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8年:大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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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8年:大恐慌-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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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赵呀,人有慈善之心,拔刀相助是应该的,但是你的看看对什么人不是?咱们不是贴出告示说了要警惕外地人,尤其是外地的和尚呢?你是不是把本知县的命令当成耳旁风了?”

    “小人眼拙,没看出来,请大人见谅。”

    大茶壶插嘴道:“贾大人,我一进茶馆就觉着这两个和尚贼眉鼠眼的不是好人,说话也不是咱本地口音。是我最先发现的两个和尚有问题。老赵,我得说你两句,你得多长两个心眼,凡是到茶馆喝茶的人都得留点神。这次要不是我不就麻烦了吗?我紧接着就去追,老赵再后面也跟着去了。”

    “是不是你们说的看见两个和尚经过一番密谋以后,这个和尚就去摸崔旺财的脑袋?”

    大茶壶赶紧点头,嘴里边一个劲地说:“是,是,两个秃脑袋紧挨着,一看就不是说好事,如果是说光明正大的事,两个大男人哪有那样说话吗?我亲眼看见的,他们商量完,这个和尚就去抓崔旺财的辫子了。”

    “和尚,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天,我和师父是去过这个茶馆掌柜家化缘。这位施主赏给我和师父每人一碗白菜豆腐汤。可是我们走路走的远,没有吃饱,我和师父看这掌柜的挺吝啬的,从他店里出来,想继续在街上化缘。”

    老赵听他这么一说,想起来那天自己瞅着小和尚不顺眼,给他们盛的饭菜是不多,然后又暗自庆幸,幸亏没给这个两个恶人太多的饭。

    他听小和尚继续往下说:“我们走到鸿运楼时,看见几个小孩在门口玩耍。其中的一个看见我和师父端着碗过来,就往前凑,可能是他看见我们碗上刻着字,走上了之后,他就指着说碗上的字很大声地说这个字读‘缘’。我师父就停下来跟他说话。我耳背,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我往他跟前凑了凑,但还是没听见。我很烦,因为我肚子饿得难受,就催着我师父抓紧去化缘,后来我师傅趴到我耳朵边说他跟这个孩子说两句好话,没准他家里人一高兴,就会多施舍给我们一些好吃的。我师傅就腆着张脸讨这个小孩高兴,夸人家识字,将来肯定能做大官,知县都不做,至少得做到知府以上。”

    听了这句话,坐在公案后面的贾知县心里很不爽。

    小和尚没注意到贾知县的变化,继续往下说:“我师傅愚笨得很,本来想讨好人家,可是那个孩子讨厌得很,他反倒骂我们秃驴。我做和尚本来就够憋屈的,我听见了很生气,就想抓住他让他赔礼道歉了,不道歉不说,他家里人反倒跑出来打了我一顿。”

    小和尚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我们虽说是外地人,这大清朝也是有王法的地方,不能任由你们欺负。孩子不讲理也就算了,我们挨了打,他们反倒报了官,把我们下了大狱,押在囚车上被一帮恶民用石块臭鸡蛋烂菜叶子砸,进了这公堂就挨了大板。我们外地人好欺负吗?”

    贾知县又抓起惊堂木“啪”地一声,尖着嗓子喊:“难道本官诬赖你不成,好,今天让你心服口服,带证人崔旺财。”

    蒋捕头跑到门口找到崔掌柜问他儿子来了么,崔掌柜摇了摇头说:“三仙姑说了,我儿子的魂魄刚唤回来,一个月之内不能出门,我老崔就这么一根独苗,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让我儿子出门到公堂上来。万一我儿子出现什么意外,蒋捕头你承担得起吗?贾知县承担得起吗?别听这和尚胡说八道,我家旺财学读诗书,懂的礼节,将来是要当官的,怎么可能会骂人呢?”

