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都是这样的,总是要慢慢走过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强大的经济支持,即便是每天演日场也能够有好的行头和自己的头面。这一点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际遇。”唐正亚跟褚玑并排站着。
“这个不是际遇,只要有真本事都会被人发觉。滥竽充数是站不住脚的。”褚玑扭过脸,贺蕙蕙正从二号排练厅出来:“师叔?”
“我刚要去看你,今天排什么戏?”褚玑站住脚:“还是来看人排戏?”
“自己排戏,《三堂会审》。”贺蕙蕙笑起来:“师叔,这么好用空来看我排戏?”
“哪有时间来看你排戏,不过是过来看看。这次到巴黎演出,你的剧目是什么?”褚玑携着贺蕙蕙的手:“不会又是老三出吧?”
“不是,是你上次说的要我自己能有自己的特色才能站住脚的。我就自己找人把当年的老剧目翻了出来,这次准备带去的是《三堂会审》和《红拂传》。”
“你会剑舞了?”褚玑挑眉看着她:“《红拂传》的剑舞很吃重,你的功底能够吃得住?”
“最近我都是很用心练功,每次去师父那里也都跟师父用心学的。”贺蕙蕙看向褚玑:“师叔,你最近脸色好很多。”
“是吗,我不觉得。”褚玑跟在贺蕙蕙后面进了二号练功厅,唐正亚和瞿滢也只好跟着进去。
“去吧,我看看。”褚玑找位子坐下,瞿滢在旁边坐下。唐正亚只好到了另外一边坐下:“贺蕙蕙很用心,虽然是日场但是她的上座率和买票率都是整个剧团里最高的。”
“而且她还有固定的观众人群,这是很难得的。一个演员有了自己的固定观众群,才会有人长期买票。”褚玑看着贺蕙蕙的表演:“唐院长也有自己的固定观众群,不过现在这些观众群已经渐渐散淡了。每次的售票率连三成都不到,这是我说什么都没想到的。”
“你还是很关注我。”唐正亚压低了声音,这句话只有是两个人可以听到。
“我是很关注你,但是关注你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要看看什么人值得我关注,你们京剧院会成为我们公司的合作者,我这个人一向唯利是图。”褚玑看向身边的瞿滢,她虽然听不懂还是很认真去看贺蕙蕙演戏:“没有利益可言的事情,我不会做。尤其是对我没有任何意义的人,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
“褚小姐,蕙蕙唱的是什么我听不懂。”瞿滢转过脸看着褚玑:“你听得懂?”
“很好听,也很好懂。”褚玑笑起来:“苏三是个有良心的ji女,就算是到了最后都还记得自己的情人,不过王金龙也不错,总算是还记得不忘苏三还帮她伸冤。”
“是吗,现在恐怕就没有这样的人了。”瞿滢不知道褚玑好端端说这话有什么意思,不过今天褚玑说的话里面,比平时多了很多尖刺,包括对着王院长都是很多的尖刺。褚玑平时是个很注意修养的人,大失常态让人很意外。
“顾不得肮脏怀中抱,在神案底下叙叙旧情。”瞿滢刚好听到这句唱词,平时说什么都听不懂京剧的人这次居然能够听懂这句唱:“没想到京剧里面还会有露骨的唱词。”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能听懂的就是这样的唱词,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褚玑笑起来:“我至少觉得这句唱腔很有味道,一个很讨巧的唱腔,只要是处理的比较好的话,会有满堂的彩声。”
“我没有想什么,只是觉得能够唱这样的东西,而且还是一种含蓄的艺术里居然还有这样的露骨的描叙,中国人的情感世界始终是一个很私密的境界,很少有人能够领悟。”瞿滢看着褚玑:“这种私密性决定了中国人不同于外国人的表达方式。”
褚玑点头:“不管是在感情表达上还是情绪的变化上,中国人总是带着很神秘的意味。这就让人以为中国人比较不善于作为感情表达,其实中国人是世界上最注重情绪表达的。”
“师叔。”说话间贺蕙蕙的这一段唱已经是唱完了,一下跑到褚玑旁边:“怎么样?”
