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男主子回来了,丫鬟都站了起来,只是翠螺和舒青都满眼不舍地望着炉子上的红薯,宁汐抿嘴一笑,让她们拿走了几个,翠螺和舒青这才高高兴兴地退了出去,峨蕊和晒青不由摇了摇头。
等丫鬟们都离开了,舒恒才坐到宁汐身边,取过她手上的叉子,小心翼翼地翻了翻红薯。
宁汐挑了挑眉,调侃道:“堂堂的忠毅侯竟然也会做这种事。”
舒恒对宁汐偶尔冒出来的调侃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听到这话也只是满眼宠溺地捏了捏宁汐的脸。
宁汐嘟着嘴,揉了揉自己的脸,便听见舒恒略带怀念地说道:“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也常常给我和母亲烤红薯吃。”
“小的时候,父亲对我很放纵,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我怎么闹腾他都不会责怪我,母亲总说父亲对我太纵容了,可是父亲说男孩子就该顽皮一些,母亲也拿父亲没法,后来父亲过世,母亲整个人都冷清了下来,记得父亲入葬那日,母亲把我叫到她身边,非常认真地告诉我,以后这个家就由我来支撑了,从那以后我便再没做过这种事。”
宁汐还从没听舒恒提起过他小时候,便安静地靠在舒恒肩上,静静听他讲述,等他说完,宁汐忍不住想,如果舒父还活着,现在的舒恒又会是怎样,是像二皇子那样温文尔雅,还是像许逸凡那样自命风流,想到舒恒一脸桃花地摇着折扇的模样,宁汐忍不住笑了出来。
舒恒见状用指尖点了点宁汐的额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宁汐笑着摇了摇头,想起舒恒的话,便道:“一会儿,我们也给母亲送些烤好的红薯过去罢。”
舒恒嗯了一声,然后挑出一个烤熟了的红薯,细心剥开后,撕了一下块放到宁汐嘴里,宁汐安心的享受着舒恒的服侍。
等宁汐吃够了,舒恒才说起另一件事:“今日祖父递了折子,要把英国公的位置让给大伯。”
宁汐也不觉得奇怪,摸了摸吃饱的肚子,懒洋洋地回道:“祖父年纪也大了,是时候休息了,在家含饴弄孙挺好的。”
然后宁汐换了个姿势,扒在舒恒身上:“有时间,你陪我回去看看祖父呗,我看他挺喜欢和你下棋的,你似乎也蛮喜欢和祖父下棋来着。”
闻言,舒恒笑了起来:“你以为那会儿,我真那么闲,还不是为了从祖父手上娶到他的宝贝孙女,不过我的那点心思怕是早就被祖父看穿了。”
说起这事,宁汐突然想起之前就想拜托舒恒的事,于是开口道:“你帮我办件事呗。”
舒恒挑了挑眉:“什么事?”
“你手下人不是挺多的吗,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峨蕊晒青她们的人,她们年龄也大了,是时候婚配了。”
舒恒皱了皱眉,这事他还真不擅长,可既然宁汐开口了,再不擅长他也得做。
宁汐伸手抚平舒恒的眉头:“不就是让你帮我注意一下你身边的人吗?看你这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如果真的太勉强了,那还是我去做这事吧。”
自己的娘子每天盯着别的男人看,想想都不能接受,舒恒忙道:“不勉强,我会注意的。”
听到这话,宁汐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对了,舒奇和舒青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你对他们两人也蛮特别的。”
舒恒将手搭在宁汐的肚子,帮她轻轻揉着肚子,慢慢道:“他们是我父亲收养的孤儿,自小跟在我身边,武功也是跟我的武术师傅学的。”
宁汐眯着眼睛,嗯了一声:“我看舒青挺喜欢舒奇的,舒奇那边是个什么意思啊?”
