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海伦娜才出现在起居室里。
于连看见海伦娜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海伦娜脸色灰白,双眼无神,嘴唇有点发黑,看上去情况非常不好。她在于连面前坐下,詹姆斯端来了一杯红葡萄酒似的东西放在她面前,然后被她一口喝的干干净净。
“马修呢?”
詹姆斯恭敬的回答:“马修大人有约会,说是今晚不回来了。”
“这该死的半兽人迟早死在女人手里。”海伦娜恶狠狠的诅咒。她看看于连,“傻小子,你在看什么?”
“我老爹给我留下的书。”
于连摇摇手里的古书,然后苦笑道:“不过我看得懂,却不明白。里面都是之乎者也的,看了一下午,头都是晕的。劳伦斯男爵,您气色很不好。”
“叫我海伦吧!”海伦娜用力揉了揉脸,“我这次使用凝血术,用了大量的血液。如今失血过多,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恢复过来了。于连,我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休息,你就在这里先住下吧,有什么话等我恢复过来再说。詹姆斯,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交给马修来解决吧。”
“遵命!”
“好了,我现在很难受,不能说太多的话。詹姆斯给我准备一点血食,在我休息的时候,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打搅我。于连,你看书吧。”
海伦娜站起来,朝着地下室走去。
于连突然喊道:“海伦,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说吧。”
于连迟疑了一下说:“怎么才能变得强大起来?”
海伦娜想了想,诡异一笑,“这很简单,你让我咬一口,马上变强大。”
“啊……谢谢了,我还是上楼看书去了!”
于连拿着书,灰溜溜的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海伦娜笑道:“詹姆斯,这是个很有趣的小家伙,对吗?”
詹姆斯微微一笑,“主人说他有趣,那他一定是有趣的。”
第一卷 尼古拉的魔法石 第六章 谁是让娜(3)
就这样,于连在海伦娜的家里住了下来。
每天早上起来,他就在小花园里先打一套拳,然后精神抖擞的看一天书。马修很忙,除了和女人约会之外,他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一天到晚的看不到人影。于连从詹姆斯口中得知,海伦娜不是一般的人。
她是法国警察部的名誉顾问,说白了就是一个职业侦探。
但是她很有手段,连警察部的人都会时常来向她请教。于连觉得,海伦娜的职业和柯南道尔爵士笔下的夏洛克…福尔摩斯非常相似。不同的地方在于,海伦娜接手处理的案子,大都会牵涉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
所以,她和法国警方关系密切。所以,她能够说动巴黎市的警察局长派出一个大区警局局长前往维勒小镇协助破案。在民间,很少有人知道海伦娜的存在,因为她所需要的是寻求破案过程中的刺激和破案后的金钱。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法国警察,特别是巴黎警方对海伦娜总是很尊敬。
马修,就是海伦娜的助手。
于连不明白,马修和海伦娜怎么会联手合作。因为在小说里,狼人和吸血鬼总是对立的。这个疑问他想要请教詹姆斯,但后来发现,詹姆斯也是一个吸血鬼。这似乎出现了很多可疑的地方,小时候听到的传说,长大后看到的小说,和于连如今见到的,都好像是完全不一样。
大约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海伦娜还是没有恢复过来。
这一天,巴黎迎来了1935年的第一场雪。这一年的冬天很冷,巴黎的街头巷尾都是冷清清的。每天,报纸上都会登载关于德国的消息。那德国矮子的确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虽然不喜欢他,可于连也不得不佩服。
如今的欧洲,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天晓得什么时候会爆炸。
于连在卧室里就听到马修在起居室里大声的咆哮。詹姆斯一大早就出去了,起居室里并没有其他人。难道是海伦娜恢复了吗?于连好奇的从楼上走下来,就看见马修一个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口中骂骂咧咧。
“嗨,半兽人!”于连和马修也熟了,见面彼此都会称呼其绰号。就如同马修见到于连会叫他猴子一样,于连也自然而然的称呼马修为半兽人。他笑呵呵的坐下来,“你一个人在这里骂谁呢?谁让你生这么大气?”
马修凶狠的瞪着于连,“当然是你!”
“我?我怎么了?”于连不高兴的说:“我最近可没有招惹你,你别外面偷不到腥,回来拿我撒气。”
马修说:“怎么不关你的事?如果你当初痛痛快快的把羊皮书交给我,哪有那么多后来的事情。羊皮书没了,你天天不需要担心,我却要跑断了腿。对了,那个让娜,是不是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修女?”
“你在查她?”
马修坐下来,懒洋洋的说:“不查她怎么办?那天阿尔贝去巴黎圣母院的情况你也在场。如果让娜是你的那个小情人,那么最有可能拿走羊皮书的,也一定是她。你说,这是不是你给我找来的麻烦事情?”
于连没好气的回答:“废话,那天你偷偷摸摸溜我房间,然后二话不说让我交出密码。我不把你当成坏人,那才是脑子有病。对了,结果如何?”
