即便有几个汉人撞了大运,熬出了头,当上巡抚,那也是凤毛麟角。摆着手指头数数,这些人哪些人没高中进士头榜?谁没入过翰林院?再看看我老刘,咱灰头土脸,自惭形愧呀。爹妈都是汉人,血统不够尊贵,我对诗词文章也没多少兴趣,能混到举人已经是算得上是奇迹,血统和学问都不行,想要混到巡抚还不是比登天都难?”

    梁六爷眯缝着眼,无限怜悯地瞅着刘知府,撇了撇嘴说:“你说得这算是正途。凡事都有例外,咱们大清朝虽说有祖制,做事得循着规矩来,但是话说到低,什么事情最后定夺还得是乾隆爷说了算。能不能当巡抚,做总督,不见得非得满人出身,也不见得要进过翰林院。做奴才的不能嚼主子的舌头,常巡抚这两条都不占,人家现在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是乾隆跟前的红人吗?关键得把乾隆皇帝伺候舒服了。”

    “六爷你真会说笑,我这芝麻粒大小的地方知府哪有机会一睹乾隆爷的龙颜,更别说伺候了。如果有这机会,哪怕把我裤裆里的东西割了,莫说给万岁爷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就是当牛做马我也认了。”

    听见刘知府这么说,梁六爷捂着肚子笑。

    “哈哈,你可真能够扯淡的,这本来是说着当巡抚的,咋突然拐了弯准备进宫当太监了?”

    梁六爷深深地抽了口鸦片说:“东昌可是块宝地,那地方人杰地灵,就看刘大人你能不能好好利用了。利用好了,当巡抚也不见得没有机会呀。”

    刘知府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侧过身子面对着他,想听他继续往下说。

    “乾隆爷在宫里闲不住,每年都要离开北京城。除了夏秋时节雷打不动地带着皇族的皇子阿哥们人到木兰围场打猎以外,每隔三年五载还喜欢张罗着人南下江南,东巡泰山。相比刘大人应该注意到了:不管是南下还是东巡,这东昌可都是重要一站呀。”

    听梁六爷这么一说,刘知府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六爷的意思是等乾隆爷路过东昌的时候,我想办法靠近皇帝,好好伺候着,给乾隆爷留个好印象,这样升迁就水到渠成了?”

    梁六爷点了点头说:“在东昌府当知府可是名利双收的美差。”

    刘知府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说:“六爷你可拉倒吧。虽说运河从东昌经过,有来来往往的客商装点门面支撑着。可是您老也别忘了,东昌紧挨着黄河,谁都知道这黄河可是条灾河。连年决堤,一决堤,沿河两岸的百姓随时都得准备逃荒要饭,我听说百姓家里都准备着铺盖卷,只要黄河岸口子一看,洪水一来,撒丫子逃命。连年决口,农田里积着黄沙浮土,只长草不长庄稼。地方穷到这种地步,实在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梁六爷打了个哈哈说:“刘大人,你脑子一根筋呀?这戏台子搭好了,戏怎么唱就得看你刘大人的了。”

    “六爷啥意思?”

    “黄河决堤肆虐百姓倒是不假,但是朝廷每年都划拨大量白花花的银子治理黄河,这银子怎么花就大有文章可做了。你忘了咱们刚进门时遇到的河道副总督了?”

    刘知府听完后又摇了摇头:“朝廷修河道的钱都是河道总督管着,地方知府哪有机会碰那些银子。”

    “你可能不晓得,朝廷每年划拨修河道的银子里,还有一部分是赈灾用的。沿河百姓都是大清子民,田园被毁,朝廷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地方百姓哪里遭了灾,多少人遭了灾,遭灾遭到何种程度地方官员都得层层上报。东昌连年闹水灾,这水灾闹到什么程度就看你刘大人怎么上报了。”

    说到这里,梁六爷用眼角挑了刘知府一眼,接着抽鸦片,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

    刘知府这才恍然大悟,他伸出手来冲着梁六爷竖起来大拇指。

    梁六爷接着说:“这赈灾的银子是由户部管,一旦明年开春黄河堤决了口,户部会先把赈灾银子划到地方,到时候银子到了东昌府,银子花完以后,你再把花费明细报道户部就行。明年正月过了,户部尚书可就是常巡抚了。”

    刘知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鸦片烟抽完,梁六爷用银针捅了捅烟枪,然后心满意足地把烟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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