舒恒轻笑一声:“你就这么急着把你身边的丫鬟都嫁出去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不待见她们。”
宁汐轻捶了舒恒一拳,难得今日两人都闲着,她自然要将该问的事都给问了。
“快说。”
舒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一向不太注意这些事,不过他们两个是一块长大的,感情应该挺好的。”
宁汐看了舒恒一眼,眼中带着慢慢的嫌弃,仿佛在说,你这主子拿来有何用。舒恒有些哭笑不得,他每天那么忙,他哪有时间去关注他们的感情问题,再说感情这事儿,他也不太好出面干涉。
宁汐才不管舒恒心里的想法,暗暗盘算着,哪天把舒奇弄来,问清楚他的心意,舒青好好的一个姑娘可别被耽误了。
等剩下的红薯烤熟了,宁汐叫舒青给舒母送了些去,舒母拿到香气逼人的红薯,轻轻撕了一块放进嘴里,尝到熟悉的味道,眼圈迅速泛红,放下手中的红薯,擦了擦眼角,让下人们分去吃了。舒母看着手中的手镯,眼中带着缅怀,果然不是你烤的红薯,终究少了些味道。
☆、第62章
眼看着年关将近,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备年货,想要和家人开开心心过一个好年,可御史台一纸奏折却打破了这个平静的年节,在朝堂上再掀风浪。
一贯不会看人脸色行事的御史台,这次参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娘家,顺安侯府,奏折上一共列了十余条罪状,贪污受贿,买卖官职,皆在其上,且证据确凿,连哪年哪日在何处收某人多少银两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就像御史台的人当时就在现场记载一样。
证据确凿,任凭顺安侯百般狡辩,皇上仍在朝堂上直接夺了他的爵位,相关人员全部下狱,甚至连贤王和皇后都受到此事牵连,两人皆被禁足,后宫暂时由贵妃代为管理。
一时之间,京中勋贵皆收敛了手脚,都怕一个不慎自己就成了帝王盛怒下的炮灰,这个年节,京中安静的气氛中带着浓浓的压抑。
皇宫中皇后摘去身上所有首饰,一身素色不顾宫人的劝说,执意跪在御书房外。皇上听到此事后,重重的放下了手上的奏折:“朕不是将她禁足了吗?是谁有那个胆子敢放她出来。”
听到这话,在场的宫人都觉得沉默不言,那可是皇后,她硬要闯出凤翔宫,她们这些宫人哪拦得住。
“既然她想跪,就让她跪着好了。”皇上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愿见到皇后。
说完皇上就拿起了奏折批阅,旁边的宫人见了也不敢多提,悄悄退了出去。
直到用晚膳的时候,宫人上了膳食,皇上身边的太监见皇上还没有接见皇后的意思,忍不住提了一句,皇上皱了皱眉:“她还没走。”顿了顿,又道,“让皇后进来。”
太监舒了一口气,还好皇上气消了些,没有迁怒他。
不一会儿,皇后就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因在殿外跪了两个多时辰,她现在走路都有点不稳,皇上本来看到皇后这副模样,心里还有些愧疚,可一看到皇后的装束,心里便忍不住冒出了火气:“你这身打扮是什么意思!”
皇后拉着宫人的手,轻轻跪了下去:“罪妾现在是戴罪之身,怎敢穿金戴银。”
皇上冷哼一声:“我看你不是不敢穿金戴银,不过是想以这副模样来骗取朕的怜惜,为你父亲求情而已。”
皇后抬起头来直视着这个她嫁了多年的男子,这是她的夫,同时这也是她的君,却永远不会是她的爱人:“罪妾自知家父罪不容恕,但罪妾为人子女,岂有家父在狱中受苦而自己却安然享受荣华富贵之理,罪妾不求皇上宽恕家父,只是家父已经年迈,身子怕是遭受不住牢狱之灾,罪妾愿替家父承受所有责罚,只求皇上能放家父出狱,哪怕是将他禁足在一个落魄的小院里也好。”
“胡闹。”皇上没想到一向精明的皇后也有这般糊涂的时候,不由指着她大声呵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所求的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朕若是允了你,怕是会被天下人贻笑大方。”
“皇上!臣妾何尝不知这是一件荒唐事,可是那毕竟是罪妾的父亲啊,罪妾如何忍心看他受苦。”说着泪水就从皇后的眼角流了下来。
皇上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将皇后拉起来:“朕知道你的孝心,朕也知道顺安侯府的事你和子玉都不知情,可是皇后,你已经嫁入皇家,早是皇家的人了,万事都应该先为皇家考虑,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有子玉,难道你忍心看到子玉在失去舅族的支持后又失去你这个母亲吗?”
