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很喜欢电视里那个全家人一起吃m记的广告。她也想有个家人陪她吃个儿童套餐，帮她拿一个套餐里的小玩具。不要芭比娃娃，不要会说话的机器玩偶。只是，一个小小简单的玩具，亲人直接拿给她！
然而，这种心情却在那个人老黄瓜刷绿漆，接了m记广告，给一个小朋友递冰激凌的时候消失了。她开始讨厌m记，讨厌儿童套餐，讨厌小玩具。
然后，怀着这种心情，她慢慢就长大了。变成了一只有表达障碍的小怪兽。
###
第一次进到m记点餐的时候，张友友还是下意识地看了儿童套餐一眼。本期的玩具是个大力水手系列的奥莉芙。
不咸不淡地撇了一眼，张友友给自己点了汉堡可乐，然后顺便帮余婉婉付了款。
“多吃点东西，心情就会好点。”余婉婉把食物往张友友那边推了推。
张友友拿起巨无霸汉堡开始猛吃，狼吞虎咽地撕咬着，像是饿了三天的人。
“我先再出去一下哦。”余婉婉对她说道，张友友以为她是去洗手呢。张友友心情不好，居然就没洗手。不过还是算了吧！
张友友继续吃着汉堡，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吃。一抬头，却发现余婉婉居然又端来了一个托盘。里面放在小号的汉堡，热可可，薯条，以及……一个奥莉芙的牵线玩具。
张友友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喉咙也因为震惊开了窍。“你干嘛？”
“我看你不够吃！”余婉婉故作自然地垂下了眼皮，然后坐到了张友友的身边。
“呐，这个东西好像很有趣，是不是可以绑在书包上当挂架的？”余婉婉拉了一下张友友的书包带子。
“才不是，这个是拉着玩的！”张友友一把抢过她手里那个奥莉芙，一拉头上的线，小玩具的手脚就可以简单地动起来……
这么一个简单得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小玩具，张友友却晃神似的看着她。
从小到大的一个愿望，居然就这样被实现了？一切都显得有点不真实。她的小伙伴余婉婉是机器猫么？有个神奇的蓝布兜子，掏一下，就能实现别人的愿望？
“呐，你喜欢，就给你了哦。我小时候，就没什么玩具，所以，都不太会玩这些的。”余婉婉淡淡地述说着。
“你小时候，没有玩具？一个都没有？”不会吧，怎么可能穷成这样？
“咚”地一声，狠狠地敲在张友友的心底。
她有玩具，甚至有一个房间里全部都是玩具。
可是，她需要的却是有人当面送给她玩具。亲自陪她玩一下。而不是打电话订购新款玩具给她，或者花钱叫助理给她买生日礼物送给她。这样的礼物太廉价了，一点都不珍贵。
“嗯。因为家里的钱总是不够花。我小时候都一直没吃过m记，都挺大了，爸爸才偷偷带我来吃的。”余婉婉慢慢地，主动向着张友友敞开了心扉。开始回忆一些曾经让她很介意的记忆。
“那也还好。起码你爸爸会关心你！你不会理解我的心情的。爸爸他好忙，从我懂事一直忙到现在，我小时候一直记不住他的脸。他干脆就拿来一些影碟给我看。说什么‘粑粑是电影里长得最帅的那一个。’想听粑粑的声音，有cd呦。原来我爸爸就住在光盘里。”张友友咬着吸管，眼神迷茫地看向窗外。大概别人家的爸爸都不会这样吧？明明她就只有他一个亲人而已，他还要这样子。
“我妈从我5岁起，就一直在我耳边说，婉婉，你长大后，一定要嫁一个有钱人。”余婉婉幽幽地看着她。不幸的孩子不止你一个。
“噗……”还有这样的妈妈？看来余婉婉也是个在悲剧中长大的孩子。
“我爸挣钱其实还好，可是家里永远都不够花。月底就吃水煮白菜。我妈总是拿一堆钱，给我报各种高档培训班。我都跟家里开着豪车的小朋友一起学习钢琴，舞蹈，英语。我总觉得他们都看不起我。我就像是站在天鹅群中的一只丑小鸭。我想反抗，我妈都那戒尺，打我屁股。她就像是……我家的女王。我从小到大一直被她管得死死的。”想起这些，余婉婉还是觉得很难受。
“你妈妈也真是够了。那你用什么方式反抗她？”张友友皱着眉头看着可怜的余婉婉。
“没反抗。被管了好多年，就习惯了。后来我妈倒是变了。”余婉婉干巴巴地说。
“你也真是够了。家长就是这样讨厌。以为是人家的爸爸妈妈就能怎么样？孩子是他们养的小猫小狗么？高兴就跑来逗一逗，不高兴就说我在忙工作。”张友友有种和余婉婉同命相连的感觉。
只不过，余婉婉那边妈妈管得太多了，成了她童年的阴影。她这边却是，完全没有人管。到现在她已经长大了。那人在想在她生活中插一脚，她只想说，对不起，已经不用了。
余婉婉伸出手，用力地拍了张友友的手臂，表示能够理解她。张友友却鼓着腮帮子看着她。
“我很讨厌我爸爸。我讨厌死他了。从小到大，我的生日，我在学校里参加活动，家长会，他就没来参加过一次。我一直想，如果我跟妈妈在一起一定会比现在幸福。我不明白他是怎么想得？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如果不愿意要我的话，为什么要把我带在身边。为什么，答应我的事，永远都办不到？他永远都在忙着工作，努力赚钱给我花！
长大后，我就明白了。他不爱我，也不要紧。因为我也不要爱他了。无所谓了。”
张友友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余婉婉的心跳却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
