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兮知道孟旭受了刀伤,特意去集市买了一只母鸡,炖了一锅的汤一起带到了左相府。慕容宏派了何安在门口等着,见她来了赶忙迎上:“念兮姑娘,你可算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顾着炖汤,这才迟了。何安,大公子呢?”念兮拭了拭脸上的汗珠,忙随着何安进了府里。
她若是就这么进去实在太过扎眼,慕容宏早给她备下了一套府内随从的衣服换上,然后让她跟在自己后面,一同到听墨阁去。
虽说他平时不怎么来这儿,但毕竟也是府中的大公子,就算真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关系。
念兮跟在他身后,装作随从的样子,微微低着头。
第一次来相府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很大,亭台楼阁那么多,路又那么绕,要是让她住在里面,只怕都要迷晕了眼。
听墨阁在相府东南角上,走了好一阵子才到,偶有出来走动的幕僚,遇到前来的慕容宏也都是吃了一惊,口上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大公子,心里却不禁讶异,他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不光是讶异他来,这两天慕容瑶也是到听墨阁里走得甚勤,这些平日里根本不见的人影就在孟旭受伤的几天功夫都纷纷前来。听墨阁里的人有羡慕的,有不屑的,凑在一起不免议论纷纷。
有的说,孟旭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怎么偏生就让他遇上了五小姐被那个疯汉挟持呢。
还有的说,他这回算是真攀上高枝了,谁不知道五小姐的脾气,那可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若不是对孟旭格外看重,又怎会在他伤后,就来探视了好几回了。
小小一个听墨阁,因为孟旭受伤这件事,谈论得不可开交,最最懊恼的就数那天遇到孟旭的那个赵振了,捶胸顿足一万次自责怎么当时自己就先走了呢?
慕容宏带着念兮穿过花廊,迎面却遇上了刚从孟旭房里出来的慕容瑶。念兮躲在慕容宏的身后赶忙将头低下,生怕被她认出了自己。
慕容瑶也是愣了一愣,旋即问道:“大哥怎么也来了?”
他不答反问:“五妹是来看孟旭?”
念兮心中一个咯噔,暗想孟旭怎么会和慕容瑶扯上了关系,不由微微抬起了眼眸,从后面看了看她。
“他替我挨了一刀,不管怎样我也该来看看,那大哥又是为什么来的?”
“一样,我也是来看孟旭。”慕容宏淡淡答道。
“原来大哥同孟旭也有交情,小妹倒是不知了。”
“算不上什么交情,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慕容瑶的脸色顿时沉了一沉,孟旭是从寒医馆来的,托他来看望的除了念兮那个惹人厌的丫头之外还能有谁?
她好没气地说道:“那大哥请吧,小妹先告辞了。”她拂袖而去,并未留意慕容宏身后站着的那个随从有何不妥。
念兮的脚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看着慕容宏。
“怎么了念兮?”
“刚才她说……孟旭为她挡了一刀?慕容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旭受伤和慕容瑶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刚才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原来他竟是为了这个刁蛮小姐才受的伤吗?
慕容宏不过是派人打听过这件事,各中曲折他不能随便乱说,便道:“一会儿你见了孟旭,再自己问他吧。不过人多眼杂,不能久留。”
慕容瑶送来的是补身的燕窝汤,这几日功夫,她每日都派人送来补品,有时还会亲自前来。同孟旭在一起说话,慕容瑶身上的那股子傲气似乎便减了不少。孟旭看得出来,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慕容家五小姐,对他已经放下了不少架子。
他正要端起碗喝燕窝,却见慕容宏来了,他怔了怔,起身行礼道:“大公子怎么来了?”
慕容宏脸上是冷清的神色,他没有回答,只是往边上让了一步,孟旭抬眼,便见着了打扮成随从样子的念兮。刚才还留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凝结住了,恍若梦呓一般问道:“念兮……你怎么会来?”
慕容宏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对念兮说:“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
她看着孟旭手上缠着的层层包扎伤口的白布,看到他住得好,吃得好,甚至还有人伺候服侍,起先的担忧顿时变成了一股自嘲,心中腾起阵阵的寒意。
他受了伤,自己却是要从别人的口中才能知道,他见到自己不是高兴也不是激动,反倒是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扔下手中炖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你既有燕窝,想来是看不上我们穷苦人家的东西了。”她转身要走,却被孟旭一把拉住。
“念兮!”他使劲抱住她,不让她走。念兮的倔劲却上来了,他抱得越紧,就越是想要挣脱,使劲用手肘向他撞去。
孟旭“啊”的叫了出来,声音凄惨。
终究有些不忍,念兮回过头看他满脸的痛苦之色,嘟起嘴问道:“怎么了?”
“刚才……撞到我伤口了……”他顺势将她揽在怀中,要向她唇际吻去,熄了刚才她的不快。
念兮扭过头,板着脸问:“我问你,你这手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弄的?”