听到这话,皇后愣了愣,不由喃喃道:“皇上。”
皇上拍了拍皇后的手:“话已至此,你回去好好想想。”
皇后福了福身,由宫人搀扶着走出了御书房,回到凤翔宫,皇后身边的宫女马上拿来了药膏,一边小心地给皇后上药,一边心疼地说道:“娘娘您明知皇上在气头上又何必这个时候去找不痛快,你看您的膝盖都青了。”
皇后一边忍着痛一边道:“正是因为皇上在气头上本宫才要这个时候去见皇上,没有谁希望自己的枕边人在面对自己父亲入狱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皇上也不例外,如果本宫不去替父亲求情,在皇上眼里这不是聪明,而是冷血,这次本宫虽然遭了些罪,却给皇上留下了好印象,一个糊涂但有孝心的皇后总比一个冷血的皇后来的好,而且现在对于本宫和子玉来讲,我们能依靠的只有皇上的宠信了。”
“那顺安侯府那边怎么办?还好世子夫人的娘家未受牵连,听说世子夫人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皇后揉了揉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本宫的父亲和哥哥在做这种事时候难道没想过这是把本宫和子玉放在火上烤吗?既然他们早就放弃了本宫和子玉,本宫又何必管他们的死活。”
贤王府内,自从李煜被禁足后就一直窝在宁妙的院子里,足不出户,不了解内情的外人还真以为他是被这件事给打击到了,开始颓废度日。
可天天和李煜待在一块的宁妙却知道,这厮根本没把禁足当回事,每天睡足喝饱后就写写字,作作画,再去院子里溜达两圈,这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宁妙看了都嫉妒得很。
就在宁妙一边看着账本,一边腹谤着某个悠闲的王爷时,吴嬷嬷走了进来。
看到吴嬷嬷无奈的表情,宁妙就猜到了是什么事,直接开口道:“许华裳又过来了?”
这几日,许华裳天天过来求见李煜,可是李煜直接将许华裳丢给了宁妙,让她去处理。
吴嬷嬷点了点头,宁妙恨恨地剜了李煜一眼,明明他那么闲,明明是他的侧妃,为什么却要她去应付,凭什么她每天累死累活地帮他打理家事还要照料他的妾室,宁妙重重地阖上账本,蓦地站了起来。
李煜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见宁妙起身,柔声道:“辛苦了。”
宁妙听到这话心里更扭曲了,转过头冷幽幽地看了李煜一眼,才满心不甘愿地走了出去,李煜奇怪地摸了摸鼻头,他刚刚表现得明明就是一个模范夫君的模样,怎么宁妙还不高兴了。
许华裳坐在正厅等了许久,听到脚步声,忙站了起来,满眼期待地望着门口,当看到宁妙走来时,眼眸黯了下去。
“王爷还是不肯见我吗?”许华裳表情落寞。
“王爷想清楚了自然会见你,你不必每日都来。”宁妙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说道,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端庄,要大度。
许华裳咬了咬唇,突然向宁妙屋中走去:“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王爷。”可是还没走几步,就被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丫鬟拦了下来,看来,许华裳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宁妙叹了口气,这女人是在想什么呢,别说现在李煜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帮顺安侯府,就算李煜愿意帮,可他现在被囚禁在家,又做的了什么呢?
顺安侯府出事后许华裳日夜担惊受怕,本就神经脆弱,这会儿被丫鬟拦下来,许华裳心里火气一下就蹭了起来,当下便对宁妙大喊大叫道:“宁妙,你有没有良心,就算我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现在我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祖父、父亲如今还在牢房里受苦,你就不能大发善心帮我一次吗?你这样拦住我去见王爷,究竟是何居心,你可别忘了,那不仅是我的祖父、父亲,也是王爷的外祖父、舅舅!”