“咬字有点问题,不过还可以。因为你的情绪表达很合适,这一段苏三还是带着害羞的样子,因为不能确定上面是不是王金龙。但是又不能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情人身份,比较复杂,你处理的时候要注意这一点。”褚玑笑起来:“你公演的时候,准备用什么样的头面?”
“用水钻顶花。”贺蕙蕙笑道:“上次做的那套好漂亮。”
“那你不如带银钉吧。”褚玑想了想:“我记得几张老的照片上显示的都是银钉的花样,梅派的演法是戴着顶花,但是程派不是。尽量按照最原始的方法,显示出自己的个人特色。我不需要你一开始就唱多好,只要不失去自己的特色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贺蕙蕙点头:“院长,我记得您的演出是《伍子胥》。”
“正在排演中。”唐正亚点头:“还是要你来演《浣纱记》。”
“我知道,正在和琴师对腔。”贺蕙蕙知道两人的关系,不过她这个师叔就连师傅都没有多说半句:“师叔,我要是去了巴黎就住你家。”
“我很久都没有回去了,那是一座古堡,十八世纪的古堡。”褚玑笑起来:“不过你们要是过去演出的话,我想我肯定会先回去。”
“你先生呢?”贺蕙蕙上次见过戈帧明以后就有了很深的印象,最近看电视才知道那个人之所以看起来眼熟,因为是接连几届的影帝视帝都是他。
“他在国内,最近没时间过去。”褚玑笑笑,转身的时候看到戈帧明站在排练厅外面:“看看,来了。”
“说我什么?”戈帧明戴着眼镜过来,在国内尤其是在北京多半是太阳镜不离身。很多时候褚玑都很想摘下这副墨镜,不过有些奢望。有时候自己也必须带着墨镜到处走。
“问你什么时候去法国,蕙蕙要去我们那个古堡住。”褚玑笑道,瞿滢朝戈帧明笑笑。上次那件事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来临,接着又是毫无预兆的销声匿迹,真不知道褚玑是怎么在家里把戈帧明给教训了一顿,不过看样子没有发生过家暴。
正文 第四卷 新生 第三十五章 意料之外
第四卷 新生 第三十五章 意料之外
唐正亚在旁边显得很尴尬,褚玑跟戈帧明是有意在自己面前这样,还是觉得要把他们的恩爱给每个人看?
“算了褚小姐,你还是跟戈先生走吧。要不蕙蕙都没办法排戏了。”瞿滢笑着像褚玑说说道:“今天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只要唐院长跟王院长商量以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合作。”
“但愿吧,希望我们的合作计划不让他们觉得为难。”褚玑看了眼唐正亚:“不知道唐院长觉得如何。”
“你拟定的东西我们会仔细看,如果没有大问题的话明天会给瞿小姐电话。”唐正亚说话的声音被胡琴声掩盖住,褚玑也不以为意:“蕙蕙,你继续我走了。”
“师叔,我送您出去。”贺蕙蕙起初还会被团里的人可以针对自己的情景,觉得很难接受,但是时间久了就渐渐释然。褚玑说得对,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唱好自己的戏就比什么都强。好像是团里很多人都在排演新戏,哪怕是拿了奖又怎样。每次在台上不出状况真是难得,那些老演员都愿意跟自己合演。提携自己比什么都重要,有了台缘有了观众是每一个有机会站在舞台中央的演员都希望的事情。
“非要来接?”褚玑坐回车里,戈帧明轻车熟路地到了驾驶座上:“你不去忙自己的事情,赶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看到有人那样盯着你心里不痛快。”戈帧明取下眼镜:“那个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你管他想干什么,是跟你有关系还是跟我有关系?”褚玑喝了口水:“丫丫呢?”