“有个屁结果……我派人去里戈了,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她据说在巴黎有个堂叔,我就顺着追查下去,结果却追查到了国家安全委员会。”马修垂头丧气的说:“今天巴黎市警察局的局长把我叫去,让我停止调查。还说国家安全委员会对此很不满,要下令对我进行拘禁审查。”
“啊,那怎么办?”
“屁的怎么办。局长帮我解释过了,下不为例。现在,只有等里戈方面的消息了。”
起居室里一下子沉默下来,于连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突然走到衣架边上拿起大衣,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
“这些天闷在屋子里看书,头晕……出去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你……算了,你自己小心就是。德国人已经走了,你出去也没什么大问题。记得回家的路,如果迷路了,就打电话回来。家里的电话知道吗?”
“我知道!”
于连答应了一声,穿着大衣走出了小洋楼。
……
白茫茫,好大的雪。
街道两边有很多孩子在嬉闹,笑声传入于连的耳内,让他一扫多日来的烦躁。
那本该死的《太上灵宝感应书》,已经背的是滚瓜烂熟。
每天练功也变得格外勤快,可偏偏于连感觉不到任何的进步,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原地踏步。于连快要烦死了,出门的时候,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伟大的老祖宗啊,你写书为什么要之乎者也的,根本不懂啊!
于连仰天深深的做了一个深呼吸,登上了一辆往市区方向的有轨电车。
车上的人不多,一个座位上还放着一张报纸。
于连坐下来,拿起报纸扫了一眼,意外的发现报纸上居然登载了关于维勒小镇的事情。当然,上面说的并非真相,只是那乱七八糟的猜测,让人觉得好笑。这些记者,真的是想象力丰富。可惜不管他们再如何有想象力,也很难猜出那天晚上的真相。
其实按照官方的说法,维勒小镇遭遇了一场局部地震,目前有军方负责后续的营救工作。说白了,就是要把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痕迹抹去。于连把报纸扔在了一边,闭上眼睛想要安静一下。可这眼睛一闭,脑海中就会立刻浮现出那天晚上的种种景象,不由得身子微微颤动。
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好像迪巴里那样可怕的力量呢?
不知不觉中,电车驶入了市区。于连毫无目的的从车上下来,沿着街道三拐两拐之后,惊奇的发现,他居然站在一条陌生而熟悉的街道上。
唐人街?
我怎么会跑来唐人街呢?
记得上一次来,是阿尔贝陪着他。于连心里暗自晒笑一声,既来之,则安之吧。
再过一个月,就是圣诞节了。
街道上已经开始洋溢出一种节日的喜庆气氛。据说每年圣诞节的时候,在巴黎的华人都会出来舞狮。老爹说,中国人的圣诞节是春节,不过入乡随俗,有时候不得不去迎合对方的习惯。所以,圣诞节和春节,也就变成了巴黎华人的双重节日。
于连沿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走了下去,依照着记忆中的道路,他拐进了一条巷子。在巷子的深处,有一个门面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店铺。
就是这里!
那家已经开了有几十年的风水师物品商店。
于连记得,这家店里似乎有不少好东西,有书,有上等的朱砂,还有非常不错的符节和提炼纯净的铅汞。阿尔贝说,这家商店里的铅汞质量非常的好。可惜那都是早年间从中国带过去的,如今已经剩的不多。
那次,于连没有买太多,一来是不方便,二来嘛,总是用阿尔贝的钱,不好意思。
不过现在,他似乎用的是海伦娜的钱。
推开门走进店铺里,光线不太好,有种阴暗潮湿的气息。于连看了看货架上那些积满了灰尘的货物,随手拿下一块虎骨做成的符节,轻轻点了点头。
不可否认,这里的材料真的是不错。
一应物品很齐全,在商店的一面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中国字的古书。
于连拿起一本,是庄子的南华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小时候,于连读过这本书,只是没什么感觉。
如今,当他再拿起这本书的时候,却突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悟。多日来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可那答案很模糊,若有若无,一时间无法捕捉。
于连捧着书,在书架前呆立了半晌。
许久之后,他长长出了口气,正要把书放回书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后生,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不知道你找到答案了吗?”
“谁?”
对方说的是中国话。于连一惊,扭头向身后看了过去。
第一卷 尼古拉的魔法石 第七章 奥赛美术馆谋杀案(1)
商店阴暗的角落中,有一个老人正认真的打扫着货架上的货物。他是背对着于连,所以于连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能从背影判断他的年龄。
老人把抹布放在柜台上,拉开了窗帘,屋子里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
屋外,雪已经停了。
于连看清楚那老人长得鹤发童颜,脸色红润,精神矍铄。一蓬到胸际的花白胡须,让他看上去格外有气势。他在一张茶船边上坐下,向于连招了招手笑道:“年轻人,如果不嫌弃老朽啰唆,一起喝杯茶吧。”
“您是……”
于连在木墩上坐下,看着老人,有些疑惑。
他记得这商店的主人是一个姓王的中年人,难道才一个月的功夫,就换了主人吗?