每个孩子都希望爸爸妈妈在身边。不尽责的父母，却总是在他们年少时，就离开他们。
有些父母是忽视了，因为工作太忙碌。有些人是因为傻，没有钱，根本没办法去看他。
想到这些，余婉婉的心就撕裂一般的疼。她的头脑里也是一片茫然。眼前这个张友友已经不再是张友友，而是一个其他的孩子。在孤单寂寞中度过童年，妈妈没办法看她，爸爸不想去看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余婉婉用力地给了张友友一个拥抱。
张友友也被余婉婉惊得，一阵恍惚。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安慰的？余婉婉为什么快要哭了似的。
友谊是这样的么？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她开始觉得余婉婉不止是好朋友，而是已经开始变成家人了？
###
“那……现在你跟你妈怎么样了？你刚说她改变了？”张友友满脸疑惑地问，嘴里吃着余婉婉买给她的冰激凌。
“嗯。我妈反倒不像从前那么霸道了。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因为去年的时候，她就不想要我演戏了。她觉得演艺圈太危险，不太适合我。我却一定要坚持我的梦想。一连僵持了好几个月。最后，反倒是她改变了，决定支持我的选择。”余婉婉垂着眼皮说道，她握着可乐杯子的手指正在微微地颤抖着。
“你跟你妈和好了？”张友友张大眼睛问。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嗯。我跟我妈关系变得很和谐！我会带她去看电影，带她去吃好吃的，会穿她做得衣服。好像不知不觉地长大了，我就能明白她的心情了。”余婉婉尽量地梳理自己的心情，说给张友友听。
她是走了很大的弯路，才找到了一条和家人相处的捷径。希望这些对张友友也有所帮助。
“我跟我爸是不可能好好相处的。他别来烦我就好！”张友友撇着嘴角不以为意地说，眼神却无比寂寞。
“那么是什么时候，你开始那么讨厌你爸爸的？”余婉婉下意识地问。
张友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
“大概是我十岁生日的时候，我在学校里演舞台剧。我真的希望他来看我的舞台剧。他也答应得好好的。来看我的表演，顺便给我过一个生日。”张友友说着说着垂下了眼睛。
“他却因为一个难得的试镜机会没有来成。他的助理来了，给我买了个蛋糕。小朋友都笑着说，你爸爸很年轻！那是，他第一次得影帝。最后，他把奖杯送给我。我却给它当场甩摔了。他当时很生气，说小朋友怎么可以这么野蛮。然后还打了我！
从哪之后，我就觉得说话是件很没意思的事。反正哭了，也不会有人理解我的心情。说出的话都没用，还说出来做什么？”张友友很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故事。却带着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悲伤。
余婉婉完全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张友友和她爸爸的感情，真的可以修复么？
###
和张友友聊天之后，余婉婉才接到了俊芳的电话。
“什么，你说友友的父亲是谁？”
“展天王，展嘉瑞，圈内人称‘瑞哥’。余姐，瑞哥表示很看好你。想让咱们帮他和他家不听话的女儿之间牵线搭桥。咱们到底要不要帮他？”电话那边俊芳还在玩她的冷幽默。
然而，余婉婉听到展嘉瑞的名字，却是一阵恍惚。
展嘉瑞现在三栖巨星，近年不管是人气还是声望，都在华国娱乐圈达到了一个巅峰。
然而，余婉婉却知道，他在两年后，突然宣布退出娱乐圈。之后，就彻底消声灭迹。
那一年，偏偏就有八卦小报，丧天良地挖出了展天王的小道信息。
展嘉瑞喜欢旅行的女儿，就在那架失联的飞机上。
展天王拼财力，拼人脉，拼命地找那架飞机，却始终没有找到。
然而，他就是没办法承认，他女儿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于是就拼命地一直在找她。
这件事，引起了娱乐圈的一阵海啸。
展嘉瑞之所以不暴露女儿的一点信息。是因为他女儿三岁的时候，曾经被保姆拐走。
那时候，展佳瑞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救回女儿之后，干脆就隐藏了自己女儿这个身份，给她改了母性。
甚至还在她六岁时，就把她送到国外，就是为了她能有个正常人的生活。
他费劲心机的保护女儿，却得到这样的结局。可以相见，他受了多大的打击。
然而，余婉婉却没想到，他的女儿却是张友友，她的好朋友。
###
余婉婉忍不住给还在忙着做《执念》后期的男朋友打了电话。
“喂，婉婉！你最近都没来看我，听俊芳说你交了好基友，就不要男朋友了！”我要去跟那个张友友单挑！江星辰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怨。
“我三天前，才去看过你。帮你收拾了狗窝！”余婉婉抽着嘴角说道。
“可是，已经三天了，我都想你了。”
“……”甜言蜜语，太甜了，她会hold不住。
听了江星辰抱怨了半天，为什么不去看他。终于，进入了正题。