    正好大茶壶从大堂上退出来,他听见了说:“老崔,你家那旺财平时说话是没有长幼的。私塾的先生说到你儿子就头疼,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一样懂礼节了。”

    崔掌故听了很生气,嘴里一边骂,一边伸手去抓大茶壶。周围人赶紧给劝住了:“别吵啦,得想办法把这割辫子的和尚赶出咱们临城。既然三仙姑说崔旺财不能出门,咱们可以给贾大人证明崔旺财一贯知书懂礼。快找椅子上坐着的那几位乡绅证明吧。你们看看那和尚的剪刀真是够吓人的,得赶快把他赶走。”

    几个人找陪审的几个乡绅耋老写了证明,签字画押后,交给蒋捕头。蒋捕头回去后,跟贾知县一说,贾知县也没有办法了,把孩子带到这公堂上,万一孩子回去后真有个三长两短,那问题可就大了。既然众人都愿意证明崔旺财小朋友证明有礼无邪,那就是可信的。

    没人再说让崔掌柜的儿子来县衙大堂了。对待眼前这个和尚,贾知县还有最后的杀手锏没有用上。他叫蒋捕头拿出另外一个包袱,当着小和尚的面打开,小和尚看见这个包袱,吓得不敢再吱声了。

第22章 狡辩() 
蒋捕头打开另外一个包袱,里面露出来夜行衣、爬城索,**香,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百宝囊,蒋捕头翻开百宝囊,里面装着各种别门撬锁的小工具。

    坐在公堂上面的贾知县看着蒋捕头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心情顿时大好,他先是轻蔑地微翘起嘴角,斜着眼睛看惊慌失措的小和尚,就像成足在胸的猫戏耍一只无路可循的老鼠。

    贾知县转回头,以胜利者的腔调对蒋捕头说:“老蒋,先让咱们临城的百姓见识见识这个小和尚包袱里藏的这些东西。”

    蒋捕头满口应承着,提出包袱走到大堂口,嘴里吆喝着:“各位乡亲请上眼!”

    聚在公堂门口的临城百姓瞬间兴奋起来,前拥后挤,后面的看不见,值得踮起脚尖,象鹅一样伸长了脖子往里瞅。蒋捕头把里面的这些物件一件一件拿出来,然后逐一高举过头顶,绘声绘色地介绍这些东西作何用处。

    人群中先是一阵接一阵地骚动,不一会就有人喊:“刚才那个包袱里藏着剪辫子的剪刀,这个包袱里又装着这些东西,这两个秃驴肯定不是好东西。一定是先割了人家的辫子,然后等天黑了再入室盗窃。”旁边的人开始三三两两地随声附和着,接着所有人都在有节奏地喊“打死他!打死他!”

    崔掌柜和他老婆从后面挤到人群前边,嚷嚷着往大堂上冲,挥舞着拳头想再暴打小和尚一顿。

    贾知县很生气。他又操起惊堂木,“啪啪”地敲了两声,然后从公案后面直起身体,伸出胳膊指着脸红脖子粗的崔掌柜说:“肃静,肃静。”无奈公堂门口人声鼎沸,如同开了锅一样,他发出的声音很快淹没掉了。

    贾知县站起身来,抓起公案上的那块几乎被摔碎的木头冲着大堂门口“嗖”的一声砸了过去。“咣”的一声正好砸在崔掌柜的脑袋上。然后他撩起衣服,站到公案后面的椅子上扯着嗓子喊到:“一群刁民,是你们审案还是本知县审案?都别说话,再有喊叫的给我抓起来!”

    见贾知县动了怒,蒋捕头也嚷嚷着几个官差说,再有起哄的就抓起来。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崔掌柜揉着额头上冒起的青紫的包,拽着他老婆的衣服不声不响地撤到人群中间,不敢言语了。

    贾知县喘着粗气,威严地朝下扫了两眼,然后从椅子上跳下来,接着审案。

    “和尚,都承认了吧。吃斋念经用得着夜行衣,爬城索吗?”贾知县一脸嘲讽地冲着跪在地上的小和尚说。

    “回大人,这些东西是我在临城离船登岸时捡的。”正一和尚低着头回答。

    听见小和尚这个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谎话,贾知县正想发怒。

    这个时候,老左突然匆匆忙忙地从外面来到了大堂上。他推开拥堵在门口的人群,挤到大堂里面,他面色凝重地朝蒋捕头招了招手。蒋捕头赶紧走到他跟前问发生什么事了。

    老左小声告诉蒋捕头说:“老和尚净心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蒋捕头吓了一跳。他赶紧走到贾知县跟前压低声音告诉贾知县说:“老和尚净心死了。”