“我订了台子吃饭,不想带丫丫来这里就让他在那边玩。”戈帧明一下就被车开出了停车场:“从你说要跟京剧院合作,我就知道你会遇到他。”
“遇到他又怎样?”褚玑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就是喜欢斤斤计较,还要跟这种人计较,有意思?”
“我吃醋行了吧。”戈帧明看了眼褚玑:“我知道这样很没风度,但是忍不住。”
褚玑忍不住笑起来,这个人这么大了还是这样。“等等。”隔得有些远,一下看到人行道上有两个影子:“那好像是我姐。”
“你姐到这儿来做什么?”戈帧明放慢了车速:“这里附近医院不少,而且很多都是部属医院。要是没有疑难病症的话,一般是不会有人到这边来看病的。”
“陈君君在这边上班。”褚玑一面说一面拨通了陈君君的电话:“君君,是我。”
“看到了。”陈君君在那边急促地呼吸着:“我在忙,晚上给你电话。”
“我就问你一句话,褚璇是不是找你了?”褚玑知道要是有事情,陈君君不会瞒着自己。不过褚璇也不是一个轻易愿意求人的人,有事不会愿意跟自己说。
“褚璇?你姐啊,找我干什么。找我的人除了病人还是病人,别人没必要。”陈君君挂了电话,褚玑的车就一直跟在褚璇的后面,看着两个人影果然是进了陈君君所在医院。
“下去看看,要不你不会放心。”戈帧明把包给她:“有事打我电话。”褚玑的心思很容易懂也很不容易懂,比如说这时候如果自己跟着一起去就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我会的。”褚玑叹了口气,戈帧明也很清楚有时候两个人必须要避讳,就好像是这时候如果他去了,真的是褚璇的话,还真是没办法解释。
“护士小姐,谢谢你。”褚璇扶着杨淑云在椅子上坐下:“妈,早跟你说了不舒服就不要撑着。还好这里有褚玑的同学,我给她打个电话。”
“跟她打什么电话,你以为她还会管我?”杨淑云没好气地看着她:“一点小病,兴师动众干什么。”
褚玑站在候诊室外面,看看上面挂着的牌子:血液科。怎么真是到了陈君君所在的科室,忍不住再次拨通了陈君君的电话。紧接着就看到陈君君从诊室出来,马上挂断了电话:“我在这里。”
“你吓死我了。”陈君君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不要玩突然现身好吧。”
“我姐在里面,你帮我看看。”褚玑看着她:“我开车过去,看到两个人在路上走。好像是他们,一路跟着上来。没想到还真是。”
“怕你了。你妈病了很久了,其实上次我接诊过,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但是没多想。”陈君君一面说,一面到里面要人帮忙拿出病历:“今天是来拿检查报告的,我先看看。”
褚玑点头,陈君君从技术交流回来以后已经升职成了正教授:“怎么回事?”
“白血病。”陈君君看着褚玑:“很棘手的那种,还好不是很晚。”
“哦。”褚玑淡淡答应了一声:“尽量治吧,我也没办法。”
“褚玑,你说什么?”陈君君看她转身就走,也不管她是不是有洁癖伸手拉住她:“那是你妈。”
“要钱是吗?”褚玑一下从包里拿出一沓支票,看到陈君君工作服荷包里插着的笔,不假思索抽出来一支飞快写了几个字:“我想这至少够了一个疗程的费用,不够再说。”
“这不是钱的事儿。”陈君君拉着她进了办公室:“你能不能有点做女儿的样子,她是你妈。”
“我能做的只有这个,如果你觉得这个我做了都多余的话,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以做。他们家亲戚不少,会有人来管。要是嫌我的钱脏的话,退给我。”褚玑甩开她的手:“我不要你来拷问我的道德底线,我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的钱不用给我,我不是她的接诊医生。”陈君君把支票递给她:“要给你自己去给。”
“好吧。”褚玑接过来,三把两把撕成了粉碎:“我给钱都很不错了,当我被一桶石灰水在滴水成冰的时候从头淋到脚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就因为泼水的人是她的侄女婿,打电话叫我不要追究。为什么没人去问问我的死活?别人是人我不是人?”