孟旭看着她,知道她定是听说了什么,便回道:“昨日我路过相国寺的时候,正巧遇上五小姐,有个疯子拿着刀要去砍她。那种情况,我是个大男人总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就上去拉开那个疯汉,手上也就被挨了一刀。”
他说得极是恳切,念兮望了望他:“当真?”
“自然是真的,虽说那个五小姐脾气是不太好,但是那种情况,总不能真让那疯子割了她的肉吧。”他搂着念兮,情深切切地说,“我知道你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你送的汤我一定会都喝下的,别不高兴了好么?”
念兮这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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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28、河西剿匪 。。。
念兮毕竟不能在里面呆得太久,她再三叮嘱孟旭要照顾好自己身子,才跟着慕容宏出去。
出了听墨阁,慕容宏见念兮的脸色好了许多,刚想要问她刚才孟旭是怎么说的,却没想到遇上了正往听墨阁来的二弟慕容腾。他今日下朝早了一些,河西有匪贼横行,今日朝堂之上慕容元正提议让他带兵前去剿匪,慕容腾自是知道父亲希望自己多立军功,也好将来能够服众,他早归来此,就是想要挑选同去河西的幕僚。
却未想在这儿遇到了大哥慕容宏,还有身后这个容貌清秀可人的“小厮”,慕容腾疑惑的目光在念兮的身上打着转,幸亏慕容宏将她挡在了身后。
“大哥怎么会来这儿?”慕容腾口中问着慕容宏,眼睛却一直盯着念兮不放,总觉得这个小厮不禁面生,而且一点都不像个男子。
慕容宏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只得随口敷衍了几句,想要快些离开,谁料念兮经过慕容腾身边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二弟!”慕容宏大惊喊道。
念兮被他牢牢扣着手腕,手中吃痛,可却仍强自忍着没有喊出声来,慕容腾精厉的双眸同慕容元正如出一辙,他盯着念兮仔细端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即松开了手腕:“你是府里的下人?”
慕容宏见被他识破,只得说道:“二弟,她是我府外的朋友,只是想来见识一下左相府的。”
“是啊……”念兮站到慕容宏身后,“早就听闻相爷府里面金碧辉煌,这才想要来开开眼界的。”
慕容腾笑道:“原来如此。”
虽只是打了这么一个照面,可是慕容腾眼中的戾气却是令念兮有些不寒而栗,他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眼神仿佛是要将自己生生撕裂看透一般。
慕容腾转身而去,朝身边的亲信低声吩咐道道:“查查那人的身份来历,和大哥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听墨阁中。”
他随慕容元正办过不少差事,年纪虽轻,却也算是称得上阅人无数了,刚才慕容宏口中这个所谓的府外的“朋友”,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是个女子呢?
***
这一回慕容腾前往河西剿匪,原是想带张文亮和贾许两个,但最终却决定剔除了贾许,而是改带孟旭前去。
出外办差立功是听墨阁中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这几日大家已经因为五小姐对孟旭青眼有加在心里忿忿不平,背后嘀咕了,再听闻他一个无名之辈居然也能随同二公子出外,大家对他的嫉妒便是更甚。
孟旭的手虽还未痊愈,但听到慕容腾让自己跟随,赶忙恭敬谢道。
慕容腾瞥了他一眼,上下再仔细打量了孟旭一番,说:“当日让你进听墨阁,本是为了气裴冲那小子,可没想到凭你一个不起眼的寒门低贱之人,如今在我慕容府中竟能让爹爹记住名字,令我五妹放□段。孟旭,我慕容腾看人错不了,你——是个有本事,也有心机的人。”
他这么直白尖利,反倒令孟旭愣了一愣,喊了一声“二公子”,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慕容腾摇头笑道:“你放心,在我慕容腾眼里素来只有可用之人和不可用之人,我既用你,就不会在乎你背地里耍的这些手段,就算你把我五妹怎样哄得团团转都好,那也是你们小儿女之间的事。只要你能为我办事,为我们慕容家效力,别说是在听墨阁里,就是将来在朝堂,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慕容腾对孟旭是赏识的,他本就是一个只重结果不重过程的人,而显然,孟旭和他是同一类人。
前往西北的途中,孟旭在夜里辗转反侧,屋里另一张床上的张文亮,睡得呼呼直响。他一直想着慕容腾同他所说的那些话,难道二公子早就知道那天大国寺门前的那个疯汉是他故意而为?难道他也看出了自己对慕容瑶的心思?他既没有出言阻止,对这件事只是一个默然的姿态,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暗夜中,孟旭半蜷的身子好像一头蛰伏的野狼。慕容腾的那些话就如暗烧的火焰一般在他的心里点燃,扩散,最终撩起了他整个的心。
终有一日,他会在听墨阁甚至整个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
终有一日,他会真正出人头地,得到所有他想要的一切。
慕容腾,慕容瑶,这些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只是现在,他必须要依靠他们,才能一步一步走上他梦想的那条道路。
河西的这群匪贼说穿了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今年河西大雪还有冰雹,冻死饿死了不少人,导致民不聊生,没饭吃走投无路的人自然就联合了起来,占了一个山头,还说什么要打进城里,甚至一路杀到长平。
在慕容腾眼里,这些人根本不值一提,他率兵前来,不过是来捡一个现成的便宜,得个军功罢了。原先是预计十日之内,必将这些乱党匪贼一举擒获,可谁知这些匪贼却抵死顽强,已经过了半个月,却仍是在负隅顽抗。
张文亮和孟旭两人既身为幕僚,自然是要替慕容腾出主意。
是夜,张文亮一人在营帐中那酒碗和石子在那儿摆着,一个人苦思冥想,孟旭走了进来,瞧着他在摆弄的东西便问:“张兄是在做什么?”