    原来老和尚被抬下去以后,蒋捕头就派人着急忙慌地跑到城南,生拉硬拽地把老左弄到县衙给老和尚净心看病。

    老左到了以后,老和尚已经快不行了,嘴角泛着黑红的血水,大口地喘气,眼睛朝上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死神将至,老左那套望闻问切之术已经派不上用场。

    好在这时候,后厨按照贾知县的吩咐新熬了参汤,熬好以后就送了过来,热气腾腾的。老左赶紧从厨子手里要过参汤,死马当活马医,没准老和尚喝了这大补的东西,性命能够延长一时半会的。

    老左用汤勺舀了些参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吩咐人把净心的脑袋摆正,嘴朝上,以便给他灌点参汤。想必是这老和尚净心在监狱里关了两天,饥寒交迫,闻到香味后,竟然张口了嘴。

    老左赶紧把一勺参汤灌了进去,老和尚喝得有些急,参汤没咽进食道,全溜进了气嗓。净心一阵猛烈地咳嗽,好不容易灌进去的汤都吐了出来,接着又是大口地喘。无论老左如何努力,再怎么灌也灌不进去了。

    净心后来听到公堂上的人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声以后,他的精神头突然好了些,呼吸舒缓了些,眼睛放光,有几次,他还挣扎着伸出胳膊,想要坐起来。

    一看这情形,老左知道完了,老和尚这是回光返照,马上就要蹬腿归西了。果不其然,净心坐起来之后,伸手抓住老左的衣服,呼哧呼哧地说了几个字:“剪刀,剪刀……”然后一蹬腿,驾鹤西行,去极乐世界了。

    听完蒋捕头说净心死了的消息,刚信心百倍的贾知县再一下子慌乱起来。

    老和尚这一死很多问题麻烦了。老和尚包袱里的三把剪刀的源头和作何用处再也问不清楚。再就是没有了老和尚的口供,这个小和尚说什么都死无对证了。

    大堂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时,小和尚一直心神不宁,不知所措地蜷缩在地上。他恰好听见了身后的两个捕役小声嘀咕着说老和尚净心死了。听说老和尚死了以后,他脸上非但没有什么悲戚之色,反而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贾知县心情低落到谷底。他原以为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两个和尚交代完以后,有可能破了梁五爷之死这件临城悬案,如此一来,京城的梁六爷一旦哪天回乡省亲,说起这事一定会对他青眼有加。哪怕两个和尚跟梁五爷之死没有关系,他抓住割辫子党的事情上报给知府、巡抚大人以后,然后按照和尚交代的同党,顺藤摸瓜,抓住这些图财害命的辫子党,这无异于奇功一件,年底政绩考评自然会得个高分。如此干上几年,就功成名就,等着升迁了。

    没想到即将成功的时候,意外竟然接连不断,非常影响贾知县的心情。贾知县瘫软在椅子上,心里叫苦不迭,不知道纠结该如何是好。

    倒是蒋捕头见多识广,有股子临危不乱的派头。他瞅着贾知县陷入困境,先是站在旁边琢磨了一会,最后鼓了鼓劲,凑到贾知县跟前,小声说:“大人,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严审这个小和尚了。把他审讯清楚,很多问题就好办了。”

    听见蒋捕头说话,贾知县从茫然中清醒过来,他觉着蒋捕头所言极是。人虽说清醒了,但怒气难消。他找那块惊堂木拍桌子,突然想起来惊堂木已经被他丢到了公堂门口,只得用手当惊堂木。

    贾知县抬手拍了一下公案,震得虎口发麻。他顾不得疼痛,怒发冲冠地让小和尚老实交代问题:割辫子这事背后有没有主谋?还有多少同党?趁早交代,省得酷刑折磨。

    蒋捕头走到小和尚跟前说:“和尚,赶紧交代吧,你现在交代了,贾大人没准会从轻发落。回答得越迟缓,受的罪越重。一会真跟你用上大刑,再说可就晚了。”

    小和尚斜了蒋捕头一眼,摇了摇头,还是说自己啥都不知道。

    贾知县实在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大声喊:“上夹棍!”