陈君君望着地上被褚玑撕成粉碎的支票:“褚玑,你会后悔的。不管怎么说,那是你妈。”
“这时候想起是我妈了,我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是个有**。”褚玑扣上包上的机括:“我一贯都是没人管的,我想她那么博爱,他们家的人会管她的。褚璇爱管就让她管吧。”起身拉开门,昂首阔步出去。
陈君君拿着病历的手已经冰凉,虽然医院里始终都是恒温还是觉察不到一丝暖意。想了想还是拿着病历到了褚璇她们候诊的诊室,褚璇正给杨淑云喝了一杯水。
“璇姐,真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陈君君是褚玑的同学,褚璇以前就跟他们在一起玩:“阿姨的病历在这里。”
“我刚才还说呢,想着就是你在这里。”褚璇看着她心放回去一半:“先前还说你到外地做学术交流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回来了。”
“回来半年了。”陈君君看杨淑云闭目养神,悄悄拉了拉褚璇的衣服示意到外面去说。褚璇端着水杯的手顿时抖了一下,这不是个好兆头。
来不及多想就跟了出去:“怎么回事?”
“阿姨是白血病,而且是比较棘手的那种。”陈君君迟疑了一下,斟字酌句地说道:“幸亏来的不是很晚,安排住院吧。我联系病床。”
“白血病?”褚璇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怎么会是这样,不是就发烧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胃口不是太好,又是浑身都痛。”
“璇姐,你知道唐正亚吗?”陈君君知道褚玑姐妹之间其实很好,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愿说给家里人:“他在跟褚玑离婚以后,生的那个儿子也是白血病。小孩子发现以后的治疗效果往往没有成年人好,阿姨这时候住院治疗效果应该是很好的。”
“褚玑在北京,我给她打个电话。”褚璇懒得去管唐正亚儿子的死活,不过这件事褚玑肯定是知道的:“这件事应该跟她说一声,我先生刚到北京,很多事情都闹不清楚。”
陈君君很想说褚玑刚走,而且这时候褚玑未见得会接电话。明知道褚璇知道了就会给她电话,她也不是那种会在电话里头刻意装傻的性格。
“关机。”褚璇拨了好几次都是盲音:“她不喜欢关机的人。”脸色已经是惨白到没有血色,陈君君见状赶紧把她扶到一边坐下:“璇姐,说不定褚玑手机没电了。”
“褚玑一直都在怪妈妈,其实我知道她不会原谅妈**。妈妈也不对,但她总是妈妈。不是别人,褚玑难道就不能暂时放下这些?”褚璇忍不住哭起来:“她总是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偶尔电话找到她一次也懒得说自己在干什么。”
“璇姐,先安排阿姨住院吧。”陈君君不敢让褚璇看到那满地的支票碎片,要是看到了还不知道褚璇会不会气晕了。
“好,麻烦你了。”褚璇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几乎支撑不住自己。
正文 第四卷 新生 第三十七章 意外来客
第四卷 新生 第三十七章 意外来客
“我知道。”褚玑趴到他胸前,口中呵出的热气吹到戈帧明胸前。顿时招惹出一阵诱人的红色,戈帧明双手被举在头顶,柔软的缎带在这时候显得很碍事。不过褚玑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来,肯定是准备了很久:“我在玩火,不过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你身上放一把火,最后看谁熬不住。”
一面说,手已经不知道在他身上游走了多少遍。每一次都会让戈帧明觉得好像一条有毒的蛇,只是这条蛇会让自己甘之若饴。
“好了,别玩了。”戈帧明嘶哑地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欲望,拱起身子就像平时她在自己身下一样:“这么玩下去很不人道,你不是想要把我给废了就快点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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