老人把一个盛满了水的陶壶放在炭火炉上。他似乎看穿了于连的疑惑,笑道:“年轻人,不是第一次来吧。”
“是第二次。”
“唔,这店的主人是我的儿子,他出去办事情了,所以老朽就来代他看店子。老朽姓王,王德裕,已经在法国生活了五十年了,呵呵……年轻人,你叫什么?”
“西门,于连…西门!”
“唔?是洋鬼子的姓?”
“我妈妈是意大利人,我爸爸是中国人,我出生在法国……”
王德裕点点头,点点头,从茶船下取出一个茶罐,“这是今年福建的秋茶,我在中国的亲戚给我寄来的。呵呵,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于连不置可否,笑了一笑。
“老人家,我看您这店里比上次来的时候乱了很多啊。”
“是啊,要走了,该处理的东西,总要处理一下,所以显得有些凌乱。”
于连一怔,“走?”
“是啊,我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回国?”
王德裕说:“咱们中国人,不怕漂洋过海。但落叶归根,总是想要葬在家乡的土地上。二十年前,我父亲回家了,现在呢,该轮到我了。”
于连迟疑了一下,“我听说,中国现在很乱。”
王德裕露出黯然之色,点点头说:“人穷了,就要被人欺负;这国家弱了,就要被外族侵略。当年我祖父就是为了躲避乱世,带着一家子漂洋过海的来到法兰西,一转眼到我的时候,已经是第三代了。但是,国家再穷,那也是咱们的家,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里。”
于连对王德裕这种浓浓的中国情结所感动,点点头说:“老人家,您真是了不起。”
“哈哈哈,看你说,回自己的家,有什么了不起呢?可惜,我那儿子铁了心不愿意跟我回去,真是祖宗的耻辱啊。”
于连奇道:“既然不回去,为什么要变卖这个商店?”
“那小子要去什么米国,还不是一样要漂洋过海?我是不理解他,不过他说现在法国也不太平,米国那边的情况不错,可能会有机会发展。儿子大了,我是劝说不住。既然他要去闯荡,那就随他去闯吧。”
老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一丝遗憾。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小店里只听到炭火炉中传来噼啪声响,那水壶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王德裕熟练的摆弄茶具,向于连介绍着古老的茶文化。
“我看你进来的时候,似乎有心事?”
于连点点头,“算是吧。”
“年轻人,这世上没有什么解不开的麻团,只是在于你的方法正确与否。我不想知道你有什么心事,只是想说,放开一些。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些事情,有时候你放一放,也许就能找到正确的方法。”
说着,他已经泡好了一壶茶,熟练的出汤,把茶盅放在于连的面前。
“我有时候也会心情不好,就是泡茶。再不好的心情,泡两泡好茶,什么都解决了。以前我老子说,这泡茶啊,最关键的还是在于心境。”
“心境?”
于连似乎捕捉到了灵感。
老爹也曾说过,他所学的法术,也可以称之为道术。那么,什么是道?
于连记不清老爹当时对这个‘道’的解释,只是说道可道,非常道。每个人对道的理解都不一样,但对于他所学的这门法术而言,道就是自然。
对了,道法自然!
于连一下子豁然开朗,畅快的笑了起来。
前些日子,他太执着了。总是想要尽快变得强大起来,却忘记了自然二字。越是执着,他就越是无法领会那书中的含义,越是无法领会,他就越是执着。如此恶性的反复循环,在不知不觉中,就落了下乘。
“老人家,多谢您的这泡茶了!”
“别感谢我的茶,应该感谢你的心。”
王德裕的这句话听上去高深莫测,但是对于连而言,却不亚于金玉良言。
“喜欢喝茶吗?”
王德裕看着于连问道。
说实话,于连之前是不太喜欢茶的滋味。可是此刻,他从茶中那涩中带着甘甜回韵的滋味里,品尝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境。听王德裕说,于连点头回答:“以前不太喜欢,不过以后,我想我已经喜欢它了。”
“喜欢的话,这套茶具就送给你吧。”
“送给我?”
“我儿子不喜欢喝茶,喜欢喝咖啡。我这个喝了一辈子茶的人,也没有办法。这些东西都是我祖父从国内带来的,虽然不怎么值钱,但也有些纪念意义。我不能把它带回国内,干脆就送给你,算是个善缘。”
于连一笑,“那就多谢您了!”
“这商店里的东西,也没什么大用处。你看看,如果有合用的就拿走。很多东西都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神秘财富,可惜我是不懂用处,洋鬼子更不了解。将来有机会,年轻人也把咱祖宗的神通让洋鬼子开开眼。”
于连一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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