“有个人很不喜欢她的爸爸！因为爸爸从小到大一直在忽略她。她爸爸一直都很忙，不知不觉就把她放在一边了。如果，从现在开始，爸爸尽量地曾经食言的约定都完成。那她的态度会不会改变？”余婉婉很认真地询问男朋友这个问题。
可是，江星辰却半天都没办法回答她。
江星辰回想起这些年，他妈妈一直都在用一种几乎讨好的态度对待他。可是，他却一直没心没肺的视而不见。
医生说，他有心理问题。妈妈却反而更加迁就他了。
去年的时候，他随手给妈妈求了一个护身符。他妈都感动得哭了，然后，一直很虔诚地带到现在。
“会吧！自己的妈……爸爸，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原谅的！”江星辰咬着嘴唇，回答了余婉婉的问题。同时，也帮余婉婉做了一个决定。
在跟余婉婉通完电话后，江星辰从电话簿里翻出了妈妈的电话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妈……”
“星辰？有什么事么？这个月零花钱够花么？有没有暗时吃饭，张助理在你那帮忙打个下手又什么不好的？我儿子是要成为大导演的男人！”妈妈没完没了的唠叨，一点都不符合她霸道女总裁的身份。
江星辰晕乎乎地听了她嘱咐了很久，才开口说道：
“妈，这礼拜日，我带着婉婉回家吃个饭怎么样？”
“哦，好呀！我叫阿姨多做点你和婉婉都爱吃的菜！”妈妈的声音里，明显高兴了很多。最近姐姐一直吵着要搬出来住，想给江叔和妈妈留下私人空间。可是，妈妈死活都不愿意。还放话，除了嫁人，她都不许离开家。
可是，江星辰却轻易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吃喝睡都在工作室里，妈妈都没有说他什么，还给他安排了助理。
这么多年了，江星辰对妈妈其实都挺冷漠了。可是，现在他长大了，也该懂事了吧？
☆、第 96 章
梦幻旅程：爸爸找小怪兽的故事
余婉婉挂了电话，久久不能平静。她还是做了那个决定。
第二天，她在自习室里，见到了张友友。张友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看着两天前借的书。
余婉婉却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有话要出去谈。
“友友，你想过重新来完成自己的心愿么？一直失望一直失望，直到心灰意冷。你想不想重新再来一次？”
“什么？”张友友被余婉婉说得晕乎乎的。完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把小时候觉得很遗憾的事，重新来做一次，看看能不能有个不一样的结局。比如……你十岁的那次舞台剧演出开始？你那时候演得什么？”
张友友看着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小伙伴。过了半天，才开口道：“美女与野兽！”
“嗯，那我们就来演《美女与野兽》的舞台剧吧！”余婉婉激动地握住了张友友的手。“趁着我们还没毕业，疯狂一次！你来演美女，我来演野兽。我们想办法找个舞台来演好不好？”
余婉婉一脸渴望地看着张友友。
张友友瞪大眼睛看了她半天。在余婉婉都要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的时候。张友友却点了点头。“一起来一次舞台剧是可以的。我很愿意跟你一起正式踏上舞台。可是，那时候我演得是怪兽！我超喜欢怪兽的！这次能不能让我继续演怪兽？”
“……”喜欢怪兽什么的？这品味实在让人有点无语了。
张友友这么漂亮的妹子居然非要演怪兽？余婉婉的眼睛看着她，都快要瞪出来了。
“难道不行么？”张友友一脸遗憾地问。
“行！当然行！”余婉婉咬牙切齿地说。“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来演舞台剧。我去找人想办法去。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演怪兽！”
“噢！”张友友表面上很平静。
可是实际上，她整颗心都在欢呼雀跃着。她觉得余婉婉的注意好棒！能不能实现愿望什么的两说。单说，让她登上舞台再演一次怪兽，已经算是实现她的愿望了。
十二年前，张友友也是这样期待着自己登台演出怪兽。
虽然那时候，小伙伴们恶作剧似的，想看她出丑，就集体投票要她演怪兽。
她却真的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很喜欢出演怪兽这个角色。她觉得她自己本来就是活在现实中怪兽。总也没办法跟别人处好关系。总也找不到朋友。
只能寂寞的，没有人理睬的，独自一个人生活在城堡里。
她在剧中出演的小怪兽最后终于等到了女主角的爱情。现实生活中，小怪兽的爸爸却食言没有来。
张友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把那种期待着惊喜的心情遗忘了。
别人总是对她食言，总是失约未至，慢慢地，她就学会了不对任何人或事抱有任何期待。
现在，好朋友却说，我们一起来重新演舞台剧吧？
时钟可以往回转么？不可能，只是说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