张文亮不做声,自顾自地自己摆着。
孟旭也不扰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假装饮茶,一边则细看着张文亮在桌上所败的这个军阵。
他素来聪明,只瞧了一会儿便看出了些端倪。原来那些茶碗就是剿匪所占的山头,大石块是慕容腾的军队,而那些小石子就是匪贼的兵力排布。
还有那些小木棒的意思?
孟旭突然间眼前一亮,顿时豁然开朗起来。火攻、围剿……
只要将山上的贼匪逼得没有退路,他们自会弃山而逃,那到时候慕容腾大军只需要守住各个山路的出口,自然就是一网成擒了。
想通了这些,孟旭眼前一亮,顿时豁然开朗。
他走到张文亮身前,说道:“张兄,明日二公子命你我一早就去商讨对策,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你要谁就先睡吧。”张文亮头也没抬,依然在摆弄着他的那些石子、木棍。
孟旭见他废寝忘食,就先和衣睡了,直到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张文亮才熄灯也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了。
虽是深夜,但营帐外隐约透进了几缕月光,孟旭轻轻走到了张文亮的身边,他大概是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张文亮,别怪我狠心,当日我进听墨阁之时,你冷言相向,全然不顾当初在长平街上我为你得罪了安庆侯的情分,既如此也休要埋怨我今日无情无义。
孟旭一边想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银针。夜色中,摸到了张文亮的昏睡穴,然后狠狠扎了下去……
旭日初升,孟旭很早就在慕容腾的营帐中等候了。
没有准时见到张文亮,慕容腾心中不由升腾起了一丝怒气:“这个张文亮怎么搞的,居然到现在还没来?孟旭,你可曾见过他?”
孟旭低头答道:“回二公子,属下出来的时候……张兄仍未起床。”
“仍未起床?”慕容腾的脸上罩起一层黑色的杀气,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还能睡得着?
他不由怒道:“本公子今日是招你们来商讨剿匪之策,他居然仍在睡觉?!来人,去将张文亮给我拖过来!”
孟旭赶忙上前劝慰:“公子无需动怒,属下……已经想出了剿匪之策。”
慕容腾脸上的怒意平息了一些,瞥了瞥孟旭,挑眉问道:“你有何对策,说来听听。”
孟旭便将昨夜所想一一告诉了慕容腾,他听后果然展颜,思索一番觉得孟旭所想之策的确很是可行。
正在这时,张文亮睁着朦胧的睡眼被两个士兵押进了帐中。
“二公子……”他身上冷汗涔涔,在看到慕容腾眼中腾起的寒意之时,不由心惊胆战,跪在地上求饶道,“公子大量,属下……属下也不知怎么会睡过了头……”
“废话,我不要听你的解释。军中军纪严明,我说了今日一早过来议事,看起来你是丝毫没将本公子的话放在心上。”
慕容腾冷冷说着,他的语调越是沉静,心里便越是恼怒,甚至……起了杀意。
“二公子,属下……属下已经想到攻打剿匪之策了……”张文亮想要将功补过,将自己昨夜所想说出,谁料慕容腾只是甩了甩手,“不必了,孟旭已经同本公子商议出剿匪之策了。张文亮,你该知道,对本公子没用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公子……公子饶命……”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你毕竟是张大人的干儿子,怎么样我也会给他面子,只不过军法难容。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五十!”
“公子,公子……公子饶命啊!”左右士兵将嚎叫着的张文亮拖了下去,孟旭的嘴角露出些微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并非故意想要害他,怪只怪在这军中,在二公子的这场仗中,只需要一个幕僚就足够了!
可怜张文亮活活受了这五十军棍,却依然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何会一眠不醒,以致最后落得个如此惨淡下场。
这一仗,慕容腾用了火攻之策大获全胜,论功行赏,孟旭自是当之无愧。
至此一战,再回听墨阁,孟旭已从最边角的那张书桌移到了原本张文亮的位置。再无人敢对他冷言冷语,如今孟旭的身边,常常是围坐着一圈的人。
世态炎凉,你无权无势的时候,任谁都可以踩贱你,但一旦你有了名誉地位,你无须多做什么,自会有人巴结讨好。
看清楚了这些,孟旭的心也愈加透亮起来,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加了然了几分,只是想到念兮,没来由的却有一股酸楚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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