宁妙心里本就不耐烦应付许华裳,这下听到这话,便也不想给许华裳面子了,冷笑一声,道:“本妃自然记得你娘家亲人的身份,如果他们不是王爷的舅家,王爷现在也不至于被牵连,禁足在府,连朝堂都不能去。你现在在这儿提到你的父亲、祖父,是生怕王爷忘了自己是被他们牵连的吗?”
许华裳听到这话,脸色一白,她也明白了,在这儿和宁妙硬来根本行不通,于是也聪明了一回,马上态度软和了些,眼圈泛红,恳求道:“王妃,妾适才是过于心伤才会胡言乱语,您不要和妾一般见识,求求您,就让我见见王爷一面吧。”
如果许华裳一开始就是这个态度,宁妙即使不会让她见李煜,至少也会让劝她几句,不至于让她下不来台,可如今,晚了!
“我说了,不是我不让你见王爷,是王爷不愿意见你,你回去吧。”
“王妃,你想想,如果是英国公府遭遇到此事,你会放弃一线生机去救自己的家人吗?”
宁妙看了许华裳一眼,淡淡道:“不会。”许华裳的眼睛冒出一丝希望,便又听到宁妙继续说道:“可是我的祖父、父亲绝对不会做有伤国体的事,至少只要我一日是贤王妃,他们就不会做任何给贤王拖后腿的事。”
“日后你也不必过来了,王爷如果想见你,自然会召见你,如果你再来我也不会再见你了。”说完,宁妙就转身离去。
许华裳瘫倒在地,低声哭了起来。
回到屋中,宁妙也没给李煜好脸色看,李煜凑上前去:“怎么,生气啦?”
宁妙坐会书桌前,继续看着账本,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哪敢生王爷的气。”
李煜耸了耸鼻,知道宁妙是真生气了,站起身来,在屋里转悠了几圈,突然眼前一亮,凑到宁妙面前,抽出宁妙手中的账本:“换衣服,我带你出去转转。”
“嗯?”宁妙有些疑惑,来不及发问,就被李煜推着去换了衣服。
☆、第63章
“顺安侯府这下算是彻底垮了,你应该很高兴吧。”声音从内室传来,男子坐在外面能看到帘内人影浮动,一个女子模样的剪影,在梳妆打扮着。
不一会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将帘子掀开,打扮得鲜艳明丽的女子走了出来,竟然是欧阳玲。
“怎么不说话,难道后悔了,你可别忘了,我们这边是打算利用顺安侯的,可是你担心他临时倒戈,让我们放弃顺安侯,而且顺安侯府的那些罪证也是你亲自送到御史台去的,现在才心软会不会晚了点,周王爷。”
坐在欧阳玲面前的人正是那个传言闲云野鹤,不喜政务的周王爷。
周王皱了皱眉:“本王既然决定做了就不会后悔,我刚刚只是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皇后一脉彻底没有反击之力。”
欧阳玲将手绢按在嘴边轻笑两声:“王爷你也太心狠了,顺安侯府本就成不了气候,您现在将他们连根拔起,哪还有死灰复燃的余地。”
周王挑了挑眉:“我那二弟可不是吃素的,你以为没了顺安侯府他就成不了事了吗,而且,父皇的心思,也实在难猜。”
欧阳玲的神色冷了下来,本就没什么情绪的眼中露出些许冷意:“那就先掰了贤王的左膀右臂,他再怎么有能力,一个人也威胁不了我们。”
周王嘴角弯了起来:“那下一个要对付的人是谁。”
“舒恒。”曾经那个在口中温柔呢喃过多次的名字,原来也可以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出来,欧阳玲不由冷笑了一声。
周王眼眸闪了闪,走到欧阳玲身边,挑起她的脸,握紧她的下巴,微微