    很快,杨木做成的踝骨夹棍被抬到了大堂上。

    蒋捕头如果生活中后世,他一定能成为彪炳史册的机械工程师。他认真研究了从上古社会到大清王朝的所有酷刑,他对每一种酷刑的刑具的优缺点都了然于心,提出来见解独特的改进意见,并且汇编成册,可以传至后世。

    贾知县到了临城以后,说乱世用重典。蒋捕头就把临城县衙使用的很多刑具在大清朝流行的纯人工基础上进行了改进。

    蒋捕头指着自己的伟大发明对小和尚说:“和尚,看你还这么年轻,上了这夹棍你不死也得残,好好交代,免受皮肉之苦,将来成了瘸子可就麻烦了。”

    小和尚看了这夹棍以后,脑门子也开始冒汗,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咬紧牙关说他包袱里的东西是捡来的。

    蒋捕头摇了摇头,吩咐人把小和尚脖子上的枷去掉,然后把小和尚按在夹棍装置的横木上。

    这个经过改良的夹棍的主结构是一段一尺多宽,七尺多长的横木,横木前端安装有木锁,蒋捕头命令捕役把小和尚的双手用木锁锁住,后端是竖立起来的三根木棍,小和尚的两个脚左右分开正好插进竖木中间。

    蒋捕头手里拿着一根上宽下窄的木楔,低下头对小和尚说:“和尚,难受吗?你扭回头瞅瞅,看见没有,这三根竖木上面由两根缠绕的绳索连接,待会用刑的时候,我就安排人把这个楔子由窄到宽插进绳索里。上面的绳索往两边撑开,下面就收紧,竖木一收紧就会夹你的脚踝骨,你再瞅瞅,那木头上可箍着铁皮呢,一发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挤碎你的踝骨,如果你还不肯认罪,我会再加根木楔,到那时候,你的两节踝骨就会变成一摊稀浆”。

    小和尚面如土灰,身体不停地抽搐,然后开始骂人,骂临城人都不是好东西,欺人太甚,将来一定会遭到报应。他这么一骂,把整个大堂之上里里外外的人都给得罪了。

    连一向庄重体面的乡绅们都站起来了,他们请求贾知县一定要严惩这个狗胆包天的小和尚。围观的百姓也是群情激昂,异口同声地呐喊着用刑。贾知县铁青着脸,在上面挥了挥手,尖利地喊了声:“用刑!”

    两个捕役走到夹棍后面把两端的竖木摆正。夹棍上面的绳索短,还没有用力,小和尚就感觉踝骨被夹地发麻,他还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

    一个手里拿着锤子的捕役从蒋捕头手里接过来木楔,他把带尖的一端插到两股绳索中间,然后轻轻地砸,木楔一点一点的进去,绳索一点一点像两端撑开,下端的竖木一点一点朝里收紧,和尚脚踝的皮被磨开,血一点一点地流了出来,小和尚叫喊的声音也一点一点地变大。

    随着木楔不断地深入,绳索不断绷直,和尚脚踝处的鲜血如同泛滥的河水一样不断涌出来,他的叫声也开始如同杀猪一样嚎叫。围观者开始时还兴高采烈地呼喊,随着和尚的叫声越来越大,有的人开始捂住耳朵转回头,不忍直视。

    小和尚实在扛不住了,开始哭喊着求饶:“我招供!我招供!”

    贾知县听他这么一喊,他稍停片刻,喘了口气后,在上面喊了一声:“停!”

    敲木楔子的捕役听到贾知县叫停,便停了手。他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站在一旁,等着大人一声令下,他就解开夹棍上的绳索。

    贾知县说:“说吧,你包袱里的东西怎么回事?“

    小和尚嘴角不停地有血流出来,泛着青光的秃脑门子上水淋淋的,他张开嘴,大口地喘着气说:“我觉着做和尚太苦,整天粗茶淡饭,还吃不饱饭,我想做江洋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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